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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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银杏（）
阿念抬头，露出一丝苦笑：“师父，您说，我这是怎么了？便是您之前说的，我因着根基不稳，修行之时受了些伤，所以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便是那次，连我的心也一同伤了吗？这段时日，我常常在想，我究竟为什么活着。我从北地出发，一路到了渚城，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便是以一身歧黄之术，悬壶济世。可现下想来，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抽了三魂七魄一般，除了治病救人，事事皆不关心。可我这样，又于那些晒干了的草药，有何分别？”
“阿念……”析泽轻唤了她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
阿念没有理会他，将目光移到窗外。院子里金黄的银杏树叶，正簌簌落下，铺满一地金黄。
“我这一世究竟为何活着？我一直想不明白。没有亲人，没有情感，我有时候便会想，死了吧，死了吧。许是死了，便知晓答案了。”
“阿念，你不要这样。”析泽轻声说道。
想起往日，在姑射山上，那个机灵俏皮的玄烛，那般生气十足。再瞧瞧眼前的阿念，析泽忽然有一丝犹豫了。
当初帮着他们，忘却前尘，究竟是对是错？
阿念收回目光，甩了甩头：“您瞧瞧，我都说了些什么。您便当我说着玩儿吧。对了，师父。之前与那……凛夜缠斗之时，他提到了皎兽。皎兽是何物？”
析泽眸子一缩，答道：“皎兽原是神界其中一族。如今已经灭族了。”
“这般。可他为何说我是皎兽？”
“我教授你的修行之法中，有一些事源自皎兽一族的。这些修行之法，已经失传了。许是你因修行这些术法，气息与皎兽相似，所以他……认错了吧。”
阿念点头，并为露出怀疑的神情。
析泽这才舒了口气。
“好了，你刚醒来，不要太劳累了。再去休息一会儿。”
阿念摇头：“半夏说，我躺了足足三日。现下，觉得骨头都酥了。现下只想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析泽点头：“这倒也好。那我叫桐儿陪你去。我明日再来瞧你。”
“好。”阿念笑笑。
桐儿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躺了三日，阿念确实觉得浑身不适。出来吹了吹风，倒是畅快了许多。
院子里的银杏，倒是长得极好。起先她买下这院子的时候，到未曾想过，秋日里还有这般景象。
阿念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挑了好些银杏叶子，这才锤着腰站了起来。
桐儿见状，赶紧上去扶着她。
“姑娘是否要回去歇着？”
阿念笑着摇头：“我可没那么金贵，你且陪我去前厅。我瞧着这银杏叶子长得极好，我去寻两个药童，将这银杏叶子做成签子，到时候，赠给师父一些。”
桐儿点了点头，便扶着阿念朝前厅去了。
说是寻几个药童，可最终还是阿念亲自动手，做了签子。
阿念拾了许多银杏叶子，除去做签子的那些，还余下许多，便一时兴起，又叫侍女取来了许多绢丝，研了金墨，用银杏叶子在绢丝上印下轮廓，这般瞧着，那些绢丝倒别有一番风味。
“这银杏四时轮回，春夏虽郁郁葱葱，但真正绚烂的，也不过秋日短短一二月。”阿念拿起刚印好的绢丝吹了吹，笑道：“这般，也算是将它秋日里的模样留住了。”
阿念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白芷吩咐道：“好了。你且将这些绢丝收拾一下，陪我送回我房里。”
“是。”白芷屈膝，将一大沓绢丝小心收拾好，便随着阿念出了前厅。
从前厅回阿念房间，要路过一个小院。
桐儿与白芷随着阿念一路走去，拐过一处假山后，却瞧见院中有一人，一身赤色长袍，负手而立。而析泽，则站在他身旁，正与他说些什么。
阿念正准备转身，避过他们。却恰巧析泽超她这边看了过来。
析泽目光一滞，炙羽便也转身，瞧见了她。
阿念见避无可避，只能走了过去。
“师父。炙羽先生。”阿念朝二人屈膝行礼。
析泽点了点头。
炙羽却面无表情，未作任何表示，只是垂眸盯着她。
“师父不是说，先回去了吗？怎的还在这儿？炙羽先生又怎会与师父一同在结云堂？我竟不知。倒是我这个主人，怠慢了炙羽先生这位客人了。”阿念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朝二人说道。
“九……炙羽先生有事，在姑射山未寻到我，便来结云堂寻我了。因着事情紧急，便在此处同他多说了些。”
“原来是这样。”阿念笑笑：“我是不是打扰二位了？那我先告辞，让白芷准备一壶热茶，你们也能坐下来，慢慢说。”
说罢，阿念作势要走。
炙羽却忽然开口说道：“不必。”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他这么一开口，阿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尴尬地愣在原地。
析泽轻咳了一声，瞥了炙羽一眼，朝阿念说道：“正巧我们的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即是结云堂的主人，炙羽先生是客人，那你便留下来，与我们饮一盏茶再走吧。不然，倒真说我教徒无方，怠慢客人了。”
阿念嘴角抽了抽，却还是留了下来。
三人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阿念又吩咐了白芷去沏一壶茶来。
白芷得了令，将手中的绢丝交给桐儿，便去沏茶去了。
“这是什么？”瞧见桐儿手中的绢丝，析泽问道。
阿念从桐儿手中拿过一张绢丝，递到析泽面前，说道：“方才一时贪玩，拾了些银杏叶子，做了些签子。余下了一些，便研了些金墨，在这绢丝上印了些银杏花纹。瞧着，倒也不难看。便想着留下来，以后便是写信，也是好看的。”
析泽拿着那张银杏绢丝，细细端看了一番，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确实好看。也赠我几张，往后，我也用它来写信瞧瞧。”
阿念笑道：“师父还用这些绢丝写信？”
“怎的不用？”析泽说道：“你莫不是小气，不愿意送我？”
阿念被他这般模样逗乐了：“师父这般大一个神尊，怎的还和孩子一样？您要便都拿去，我到时候再做些就是。”
“你说的？”
“嗯。我说的。”阿念转头，看了炙羽一眼，想着自己光顾着和析泽说话，倒是怠慢了他，便问道：“炙羽先生可也要一些？”
炙羽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声音冷清地说道：“不要，幼稚。”
第271章 留下（）
炙羽此话一出，阿念虽然脸上没起什么变化，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怒气。
“那甚好。师父，这些你便都拿去吧。若是不够，往后我再做一些。”
“诶，好。”析泽倒是不介意，喜滋滋地将那些绢丝收进乾坤袋中，说道：“我瞧着你精神好了许多，身子觉得如何？”
“倒是无什么不妥。”阿念回答道。
析泽点头：“你自己也会歧黄之术，且之前，我也替你探查过了，我倒是不担心。明日我再来瞧瞧你，若是没什么大碍，我明日便离开了。”
阿念一怔：“师父要走？”
“是。”析泽说道：“我本在外便有事在身，若不是你出了渚城遇了险，我此刻还在鞠凌于天，也不会在这儿。”
“鞠凌于天……”阿念想起之前那二人说的话。
虽然那二人有意将她引出渚城，但他们所说，却不一定是假话。若他们所说的，是真的……
阿念抬头，看了炙羽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瞧着她，赶忙又撇过头去。
他真的会因此，祭了生魂吗？
阿念心中一痛，嘴角却扯出一丝苦笑。
即便是这样，又与她何干？他是司四时之序的神，是天道之表，他生来便拥有着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力量，那他的肩上，便应当有着别人担不动的重担。这是他应当承受的，是他的责任。
“我之前听他人说起过，鞠凌于天那边，似是出了什么灾祸？”
析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听谁说的？”
“这般大的事情，这市井中，自然是有人议论的。只是他们众说纷纭，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师父，您在鞠凌于天，亦是为了此事？”
析泽瞧了炙羽一眼，见他神情未变，又看了看阿念，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是。便是为了这事。”
“那……炙羽先生，亦是为了此事，同师父在一处的？”
“他……”析泽不知如何回答。
“是。”炙羽突然吐出一个字。
“鞠凌于天究竟出了何事？师父您是司东方大地的神，神界除了九帝神尊，便是您与西王母，丹俊神尊了。您都过去了，此事怕是很棘手吧。”阿念说道。
“确实棘手。”
阿念低头笑笑：“那便算了。本想着过两日，便是中秋。若是师父不急，倒是可以留下来，过了中秋再走。但现下瞧来，虽然我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应当是件极大的事。便不留师父了，师父您先去忙正事要紧。”
析泽本想说，这倒也好，却被炙羽抢了话。
“无妨。”炙羽说道，脸上却仍看不出任何神情。
“……”阿念未曾想他会开口，且还是说想留下，一时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意，只能皱了皱眉，向析泽投去疑惑的目光。
析泽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炙羽。
这尊大神，他究竟想干什么啊！他日日提心吊胆的，生怕阿念想起来什么。可他却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晃悠。若是……若是她真想起什么来……
析泽偷偷看了阿念一眼，却见着她那副满是疑惑的模样……
不会的，应当不会的。
析泽细细回想了这些时日，阿念倒是真没有一丝一毫恢复记忆的迹象，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那个……所以……师父？中秋的话……”阿念问道。
“那……那便留下来，过完中秋再走吧。”析泽咬了咬牙，回答道。
阿念嘴角抽了抽：“那炙羽先生呢？”
“一起。”炙羽声音低沉而疏离。
“……”阿念嘴角一抽。
“呵……呵呵……那便一起吧。”
阿念屈膝朝二人行了个礼：“那我下去吩咐半夏，让她看着准备。”
说罢，阿念转身便要退下，却又被炙羽叫住。
“等等。”
阿念止步，转身问道：“炙羽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我无处落脚，劳烦阿念姑娘在结云堂，给我安排个住处。”
“……”
“……”
这次，便是连析泽，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无处落脚？
堂堂九帝神尊如今居然落到了无处落脚的境地？
若是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他乾坤袋中，随便拿出来一颗珠子，便是买下整个渚城也足够，更莫说是宅院了。再不济，这渚城离姑射山，也不过百里路程。虽他的姑射山，比不得他凌天居那样的洞天福地。但院落也不少，随便一个院落，让他落脚，也比在结云堂好。
这人……何时变得这样赖皮？
“先生说这话，我本是应当替先生安排住处。只是我瞧着先生气度不凡，又与我师父在一处，应当也是神界之人。姑射山离此处不愿，先生不如随我师父去，那儿应当有更为雅致的落脚处。我结云堂太小，人丁又多，整日乱糟糟的，确实不如姑射仙山宽敞安静。”
说罢，阿念抬头对上炙羽的目光，一副“我就是不想留你下来的神情。”
谁知，炙羽默默地移开了目光，吐出四个字：“我不嫌弃。”
阿念冷笑一声：“那好。那我便让半夏一同安排了。”
话音一落，阿念便转身离开。
瞧着她远去的身影，炙羽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析泽看着他那模样，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何必又去招惹她呢？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当你是个怪人，气一气，便过去了。可你自己呢？”
炙羽敛去笑容，声音淡淡地说道：“析泽。你于我，与西王母，丹俊不同。他们只是司一方大地的神，与其他神界之人并无区别。但你……”
炙羽将目光落在析泽身上，似是不愿说，但却仍是说道：“自我诞于六界，便知晓，自己这一世，便是为了这六界苍生而活。有些秘辛别人不知，你却知晓。我父亲如何去世，我祖父又是为何魂飞魄散的。你应当都听说过。”
“我……”
他是知晓。
炙羽的祖父，亦是遇见了魔种，为了六界，祭了生魂，才将那魔种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