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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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烛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是何事。
“阿梨可找到了?”炙羽问到。
“找到了。”於列回答道:“我与瑶儿,第一时间便找到了阿梨。起初她不愿意与我们离开,于是我们将她打晕了,强行带走。而后将人偶放在她的房间,化作了她的模样。果然不出所料,孙岛主与你们分别之后,果真派了人去寻她。且……下了杀手。”
玄烛神色有些凝重。
这么看来,这个孙岛主果真有问题。甚至可以断定,他与那神秘人,是一路的。
“阿梨可有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是有人绑了她的妹妹,逼她这样做。听她的描述,应当就是那个人。”
“她现在人呢?”
“我将她安置在岛外了。”
“嗯。”炙羽点了点头。
玄烛说到:“那阿梨虽然不知道什么,可保不定孙岛主知道。他既然盘踞在天馐岛,而天馐岛往来宾客众多。他与那人有所关联,这么好的资源,那人没有道理不用。这天馐岛,除了迎来送往这些宾客之外,定还有其他的作用。”
“是,我们也想过。只是并未想着好的方法,来撬开他的嘴。所以便先回来,请九帝神尊示下。”於列说到。
“这人还真是不简单啊。”炙羽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怎么?”玄烛问到。
“你可知,这天馐岛第一任岛主是谁?”炙羽问到。
“之前便听你说过,可这天馐岛本就出现得神秘,其内情况向来不与外人道。这个,到真是不知。”
“都说天馐岛岛主性格怪异,贩夫走卒也好,王孙贵胄也罢。对他眼的,他便高看一眼,不对他眼的,再尊贵的身份也没用。”
司徒瑶轻笑到:“如今看来,这些话倒是无一是真的。”
炙羽摇了摇头:“其实第一任岛主确实是这样。可你知道,为何他能这般桀骜,可以不顾人们背后的势力与地位吗?”
“为何?”
“因为他本身的地位,便已经高到几乎无人能及。”
第169章 怀疑()
“是我师父?”玄烛小声地问到。
炙羽点了点头。
她从一开始就奇怪,为何拿着淅泽的令牌便可以登岛。现在炙羽这么一说,玄烛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我倒是听说过,淅泽神尊于珍馐美味很是喜爱。”於列说到:“听闻有段时日,他寻便山川大泽,城池村落,搜罗美味。可后来,忽然便没了兴致。而隔了许多年后,天馐岛才出现。我记得当时还有人唏嘘。感叹若是天馐岛早出现,淅泽神尊定会欣然前往。倒是没想到,这珍馐岛竟然就是淅泽神尊所建。”
玄烛闻言朝炙羽问到:“他告知你的?”
炙羽摇了摇头:“他未曾告知我。只是有段时日,他终日泡在我那里翻阅绢丝。后来似是有所得,便不再来了。一段时日后,问玉替我整理绢丝时发现,他那时研究的,是生土之术。”
“生土之术?”
“修为好深之人,可以以灵气凝化万物。但那终究只是一时,终会消散。可不知他从何处听说,这世上,有生土,木,水,金之术,可以凭空造物。便寻到我那里,想要寻求造土之术。问玉告知我之后,我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天馐岛出现之后,我来过一次。那时便发现这里的土全是新土。六界之中的泥土,大多在混沌之初便形成了。而后虽也有新土生成,但都只是零星一点,像这边这样,全是新土的,六界之中只此一处。”
“既然你这边有绢丝记载,那会不会是其他地方,也有记载造土之法?”玄烛问到。
“不会。凌天居藏有绢丝无数,除了世间可以搜罗的绢丝以外,其实大多数都是我的祖辈所著写。我们这一脉,是天道之表,天生便知晓天地六界运行之道。而世间所搜罗的绢丝记载,不过是通过人们千万年的经验积累罢了。相较于天道,犹如沧海一粟,太过浅薄。所以造土之法,除了凌天居的记载,世间根本无人知晓。”
玄烛托着下巴,眉头紧促。
这其间,太多的事情无法解释。
师父性子洒脱,向来害怕麻烦的事情。若是他真想知道造土之法,应当直接了当地问炙羽才对。为何他宁可自己翻阅,也不愿开口?
玄烛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他不想让炙羽知晓,自己在找什么。
那么他之前搜罗美食,忽然又失去了兴致,许多年后才建了珍馐岛,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珍馐岛不过是一个聚集世间美味的地方,虽然招揽各式宾客,但也并非要到掩人耳目的地步。
玄烛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想承认。
除了炙羽与爹爹之外,淅泽可以说是她第三个依靠。从在望州莫名其妙被他收为弟子开始,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总在接受着他的庇护。
教授她岐黄之术,将石室中的珍稀药材交于她。药谷中的竹屋,似是她的第二个家。
但现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他修为深厚,除炙羽之外,六界之中,几乎无人修为能超过他。
而他生来为神,可以说,与炙羽不过一步之遥。心生嫉妒也不无可能。
可是……
师父对她那般好,对炙羽几乎是言听计从。
玄烛心中很乱。
“师父他……”
炙羽声音冷清,仿佛来自遥远的远古:“淅泽原先不是这样。”
玄烛微怔:“什么意思?”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性格十分孤僻而偏激。那时他几乎不与人说话,只是吩咐他什么,他便做什么,偶尔会消失一阵子,将自己关起来。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每个人的性子,也如同这世间万物,森罗万象。所以我并不在意。”
“可后来,忽然有一天,他便疯了。”
“疯了?”玄烛瞪大了眼睛,看着炙羽,仿佛听不懂他说什么。
“是。他日日饮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这样持续了约摸一年。后来便来我这里寻绢丝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便慢慢转了性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那段时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炙羽摇了摇头:“我不知。我向来对他人之事不甚关心。只要他不影响天地四时之序,便与我无关。”
玄烛沉默了。
炙羽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发:“莫要心急。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玄烛抬头看着炙羽,眼眶微红:“你早就怀疑了?所以来天馐岛,也并非来吃什么豚鱼,而是你为了查他的谋划?”
炙羽点头。
“来时我给他写了封信,告知他我在查一个人,可能与天馐岛有关。而后,那人便真的出现了,还刻意想将线索引到妖界。”
“不可能是他!”玄烛忽然想到了什么。
“为何?”炙羽问到。
玄烛向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她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
“他可知你有那面具?”
炙羽想起,之前在灯会上,他曾赠予她一个金面具。透过面具,可以看到人们周身游走的灵气。
“师父的灵气,应当是金色的。可那人的灵气,是黑色的。”
炙羽看着玄烛,片刻后才开口说到:“人的灵气颜色,是会改变的。”
“改变?”
“是。你所说的黑色的灵气,是六界之人,以邪术修行,身上的灵气便会变成黑色。”
“邪术……”玄烛喃喃念到。
雅山之上,真书手上那把用十万圣灵性命练就得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说通了。
玄烛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茶盏,没有再说话。
司徒瑶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到:“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好好休息。”
玄烛恍若没有听见。
炙羽朝他们点了点头,司徒瑶与於列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玄烛,炙羽与赤麟三人。
赤麟坐了一会儿,见二人都不说话,撸了撸嘴:“我也走了。捏了个人偶陪着那个韶音,我去看看,能否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说罢,他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第170章 相信()
韶音依偎在“赤麟”的怀里,嘴角勾着明媚的笑容。
此时的“赤麟”坐在湖边,半依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的衣袍,半穿半解,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现下正值月中,一轮皓月挂在空中。湖面上,倒映着圆月。偶有微风吹过,将春池中的银盘吹碎,波光粼粼。
韶音拿起酒壶,仰头饮下一口酒。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的胸前早已湿了一片。本就轻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勾勒出她熬人的胸线。她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这月光下,尤为诱人。
韶音伸出一只手指,在赤麟的胸上,轻轻地画着圈。
“今日能与你相识,倒是不枉此生了。”韶音声中带媚。
“赤麟”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定定地看着她,说到:“噢?什么叫做不枉此生?”
“不枉此生便是,只求与君露水一夜……”
说罢,韶音双手勾住“赤麟”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立在树上,看着正在与韶音拥吻的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啧啧啧……若不是早知她心中有所算计,他定然会被她感动。
屋子里,玄烛还在看着茶盏发呆。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完全理不出头绪来。
炙羽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心。正要开口安慰,玄烛却突然笑了。
“我真是傻。”玄烛的笑容十分灿烂,丝毫看不出方才的震惊与伤心。
炙羽怕她硬撑着,憋在心中难受,上前坐到她身边,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而后捉住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说到:“我知晓,你虽看上去没心没肺,但实际上却重情义得很。这些事情,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而是自己去将它查清楚。若是真的,到时候再告诉你,。若不是,便也省的你担心难过。只是那人忽然将你劫走,却是在意料之外的。”
“阿烛,我想护着你。可我不能将你关起来,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与你说话,相处。可若不是这样,你只要在这世上,便免不了受伤。且越是与你亲近的人,可能越会狠心地伤害你。这些伤害,我皆无法替你阻挡。你知道吗?”
玄烛摇了摇头,说到:“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你是否想听听我是怎样想的。”
“你说。”炙羽眼中的温柔似是能融化一切。玄烛沉溺其中,只能越陷越深。
玄烛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一次一次地抚摸着炙羽的眉心,想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你都看得太清晰,太淡然。可这世间的事情,并非对错黑白便可一概而论的。还有一些事情,是这些之外的。”
“什么?”
“感情。”
炙羽没有接话。
玄烛反握住他的双手,轻轻摸搓着他的手背,垂眸说到:“我问你,若是今日所有的线索,皆指向我,你可会怀疑?”
炙羽未曾想她会这样问她,微微一愣之后,肯定地摇摇头。
“所以,我愿意相信师父。不是因为有证据,有理由去相信他,而是因为这一年的相伴,他的倾囊相授,他对我的关怀,你,我,他之间的情义。那些点点滴滴,便值得我去相信,而我也愿意相信。这不就足够了?”
炙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是天道之表,自出生以来,便对天地四时之序了然于心。他看任何事物,甚至生老病死,都清晰冷静得可怕。
七百年的岁月,让他更加淡然地看待这世间的一切。唯一的变数,便是玄烛。
这个无意中闯入他生命的小皎兽,在他古井无波的心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而这一圈圈涟漪,一点一点地叠加,一个推着一个,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足以影改变他生命的惊涛骇浪。
情感?
这个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在他生命里的词,突然变得生动而鲜活。
这个姑娘,似乎给他清冷的一生,带来了色彩。那些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东西,似乎在一点一点地绽放。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却又有些悲凉。
暑雀一族,本就向死而生。他们从出生的一刻开始,有些事情便注定了。
炙羽看着眼前的玄烛。
此刻的她,正低着头,垂眸看着他的手。长长的睫毛,似是两把小扇子,微微颤动。在烛光的映照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