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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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
江随轻笑了一声：“我知晓你不会，我的阿念是最善良的，不愿意让关心她的人受伤。可是，我还是害怕……阿念，你之前同我说过，你生来便是替人消除病痛的，你仿佛得了天道指引，一手歧黄之术妙手回春，便该济世救人。西边儿的事，很是可怕。我怕你听了之后，忍不住地跑过去，想要帮助那些被毒气侵害的人们。可是……可是那边那样危险，即便是我陪伴在你的左右，也无法保证你，毫发无伤。所以阿念，不要再打听了好吗？”
江随抬起头，双眸璨动地看着阿念。
阿念俯身，抱了抱江随。
“好。”
江随不可置信地看着玄烛：“真的？”
“真的。”阿念点头：“我虽一手歧黄，却也不是六界翘楚。歧黄之术在我之上的人比比皆是。我虽身负修为，可十分浅薄。我本就没有救世的本事。何必去淌这趟混水？若真过去了，怕还会给他们添乱。既然不去，便不问也罢。”
见阿念答应，江随这才露出笑颜。
“好了，这大半夜的，你总待在我屋子里也不好，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
江随起身，朝门外走去。
忽然他停住脚步，回头望着阿念。
“怎么了？”
“方才……方才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江随犹豫了片刻，说道：“你可不可以，再抱我一下？”
阿念笑笑，起身走到江随面前，伸手抱了抱他。
“这般瞧着，反倒觉得，我才是夫君，你是我讨的小媳妇。”
江随羞赧地笑了笑：“那我走了。”
“走吧。”
江随刚走，半夏便回来了。阿念喝了热茶，便又睡下了。
只是这一夜，再无梦魇。
第二日，阿念起了个大早。
如今离下月初八的日子，只剩下十余天，婚期随紧，但江家高门高户，大把的银子砸下去，倒也事事办的稳妥体面。
按照习俗，阿念应当自己绣嫁衣盖头。可她双手握银针能出神入化，拿着绣花针却如同双脚一样，好几次都扎了自己的手指。
江随心疼她，便将这也免了，雇了十几个绣娘，帮她绣嫁衣盖头。
以至于，整个婚礼的筹备，阿念竟一点儿也插不上手。
好在她也不甚在意这些，反倒乐得清闲。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夜之后，阿念即便再周遭人的嘴中，也听不到一点儿关于西边儿之事的议论。
按理说，市井之中，最是谈资丰盛之处。西边儿处了那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江随使了手段，让她听不到半点儿消息。
可是……有必要吗？
她不过是好奇罢了，并未曾有过一丝丝想要去西边儿的想法。他没有必要这般小心防备。
还是说……
阿念心中狂跳，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还是说，她真的与西边儿的事有关。而这些关联，是江随知晓的。或许他不全部知晓，但他定然知道些什么。
而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才是他不让她去打听西边儿的事儿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呢？
阿念脑子里一片空白。
鞠凌于天？
阿念心头突然闪过这四个字。
为何每次想到这四个字，她便觉得心中被人剜了一刀一般？
她与鞠凌于天有过什么关联？
她忽然想起，乾坤袋中的百万绢丝。
“半夏！”
“欸！”半夏挑了帘子进来：“怎么了，姑娘？”
“你去账上支些银子，请个大夫，这几日在结云堂里坐诊。”
“啊？”半夏一脸怔然：“姑娘您呢？”
“我这几日要在书房研习医术，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搅我。”阿念起身，便朝书房走去：“对了，这几日，膳食也送到书房来吧。”
第231章 怀疑（）
阿念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一关便是五日。
期间半夏进去给她送过膳食，却也只是隔着帘子，便听着阿念说，让她将膳食放在外间的桌上，便将她赶了出去。
“半夏。”
“江公子。”半夏屈膝，朝他一礼。
江随摇着折扇，走了进来：“你家姑娘呢？”
“姑娘在书房里读绢丝呢。”半夏手中端着食盘，回答道。
江随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盘，问道：“我前两日过来，你便说她在书房读绢丝，怎的今日还在里边？这几日，她都未曾出来过？”
半夏点了点头：“姑娘说是遇到了疑难之症，需要闭关几日，仔细翻阅医书。怎么了？”
江随面色有些凝重：“你家姑娘，本就有头痛的顽疾，这几日无人伺候，怎么可以？”
半夏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可是，姑娘研读医书的时候，最忌有人打搅。”
“啪——”地一声，江随将手中的扇子合上，瞪了半夏一眼：“你啊……”
“欸！江公子！您别过去！姑娘吩咐了，不让人打搅的！”
江随走到书房前，却又犹豫了。
或许是他多心了？
半夏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江公子，真的不可，姑娘会生气的。”
“你确定你家姑娘在里边？”
半夏眨巴了一下眼睛，笃定地说道：“对啊。我方才刚将膳食撤了出来，还同姑娘说了两句话呢！不过说来也怪，姑娘这几日的饭量，倒是打了不少。且姑娘往日里吃得比较清淡，这几日倒是开始喜欢吃荤腥了。”
江随听了，再不犹豫，一把将房门推开。
“阿念？”隔着帘子，江随看到小塌上，正有一个身影，斜倚在迎枕之上。
“你怎么来了？”里面传来阿念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江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几日不见你，有些担心。”
“不过前几日，瞧见了个疑难病症，所以这几日醉心于苦读医书，不想受人打搅罢了。”
“江公子，你瞧吧，我说了姑娘在里边，你偏不信。”
阿念清了清嗓子：“若是无其他的事情，你便先回去吧。我刚读了本孤本，上面有段记载，似是与那病症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正苦思冥想。你却闯了进来，倒是将我思绪打乱了。”
江随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能说道：“抱歉。”
阿念轻笑了一声：“无妨。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已经有了些头绪，再有几日，这疑难之症，应当便能迎刃而解。到时候，我再去瞧你。”
“阿念。”
“嗯？”
“我……”江随犹豫了一瞬：“我能进去瞧瞧你吗？”
阿念沉默了。
“不行吗？”江随心中疑虑顿声。
“有何不可？”阿念起身，挑开了隔在屋子中间的帘子，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
这几日待在书房之中，倒是让她原本消瘦的脸蛋，圆润了许多。
阿念盈盈一笑：“好了，快回去吧。过几日我再去寻你。”
江随愣愣地点了点头，便随着半夏出去了。
“江公子你真是好生无礼，我都同你说了，我家姑娘在里边潜心研究医术，让你不要硬闯，你非要去。也不知晓，你究竟要瞧些什么？难道害怕我家姑娘被人偷梁换柱了不成？”半夏随手扯了片叶子，一点一点地撕成碎片。
江随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发着呆。
“江公子？”
“啊？”江随这才回过神来。
“好在我家姑娘脾气好，换做别人，早就恼了你了。”
江随轻笑一声：“好了，你也莫送了。下月初八，我便要娶你家姑娘过门了，也算不得外人。这儿我也熟，我自己出去便好了。”
说罢，江随便快步朝前门的方向走去。
半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剜了一眼：“谁同你一家人！”
直至八月初六，阿念这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先前江公子来的那日，瞧着姑娘面色是好了些，下巴也圆润了。怎的今日瞧着，下巴又尖了，还黑了许多？难道这房里比外头的日头还要大？”半夏抱怨道。
姑娘瘦了黑了，那便是她照料得不好，别人不心疼，她可心疼着呢！
阿念笑笑，不置可否：“江公子这几日可来了？”
半夏点头：“来了。每隔一日便来一次，听着姑娘还在书房里，便站在门外盯着书房望着，不停地叹气。站够了一个时辰，便走了。”
“你去江府一趟吧，叫江公子过来。说是我出来了，想见见他。”
半夏笑盈盈地说道：“姑娘可是想江公子了？”
阿念颔首摇了摇头：“我同他有正事要说，你快去快回。”
“哦！”半夏屈膝，正准备离开，却又被阿念叫住。
“等等。”
“怎么了？”半夏停住。
阿念思忖片刻，说道：“你替我准备一下吧，我亲自去江府。”
阿念虽只是结云堂的大夫，但她本就不差银子，加上再过两日，她便要嫁到渚城第一富贾江家，所以她这出行的车架，倒是少见的华丽。
金丝绣花缎面包的车身，车顶四角，都挂着用镂空云纹金制香球，香球中也不知放了什么香丸，乍然闻之，只觉百花齐放，沁人心脾。
结云堂本就离江府不远，一刻钟后，马车便停在了江府门口。
江府的下人，倒是都见过阿念，知晓自己少爷，将这么个女大夫捧在手心里，金贵得很。见着阿念下车，赶忙将她迎了进去。
“阿念！”
江随本在铺子上，得了通报，便赶忙赶了回来，一进花厅，便坐在了阿念身旁。
丫鬟奉上茶水，他拿起来喝了一口，随即皱了眉：“这茶怎么回事？去拿我今年春日里藏的云雾金芽，放在冰窖中的那一罐。”
“不必了。”阿念出声阻止。
江随一怔，转头看向她。
阿念低头笑笑：“我便觉得这个挺好，喝惯了粗茶，反倒是觉得那些金贵的茶，太过娇气。”
江随摆了摆手，那丫鬟会意，屈膝行礼，便退了下去。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江随寻了个话题，问道：“那疑难之症，可有眉目了？”
第232章 退婚（）
阿念点头：“已经明了了。”
“那便好。”江随端起茶盏，泯了一口。
“江公子。”
“叫我阿随便好。”江随轻轻放下茶盏。
阿念颔首，微顿，说道：“阿随，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你说。”
阿念抬头，双眼定定地看着江随：“我们的婚约，作罢吧。”
江随愣了片刻，随即轻笑了一声：“阿念，你是在同我说笑吧。”
阿念摇头：“我并非说笑，我认真的。”
江随笑容退去，眉头轻蹙，眸子里满是不解：“为何？”
阿念低下头，不再去瞧他的眼睛：“当初，我们相识。未过几日，你便拿着婚书来寻我，说是原来上一辈便有了缘分，为我们定下了这婚约。我瞧着印鉴与字迹，都是父亲的。我年纪不大，其实并不知晓成亲究竟意味着什么。与你相识那几日，觉得与你相处起来，随意自然。觉得与你成亲以后，日子似乎并不令人觉得乏味，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阿随。这几日我翻阅医书经典，瞧了许多病例，从这些病例中，也知晓了许多故事。突然便觉得，我们不合适。自定亲之后，你几乎日日来寻我，我们相处的时日也算多的。可便是这样，我也未曾对你生出一丝丝情感来。阿随，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于男女之情伤，我并不心悦你。”
“阿念，你可知晓。这世上恩爱夫妻那般多，并不是每一对恩爱夫妻都有相互心悦对方。更多的，是相敬如宾。你知晓的，我心悦于你，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捧到你面前。你想要行医济世，我也不在乎什么世俗之见，让你开医馆，整日面对着那些男男女女。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与我在一处便好。至于你是否心悦于我，我不介意……”
最后几个字，江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阿念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眸子中，满是不忍与心疼，可又透着一丝决绝：“可我介意。”
江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非要如此吗？”
阿念点头：“我希望如此。”
“阿念。”
“嗯？”
江随换上一副笑容，问道：“若是，我们的婚约解除了，你会离开渚城吗？”
阿念笑着摇头：“不会。虽然不过短短一月有余，但结云堂确实我悉心经营之所。即便解除了婚约，我依旧会在结云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