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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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看上去总是不大,只有缓缓的坡,脚下的路。
然而望山易登山难,冬晨风又有内伤在身。
他似乎已经忘了要去哪,漫无目的走着,只期望前面是山脉的边缘,再出现一个市镇小村,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一步一步,越来越累,又是一个很高的山坡,一步比一步难,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粒饭,他渐渐的有些脱力,身上已发起了虚汗。
突然,他恍惚怔了怔,这个景象,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错,他见过!
苍龙道观,道台之上!
“云先生,你是不是也要说:无论再难的事也要坚持住,也不要轻易放弃?你至死不愿停下脚步,我竟被小小挫折和磨难打倒了!”
冬晨风的眼里忽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振奋起精神,登上了山坡。
午后,山风猎猎,衣发飘扬。
冬晨风望着开阔的远天,群山绵延,青黄无尽,不禁心胸一荡,道:“师父,你说:‘道者修心’,我本以为是修炼心性,有容人之量,有度人度己恕人恕己之心。”
“却忘记了‘道者唯坚’。”
“徒儿今日才知自己是多么的软弱。”
冬晨风长长出了一口气,此刻的天地也如他心一样宽广。
“围脖。”冬晨风低头叫围脖,围脖却吐出一段舌头,半闭着眼,小爪子都快抓不住衣服了,俨然一副饿晕了的样子。
“围脖!你没事吧!”冬晨风赶忙摸了摸它的头,围脖悄悄把舌头收了回去。
“没事就好,你等我找找,有没有地方可以去化缘。”
冬晨风向身侧的山脚下看了看,这里果然是山脉边缘,山脚不远就是一处略有起伏不大不小的平原,仔细看里面还有些纵横交错已经金黄了的麦田。
更幸运的是山脚农田旁就有一个村镇。
第13章 度人()
冬晨风下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不太早了,山脚下的村子,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作村子,它比冬晨风印象里的山村大了许多,但又比一般市镇小了不少。
似乎在秋季里一切都应该是带着些萧条的意味的,但唯独乡村不该如此,因为这正是他们最喜悦的丰收时刻。
可是冬晨风刚刚踏进这个村庄时,却意外的感觉到这里似乎笼罩着淡淡的低沉。
村口有散落纸钱,圆形方孔。
是给逝者用的。
风一吹,便零落的飘起,同时还飘来了愁苦的哀声。
村里有丧事。
“围脖,我们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
“哟。”围脖蔫蔫的叫了一声。
“不对?”冬晨风眼前忽然一亮,道:“好像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去蹭顿饭,然后再给他们念一段度人经算做本分,你说好不好?”
冬晨风佛经没读过,道经倒是看过不少。
“哟。”围脖探出脑袋叫的似乎有了些力气。
“一会藏我怀里,别让别人看见了。”
围脖没吱声,转眼间便已经钻进冬晨风怀里去了。
“吃完饭,明早我们就回平南,就算有心怀不轨的人也绝想不到我还会回去。”
他竟还要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冬晨风也是怕极了,他怕有人还会假装和善杀人越货。
谁的命都只有一个。
现在他已经开始处处小心,因为那是血的教训,教训了他两次!
但在心里还是忍不住要回平南去,即便那里已危险重重。
正因为谁的命都只有一个,所以在他最深最深的心灵深处,他更觉得那里还有他必须要尽的责任。
冬晨风顺着哀乐的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办丧事的那户人家,只是一个不大的农村庄院,已经挤满了人。
门口挂的是普通白布,连挽联也没有。
奏哀乐的只有两人老人,一个拉二胡,一个吹唢呐。
秋风中有落叶,更有白布纸钱。不知现在平南李府,是不是也像这里这样。
这里人虽不少却显得异常凄凉,处处都弥漫着淡淡的哀伤,风一吹,便在这萧条的季节里飘荡了起来。
也许此时的李府上下还会比这里多出一腔的愤怒吧
冬晨风踏进门院,正想讼一声阿弥陀佛,却发现身份好像不太符合,便单掌竖起躬身施了一礼。
天南海北各地的婚丧嫁娶的习俗都不一样,冬晨风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干什么,左右也没有认识的人,便站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看了看,这家人没找道士也没找和尚,大概是喜丧。
无论习俗是什么样的,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那一定是要管饭的,而且冬晨风已经发现有不少妇人去帮着做饭菜了,自己也不好白吃,心里本又低郁,于是一个人在心里默念起了度人经。
据黄清儿说,诵读此经需要烧香,面东而跪。香案坐西面东。现在自然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始当诣座,天真大神,上圣高尊,妙行真人,无鞅数众,乘空而来。绿舆琼轮,羽盖垂荫。**玉光,五色郁勃。洞焕太空,七日七夜”
“说经一遍。诸天大圣同时称善,是时一国男女聋病,耳皆开聪。
说经二遍。盲者目明。
说经三遍。喑者能言。
说经四遍。跛疴积逮,皆能起行。
说经五遍。
说经六遍说经七遍说经八遍。
说经九遍。地藏发泄,金玉露形。
说经十遍。枯骨更生,皆起成人。
是时莫不倾心,皆受护度,咸得长生。”
冬晨风心里默讼,呼吸宁和,但背着背着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苍龙观有很多道家典籍,他从小就看,但师父是和尚更从不给他讲解,他看的是云里雾里,于是就特地下山找黄清儿请教。
黄清儿只是告诉他先背下来,以后自然会知道。冬晨风大为失落,却也只好背了下来。
现在想想黄清儿那时好像是说过,度人经因为年代久远,又多有口述传承,所以同一部经书常有不同的内容。
而它宗旨是一样的,度人,也就是度诵经的人,度他们摆脱尘世各种苦痛。
冬晨风忽然想起,不禁皱了皱眉头,白念了。
又暗叹一声,东西真是背了再多也不是自己的,前贤智慧,自己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差的也真是太远了,连经文是什么都不知道,和普通民众一样以为度人便是超度。
亏自己还是个修道的人。
仰天又叹,真经奥义,福泽百世的经典,还是要慢慢体会的。
天地之广,江湖之大,人生漫漫,的确有太多东西需要自己去学习的了。
再看看满院的人,目光动处,忽然瞥见角落的一人,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了几岁,但却神情落魄,精神涣散,他的服饰虽然与普通人无异,但他黯淡的眼睛却似乎有着不一样的颜色,他是异国人!
看来落魄到要蹭死人饭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个,而这个乡村倒也真是淳朴好客。
秋季的白天本就不长,葬礼进行的也很快,在冬晨风还在暗自自责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披麻戴孝,走出了屋子。
再过一会,围脖不耐的已经开始折腾爪子的时候,从各家借来的桌椅都已经摆上。
逝者应该早就入土为安了,冬晨风没看见棺材。
没等饭菜摆上来的时候冬晨风就已经找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坐了下来,菜肴虽然简单但在饥饿的人和饥饿和狐狸来说,却是再诱人不过了。
满座都是同村的农民,冬晨风这个奇怪的外乡人夹在其中十分的显眼,不过到底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
冬晨风虽然吃惯了百家饭,但这个蹭白食的事情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好在民风纯朴,没吃几口就有热情的人主动搭话。
“小兄弟是从哪来啊?”是一个看上去很干瘦黝黑的大叔。
“我从北边来。”
“做什么活计?”大叔细细的嘬了一小口酒。
“活计?哦,哦,本来是要给别人捎封信的,后来办砸了。”冬晨风一面和人聊天,一面悄悄地向怀里递了一块肉。
“小兄弟是跑江湖的吧?”
冬晨风苦笑一声,道:“算是吧。”
围脖在怀里不断的用爪子扎人,“啪”的一下冬晨风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围脖的脑门。
围脖有饭吃了,居然还嫌菜不够。
虽然冬晨风不喝酒,但肉还是会吃一点的,哪能都给它。
而且要是以围脖的饭量吃菜,一定会因为吃的太显眼而被人发现不可,多喂他点饭才是最安全的。
大叔笑了笑,道:“小兄弟,你说江湖上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生死都难保,我看你的剑都断了,不如找个地方安生过日子的好。”
“唉。”冬晨风放下碗来长叹了一声,道:“是啊,我也不喜欢他们打打杀杀的。”
冬晨风刚想再说什么,忽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冬晨风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跟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了过去,带孝的那人走到了人前深深的鞠躬致意。
“多谢了大家的帮忙,我父有生之年能与各位长辈共处实乃幸事,我又有幸能叫在座一声前辈也是我的幸事。”
“自我儿时起,便没见过我的母亲,父亲怕我受苦从未想过续弦,三十六年来勤俭持家,教我诗书,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一个人干,从未让我劳累过半分。而自我为官之日起,父亲大人更是鳏居祖屋,临老之日竟然无子孙相伴。”
他的眼眶已湿润了起来,声音开始渐渐的颤抖。
“我也想留在家乡,为父守孝,但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自我入朝做了这‘兵部令吏’以来更是从未回过家尽过一次孝道。更是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匆忙下葬。”
“只因昨夜来书,北边关防紧张我不得不立刻去复职。”他又再次弯下了腰,再站起身时已泪流满面,悲声道:“我心中有愧啊!”
满座乡亲听罢有人掩面,有人流涕,与冬晨风搭话的人更是直接仰头喝下去了一整杯烈酒。
悲怆的情绪悄悄弥漫了这个庄院,冬晨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竟也被感动的鼻子发酸。
他没有父亲,师父刚刚圆寂。
冬晨风却未来得及太过伤感,因为他隐约之间就在这个院落里,感到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气息波动,想凝神感应却难以捕捉。
这气息好像就夹杂在秋意之中随风来去,若有若无。
“但我孟由心要向在座的所有长辈,同辈起誓”他忽然高昂了起来,“我在朝为官一定不会贪慕于权势,要时时刻刻记着乡亲们,乡亲们踏着的这片土地。”
所有人都在感伤,而就在这时,一阵杀气突然爆发。
“啊!”一道人影在一个角落的饭桌中越众而出,狂怒的叫喊着,闪起一道弯弯的亮光,直奔孟令吏而去。
“喝啊!”冬晨风登时一惊,一声惊喝,佛语立即飞出。
第14章 七月望日()
佛语是被抛出去的,没听见有多大撞击的声音,便看见一节寒光被切断击落。
以佛语的锋利凡兵凡铁与豆腐不会有什么差别。
那人拎着半截断刀,只因佛语的锋利短暂的顿了一下,怒不可遏的目光也只愕然的向冬晨风方向闪了一下,转瞬便又扑上了惊呆了的孟令吏。
“住手!”冬晨风双眉一挑,踩着桌子飞冲了过去。
院子本来就小,冬晨风只迈了两步抢了上去。
可冬晨风不可能比那人还快,那人只是一晃便如怒狮一样扑倒了孟令吏,电也般探出了没有握刀的右手。
佛语一颤横在了那人的脖子前,握在了冬晨风的手里。
那人的右手死死地扼住了令吏的咽喉,怒吼着:“说!你是从哪撤下来的?”,他通红通红的眼睛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他仿佛没看见肩膀上的利剑,只能看到手里掐着的活人。
四溢的杀气不加掩饰。
“放了他!”冬晨风厉声呵斥,令吏已经被掐得双眼突出,提在半空,根本不可能说出话来。
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疯子!
而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呆了,一动也不敢动,除了怒吼就只有一片寂静,孩子都忘记了要哭。
冬晨风的剑更近了一分,厉声道:“你疯了吗?快放开他!”
“是不是已经开战了?!说!”
令吏突出的眼已死鱼般上翻,他已快要把人掐死。
冬晨风双眼如喷出火般的怒视着他,这个异乡人。
剑锋抵在他的脖子上,森森寒意已经触到了他的肌肤,甚至不需要再动,剑气便可斩下他的头颅。
“说!”那人的怒吼已成低喝,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