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与你厮守到老-第7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凉那样乖巧,穿着红裙子,还会跳舞,她在我们前面一蹦一跳跑着,冰清玉洁、粉雕玉琢的样子,像个美丽的小精灵。”
“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的,凉凉和晏庆生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就不见了……”
秦苏曼一直在余生耳边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说着说着,笑了几声,又哭了。余生微微叹息一声,便伸出双手轻轻环抱住秦苏曼,以额贴住她的侧脸,说:“妈妈,不要难过,枝枝还一直在你身边呢。”
闻言,秦苏曼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秦苏曼终于止住了泪,她抬起头来,睁大一双红肿如桃羹的眼,沉默一晌,便给余生讲了她与晏庆生相识相知的故事。
她说她第一眼看到晏庆生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属于这凡尘的男子。他长得那样好看,有着苍白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眼睛黑亮而光彩熠熠,像是会说话似的。光是看着你,便能将你带入到他的情感世界里,将你蛊惑。还有他那一双颀长的手,俊秀的骨节泛着玉一样的青白,很美。他的手指不仅会画画,还会拉大提琴。更会牵起她温软的手指,带她去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他们相识的那一天,秦苏曼正与一群金发碧眼的同学在涅瓦河畔写生,天边断鸿的孤影沉入暮色,落入冰冻的河底,身后不断有表情冷漠的白人男女路过。突然有人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摆。她回眸去,见是一个清朗英俊的青年,正咧开嘴朝她笑着。
他留着一头利索短发,穿着一身随意且休闲的服装,薄唇一掀,犹如行云流水,言笑晏晏。
然后他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字迹飞扬而潦草,边沿浸透着墨蓝色的弯曲细线。
晏庆生。
他说:“我叫晏庆生,会拉大提琴,会画画。”
那该是一场怎样的邂逅。
他就像一只骄傲优雅的白鹤,翩翩然来到她的世界。她也毫无意外的,沉沦在他温柔的眼波里。
说到这里,秦苏曼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抬起染了大红蔻丹的手指捋了捋大卷的黑长头发,又缓缓给余生道出她的前尘往事,“枝枝啊,我秦苏曼虽为人冷漠,却还是有热忱的时候。只不过这要看人。我的温柔和周到只留给深爱的人,值得的人。情倾的多了,就不珍贵了。眼泪也是一样,我不常落泪,也不轻易为谁落泪,如果我真真正正伤心的哭过一回,那绝对是我已经寒心的时候了。”
“和晏庆生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照顾我的情感,也待我很好。80年代的苏联已经由盛转衰了,面临解体,环境纷乱且嘈杂,白人和当地人都挺瞧不起中国人的。我们在那边的待遇很差,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去餐厅洗盘子。每天都是在凌晨一二点睡下的。可即使是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晏庆生也给我带来了一份深稳甜蜜的安宁。他时常会给我一些惊喜,用废纸和画报做成精美礼物送给我,清晨起来的时候递给我一枝玫瑰,周末放了假,便带我去外面吃一顿海鲜。”
“跟他在一起,粗茶淡饭也觉得妙不可言。那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真的很快乐。”
“可是到了后面,我们完全是在争执与吵闹中度过的。柴米油盐,生活里的琐碎小事总会冲淡感情。但导致我们分开的最大导火索还是回国发展的问题,我觉得俄罗斯的环境并不适合我们,提出要回国,他却不愿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我本不想跟他吵跟他闹的,可是没办法,那时候的自己太年轻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总是想赢过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也要让他回去。”
“我没有赢过他。他说太累了,要与我分手,还要了你姐姐的抚养权。我一直觉得他爱我入骨,怎么可能会离开我?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不信,然而他冷漠的态度却由不得我不信。”
“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争那一口气,真的挺害人的。我固执的想要回国,他固执的要留在俄罗斯。我们两两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谁。我也曾哭着求他回去,可是他态度很强硬,无论如何都不妥协我。我乱了,心急如焚,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他仍是无动于衷,反倒卸下情场的温柔,带着嘲讽的眼神望住我。我觉得自己在他冷漠的眼神底下,就像一个被剥光了的小丑,自惭形秽。然后我一气之下就说了离婚,他也同意了。”
秦苏曼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继续说道:“原来以为最深刻的,是和深爱的人走过余生。如今忆起,方觉所有的情事,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过往再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终究会被平淡的日常吞噬。最后就只剩下烟盒里的云彩,酒杯里的大海,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待人慢慢回忆。我离开晏庆生的时候,以为我会记住他一生一世呢,才过去几个月,他就淡成了浓雾里的影子,被明晃晃的太阳一照,就消失了。”
“有人说我薄情,我承认。可是晏庆生如果没有那样无动于衷,不肯退步,我们也不至于走到离婚那一步。哪怕他肯说一句软话,我也是会妥协的。可惜没有,他始终是不肯让步。他到底是让我心寒了。”
“那个时候我也有错,我肆无忌惮的消耗着他对我的情意和深爱,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遭报应。我捅到对方身上的那一刀,终有一天流出的,会是我的血。很快报应就来了。我回国之后,在机场遇见了你的爸爸余世荣,枝枝……”
………题外话………。
第八章 跌跌撞撞,被爱纠缠着纠缠着蛊惑(02)()
爸爸……
听着秦苏曼微微有些哽咽酸涩的话语,余生脑海里渐渐浮起一个模糊的人影来。然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粗粗的看出他的面部轮廓线,清清淡淡的,刚硬且坚毅。一身西装,整个人明明温文尔雅,却被一窗的月光衬出几分光华婉转来。是那样温润内敛的男子,说不上好看,却别有一番韵味。
是余世荣。
失忆之后她忘了许多许多的事,包括与余世荣有关的事。
她记不起余世荣的脸,记不起她自己与余世荣之间的一切,只知道她是纪家二少纪卓庭的妻子,是传媒大亨余世荣见不得光的私生女鲫。
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更别说秦苏曼与余世荣之间的情事了。
秦苏曼仰着脸望着窗外疏疏落落的日光,狭长的眼眯起来,像只妩媚动人的狐狸。日光漏了几点,落到她眼尾处白皙的肌肤上,依稀可见皱纹的痕迹,一头乌黑的大卷长发中,也掺有几根泛着光的银丝。沉默许久,她抬起染了大红蔻丹的素指,轻轻托着腮,目光温柔地望着余生峻。
她说:“我对爱情的向往,只停留于跟晏庆生的时候。离开他之后,很难有人再打动我。我也不愿轻易敞开心怀待谁。”
“回国后我度过了一段极其消沉的日子,没有找到如意的工作,便待在家里啃老本。即使是在那样糟糕颓废的环境下,我仍坚持每日作画,凌晨四点就起来画画,画累了就休息一会儿,画饿了就去厨房煮一碗面条,或者是喝红酒啃面包,总之,是昏天暗地的生活,毫无规律可言,吃了就睡,睡醒了就起来画画。有灵感的时候才思敏捷,没灵感的时候就抽烟解闷,半个月才出一次门。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颠三倒四,不知今夕是何夕,此处是何处。”
“就那样在家里画了两个月的画,终于有一天,我收到了一所民办大学的面试通知书。虽然是外地一所不知名的大学,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我急需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大学老师,不失为一份体面且闲适的工作。”
“我趁着去南虞面试的机会,就收拾了很多东西,准备去那边好好玩耍一番。下了飞机,我拿了行李箱正往外面走,因为在整理东西,便没注意到前方的路。一不小心,就撞到一位穿西装的先生。我很惊慌失措,抬起头来说抱歉的时候却落入到一双温柔的眼睛里,他说没关系,然后对我笑了笑便离开了。我也没多在意,出机场的时候坐上出租车就离开了。第二天我又遇见了他……”
“很多时候,人生便是这样处处相逢。机场偶遇,在日出时邂逅,在日落时相识相知,缘分来了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
“第二天傍晚,我面试回来。洗了澡换了身大红色的薄裙衫,就去了旅店楼下喝茶。我喜欢安静,便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没过多久,我听见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我合上书,心生厌烦,想谁这么没素质啊,转过头看见两个男人正背对着我在聊天。他们坐在不远处,两个宽阔伟岸的背影像方糖一样,被日光映下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到我的脚踝上。”
“我望着他们,还在想要不要过去让他们小声一点,哪知其中一个男人就回过头来,含笑望住我。我看见他的脸,大吃一惊——竟是昨天在机场撞见的那位青年。他对我温柔一笑,回头去对他的同伴说了一句话,他们说话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那时候,我真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知道我想法的呢?”
“因为同住在一家旅馆,时不时打照面,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并不了解他,只知他是个商人,到南虞来是做生意的。我一直觉得商人满身都充斥着铜臭味,没有任何风雅可言。可他却不,他十分热爱艺术,甚至在艺术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我们一起喝茶,散步,去公园遛弯,看书,聊天,深谈。他博览群书,什么都懂一些,也有自己的想法,听他说话,我十分开心。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两个人就舒舒服服靠着木椅,望着星光和月亮。夏夜漫漫,蝉声此起彼伏,没完没了,公园里的花、树和湖水,在月光底下都泛出一层柔和薄光,特别美,他的同伴拿了冰镇西瓜出来,我们就坐在藤木椅子上,欢喜的吃西瓜。”
“我吃西瓜不喜欢吐籽,他见了,忍俊不禁,说我像个小孩子一样。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像小孩子,我被他新奇的形容给说懵了,还在愣着的时候,他拿过我手中的西瓜,用勺一点一点把西瓜籽去掉了,再递给我。”
“明明只是一个人不经意的举动,却让我觉得格外温暖。他不像商人,反倒像一个翩翩贵公子,有清风朗月的气质,也有身为艺术者的不朽魅力,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对我更是体贴入微,百般照顾。那时候我刚跟晏庆生离婚,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总觉得缺些什么,他就那样不紧不慢的闯进来了,像春天里的风,像信笺里的小诗,像沉淀在搪瓷杯底的蜂蜜团,香香的,亮亮的。”
“我们迅速陷入热恋之中,整日里整日里缠绵,不知有汉,
何论魏晋。很快我就有了你,枝枝。可是……可是他终究是抛弃了我。他有家庭,还有两个儿子。我知道了这个真相,怒不可遏,找他哭找他闹,他却无动于衷,甚至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给我留下一笔不菲的钱,就狠心离开了。”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报应。”
秦苏曼说到这里,伸出一只皓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揩去眼角的泪珠。手腕上一只景泰蓝的镯子滑下去,撞击得另一只银臂钏叮当作响。细微清脆的声音散入到风中,被吹得细细沙沙的。
“果然是报应,我不管不顾的离开了晏庆生,如今又有另一个男人伤我,弃我,不管不顾的离开我。我醒来看着他留下的东西,只觉得遍体生寒。屋子里灰蒙蒙一片,阳光不进,只有被蒙尘蔽日的阴影,如此绝望。在那个物质泛滥的时代,我知道女人的命运,不过如此。要么自强,要么被弃,生命亦如骗局。”
“我没有去找他,而是拿着那一笔钱,固执的生下了你。”
秦苏曼顿了顿,狭长的眼眸眯起来秀丽如狐,笑声清脆如珠落玉盘,“年轻时候的我,也曾与深爱的人用力厮杀过,咄咄逼人,无理取闹,痛且过瘾。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不在了,刀也拿不起了。我不再恨余世荣。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怅惘,有淡淡的失落。”
闻言,余生沉默了。
她理解秦苏曼心中的苦与痛。与深爱的人从你侬我侬到纠缠不休,最后刀枪相见,直至面目可憎,两败俱伤。她那时候必然是绝望的,恐怕连灵魂都被噬得千疮百孔。在无穷的绝望里,她却毅然选择生下她,并坚持抚养她。她恨余世荣,或许她能在他弃她之后生下他的孩子,并不是为了余世荣。
而是为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而身为单身妈妈,独自抚养女儿长大成人的那种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