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公主皇后路-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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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选在这个时候去,真的非常不是时候,如果他早些或者晚些来,也不至于让雪含亲眼看到涟漪被打到皮开肉绽的样子了。
在刑嬷嬷监视下,涟漪和幽素好歹没有再惹出什么事来,把上午的活儿都做得差不多了,两个内侍把饭菜送了过来。
涟漪拿着自己的饭碗去桶里盛饭,谁料幽素摆明了就是和涟漪杠上了,故意用肩膀将她顶到一边去,“忙什么,不知道长者先,幼者后吗?”
涟漪先是怔了怔,接着毫不客气地猛一推幽素,眼神冷酷,“事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凭什么你先?”
这一下幽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涟漪这一下差点把她给推倒在地,“你、你这算什么?!”
就算气得狠了,她也没有骂更难听的话出来,让人觉得她其实不那么讨厌,不过这一次她非要一起把上次的债也讨回来了不可,把饭碗抛到一边去,抓住涟漪的胳膊将她远远推离了桶边:
“我就要先吃,我偏不讲先来后到,怎么样?!“
大周小周则有些傻眼地站在一边,眼睛随着过来过去的两个人来回转,不知道要劝谁。
刑嬷嬷正忙着在屋里吃饭,也没去管她们,反正从她过来她们两个就没一会儿消停过,就让她们闹去,反正她也见得多了,只要不是闹得太不像话,她也懒得浪费力气去管。
幽素大概是被气得糊涂了,手上的力道没有掌握好,一个一下大力推搡,涟漪就狠狠坐到了地上,这一下可惹恼了她,脸色瞬间白,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谁都别吃了!”
没等她们几个反应过来,她快速地两下把饭菜桶扣了个底朝天,泛黄的米饭和一桶清菜汤就洒了满地,所有人一下子就傻了眼。
幽素也有些意外,却又很快回过神来,指着涟漪尖声叫起来:“你、你、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你这样大家都吃不到,你高兴了吧?!”
而涟漪则只是冷笑,反正她装失忆那段时间经常一天下来一口饭都不吃,一顿饭不吃也没什么要紧,吃不吃这顿饭是小事,如果让幽素以为她好欺负,时刻跟她过不去,她才没有好日子过。
“闹够了没有?!”屋中的刑嬷嬷听她们闹得实在不像话了,这才出来看一看情形,哪料到踩了一脚底的米饭,把她给气得七窍生烟,这几个人就是不肯让她好过!“谁做的,啊?!”
“她!”
大周小周谁都没有吭声,反正刑嬷嬷问的又不是她们,幽素则又气又恨,眼看着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她真恨不得上去扇涟漪一个耳光。
“天奴,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刑嬷嬷回过头来,气恼之余也不禁有些佩服这曾经的涟漪公主身上这股子倔劲儿,明明知道在这浣衣局里越是逞强就越要吃苦头,她却还是我行我素,她就一点儿都不怕疼、不怕死吗?
“是幽素先惹到我,我只是讨回公道而已。”
涟漪昂然站立,一脸的不服气,不过这话说得也太可笑了,在这里有权有势的人就掌握着公道,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有能力讨回来?
幽素急了,怕刑嬷嬷会打到她,不由自主地先往后躲了躲:
“没有,我没有!是她,是她硬要先盛饭,又把饭菜打翻了,都是她做的!”
为自己不受苦,她就把责任都推到涟漪身上去,也不想想刚才分明就是她先把涟漪顶到一边去的。
“是你把饭菜打翻了,那就是你的错!”刑嬷嬷不耐烦了起来,反正幽素和涟漪之间没有一天不在吵,她已经烦透了,“天奴,你认个错,这件事就算了,不过今天的饭是没得吃了,饿着吧!”
她自认为已经相当宽容,哪料涟漪却连动都不动一下,“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是幽素先惹我的,错的是她!”
“你还敢犟嘴?!”刑嬷嬷大怒,当着她们几个的面,涟漪就这么跟她杠上了,让她怎么下台?要是日后人人都像涟漪一样,她做为管事嬷嬷的威严何在?“你说,我认不认错?!”
小周一看刑嬷嬷变了脸色,知道涟漪又要挨打了,她虽和涟漪没有什么情意可言,却也不忍心看她再受苦,便焦急万分地连连向涟漪使眼色,意即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就认个错而已,又不会怎样,不然受苦的可是自己。
“我没有错!”对于小周的一番好意,涟漪只当没有看到,冷冷看着幽素,眼神很吓人,幽素都不敢跟她目光相迎,“我不认!”
“你---”
事情闹到了僵处,若是涟漪不肯低头,刑嬷嬷是绝对没有办法转下场子来的,何况有韦天兆事先的吩咐在,她也不怕没有法子治涟漪,也好挫一挫涟漪的倔强性子,让她们几个也知道怕字怎么写。
“好,很好,我就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刑嬷嬷怒极反笑,咬着牙伸手把木条取过来,没头没脸地向着涟漪打了下来!
涟漪还真是咬得住牙,到底都不肯认错,但皮条抽在身上到底是疼痛难忍,她初时还本能地躲避,待到一不小心摔跌在地之后,刑嬷嬷打得就更狠了。
她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木条一下又一下抽打到身上,每一下都留下一条紫青的伤痕,钻心的疼。
大周小周早吓傻了,幽素也瞪圆了眼睛,眼里有明显的惧色。
只不过为了不惹祸上身,谁都不愿意上去为涟漪说一句好话,如果不是太子在这个时候恰好到来,涟漪非要死在这一顿皮条之下不可。
“你、你干什么你?!”
太子还没进门就听到“啪、啪、啪”的闷响声,他还以为是捣衣声呢,谁料一进门才看到是一个老奴在打人,他还没看到被打之人是涟漪,只不过他一向宅心仁厚,最看不得别人受苦,所以本能地想要救人。
“住手!快住手!”
其实没等他说住手,刑嬷嬷已经停了手了,她在宫中已经待了二十几年,虽说没大有机会见到太子之面,却还是认得他的,她一见太子突然来到浣衣局,又恰好见到她在打涟漪,这、这还了得?!
天大的耻辱身心都痛
“老、老奴叩见、叩见太子!”
太子其实也不知道涟漪到底在哪个院子里,浣衣局这种地方不是国之太子应该来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来过,也不知道这里原来是这人样子的。
好在先前墨儿细细跟他说了要怎么找到涟漪,不然他还真是会迷糊呢。
“你是管事嬷嬷?”
太子小心地把雪含放下来,看着刑嬷嬷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满,或者说气愤,他一生从未这样惩罚过人,也最见不得管事之人任意打骂婢仆。
世人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那些婢仆们生而为却注定要与那些生来富贵的人不同命,就已经够不幸的,若是再来承受这许多的苦楚,那要如何过活?
不过,这一下放雪含他才突然想到一件事:雪含才被韦天兆狠狠打了一顿,如今却又不小心被她看到类似的情景,莫要再刺激到她才好。
可是他没有注意,雪含却一眼就看出伏在地上不动的人就是涟漪,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从她出生到现在,从来不离她身边的人就是母后和姐姐。
涟漪虽说一动不动,也没有出一点声音,雪含也没有看见她的脸,但只从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和那一头乌云秀发,雪含就已经知道这就是她的姐姐,是她一直想要见的姐姐!
“姐姐!姐姐!你没事吗?!你没事吗?!”她一张小脸早已连冻带吓得变得惨白惨白,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还痛着,就急急地奔过去。
哪料才跑了两步,牵动到伤口,疼得她“唉哟”一声叫,腿也软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几乎是一下子摔到了涟漪身上去。
“哦!”这一下更是痛得入心入脾,雪含一口气换不过来,几乎就此晕过去,就势趴在涟漪身上急促地喘息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涟漪其实并没有晕过去,虽然身上被打了不知道多少下,每一处都是连皮带骨的在痛,却仍没有让她晕去,她还是很清醒地承受着。
太子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已是身心巨颤,万未料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到浣衣局来,就要看到她这没有尊严、没有人格的卑贱样子。
所以她才装做晕去,不动也不抬头,她只希望太子就这样离开,因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更不想看到太子可能会有的怜悯的目光。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太子居然带了雪含来,她看到自己被打成这样,就一定会想到自己所受的苦楚,她会受不了的。
“什么?!”太子大吃一惊,骇然变了脸色,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你、你、你,涟漪?!”
他怎么能想到涟漪会被打成这样,或者说这个管事嬷嬷怎么敢这样打涟漪,难道她不知道涟漪是什么身份吗?
他呆了呆之后,一看雪含摔了下去,顾不得多想,三步两步奔过去极快却又极轻地把雪含扶起来,“雪含,你怎么样,雪含?”
叫了几声之后,却见涟漪只是咬着牙挤着眼疼得不行,叫都叫不出来了。
“为什么带雪含来?”涟漪慢慢回眸,比雪还要白三分的脸上是无力的怒和苍白的恨,恨不得扇太子一个耳光!
“为什么要让雪含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你想害死她是不是?”
她身子不住颤抖着,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她无法忍受,她好恨,恨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觉得她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够吗?
“涟漪,我---”
太子哪料到会是这个样子,不然他打死也不会把雪含带过来的,他对涟漪雪含两姐妹的疼爱是出自真心的,又几曾对她们有过一点坏心思,涟漪这么说,真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我、我不是有意,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姐姐!”
雪含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已是疼得眼泪汪汪的,再加上看到涟漪这个样子,她心里好害怕,好难受,却还是没有办法放声大哭,只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又不敢去碰浑身是伤的涟漪。
“姐姐,你很疼吗?我知道的,你很疼,那次父皇打我,我很疼,很疼,现在还疼!你,你为什么要打姐姐,你这个坏人!”
她知道涟漪一定很疼,所以对打了涟漪的刑嬷嬷就恨起来,咬着牙瞪着眼,小巧的指尖狠狠指着刑嬷嬷,那样子非但不会让人害怕,反会让人觉得很她很可爱。
小孩子的怒气就是这样,因为她心思单纯,所以恨起人来也很简单,刑嬷嬷打了涟漪,她就是会生气,说刑嬷嬷是坏人,也仅止于此而已,绝不会像大人一样在顷刻间就动起报仇的念头来。
刑嬷嬷又是吃惊又是害怕,更觉得尴尬莫名,虽说她是得了韦天兆旨意的,但她也知道太子亲见她打了涟漪,撇开涟漪公主的身份不谈,依他们的兄妹之情,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小公主,老奴、老奴---”
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骂,一张老脸真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连连咳嗽着掩饰窘态,并不时偷眼去看太子反应,怕他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带雪含走!”
涟漪咬紧了牙才不会当着雪含的面呻吟出声,然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剧烈地疼着,她也是身肉之躯,怎么可能完全受得下来,可她就是不想让雪含再呆下去,看到她这样浑身是伤的样子。
就算她自己这一生已经注定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她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也无所谓,但雪含年纪还小,她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受到更多的连累,她应该要好好地活着才对。
“我、我---”
太子苍白了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唯有半蹲在地上,看看涟漪,再看一眼雪含,手足无措了起来,“我带雪含走就是,可是、可是你要怎么办?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涟漪在这里过的竟是这种日子,别的人居然可以这样任意打骂她,这算什么?难道她们不知道涟漪的身份,不知道这样痛责涟漪要负出什么代价?
一念及此,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气,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恨恨指着刑嬷嬷,咬着牙开口,“好大胆的奴才,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对公主---”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脑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韦天兆咬牙切齿地说出“孽种”两个字时的样子,他猛然省及一件事:
如今在父皇眼中,以至在所有宫中人眼中,涟漪已经不再是公主,而是个连生身父亲都没有来得及相认的孽种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里的人胆子再大,又怎么敢对涟漪如此狠辣?
说不定她们都已经知道涟漪的真正身份,而被贬到浣衣局的人会受怎样的苦,韦天兆绝不可能不知道,却仍对涟漪不闻不问,岂非就是默许她们这么做了吗?
“走!”涟漪眼前已是阵阵发黑,快要支持不下去了,雪含那冰冷的、颤抖的小手一直扶在她肩上,却让她有种如被烙铁烙着一样的感觉。
虽说雪含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