江山权色-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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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心中的怒气,此刻叶宇也是极力的强压着。苏月芸失手毁了画作是有不对之处,但是这石万松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嚣张。不但不过场合当众折辱,反而还添油加醋,将此事说成是亵渎神灵,这让叶宇着实难以忍受。叶宇向来遵行一条准则: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他来到悬挂画卷的地方,一指画卷道:“此图勾勒‘达摩一苇渡江’图,虽是笔法老道线条流畅,但却流于俗套难登大雅之堂。所谓佛本即无相,亦可为众生相,既然如此,我等凡人的脸上都多少有些斑印黑痣,那佛祖的佛面又岂会是毫无瑕疵?”
“佛本即无相,亦可为众生相……”杨万里神色一怔,不禁低首暗自默语。
“你!你强词夺理……”
叶宇见石万松瞠目圆瞪,心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于是接着道:“既然如此,苏小姐在画卷之上添上一笔又有何错之有?况且慧通大师以佛性为题,征集丹青妙笔只为广传佛法,而你这幅达摩一苇渡江图只是流于表面,何来佛性可言?与慧通大师本意岂不是背道而驰!?”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慧通大师。见慧通沉默不语,众人心中已然有了各自的答案。
叶宇这时又一指杨万里的画卷,侃侃而谈道:“即便杨大人的十八罗汉图也无佛性,但若论立意而言,石夫子,你这拙作也难以与之相比!
这十八个罗汉个个造型生动,形象刻划贴近百姓生活。所绘罗汉虽是衣着黯淡,但这也恒设计返璞归真的韵味。试问菩萨佛祖不体会民间疾苦,如何去普渡众生?”
说完这些,叶宇横眉冷对石万松喝道:“你这老匹夫枉以亵渎神灵蛊惑人心,试想不尊佛道的始作俑者,不是你还会有谁?心无善念者,烧香拜佛又有何用!?”
嘶!言辞犀利,字字犹如利剑,让方才暴怒的石万松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不但如此,居于大殿的众人也是一片哗然,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其言语之中不乏有嘲讽与玩味。
此间唯有一人却是慈目而笑,此人正是这琅琊寺的方丈慧通,此刻的慧通神色微微动容,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期许。
杨万里从方才的沉思中走出,沉吟少许之后,才郑重问道:“但不知何等画作才具有佛性?”
“夫子,此人狡辩无才妄论佛性!真乃无知之徒!既然他口口声声说什么佛性,不如让他也当众作画一幅!”
叶明智此时却是恰合适宜的煽了一把火,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生来画工拙劣,如今这个情况下正好可以当众羞辱。此时石万松正是骑虎难下,叶明智的这个提议他自然是十分认同。
叶明智的寻衅之言,叶宇却报以冷冷一笑。石万松见叶宇不作应答,以为是叶宇已经示弱,于是便阴沉着脸鄙夷道:“怎么,胸无点墨?方才你不是振振有词吗?”
“既然杨大人有意相问,那在下岂有不解答之理。不过这佛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如在下也涂鸦几笔,优劣高低便由诸位评论!”叶宇直接无视石万松与叶明智二人,而是郑重的向杨万里说道。
二人虽然对叶宇的无视很是气恼,但是也只得暂将怨气咽下。说话间,便由小僧取来了作画应用之物。待一切准备妥当,叶宇便来到了布置好的桌案旁,拿起细纤的毛笔,随意在手中转了一个笔花,继而蘸上浓墨在宣纸之上勾勒起来。
紧接着众人纷纷聚集在了桌案旁,都想看一看这个不同寻常的少年,就是能作出何等画来。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草包,这一刻众人都很想知道答案。
慧通依旧双目微眯,似看非看的垂首默念佛经。而叶明智盯着桌案片刻未有离开过,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就要看到叶宇当众出丑的景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明智的脸上渐渐地便愕然起来。
只见叶宇执笔勾勒的手法大有不同,将毛笔斜身横刷犹如涂抹,倒不像是文人作画。起初观瞧的众人觉得叶宇不会作画。才会有这般奇丑的执笔姿势。但是随着画中人物笔下生成,再取而代之的却是颇为称奇。
对于作画的叶宇而言,他也是赶鸭子上架无奈得很。方才他已经夸下海口奚落石万松,要是不做出一副像模像样的画来,也是难以收场的。
但是他岂能不知自己的画工底子?画一些花鸟鱼虫他都难以完工,更何况画出高于石万松的画作。但是事已自此他也别无选择,只得运用后世的一些取巧手段。
以泼墨塑造后世的抽象派画风,又以生疏的素描勾勒着众多小人物。所幸此前叶宇虽然画技不怎么样,但是也颇有几分功底火候。只希望这种随意杂糅的画作,能入得了众人的法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人物从叶宇的笔下生成,每个人物均是姿态各异,虽是寥寥几笔勾勒,显得每个人物的神色也是各有迥异。这些画中的男女老少均是忙碌着,细弱观察却发现这些人物神情带着笑意。
众人看罢之后均是面面相觑,若单论画技笔法,这幅画着实算不上上乘之作。而一直沉默少言的慧通大师,在叶宇的画作接近尾声之时,却一改之前的从容,神情激动的叨念道:“好一副众生行善图!施主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第74章 隐埋渴望()
叶宇嘴角淡淡一笑,落下最后一笔才抬起头道:“胡乱涂鸦,聊以自遣罢了,若大师不嫌弃,弟子便将此画赠与贵寺,权当弟子结下佛缘!”
“善哉善哉,小施主深通佛理实乃大才,老衲佩服!”慧通神情庄重的向叶宇行了一礼,让周围的众人不免惊讶不已。
“大师客气,弟子告辞!”叶宇先是一礼,随即便转身就要离去。但见石万松与杨万里却愣在当场,叶宇便甚是平淡的说:“佛本无相众生为相,作画作得不是功,而是意!”
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坐着轮椅扬长而去,这个时候没有人前去阻拦,因为方才慧通的言行已经说明了答案。只是众人不明白的是,这幅画工技巧可称之为一般的画,又为何被慧通大师称赞不已。
杨万里与石万松皆是懂画之人,自然想的要比一般人深远,之后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沉默不语。但是一旁的叶明智却倍感失落,更是不甘的指着叶宇留下的画作问道:“画中无佛,又怎能显露佛性?”
慧通闻听此言却是爽朗一笑,随即摇了摇头解释道:“阿弥陀佛,老衲借佛祖诞辰之日,以佛性为题弘扬佛法,方才那位小施主画中虽无一佛,但画中数十名凡人皆是行善之举。
虽笔法略显粗糙,但这恰恰是大巧不工的浑然天成!不着重于一丝一毫之细末,而是以宏观之态演大局!可谓是栩栩如生,且还道出:人皆有佛性,众人皆可成佛的道理……”
慧通大师的一番解释,让叶明智神情一阵愕然,杨万里此时却手捻短须恍然道:“有善就有佛,不着一字,不露一相,寥寥数十人,就将如此深奥的主题表露无遗,寓意深长!”
一席话点醒梦中人,众人恍然大悟之余更是一阵唏嘘不已。杨万里神情凝重的捧起墨迹未干的《众生行善图》,不禁敬佩自语:“我等执着于佛,却不知众生为佛才是佛,有愧有愧!杨某不及也……”
当众人品味那幅众生行善图时,叶宇早已经下了琅琊山。一路上苏月芸把喜悦挂在脸上,竟然时不时的独自发笑。而秋兰则是说话随意许多,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夸赞叶宇:“少爷,你方才骂那个老头子,可真是解气呢!”
“妹妹不得胡说,那石夫子可是江淮书院颇具名望的大儒,你怎能随意唤他老头子?”
秋兰是个丫鬟婢女,而苏月芸则是小姐之身,这本来是有有尊卑之分,但是苏月芸却亲昵的称对方为妹妹。这其中除了二人熟稔且关系融洽之外,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叶宇对秋兰的态度。
苏月芸又岂能看不出秋兰在叶宇心中的分量,因此她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对于秋兰这个丫鬟也是看作姐妹。况且她自己也不是刁横之人,如此一来反而更显得亲密无间。
秋兰对于苏月芸口中的什么夫子却毫不在意,嘟了嘟嘴道:“什么麸子不麸子,喂猪的麸子还颇有名望?”
“噗!麸子……你还米糠呢!”两女的对话叶宇本不想参与,可是这一次他真的被秋兰逗乐了。
叶宇见苏月芸这个大家小姐不明白秋兰说的是什么,随即笑着解释道:“月芸,这麸子就是麦子磨面磨去的那层壳……也的确是留作喂养牲畜的!”
苏月芸哦了一声,随后也掩面笑了起来:“妹妹说话真有趣!”
“什么大儒不大儒的,还不是我家少爷‘打’得落花有水?”秋兰扬了扬玉颜,甚是骄傲的说道。
“妹妹,那是‘落花流水’……”苏月芸这一次极力强压笑意,靠近秋兰耳边纠正道。
这一番纠正,倒是让秋莲俏脸羞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强词辩驳道:“没‘有水’又怎能‘流水’,我说的也没错呀!”
“咯咯咯!宇哥,秋兰妹妹可是得到了你的真传啊!”
听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叶宇早就满脸的黑线无言以对了。最后干咳了一声,郑重问道:“难道就因为他颇有名望就强人所难?既然身为大儒就该胸径广阔,为了一幅丹青就露出豺狼本性,哼!他这个所谓大儒,也不过如此!”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当面羞辱我叶宇的朋友,无论是谁我也不会让其三分!”
叶宇的话让苏月芸很是感动,但随后却微微一叹道:“月芸只是不想因为这等小事,影响到宇哥你,那石夫子虽然只是书院一名教授,但毕竟是名望颇高的文士。”
“呵呵!一个所谓的文士,的确胜过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叶宇想到这里却是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苏月芸见叶宇神情瞬间黯然了下来,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伤到了对方。但此刻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得默默地跟在身后向城里而去。
一路之上三人似乎再也没有说过话,秋兰几次欲要挑起话头,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叶宇在路上想了很久,方才苏月芸的话的确是刺激到了他。
自从他要振作起来开始,为的只是好好地活下去,因此待价而沽赢得了苏全忠的赏识。之后为了不寄人篱下,自己毅然决然的盘下倒闭的染坊,最后历经周折成就了自己的事业。
他没有报效朝廷、北定中原的宏图大愿,因为这一切对于他这个小人物而言,简直是遥不可及天方夜谭。况且以他这残废之躯,连基本的科举考试都不能参与,又谈什么左右国家大事?
所以这些出现在网络中的轻易之事,对于他而言却犹如高峰难以攀越。而他在自力更生白手起家之后,所要做的就是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曾经开发香皂、洗发水等副产品,是为了推动布匹生意的迅速拓展,也是为了曾经的一个承诺。如今大势已成,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生意作为后盾,试图如何摧毁叶梦新的商业防线。
于是之后他在徽州种植与焙制名茶毛峰,又在宜兴盘下矿产烧制紫砂壶,其目的就是有针对性击垮叶梦新。相信不出多久,叶梦新所掌控的茶叶、瓷器等生意,都会全线奔溃濒临破产。
这一路走来,他每达到一个层次,都会根据环境制定合理的目标与方针,从来不会盲目的去设定自己的宏伟蓝图,因为那并不现实。
可虽然如此,叶宇的心中依旧隐埋一份渴望,那就是能够将来步入朝堂,为这岌岌可危的大宋江山出一份力。这份渴望是因为后世史学的压抑所造成的,也是叶宇身处宋地,在郭啸天与陆凡身上看到的悲愤。
但自身的情况注定不能得偿所愿,而经商并非自己所长,也更不是自己的最终的愿望。因此这种可望而不可求的矛盾痛楚,一直被叶宇尘封起来不愿轻易触碰。
如今苏月芸的一句含糊言词,让敏锐的叶宇感受到了刺痛。是啊,纵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及文士一支笔一张口!
若是那个石万松大笔一挥,写下什么文章戏谑他,到时候他恐怕也是百口莫辩!因为没有人去相信一个商人,而是更愿意去相信一些道貌岸然的文士大儒。
不过叶宇也知道,如今自己是别无选择,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他也只能一直默默地走下去。一路上叶宇思绪百转想了很多,最后却是自嘲的暗暗苦笑。
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