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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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以为然地问道:“要问,叫你们刘知县来问,后天不是要过堂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半大孩子来问我!”
柳鹏没说话,他来之前跟江清月说好了,到时候由江清月来扮黑脸,他来扮红脸,只是江清月却死死地悟住了自己的嘴。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在丙字房里看到了谁!
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在牢里呆了一个多月的江浩天。
她觉得自己的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控制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只能死死地悟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说出一个字,或者落下一滴眼泪。
父亲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连额头的抬头纹都深了一层又一层,但不管吃多大苦,他还是那么硬朗,不管多少风霜雪雨,都不能让他屈服。
只是没有江清月在一旁扮黑脸,一下子就变冷场了,情况甚至朝着对柳鹏不利的方向转变,柳鹏不得不亲自出面:“雷朋友,你既然知道后天就提你过堂,何必自欺欺人,我是来帮你的。”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这只跟你说一句。”雷初阳并不把柳鹏放在眼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快走吧,我就当没看见,不然后天你们县尊老爷提我过堂,我就跟他说一句,有人想要我翻供。”
“相信我!”柳鹏的神情变得威武起来:“在你开口说出这句话之前,你就是个死人了!”
江清月不能扮黑脸,柳鹏只能自己来扮黑脸,可是雷初阳却是大笑起来:“你这个半大娃娃有趣,你难道还能弄死我不成?恐怕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不知道我有多少朋友吧?”
“我有的是朋友!”雷初阳不屑地看了一眼柳鹏的皂隶公服:“你不过是个皂班的小衙役而已,我认识莱阳县里的户房经承,福山县里的县丞,府里的通判老爷、省里的巡抚老爷我也都认得!你想审我,你份量还不够。”
雷初阳这话确实说中了柳鹏的软肋,他纵有万般神通,在这客场之中也施展不出,他只能面带寒霜,脸带杀机,十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雷初阳越发得意起来:“到时候我可真要跟你们县尊老爷说一声,有人想要我翻供,到时候可不好收场了。”
只是说得这,雷初阳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是稳操胜券,把对面这半大娃娃吓得说不话来,那这哆嗦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眼睛一斜,才发现这牙齿上下打着寒战的声音竟然是从同一个狱室的江浩天口中发出来的,只见江浩天手也软脚也软,整个人都站不稳只能扶住了牢门,脸上尽是无尽的惧意,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雷初阳刚想说话,就见江浩天脸色雪白,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四五步,一直到背靠着墙才稍稍缓过气来,只是浑身都在擅抖个不停,仿佛老鼠遇到了猫一般。
不,比老鼠遇到了猫还要恐怖一百倍!
这是怎么一回事?
雷初阳还没想明白,江浩天已经用哆哆嗦嗦地声音求饶道:“柳少,初阳兄弟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他一命!”
柳鹏没明白怎么一回事,那边江浩天继续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来:“柳少,我知道您弄死初阳兄弟就象弄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但这好歹也是条人命,您积点功德行行善,看在我江浩天江某人的份上,放过他一回吧。”
听到江浩天自报家门,柳鹏立即明白过来:“哼……放过他一回?告诉你江浩天,我弄死他雷初阳比捏死只蚂蚁还要简单,一口气就弄死了,他敢在老子面前嚣张,那是不想活命了,想我放过他没门。”
现在雷初阳的心也凉了一大半,别人信不过,江浩天他是信得过的。
在没进牢房之前,他就见过江浩天两三面,也知道江浩天可以算是一方大豪,生意做得很大,辽东的人参、冬珠,江南的丝绸、绫罗,他都能搞来成箱成箱的货,据说在临清州还有小半条街的生意。
被抓进来以后,他原来最怕同室的狱友是公门派来的卧底奸细,但是看到是江浩天就放心了,要知道他不过是犯了奸案而已,江浩天犯的案子比他还要严重得多,搞不好是抄家灭族的大案子,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做官府的奸细!
两个人在一个狱室呆了这么久,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他不过是做登州府本地的小买卖,单枪匹马做个掮客罢了,江浩天可是真正的过江龙,手上至少有几百条人命,干过几十场硬仗,手下几十号靠得住的兄弟,连建州的白甲兵都奈何不了江浩天,自己跟江浩天一比,那根本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根本是望尘莫及。
可是在这位柳少面前,江浩天却吓成了软脚虾,只是看在狱友的份上,他还是站出来拉了自己一把。
第51章 陶县丞()
现在江清月也回过神来了,只是柳鹏扮了黑脸,她只能准备扮红脸了:“柳少,您这等贵人何必跟这种小蚂蚁动气,由我来弄死他便是!沈大哥,我们柳少弄他,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沈文林的脸也被吓白了,这江浩天可是真正的江湖大豪,有钱有势有人有办法,可是在柳少面前根本连站都站不住,这也太夸张了。
在这之前,他绝不相信有人就凭自己的威名就把江浩天这样的大人物吓成这样,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检讨自己的看法:“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我刚才没得罪柳少吧?万一一个不小心,开罪了柳少了,那就死定了。”
在公门之中,监狱是一个非常封闭的系统,而黄县的情况更为特殊,沈滨既然把监狱搞成了独立王国,那狱卒们与外面的交流就更少了,他们对于柳鹏的底细一无所知。
换一个知根知底的衙役来,他肯定会挑出点破绽来,可是现在沈文林是真信了,全信了,他听到江清月问话,赶紧答道:“那是当然了!雷初阳你现在这是寿星公上吊--找死”
“老爷提人过堂,雷初阳你犯得又是奸罪,那肯定是先打一通杀威棒,到时候怎么办肯定是柳少一句话的事,是当场杖毙,还是留一口气,或者打烂你屁股,让雷初阳你小子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都是柳少说了算。”
雷初阳上过不止一次公堂,自然知道什么是杀威棒,脸色不由变得铁青铁青。
别人说这话他或许不信,但是从沈文林口中说出来,再看柳鹏穿了一身皂隶公服,他却是信了,他现在赶紧恭手道:“柳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刚才说错了话,您就把小人当屁放了吧。”
他一边求饶,一边背起了英雄谱,他这门买卖不比其它买卖,得靠官面上的人物混口饭吃,虽然不象他吹嘘的省里府里县里的路子都走通了,但即使没见过面,也多少有个印象。
但是他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眼前这位神通无限的柳少到底是哪一位!
以前若是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会把对方当骗子,可现在他却是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这位柳少绝对是随手能取了自己小命。
旁边的江浩天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再次确认柳少旁边的男装少女确确实实正是自己的爱女,赶紧敲了敲边鼓:“柳少,您何必跟雷初阳这种王八蛋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混球虽然太不成事,但多多少少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哼……”柳鹏十分高傲地问道:“他能派什么用场?我只是有点好奇,才来看雷初阳是什么样的混账?果然跟我想得差不多。”
柳鹏继续说道:“这么小的案子,我原来是不愿意经手,只是最近有人托我办点事,有的人说雷初阳这贼子实在可恨,直接打三五十杀威棒杖毙了便是,省得污了刘知县的眼睛。”
雷初阳仅存的二三分的勇气,被柳鹏这句话吓得尽数烟散云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柳鹏继续说道:“也有人说雷初阳这贼子虽然可恨,而且没什么用处,但好歹可以挽救一下,求我饶他半命条,所以我有些好奇,才来见一见!”
现在柳鹏嘴角越发不屑:“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我看也不过如此,我问你,你见过省里的巡抚、布政使没有?”
看到柳鹏直唤官名,雷初阳越发畏惧:“都是小人胡说八道,小人哪有那个福气见过抚台老爷、藩台。”
柳鹏继续质问道:“那府里的通判,你也没见过?”
雷初阳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都是小人胡说八道,小人除了嘴巴甜了点,会哄骗女人,没别的本领,哪能认识府里的贵人。”
“嗯,莱阳的户房胡经承,这见过吧?”
“没见过没见过!”雷初阳如同惊弓之鸟:“小人胡吹而已,若是认识经承老爷,哪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嗯!”
柳鹏先是嗯了一声,却是突然一声怒喝:“雷初阳,你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把福山县陶县丞给供出来了!”
现在轮到雷初阳又是莫名奇妙,又是胆战心惊,他刚才什么都没说,怎么会把福山县的陶县丞给供出来了!
他明白什么都没说,可是柳少却一下子说中他心底最惧怕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柳鹏根本没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事实上柳鹏也是刚刚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节,而且还有很多枝节没弄清楚,但是他根本不给雷初阳任何思考的时间任何机会:“想必本县董主薄,你也是认识的……我还想起来了,福山县刚刚有个大案子!”
“官银大案!”江清月赶紧站出来支持柳鹏:“是件大案子,福山县的公人可是死伤甚众,而且还丢了两千两官银……嗯,不止两千两官银,还有陶县丞的三千两私银。”
柳鹏还记得当时的情形,福山符知县一心想把这案子给压下去,可是陶县丞却坚决不干,因为这次被劫的官银里还夹带了他的三千两私银,比丢的官银还要多,符知县想要压下这案子,首先就得赔偿陶县丞损失的三千两银子,若是不肯赔偿,陶县丞就不愿意把这案子压下去。
这案子最后没法子压下去,但是官面上的损失仍旧是两千两官银,大家暗中也关心陶县丞怎么能弄出三千两银子来。
正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做官自然是可以大赚特赚,县丞这职务又主管钱粮之事,自然可以上下其手,但是山东是个苦寒所在,知县老爷未必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白银来,何况陶县丞只是县丞而已。
大明朝是个严重缺乏现银的王朝,一任知县可以征发大量夫役,搞来大批牲畜,办下数十处田宅,可是一口气拿出千儿八百两现银,却是难上加难。
因此大家一直很好奇,陶县丞从什么地方找出这三千两白银来,而现在柳鹏现在终于找出了答案。
第52章 预备仓()
“我不认识什么陶县丞,更不认识什么董主薄,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虽然雷初阳一口否认,但是看他脸上的神情,大家都明白柳鹏说得一点都没错。
柳鹏也是笑了:“要不要我再介绍几位府里县里的老爷给你认识,相信你都不认识。”
雷初阳当即明白过来,他连忙摇头:“柳少千万别说,柳少您千万别再说了,那是真要出人命了!”
事实上柳鹏只知道陶县丞和董主薄这两个名字,但是现在沈文林却自己明白了什么,他扑通一声也给柳鹏跪下了:“柳少,咱也求您别说了,我家里还有七十老母,刚怀了二胎的老婆,八岁的孩子啊!”
沈文林已经不敢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柳鹏不杀人灭口,有心人也不会留他的活口。
看到大家这么配合,柳鹏自己朝着雷初阳问道:“既然我不说,那你自己来说说这案子吧。”
柳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笑着说道:“我想预备仓是免不了吧?”
预备仓就是历朝历代的常平仓,丰年低价收粮保证粮价,灾年低价出粮救济灾民回笼资金,但是这一体制在万历四十三、四年的山东大旱完全失效,预备库既无粮可放,甚至连少量现钱都弄不到。最新最快更新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学家在总结这一问题,认为山东晚明预备仓已经是积重难返,本来就是钱谷两空。
到了万历三十五年,中枢又决定大兴河工,因为无钱无粮,于是决定借用山东预备仓的钱粮,为此把山东各府县预备仓仅存的家底都抽个干干净净,最后造成大灾来临搜刮仓底也只能找出百八十斤带着石土的多年霉粮。
但是现在柳鹏却觉得预备仓的问题或者有着更深层次的问题,至少他能在雷初阳这个例子找出更多漏洞。
毕竟万历三十五年距离万历四十三、四年足足有**年时间,预备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