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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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场卫士何在?快给我拦住那个疯子!”
石柱上的周亚夫气得喝声连连。
两队护场卫士杀气腾腾地从远处向这里冲过来。
但段忍的刀又劈了过来,他的刀实在太快了,远处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萧瑟顾不得伤口钻心的巨痛,一个后翻身跃起,晃身躲过一刀,提紧了最后一口力气向郎官观战区冲来。
段忍一心要将萧瑟追着砍死,一道残影随后又扑到了萧瑟身后,“嗞”地一道尖锐的破风声。
刀势不容闪避,一击必杀!
惨烈的刀风快得不可思议,萧瑟想避也避不开,何况他已经再无力气闪避了。
黑矮子周坚早就急得想冲过去,怎耐段忍追得太急,一刀一刀出刀太快,眼看着萧瑟跃到了身边,再也没什么可想了,飞身而起就向萧瑟身后扑去,他要以身相替,他要用自己的身体替萧大哥挡住这一刀。
黑矮子知道这一扑的下场,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扑下去的下场。
黑矮子此时的心里呀,充满了酸楚的悲壮,如果能救下萧大哥,再严重的后果他也不在乎了。
第50章 月夜琴歌()
黑矮子满心惨然,拼足了力气,奋不顾身地一步跃到了半空中:“萧大哥,我来了!”
黑矮子正在惨呼啊,突然背后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他如破麻袋一样拽了回去。
黑矮子又站在了原地,懵了。
他的悲壮与伟大,被那一拽全都拽成了滑稽的闹剧。
黑矮子霍然转头,看到相如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的胳膊,气得大吼大叫:“司马相如,你,你他妈的放开我!”
但是,哪还来得及,段忍的腰刀已经快如鬼魅地挥了下来,还有尺远的距离就要砍到萧瑟的背上。
不能救萧瑟,黑矮子已经急得冒火。
如果萧瑟有个不测,他恨不得找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拼命。
段忍一柄刀狠狠挥下,他的身体正好冲到相如的身边。
相如早就计算好了方位,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段忍刚冲过来,相如的胳膊突然横着抡了起来,手中紧握一柄闪着银芒的宝剑,“呼”地一道恶风,司马剑抡圆了架上狠狠劈下的腰刀。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力量与速度,甚至众人眼中只见那一剑的残影。
就连身边的黑矮子脸上肌肉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锵!”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传来,段忍的腰刀脱手飞出十余丈远。
相如那一剑快得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段忍心中警兆方生,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一道让人窒息的力量先一步击到了他下劈的腰刀上。
段忍猝然被震得手臂发麻,再也拿捏不住腰刀,只得任由腰刀脱手飞去,“蹬蹬蹬”地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我要跟你拼命!”段忍指着相如怒吼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并非生死之敌,何必赶尽杀绝!”相如怒道。
“他杀了我兄弟,还不是生死之敌?”段忍痛苦地吼道。
“谁说你那兄弟死了?”相如向卫士观战区望望,“两败俱伤,罪,在你兄弟而非萧瑟!”
“真的,真的……”段忍急忙望过去,惊喜得声音都颤抖了,继而激动地喊了起来,“鲁莽,你,你还活着!”
正在卫士观战区接受治疗的鲁莽痛得龇牙咧嘴,但仍不忘大声地回答段忍的话:“段,段大哥,我,我没死!”
“哈哈哈,鲁莽怎会是短命之人?哈哈哈,”段忍任由护场卫士将自己绑了去,许久才停住了笑,回头郑重地对相如道,“谢谢司马大哥,是你,救了我小弟!”
银白的月光从窗台上光顾室内,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让相如生出一种淡淡的思念。
在十天的初赛中,进入决赛的名单已经出炉,郎官队四十五人,卫士队五十五人。
进入决赛的郎官休假三天,相如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翻了会儿书,却看不进去。望着天上的圆月,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在故乡的生活情景,忘不掉的是与青芦在练剑坪、弹琴台、洗墨池的温馨身影,担心不尽的是青芦现在的生活状况、父亲衰老的身子骨。
相如每个月都会递出一封家书,得到皇宫赏赐的黄金细软也大多稍回了家。家里的回书简单而热情,不外乎是说家中好好的,父亲身体安康,叫他安心事业。
在家信中不便常常提起青芦,得到青芦的信息几近于无,这让他思念青芦的心更甚,忍不住又抚起了冷落已久的司马琴。
琴声缠绵悱恻,如诉如泣,喧闹的月夜在琴声中悠忽间静了下来。
“姐,你手中捧的是谁的赋?”一袭红衣的女子问道,“从未见你如此着迷过呀!”
“刘嫣,姐正在奇怪呃,为何梁王就生了个与他不合拍的疯丫头!”身着青紫留仙裙的女子故作好奇地笑道,“听说你父王极好风雅,在梁国重金高位招揽天下人才,一时传为佳话。而你,对赋作却怎么一点也不感兴趣呢?”
“哈哈,这就奇怪了?依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啊!”刘嫣毫无顾虑地笑道,“你父皇看见赋作就闹头疼,而你,为何却偏偏喜欢赋作?这不也是与你父皇作对吗?”
“咯咯,我刘倩最头疼的便是父皇为何不喜赋作哩。”刘倩手捧《帝都赋》,星眸一亮,再也不管刘嫣了,只自顾自如痴如醉地念道:“觐未央之辉煌兮,大地闪耀以金光;望长安之鲜艳兮,泥土绽放以芬芳……”
刘嫣不以为然道:“太夸张了吧,大地都闪耀出了金光,泥土都绽放出了芳香!”
“华丽的比喻,眩目的铺排,这就是司马先生赋作中最迷人的地方,我好喜欢呃。”刘倩捧着赋作,神往道。
“反正我不感兴趣。哦,姐姐你听,好凄婉动听的琴声?”刘嫣惊异道。
两人急忙停了争吵,不约而同地道:“哇,京城竟然来了高人,快看看去,到底是谁?”
两姊妹遣散宫女,步出临华殿,循声而去。
“这琴声,比赋作更有吸引力吧?”刘嫣调侃道。
“赋和琴各有不同的魅力,一个源于视觉,一个源于听觉……”刘倩顿了顿,忽然惊讶道,“那儿不是司马相如的官邸吗?”
刘倩早闻司马相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武功更是令人叫绝。近身郎官选拔赛她是看过的,那一手剑术自不必说;弹琴却从未见识过,没想到司马先生琴艺也如此了得,奏出的琴声纯净婉转,恍若仙乐。
竟然还有好几人在相如门外聆听,但均不忍心叩门。
孔子在齐闻韶,曾“三月不知肉味”,圣贤尚且如此,何况凡夫俗子乎?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声与音相和,深切思慕,哀婉神伤。众人屏息,如听福音伦语。
曲罢,余音袅袅,经久不息,相思中那份苦苦的情绪仍在弥漫,弥漫……
“臣等参见阳信公主、王主。阳信公主吉祥,王主吉祥。”最先发现刘倩和刘嫣的是羊胜。
“阳信公主吉祥,王主吉祥。”另几人也忙躬身行礼。
惊闻公主月夜驾临,相如整整衣冠,也只好开门步出:“相如不知阳信公主、王主驾到,微臣失礼了。”相如俯身施礼道,“但不知公主、王主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刘倩见羊胜、枚乘等人也在,便道:“我们回长乐宫临华殿,刚好路过这里。司马郎官,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刘嫣,我们走吧。”
“是啊。不知司马郎官在思念何人,弹得如此动情?”刘嫣又转向另几人道,“邹阳、枚乘,还有庄忌?齐人羊胜、公孙诡?咯咯,你们这些大才子们,真是聚得齐,你们不是欲来我梁国吗?原来也喜欢往司马郎官这儿钻哟?”
“也喜欢”,什么意思?
唉,真是言多必失,那不是说明她俩也喜欢往司马相如这儿钻?听到公孙诡“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刘嫣忙厉声喝道:“你们可要好好拜访司马郎官,最好和他一道来梁国!”
“下官遵命。”众人齐齐俯身揖道。
公主和王主款款前行,飘然若仙。
相如急忙将几位让进了屋子。
公孙诡变戏法似的从门外抱进一坛酒来,“来来来,长卿老弟,今儿晚上俺们几个喝个痛快。”
“好啊,好你个公孙酒鬼。”羊胜打着哈哈道:“在你家里喝不够,偏偏要弄一坛到这儿来喝。”
“嘿嘿,这儿有长卿老弟的琴和赋,喝起酒来味道极佳!”公孙诡嘿嘿笑道,那样子,一副猥琐相,却又亲和力极强,一下子就把气氛渲染起来了。
“不简单啊!”羊胜打着哈哈道:“相如贤弟,你的琴声太美了,居然把阳信公主和梁王王主都引来了。”
“相如一时技痒,实在献丑。”相如忙道,“相如对各位大名仰慕已久,今晚能与共饮,相如喜不自胜,幸会幸会。各位都比我大,以后,大家对我直呼相如吧,这样,亲切!”
“好好!”枚乘拍手进来道,“爽快,相如爽快!我们这几人,不论大小,都是直呼其名的。哈哈哈。”
“好好!相如的赋好,剑好,琴好,堪称三绝。为兄不是奉承,而是真心佩服。来,我公孙诡先敬兄弟三杯。”言毕,公孙诡连饮三杯。
这个酒鬼,不会是想来把我灌醉的吧?相如打着哈哈,也只得举杯饮下:“相如对公孙兄不胜倾慕,”又连饮两杯,“公孙兄饮三杯,相如自当饮三杯。醉也痛快。”
“哈哈哈,那我邹阳就敬相如兄弟五杯,五杯代表我们以后就像一只手的五个指头,随时可以握成一个拳头。”说罢连干了五杯。
相如亦是高兴:“那我相如再加一杯,六杯吧,六杯祝邹兄事业顺畅。”
看着大家都喝得有好几分醉意了,沉默寡言的庄忌等相如空闲了,害怕别人又抢了先,忙举起酒杯道,“我庄夫子敬相如,但有个疑问想问问,刚才听得如此好曲,疑为神人。仔细揣摩,似是思念之曲。不知奏出此等仙乐,是在思念夫人否?”
“哈哈哈,”相如干掉杯中酒,“不谈这个,不谈这个,相如还没家室的。”
“你不是说你二十三了吗?怎么连妻室都没娶?”邹阳忽然大咧咧地叫了起来,“我二十岁都生小孩了哦!”
羊胜、枚乘等人面面相觑,心道,你这个鲁莽汉子脑袋里装的豆腐渣不成?哪壶不开你就偏提哪壶!
邹阳被大家愤怒的眼光瞧得心虚,唉,真是的,再好的朋友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吧。
没料到相如却没事一般笑道:“哈哈哈,我司马相如心中无美女也,这辈子不娶也罢!”
“这,这……”邹阳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道,“相如在帝都,我和枚乘、庄忌都在吴国,公孙诡和羊胜就相距更远,我们,唉,好不容易才能聚一回!”
“其实,我进长安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就,就是与各位友人在,在一起饮酒论赋的时候!”相如明显醉了,“我做梦,做梦都想着你们!”
公孙诡忽然道:“枚先生,庄夫子,如果我们天天能够和相如一起饮酒作赋,那日子会是什么日子?”
“那肯定是神仙日子!”枚乘端着酒杯,试探着问,“相如可知,梁王求贤若渴,好赋若餐。我们都有意到梁国去,相如兄弟何不与我们一道游梁作赋?一起过神仙日子!”
第51章 一战泯恩怨()
“这是谁的鬼主意?景帝如此器重相如,其前程似锦。相如去梁,实在不划算!”羊胜摇头反对。
“羊胜,你莫非是怕相如去了后抢走你的风头?一个小小的郎官,为什么舍不得?”邹阳欠揍的话又来了。
“你,脑袋进水了吗,郎官还小?明天决赛后,相如就是皇上的近身侍卫!可威风着啊!”羊胜气呼呼地道,“我不赞成相如去梁国!”
“相如的才华应偏向于赋,而不在武!”枚乘也大声争论道,“赋可谏于皇上,可警于后世!一介武夫呢?仅仅是威风了个人而已!”
见大家争得面红耳赤,相如苦笑连连,竟自顾自干了好几大杯。
辰时刚到,擂鼓三通,选拔赛决赛即将开始,乱石岗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乱石岗四面山坡上,黑压压挤满了人。东、西、北三面,观者如潮,人头攒动,只有南面相对宽松。
决赛观战区布置又有所不同,在南侧的台阶中间极佳视野位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