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权色-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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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常见状,执起赶魂杖就鞭笞陆坤,随即像拖死狗一般,拖进一处大堂内。陆坤被拖入一个晦明晦暗的正堂,周围暗黑无光,仅有几处架着的火盆闪着隐隐光亮。再看火光所照之处皆是带血的帷幕,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整个大堂内杂声不断,牛头马面乱呼叫,恶鬼穷魂对着哭泣;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传信票,吩咐鬼使押送回魂分支各司;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念公文,急脚子旋风滚滚,勾司人黑雾纷纷。陆坤看着堂内众多披头散发,披毛戴角的东西在他面前而过,让他惊恐之余更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刑罚之苦。虽然他第一次来到阴间,但是阳间对于地府的传说可是耳熟能详。因此阳间行为不端的他,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下油锅……
陆坤刚想到这茬,牛头马面就走了过来与黑白无常做了交割手续,随即提着陆坤就来到了正堂案前。陆坤紧张的抬起头,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向桌案后面观瞧,却隐约见到一名身着绯红色官府的官员,头戴乌纱雁翅帽,手持一般硕大的判官笔,正在桌案上勾画着什么。
一瞧这个正襟危坐的执法官,陆坤就知道眼前这位定是陆判官无疑了。于是便急忙跪地磕头,声泪俱下祈求宽恩。坐于高堂之上的正是路判官,见堂下有人苦求,于是放下判官笔,厉声喝道:“堂下之鬼报上名来!”
“下官……小民陆坤有冤情向判官大人申述!”
“哦?你有何冤不妨道来!”陆判轻捻胡须,略作沉吟继而追问道。
陆坤磕头如捣蒜,随后凄苦道:“小民在阳间担任知县,为子求药前往龙山寺,却不幸被歹人冤杀,如今成了孤魂野鬼,还望判官大人主持公道!”
“陆坤?那好,待本官查阅生死簿便一切明了!”陆判官说着便拿起一旁的生死簿,翻阅了几页之后,点了点头自语道:“嗯!你应有阳寿八十岁,如今五十有三便成了鬼魂……”
陆坤闻听自己阳寿竟有八十,顿时喜出望外,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打断了陆判官的话,于是便火急火燎的叩求道:“大人,既然小民阳寿未尽,还请大人施展神通,送小民回到阳间!”
“不急!”陆判官随即合上生死簿,与一旁站立的司官说了两句,随后由鬼差取出一架天平(春秋时期已有此物)。天平两侧放着两个铜盘,铜盘与阳间所不同的是,此铜盘分一黑一红颜色鲜明。更为十分奇特的是,这所用砝码也是与众不同。
陆判官扬了扬手中的两册账簿,对陆坤道:“应有阳寿不过是转世投胎之时,根据投胎鬼魂的善恶所评定的寿元,因此并非一尘不变。而能让阳寿增减的砝码,就是一个人在阳间的善与恶!这两本账册是陆坤你在阳间的善与恶,今日就让你知道你何会被减去二十七年阳寿!”
将陆坤的善恶两册账簿放在两头,那恶册重有千斤,善册却轻无二两,紧接着天平不堪重负,整个天平架子坠倒在地。随后陆判官指着歪倒的天平,怒喝道:“陆坤,你看到了?你在阳间作恶多端令人发指,减去你二十七年阳寿已是格外开恩,你竟然在本官面前厚颜无耻大喊冤屈!若不是看在你是本官的旁系后人的份上,十年之前就该沦落这无边地狱!”
“大人饶命,老祖宗饶命啊!我知道错了,还望老祖宗救一救我这个不肖子孙!”陆坤起初一瞧那天平倾倒也是惊惧万分,他没有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但是当从陆判官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其旁系后人时,顿时又萌生了一丝希望,于是磕头苦苦哀求起来。
端坐高堂的陆判官沉默良久,最后才无奈地开口道:“也罢,本官曾欠你前世一个人情,如今本官就了却这段因果……”
“多谢老祖宗!”
陆判官摆了摆手,随即沉声道:“阴曹地府是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凡天地万物,死后其灵魂都在被黑白二常拘到阴界,其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所谓求人不如求己,凡是须得讲究因果循环,此事还需你亲自而为!”
“那要我如何去做,还望老祖宗指点迷津!”
“若要你寿元仍旧是八十载,就需得这天平持平,如此就不会对阳寿有所增减!而若要你行善增加善册的重量,如今是已然不可能了……”
陆判官说着从桌旁抽出一卷金黄色的纸张,继而让司官交予陆坤,随后沉声道:“此乃往生卷轴,具有减恶增善之效,乃十殿君王赐予判官之特权。你可将平生所作恶事详述于其上,届时由这减恶增善的卷轴替代这个千斤重的恶册,想必能使天平持平!如此既可为你回增阳寿,本官也不用担包庇之嫌!切记心诚则灵,这往生卷轴本官只此一卷,若是毁了,本官也爱莫能助!”
“这……”陆坤看着手中金灿灿的的卷轴,除了对卷轴的好奇之外,更是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卷轴,向陆判官郑重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老祖宗再造之恩!”
此时已有鬼差端来笔墨,陆坤如今是迫不及待的回到阳间,于是接过笔就挥毫写了起来。在一旁的桌案前,檀香不住的冒着青烟,陆坤只觉地自己下笔犹如蛟龙,连当年科举考试也未见得有这般敏捷。刷刷点点不一会儿的功夫,陆坤就将曾经所做得陈芝麻烂谷子的坏事,都一一详述在了卷轴之上。一边写,还一边提醒自己切不可有半点遗漏。
待他写好自己的罪行之后,便恭敬地呈交给了陆判官。陆判官在天平上称量之后,果然天平趋于持平的状态。陆坤抑制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失声赶紧追问道:“老祖宗……”
陆判官点了点头,自语道:“很好,你可以还阳了!黑白无常何在?”
“卑职在!”
“嗯!速领陆坤还阳,不得有误!”
“遵命!”
黑白无常得令之后,便上前搀起了陆坤就要向外来。陆坤满心欢喜的手舞足蹈,不停地向陆判官道谢。待出了大堂之后,陆坤正想问黑白无常欲往何处还阳,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竟然不知不觉的昏了过去。
第44章 分道扬镳()
昏暗的大堂里,火光随着四周吹来的丝丝冷风,在不停的摇曳着。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肥胖的身影,待火光映衬在脸上时,此人正是龙山寺的住持方丈圆通。圆通阔步走进大堂,向堂中端坐的陆判官微微欠身道:“阿弥陀佛,此事圆满功德无量!”
这时居坐桌案后方的陆判官还未有说话,一旁的牛头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过叶兄弟足智多谋,叔父,这次你亲眼所见可不是侄儿虚夸!”
牛头说着就真的取下那颗硕大的牛头,露出一个人形的脑袋,正是玉屏山的寨主黎大隐。而此时马面也摘下了头上的道具,一个俊俏女子的模样展现在众人眼前,正是黎大隐的妹妹黎萍儿。此时正笑嘻嘻的冲着圆通方丈,脆声声的喊了一句:“叔父!”
“黎大哥谬赞了,今日能大功告成若不是大师相助,恐也很难成功!在此,晚辈多谢了!”此时叶宇已经褪下了绯红色官服,撕下虬髯的胡须,继而对着圆通方丈拱手以礼。
圆通方丈却是摸着肚子微微一笑,随即赞叹道:“叶施主不必过谦,能运用阴阳交界之法,使得那陆坤主动写下罪状,这老衲此前可是闻所未闻!能为百姓除去一害,也是功德一件!老衲已经遵照叶施主的安排,早已派人下山通知县尉大人,想必此时已经上了山!你等尽快处理这里,老衲先行去了!”
“有劳大师了!”叶宇看了看圆通飘然离去的背影,心道这等肥硕的身体竟能如此轻巧,可见这脚上的轻功也不是等闲之辈。随即吩咐这里假扮冤鬼的众喽罗,将这个临时建在后山顶的大堂拆了。
其实这所谓的大堂不过是简易的几根木柱支撑,用红黑相间的布料围绕而成。陆坤登山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但是叶宇依旧将这出戏安排在傍晚,因为如此才会有天然的效果。即便陆坤选择早晨登山,他也会以拒绝见客为由拖延至傍晚。
用布料设置成的围墙,随着山顶的冷风吹动,波动起来犹如无禁止的幻境,加上丝丝的冷风,更是让中了迷烟的陆坤惊恐不已,已然认定自己进入了阴曹地府。这才让陆坤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默写出自己平生所作的种种罪行。而所谓的什么往生卷轴,以及陆坤是陆判官的旁系后人,更是叶宇编造的一系列谎言,为的就是蛊惑陆坤迷迷糊糊的认罪。
押着陆坤离去的黑白无常,其实是郭啸天与佘侗诚装扮的。而假扮黑无常的佘侗诚,看到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若不是叶宇早有吩咐,恐怕他早就压制不住自己愤怒杀了陆坤。不过最后他仍旧忍了下来,只是以泄私愤的用赶魂杖狠抽了陆坤一顿。
至于西禅院居住的游僧智远是谁,陆坤明明被刺伤又为何安然无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叶宇事先做好的部署。游僧智远能够医治奇难杂症,其实是叶宇派人放出的风声。他知道陆铮的毒瘾时而发作,定会让陆坤夫妇病急乱投医。而这医治毒瘾的方法,莫说在这南宋王朝,即便是后世也是不能完全根除。叶宇料定陆坤在这种情况下,定会前往龙山寺求医,离开县城的陆坤犹如离开水的鱼儿,他叶宇布局起来就方便了许多。而为了让陆坤深信游僧智远能治愈其子病根,特意送了一粒已经炼制好的戒毒丸。
当陆坤进入禅房的时候,房内掺有罂粟的佛香已经点燃,陆坤在吸入这种香烟之后,势必产生朦胧幻觉。这个时候郭啸天便突然出现在房中,一把匕首刺入陆坤的腹部。其实这把匕首不过是江湖卖艺的杂耍道具有伸缩性质,当刺向陆坤的腹部时,刀刃早已进入手柄之中。而陆坤所看到的鲜血,不过是将事先制作好的血包刺破。
之所以陆坤觉得腹部有着剧烈的疼痛且难以呼吸,这不过是郭啸天的点穴手段。郭啸天精通点穴之法,叶宇从其口中得知任脉上的主要穴道中脘穴,不仅可以让人有以上感觉,甚至可以因为强烈的神经反射作用,使人晕厥或昏迷。因此叶宇就让郭啸天用匕首刺向陆坤之时,顺势点了陆坤中脘穴。事后又将准备好的原样衣服给陆坤换上,当陆坤醒来自然就看不到血渍与伤势。
这些所有的种种布局,无非是让陆坤相信自己已经死去。而对于求生的渴望,陆坤也定会不假思索的去书写罪行。不过为了让陆坤产生幻觉,不让其察觉大堂的虚构,整个过程中陆坤都在受着添有罂粟的香烟熏陶。
不过这其中有一点倒是让叶宇感到意外,那就是黎氏兄妹竟然与龙山寺的住持关系甚深。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个计划设在别处,可黎大隐却给他的建议是龙山寺。叶宇虽然不知道黎大隐与圆通为何是叔侄关系,但是此次计划圆通方丈的确是帮了大忙。
……
“叶兄弟,你是不是有话要问黎某?”黎大隐双手环于胸前,望着众人收拾杂物的同时,向叶宇开口问道。
叶宇却表现得很是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我可没有探寻他人**的习惯!若你想说你自然会告知于我,又何必追问?”
黎大隐看了叶宇一眼,随即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拿起一块石子在手中不停点掂量,随后开口说道:“既然让兄弟你布局在此,我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龙山寺的圆通大师乃是家父的生死之交,当年他与家父一同跟随岳元帅南征北讨。二十年前岳元帅被秦桧狗贼迫害死于风波亭,他与家父便已无心从军解甲归田。家父不甘麾下的一帮兄弟无用武之地,便占据了玉屏山做起来山大王!而叔父却在距离玉屏山不远的龙山寺落发为僧!”
叶宇听着黎大隐的讲述,心中却是感慨莫名,他没有想到黎大隐的身世还有如此一段坎坷。虽然黎大隐没有说清楚,但是叶宇心里很明白,与其说是解甲归田不如说是逃避秦桧的屠杀。对于岳家军中的众位将领,最后又有几人落得善终?相信这也是黎大隐的父亲落草为寇,圆通隐姓埋名出家为僧的真正原因。
“家父虽退隐玉屏山,却一直常忧朝廷奸臣当道,于十五年前郁郁而终……”黎大隐说到此处,不由的伤感起来,手中的小石子也停止了跳动,紧紧地握在手中发出磨磋的声音。
十五年前!叶宇看着这个快到三十的汉子,心道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十四五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幼小妹妹在山寨中是如何生存的?山寨众人之所以称之为流寇,那就是一种强者为尊的地方。黎大隐父亲在的时候能压住这些人,死后又有谁将两个娃娃放在眼里。如今黎大隐能威风凛凛的坐上寨主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