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升职记-第11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大家也对于一切宦官都是敬而远之,哪怕热情招待,虽然口不由心,一方面热情到极点,另一方面却是把宦官们恨到骨子里,这一路行来,姚卓根本没收到过善意的目光与风评。
只是柳鹏却有自己的一套说法:“既然叫了一声兄长,那我这个当弟弟的就得承担起主人的义务来,虽然姚兄在京师吃遍天下美食,但是我们登州的海鲜却是东南一绝,姚兄可一定要尝一尝。”
柳鹏不把姚卓当外人看,这让姚卓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感觉是好是坏,但他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小公人了:“柳少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听说柳少在司礼监和北镇抚狱有路子?”
柳鹏笑了笑:“这都是下面人胡说八道,我在省里府里有些朋友平时帮忙照应着,至于京师内府,我连混堂司的门路怎么走都不知道。”
柳鹏这么一说,姚卓倒是能确定这位柳少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在内府二十四衙门当中,混堂司绝对是一个怎么都不起眼的小机构,就是京师熟读内府英雄谱的百事通一般都不知道有什么混堂司。
而且混堂司管的是澡堂,看起来完全被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但是哪怕是圣上和郑贵妃也得到混堂司的澡堂去洗澡,更不要说内府那几百个中高级宦官有事没事都喜欢在混堂司泡个澡,因此有些时候混堂司会产生意外不到的效用。
不过内府之外的人一百个之中有九十九个只知道有司礼监,剩下那一个虽然知道御马监、柴薪司之类的内府衙门,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混堂司这样的内府小机构,更不知道混堂司在关键时刻能起来的特殊作用。
因此姚卓就觉得柳鹏即使没有司礼监有门路,那在内府也是有不止一条门路,他笑道:“柳少您是过谦了,你在司礼监那边肯定有靠得住的朋友!说起来,咱们内府还是司礼监那边最舒服。”
姚卓说的是大实话,司礼监是当之无愧的内府第一监,光是京师司礼监正式的掌印太监、秉笔太监、随堂太监一般不会少于七八位,加上其它名义和外差,司礼监几乎占走了内府一半的太监职位,也占走了超过一半甚至三分二以上的内府职权。
只是柳鹏既然看过了姚卓送来的贴子,前几个月也特意作足了功课,来之前还临时拿出了小抄加强了一下记忆,现在就现炒现卖:“姚兄说得太夸张,司礼虽然权重,但是离天家太远,只是都知监时时护卫陛下,寸步不离,才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啊!”
柳鹏说的是都知监现在的职司,现在都知监一般负责皇帝陛下的外围警卫,虽然是外围警卫,却很有些机会远距离接触皇帝。
而司礼监权位最重,日常事务也最为繁忙,必须把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用于批红票拟上,结果出现了一个极不正常的现象,那就是司礼监明明是内府第一监,但是见到皇帝的机会却很少很少,甚至有司礼太监数年未见皇帝一面的情况。
正德朝甚至于出现了一个近于荒唐的故事,当时外朝都在传说武宗被老虎咬成重伤行将崩驾,甚至传说武宗已死,内官秘不发丧,要行沙丘故事行谋逆乱事,因此外朝万分紧张,找了内阁和首辅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结果内阁与首辅对此都是一无所知,他们已经很久跟武宗没有正式接触过,结果外朝无可奈何之下,集体找了散本官,散本官也同样不知情,只能一路狂奔去找司礼太监萧敬,结果司礼太监萧敬同样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正德,完全不能确定正德是生是死。
偏偏这件事事关国运,外朝与司礼监都必须确认正德是生是死才能进一步行动,偏偏他们又找不到见正德的门路,最后只能找了御马监谷大用出面。
谷大用是正德所谓八虎之一,当初是正德最宠信的宦官,只是谷大用到了御马监之后虽然掌握大权,但是御马监事务繁琐权高势重,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处理御马监的日常事务上,慢慢就同正德疏远了,结果谷大用也不能确认正德到底是死是活。
在这种情况下,谷大用最后只能通过过去的老关系去求见正德,正德才勉为其难地跟外朝见了一面,证明他只是小病一场,这个故事足以说明司礼监虽然权重,但是已经脱离了皇帝真正的核心圈子。
而负责外围警戒的都知监比起司礼监来,理论上却更容易接近皇帝本人,只是这种说法姚卓却觉得有很大问题:“柳少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你应当也是知道我们都知监的情况,跟钟鼓司差不多,根本升不上去啊,而且日子太寒苦了,是下下衙门。”
他出京以后,倒是很少有时间与人谈一谈宫里的情况,而柳鹏却是笑着说道:“那是姚兄没赶上好时候啊,若是世宗朝之前,谁敢小看都知监啊,那可是内府真正的第一监。”
姚卓也觉得柳鹏说得很有些道理,跟柳鹏谈话也很轻松,因此他很快就补充了一句:“柳少说得夸张了,如果是太宗、宣宗皇帝的时候,我们都知监还可以勉强称得上内府第一监,可是到了现在,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归说,姚卓的脸上带着笑意,很显然他已经很久没进行这样愉快的谈话,而他与柳鹏的谈话,正是内宫权力变迁的一段历史。
现在都说司礼监是内府第一监,但是国初内使监才是内府第一监,只是内使监权势太重,因此太祖皇帝硬生生强行拆散了内使监并在内使监的残骸上建立了内官监。
但是很快内官监的权势又变得无法遏制,所以太祖皇帝又扶植司礼监上来对抗内官监,到了太祖皇帝晚年,司礼监又变得尾大不掉,于是又新建都知监对抗司礼监,新创的都知监把司礼监的权力夺走了大半,那个时候的都知监堪称内府第一监。
第226章 到龙口走一趟()
仁宗皇帝即位以后想把国都迁回南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首造南京都知监、司礼监印”,都知监排在司礼监之前,而宣宗即位决定消取南迁计划,也是第一时间命令建都知监衙门,司礼监衙门直到十八年后的正统八年才得以建起来。
因此在明朝初年,内官监、都知监、司礼监这三个内府衙门为了内府第一监斗争得非常厉害,宣德初年内官监借着汉王之乱的机会,给司礼监狠狠上了一回眼药,弄死了一个司礼太监,而司礼监同样不客气,宣德七年把内官监太监杀戮殆尽,让内官监以后慢慢沦为一个纯正的建筑机构。
但是都知监与司礼监的权力斗争却是持续了一百多年,虽然司礼监在多数时候居于上风,但是都知监出了不少军功宦官,把持住了镇守各边太监和镇守各省内官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皇帝考虑用兵的时候,首先会从公认通晓军事的都知监来找人作监军。
直到世宗嘉靖皇帝入继大统,他是一位有志之士,花了二三十年时间逐步把镇守各边和镇守各省太监尽数取回,以后让宦官的势力基本局限于紫禁城内,而不是象过去那样镇守太监是各省各边的第一人。
在这种情况下,不但宦官势力大受挫折,而且都知监的权势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没机会外放镇守太监,只能沦为皇帝的外围警卫,到了万历朝已经是“甚不显贵”、“极寒苦”、“难以升转”、“下下衙门”。
只是都知监虽然是“下下衙门”,而柳鹏的恭维话却不会停:“姚兄过谦了,谁都知道都知监时时护卫陛下,是皇上的贴心人……”
姚卓笑了起来:“我们又不是乾清宫打卯牌子的!”
柳鹏也笑了起来:“乾清宫打卯牌子的,怎么及得上都知监的威风,到时候若有人对皇上意图不轨,那些乾清宫打牌子的能用得上用场吗?关健时候,还是得看都知监。”
乾清宫打卯牌子的,听起来一点都不威风,只是内府一个最寻寻常常的差使,但是只有真正知晓内府情形的人才会明白,这个差使是皇帝身边最贴心的自家人,时时刻刻都跟在皇帝身边,有些时候司礼太监对皇帝的影响力都不及这几个乾清宫打卯牌子的零头。
打卯牌子的人当中又有两个是专门负责捧剑的,算是皇帝个人的随身警卫,只是连都知监也知道这两个人纯是表面光鲜,中看不中用,真正遇到正事还是得拿着骨朵的都知监上阵才行。
当然这只是都知监的看法而已,柳鹏内心深处并不觉得都知监能发挥什么作用,真正遇到大事还得禁军上阵,但是恭维话人人爱听,现在姚卓就觉得出京以来就数现在最开心,就是数银子都没有现在这么开心:“柳少说得太夸张了,我们都知监太寒苦,所以我们少监才要谋一个外差出来!”
都知监历史上极其显赫,与司礼监争过内府第一监的位置,因此司礼监特别喜欢给都知监穿小鞋穿,因此都知监不但清苦,而且还没法往上升,“其人极寒苦,极难升转,下下衙门也”。
毕竟司礼监在内府最重要的一项权力就是掌握着内府的人事升迁,你事情干得再漂亮,司礼监不肯把你报上去,那一切也是白搭。
因此柳鹏也很无奈地说道:“内府跟我们地方上都是这个风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想要好好做事,太难太难了!”
这话不适合对一位宦官说出口,在大家的印象之中,宦官都是横行无忌,根本不讲什么规矩,但是柳鹏这句话却得到了姚卓的共鸣:“是啊,司礼监一句不行,你百般努力都要白费了,所以没办法,我们田少监只能不求前程,先弄个外差出来走一走。”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柳鹏现在跟姚卓谈起话就象自家人一样,他毫不顾忌地问道:“打点了多少银子,都知监谋个外差太难太难了!”
姚卓也知道这话不适合对柳鹏开口,但是柳鹏话说得太漂亮,他不得不含糊地说道:“是啊,司礼监想放个外差轻轻松松,银子都不用花,咱们都知监却是千难万难,我们田少监打点了五六万两银子才谋到这个外差,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本?”
看到姚卓现在都谈到这么刺激的话题,柳鹏也兴奋起来:“姚兄,你也知道我在县里是负责迎送中贵人的,您给个实数,到底想在黄县弄多少银子,您给个实数,我想办法给您弄来,省得大家都闹得不愉快。”
这自然是虎口夺食,田少监肯定不象姚卓说的那样“打点了五六万两银子”,但肯定也是花了好几万两银子买到了这个外差,既然花了血本,肯定不止要回本,而且还要大赚一笔,而且田少监在山东张罗了不少无赖土棍,凭借着这些无赖土棍的力量,他才能在山东横行无忌破门灭家,光是跟着姚卓来打前站的小宦官、护卫、车夫就有二十多人,这二十多人自然不可能干白活,甚至于姚卓本人也不可能干白活。
因此柳鹏这个提议,虽然能让黄县至少省下上千两银子甚至上万两银子,但是却会得罪很多人,只是刚才与柳鹏的一番谈话之后,姚卓觉得柳鹏肯定有宫里的路子,不然一个东三府的小小公人哪里会知道宫中这么多掌故、内幕,因此他也给柳鹏留了点面子:“既然柳少是爽快人,那我也说得爽快一些,我们田少监不容易,买这个外差的银子就花了五六万两银子,而且出来以后总得给老前辈带点土特产,因此不管东三府还是西三府,我们都有数字定下来了!”
这算是目标考核了,接着姚卓朝着旁边一个老宦官问道:“田少监给黄县定了多少数字?”
这个老宦官当即答出一个大得惊人的数字:“一万两!”
难怪太监过境,大伙儿都没法活了,这还是田少监定下来的数字,下面层层加价层层克扣,到了最后搞不好黄县的老百姓要拿两三万两银子出来,而现在姚卓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只是替田少监打个前站而已,具体的数字,怎么支付,柳少到时候可以跟田少监好好谈,只要田少监点头了,那什么事都可以谈!”
柳鹏却是笑得很灿烂:“那也好,就是不知姚兄跟田少监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帮在田少监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姚卓也是笑得很灿烂,他回答道:“我在宫里只是个伺侯田少监起居的贴身人罢了,承蒙田少监看得,让我到东三府来打个前站。”
领导身边的生活秘书,正如乾清宫打卯牌子的一样,是他们最亲信的人,因此柳鹏当即就道:“那就多谢姚兄,姚兄,我在龙口那边有一份产业,不如就到龙口那边好好歇一歇,保证能吃好能玩好,开开心心,若是伺侯不周全,姚兄拿我问罪就是了。”
这一路行来,沿路不管是官员还是缙绅或是普通的豪商、土霸,都懂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