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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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丝绸,中国还有另一种产于山东省的丝绸。取丝的蚕是野生的,人们到树林中去寻找这种蚕,我不知道是否可在家中饲养。蚕丝的颜色发灰,毫无光彩,以至不熟悉的人会错把用这种蚕丝织成的料子当成橙黄色的布料或最粗糙的毛呢;然而,这种料子却受到极大的喜爱,比锻子价格高许多,人称茧绸。茧绸经久耐用,质地质实,用力挤压也不会撕裂;洗涤方法同一般布料。中国人肯定地说,不仅一般污渍无损于它,甚至它还不沾油渍。”
在李明的印象中,这时侯茧绸“受到极大的喜爱”,甚至“比锻子价格高许多”,以后的几百年之中柞蚕业虽然屡有起伏,但直到建国初期仍然是一种高档奢侈品。
在王蒙的小说里,一个五十年代刚毕业的大学生照样“穿一身柞绸中山服,自以为是高级衣料了,神神气气地进行他的第一次出差”,直接到七十年代以后,柞蚕才因为时代的变迁与技术的革命才陷入长期的衰败期,而王蒙小说的主角到了八十年代也改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华达呢棉布陆军服,同时他还有好几套毛料服装”。
本时空还不是柞蚕丝的巅峰岁月,但已经是却是相当风行,崇桢年间,江南名士吴之振的母亲范夫人获得了一块山茧绸料子,但是她一直舍不得用如此珍贵的料子制衣,整整珍藏了三十年。
直到了康熙三年,范夫人知道吴之振的至交好友鼎鼎大名的江南名士吕留良饥寒交迫冬衣无着,才让吴之振把这块珍藏三十多年的山茧绸料子带给吕留良,吕留良同样对范夫人雪中送炭的行动感激不灵,还特意写了两首诗收入自己的诗集。
因此柳鹏觉得这柞蚕丝生意或许比不得桑蚕丝,但绝对有利可图,只要龙口往江南运几船生丝,不愁江南的商船不蜂拥而至,他正想到这,那边王道一已经替他说出了心里想法:“柳少,你那龙口还没有商船来吧?你放心,只要咱们合伙做这生意,多的不敢说,一年来几十条江南商船不成问题。”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只是柳鹏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个关健的问题,他当即问道:“王老,那我想请教一下,现在是谁把持着这山蚕丝生意不放手?”
第193章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这正是最关健的问题,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道一与柳鹏联手把这财路夺走,那既得利益者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肯定要大举报复。
而王道一听到这却是笑了起来:“柳少,那正是你的老朋友,咱们东三府的生丝向来是被衡王府收走送到临清州去,只是衡王府那办事的水准,你也是心里有数的,就他们衡王府得了好处,苦了咱们整个东三府。”
马立年赶紧在旁边补弃道:“一担山蚕丝,在江南可以卖四五十两银子,至不济也有三四十两银子好卖,可是他们衡王府在山蚕丝行情最好的年头,也不过是出个二十两银子而已,若是行情不好,连十两银子都不肯给。”
柳鹏不由粗粗估算了一下,衡王府在这其中赚取了多少利润,最后他粗粗估计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来,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咱们东三府一年能出产多少担山蚕丝?”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王道一很满意地说道:“咱们东三府到底出产多少山蚕丝,我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但估算着至少有几千担,如果往高估的话,一万担应当不成问题。
一万担山蚕丝可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何况王道一还说“一万担应当不成问题”,那这生丝生意哪怕要亏钱,柳鹏也得加入进来:“那衡王府把山蚕丝倒手卖给临清,岂不是一年有好几十万两银子的赚头……”
王道一很沉稳地说道:“何止是几十万两银子的赚头,没有这山蚕丝,他们衡王府怎么养得起几十个郡王,怎么能日日花天酒地骄奢至极!不过今年他们在这上面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说起来这也是柳少你的功劳。”
怎么会是我的功劳?
柳鹏想了好一会,不由脱口而出:“莫不成是登州沦亡痛史!”
马立年当即补充了一句:“还有莱州沦亡痛史,这得感谢柳少,让我们今年终于有机会造福东三府的百姓了!”
《登州沦亡痛史》在登州府的识字阶层传播得很快,几乎是人手一册的存在,甚至连很多不识字的贫民都想弄来一个抄本,然后请人讲给自己听,甚至还有许多说书先生自带干粮,大讲特讲这登州沦亡痛史,以至于这部书的流行程度堪比《三国演义》、《忠义水浒传》这样的演义小说。
柳鹏在登州弄出了《登州沦亡痛史》之后,又有莱州的好事者跟风弄出一部《莱州沦亡痛史》,说起来这部《莱州沦亡痛史》写得并不高明,几乎是全文抄袭,直接把《登州沦亡痛史》的大部分内容直接照搬过来,然后把登州二字查找替换成莱州,最后再针对莱州的实际情况稍稍作一些修订,但修订的时候并不用心,里面有很多牛头不对马嘴的内容,一看就与莱州毫无关系,必是登州府故事。
但就是这么一本极不高明而且内容大部分都是抄袭拼凑的《莱州沦亡痛史》在莱州府引发了轩然大波,或者说,莱州府在衡王府水深火热之中活得太久了,以致于现在不管是衡王府的校尉、仪宾或是内官,甚至只要跟衡王府有些牵连的人,只要在莱州府的大道上被人认出来,就会受到愤怒的莱州民众公然殴打、袭击、痛骂。
甚至莱州府的老百姓就是遇到山贼海盗拦路打劫也会骂上一声:“看你也是一条好汉子,不找衡王府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干什么来抢我们老百姓!”
而莱州的山贼海盗对此无言以对,最近出手都刻意专门针对衡王府,连续作了好几起大案子,莱州民众甚至是许多豪强、小吏、公人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拍手称快,甚至还给这些山贼海盗通风报信煽风点火出谋献策故意放水。
至于莱州的地方官员,过去他们对衡王府在莱州的行动只是暗中阻挠,现在也学着登州的黄知府对衡王府展开全面抵制,根本不给衡王府半点面子,至于那些给了衡王府半点面子的地方官员,现在已经全部成了莱州公敌,几乎是寸步难行。
甚至连衡王的老巢青州,也有人在传抄着《登州沦亡痛史》,而且柳鹏这部揭贴确实打中了衡王府的要害,硬说衡王有谋反之心,招揽亡命之徒,甚至还爱读史汉、成祖实录、宣宗东征记,这让衡王本人连同整个衡王府都不敢出来说话了。
只是衡王府既然不敢说话,这登州沦亡痛史自然是传播得更厉害,看到情况不对,衡王府赶紧出来辟谣,本代衡王不喜读书,什么史汉、成祖实录、宣宗实录,他通通都没有读过。
只是这样的声明一出,却坐实了衡王府意图谋反的罪名,这部揭贴反而传得更厉害,只要跟衡王府有仇有怨的人就会到处传播,而青州官府本来就对衡王府也有怨气,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敏感话题更要与衡王府脱离关系,根本不加制止,结果到现在衡王府仍然是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处置。
因此马立年说道:“多亏了柳鹏的揭贴建功,现在衡王府是自身难保,所以这生丝生意就只能便宜我们了,这登州府的山蚕丝,我们应当都能拿下来,莱州应当能吃下六七分,而青州府的生丝恐怕就有些难办了!”
柳鹏与衡王府可以说是矛盾重重,甚至到了即使收拾了周杜达双方恐怕也很难和解的地步,因此柳鹏当即说道:“青州府的生意也得拿下,古人说得好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哪怕是少赚点钱甚至亏点钱,今年都要把青州的生丝拿下来,我们今年拿下越多,以后这生意也能做得越久,今年若是只拿下登莱两府,恐怕明年这生意恐怕就作不下去了!”
柳鹏说的自然是至理名言,柳鹏今年抄了衡王府的后路,恐怕明年衡王府首先考虑的问题是把青州的生丝都收走,如何用力收复青州府,而不是考虑到登莱两府来抢肉吃。
第194章 不取分文()
王道一笑了起来:“柳少说得太对了,哪怕亏钱也得拿下青州府,今年拿下青州府,我们这生意至少能维持五年!他们衡王府年年在这上头都拿走至少几十万两银子,我看他们衡王府没了这笔银子,日子怎么过?这帮伪燕王的子子孙孙,真是狗也改不了吃屎,把我们东三府害得太苦太惨了!今年就让他们载一个大跟头!”
虽然说的是衡王府,但是柳鹏却觉得王道一是把天下的藩王府都骂进去了,并不仅仅包括一个衡王府,柳鹏甚至觉得他把太祖子孙都骂进去。
王道一对藩王府真是好大的怨气,柳鹏不知道他这怨气从哪里来,只是柳鹏很快想通了。
王道一在汾州知府干了好几年,也就是两件大事值得称道,一件是修了汾州府历史上第一部府志,另一件就是“均平禄米,宗藩称之”,虽然柳鹏觉得这件实际并不值得称道,但是王知府太不容易,干了这么多年知府才有两件稍稍值得一提的政绩,柳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既然是“均平禄米,宗藩称之”,那之前肯定有不均平的问题,这其中肯定也有既得利益者,拍脑袋都能想得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又是什么人。
王道一明明还没到致仕的年龄,体力尚好精力充沛思维敏捷,而且知府正是美缺中的美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且王道一又是万历二十三年中的进士,去年底就乞休致仕回乡,只作了十七年的外官而已,答案自然就昭然揭然了。
看来王知府在禄米问题得罪了藩王,事后受了藩王与宗藩们的暗算,甚至连知府都作不下去,被迫乞休回乡了。
弄清楚王道一被迫致仕的真相之后,柳鹏并没有大声嚷嚷,而是顺水推舟坑衡王府:“让他们栽一个大跟头可不够,咱们有王老主持,肯定能让衡王府连栽几个大跟头,到处丢人现眼,最后大家都知道燕王子孙就是这般稀稀松松!”
这话说到王道一心里去了,他当即问道:“柳少,建国亡国痛史先不急着写,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写,象登州沦亡痛史那样的揭贴还有没有?对了,这揭贴是那丁子杭主持编写吧,今天他来了没有?”
“来了!”柳鹏当即答道:“正在外面侯着,王老要不要见一见提点提点他!只要王老稍加提点,保证他妙笔生花,一支笔胜过几千衡府仪卫府!”
王道一笑了起来:“这样的英雄人物,当然是要见一见的,不过今天倒不急,咱们把生丝生意敲定再说。”
王道一虽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是他这么一个刚刚致仕归乡的前任知府刚一下车就插手生意,当然不只图虚名而已:“柳少,到时候生丝要从你那龙口那边出海,你想要分多少银子?”
柳鹏当即说道:“王老,我也跟您说句大实话,既然你这买卖利国利民造福乡里,那我一分银子都不要了,只求能多来几条江南船,港口的生意能更红火一点!如果王老一定要分我些好处,那只求王老一件小事。”
王道一与马立年不由都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经年人精,吃过的盐比柳鹏吃过的米还多,知道柳鹏所求的“小事”必然非可凡响。
要知道,这可是桩一年几十万两银子的大买卖,虽然自己接手过来,未必能有衡王府赚得那么多,而且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周全,但是大家从中赚到十万两银子以上的毛利润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大家赚到十万以上银子的净利润也未尝不可。
这可是一笔惊人至极的大买卖,而在具体的操作之中,柳鹏的龙口港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王道一与马立年在安徽会馆推演了好几天,最终认为生丝还是应当从龙口出海为好。
或许可以从蓬莱水城、黄河寨或是其它海港出海,只是那脱离了王道一的控制之外,恐怕就生出好多变故,而且合作者实力太强或是太弱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有龙口这边最合适。
而且柳鹏虽然年纪很轻,但他手上的实力摆在那里,因此在安徽会馆推演了好几天,王道一最后还是敲定要与柳鹏合作。
只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一桩买卖,至少十万两银子的毛利润,他硬是一文钱都不要,只求王道一“一件小事”,那这件小事非同小可。
因此王道一格外郑重起来,他以十分严肃的语气:“柳少有何事相求?”
柳鹏当即说道:“我想王老既然要做生丝生意,那肯定要办几只织机在手上,那只求您把织机放在龙口,您的织房若是放在龙口,头三年我不取一文钱。”
王道一与马立年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