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缘-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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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高二人的军事能力虽然不如段韶和斛律光,但对付宇文宪为首的周军将领已经绰绰有余。
二人唯一忌惮的周将只有韦孝宽,毕竟放眼整个天下,能胜过韦孝宽的,只有已死的段韶和斛律光。
不过巧合的是,韦孝宽这次被宇文邕派去镇守玉壁,刚好让二人松了一口气。
更重要的是,在把包括突厥在内的北方诸胡都可以打到俯首称臣的齐军眼中,不论是周军还是陈军,都远比北方诸胡软弱可欺,兵力上的劣势也不足以让齐军丧失信心和战斗力。
于是战场形势很快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韩长鸾、傅伏以及斛律孝卿三人通力合作,硬是凭着十四万齐军挡住了宇文宪、王轨、杨坚等人统率的二十三万周军。
周军对此始料未及,更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是,高阿那肱居然率领一万齐军绕过了周军左军,杀气腾腾地冲向宇文邕所部。
统率七万周军左军的尉迟迥闻讯大惊,本想亲自率军救援,却不料高阿那肱早有准备。
尉迟迥还没布置好留守将领,齐军两员猛将鲜于世荣和綦连猛就率军三万杀向了他。
尉迟迥考虑到左军护卫后方的职责,只能派遣副将率军两万前去救援周帝宇文邕。
然而等到副将到达,宇文邕身边已经只剩下数十骑保护,原本的近两万亲军被齐军斩杀殆尽。
高阿那肱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捉住宇文邕,不论是活的宇文邕,还是死的宇文邕,所以他这次所率的齐军三分之一都是百保鲜卑。
如果不是宇文邕亲兵拼死抵抗,加上周军副将及时赶到,宇文邕这次肯定会被高阿那肱俘虏。
副将救下宇文邕,护着他逃离齐军的包围圈。与此同时,高阿那肱一边斩杀拦路的周军,一边紧追其后。
从清晨到黄昏,这场大战持续了几近一日,齐周两军死伤不计其数。
战场的形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逆转,变成了齐军稳占上风。
但高纬最终得到的非但不是露布捷报,反而是齐军大败的消息。
※※※
“你说什么?!”高纬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满脸震惊地望向前来禀报军情的斥候。
“我军左翼处忽然冒出一名身着使者服饰的男子,声称陛下已离开御帐,返回邺都,御令三军自行决断。与此同时,高梁桥方向正好出现一行人马,为首之人身着帝王衣袍,急渡高梁桥,那使者见状,更是大喊‘陛下已去!’。左军因而大乱,牵连中军与右军,周军趁机全力反攻,我军最终大败,伤亡惨重!”
高纬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讷讷道:“朕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御帐。。。也没有派过使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御帐外就传来男人的喊叫声和痛呼声。
高纬连忙出去查看,结果看到的是重伤昏迷,被兵士抬着的韩长鸾和身上遍布伤痕及血污的高阿那肱。
至于其他将领,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挂了彩。
高纬先去看望了韩长鸾,结果被吓了一大跳:韩长鸾的右脸鲜血淋漓,白骨森森可见,身上的伤更是惨不忍睹,也难怪他会痛到直接晕过去。
高纬被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吩咐医师尽力医治。
随后高纬又前往高阿那肱的营帐探望他的伤势,不料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高阿那肱的怒吼:“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穆提婆那个狗奴才杀了,而不是顾念旧情,只打断他的一只手!”
高纬微微一愣,旋即转头询问身边高阿那肱的副将,副将道:“淮阴王见到了那个‘使者’的面容,认出那个人是穆提婆!”高阿那肱封爵淮阴王。
高纬登时又惊又怒:“他都被关进地牢了,怎么还会出现在两军阵前?!”
自高纬识破“行刺案”的真正意图后,就彻底对乳母陆令萱和穆提婆没了好脾气,也失去了耐心。
借故将陆令萱软禁于寝宫后不久,她便以“卖官鬻爵,屡屡僭越”为由,褫夺了穆提婆身上的一切官爵,并按律将其下狱。
不过因为在抓捕途中,穆提婆对高纬等人出言不逊,惹怒了前去抓捕的高阿那肱,被他用赤棍生生打断了右臂。
因此高纬才会觉得穆提婆是“使者”这件事不可思议,更别说穆提婆还穿着仅由少府寺管理的使者的衣袍。
不知所措之际,前方又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男人,高纬定睛一看,居然是并州刺史。
并州刺史重重跪下,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穆提婆买通狱吏逃走了!”
高纬瞬时就像被人抽了一巴掌,只觉得气闷头晕,她一字一顿问:“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
“这几日牙门事务繁忙,导致臣根本抽不出时间查看地牢情况,也丝毫不知那些狱吏居然收了贿赂,帮他假死逃狱!要不是臣最后去看了一眼那具尸体,恐怕要过很长时间才能知道其中内幕!”
说话间,营帐内还在传来高阿那肱的惨叫和瓷器破碎的声音。
高纬循声望去,发现是医师正在小心翼翼帮高阿那肱拔出深嵌在锁骨里面的一支利箭。
利箭箭尾缺失,只留下一小节箭杆和箭头,刚好可以被戴在头上的兜鍪完全遮住,应该是高阿那肱怕被周军发现自己受伤,咬牙折断的。
自己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马上就要击退周军,甚至是俘虏宇文邕了,却被穆提婆这一贼子轻易毁去。
只怕换做是谁,都会恨不得将其啖肉喝血,而高纬心中的怒火一点也不比高阿那肱少。
回城当夜,高纬以“叛国”罪诛杀穆提婆满门,并下令大理寺彻查使者衣袍一事。
所幸这次齐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结结实实重创了周军,周军宇文邕也被箭矢所伤,只得命令周军后撤五百里,同时急令周国国内继续抽调援军,高齐则在这期间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
但斛律孝卿等人看出来晋阳已非久守之地,遂请高纬尽早返回邺都,以司州之军再与周军交战。
就在高纬决定依从这一建议的当日,大理寺也呈上了调查结果。
少府寺的确有一套使者衣袍没有收回,不过这套衣袍是陆令萱此前私自拿取的。
少府寺当时慑于陆令萱母子的权势,不敢开罪陆令萱,就没有禀报高纬。
等到陆令萱失势后,他们又怕高纬追究太府寺的罪责,便继续瞒下了此事,想要装作从未发生过此事,可惜最终还是纸不包住火。
得知事情原委的高纬已经不想问罪少府寺,因为她知道根源是在自己身上,是自己给了陆令萱过多的权利。
她沉默地拿着那份证据前往陆令萱寝宫,却没想到,到那儿看到的会是陆令萱的尸体和站在一旁的冯小怜。
冯小怜也觉察了高纬的存在,她冷淡地望向高纬,冷冷地说了一句:“她不是我杀的。”
高纬走到陆令萱尸体的面前,瞥了一眼在陆令萱右手不远处的已经被打开的小瓷瓶和瓷瓶外那一小滩深褐色的液体。
高纬立时眸色一黯,她伏下身子,用手轻轻合上乳母死后微张的眼睛,随后低声道:“我知道,她是畏罪自杀的。”
十一月初七,皇帝下诏废黜陆令萱太姬位号,贬为庶人,收其遗骨,诏令葬于晋阳北郊。
而就在那日的黄昏,高纬率领众人离开晋阳,东返邺都,只留下自告奋勇的高延宗镇守晋阳,率领残余军队对抗周军。
但高齐的形势依旧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高纬等人回到邺都的第五日,尚书省接到了晋阳失守的军报;此外,幽州也在此时传来了突厥进逼燕蓟的军报。
突厥的凶猛善战远甚于周人,是以即使幽州有以独孤永业为首的数名将领坐镇,高纬也仍有些不放心。
长乐王尉世辩遂建议高纬,抽调一部分防守江淮的徐州军北上协助幽州军守城。
但这封诏书还没从邺都送出,徐州就传来了南陈三十万大军进犯江淮的紧急军情。
尉世辩大怒,当场骂道:“陈顼老儿惯会如此,只敢在齐周交战的时候,趁机捞便宜!”
可事已至此,再骂也是无济于事,高纬不得不撤回之前抽调徐州军的诏书,转而下诏幽州、徐州全力拒敌。
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帝遵照术士之言,下诏改武平七年为隆化元年。
十一月二十八日,齐周两军与邺都城外交战,此战双方皆伤亡惨重,周军被迫撤军。
只可惜高纬到底还是高估了表兄尉世辩和堂兄襄城王高亮的军事能力。
两日后,即十一月三十日,周国齐王宇文宪率军猛攻漳河之上的紫陌桥,大败齐军,尉世辩和高亮且战且退。
而防守其他要塞的高齐诸将被周军牵制着,分、身乏术,无力救援,紫陌桥终于次日凌晨彻底陷于周军之手,周军随后经由此桥进攻邺都外城。
万般无奈之下,高纬只能命令伤势初愈的韩长鸾和高阿那肱上阵御敌。
十二月初四,齐军在韩、高二人的指挥下,夺回了紫陌桥,并将周军暂时打退数百里。
※※※
然而韩长鸾在查看了邺都在这段时间里的耗损情况以及对比了齐周两军在邺都的兵力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只会落得城破国亡的结局。
于是建议高纬放弃邺都,北上瀛州,以瀛州为据点,号令高齐诸州勤王,合兵再战。
对于这个建议,高纬自然是强烈反对:“朕之前已经放弃了别都晋阳,你现在还要朕放弃邺都?!你让朕以后如何立足于天下?!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这等于把民心全部推给宇文邕!朕是不会走的!”
说罢,就想起身,却不料韩长鸾会破天荒地对她露出强硬的一面,强行将她摁回御座上。
“陛下,请您记住,在这乱世之中,最无用廉价的便是所谓的民心。”
“什。。。什么?”吃了一惊的高纬没有继续挣扎着起身,而是乖乖地坐在御座上,听韩长鸾说下去。
“那些汉人将臣和陛下看做昏君佞臣,将那宇文邕视作英主。可当那位‘英主’来讨伐我们的时候,那些人却只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宇文邕屡战屡败。就连这次,他们也不曾介入帮助周国。宇文邕被打得‘只身而逃’的次数,只怕是连周人都不敢统计吧,而高齐和陛下却至今都有众多兵马和州郡效忠。”
说话的时候,韩长鸾一直用一种温暖和善的眼神望着高纬,他那用细绢药布包着的右脸在这种眼神的映衬下,竟也显得醒目却不狰狞。
“陛下,汉人所说的‘有德者居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都只是自欺欺人的。他们素来都是言行不符的!就像两晋乱世以来,南北汉人表面上说着‘驱逐五胡,恢复汉人江山’,实际上却拘泥于士庶门第,甚至于形成所谓的五姓七望和江东士族。陛下,您又为什么要相信那些自身都不能团结的汉人的话?”
顿了顿,韩长鸾话锋一转:“陛下,您放心,臣日后会帮您夺回两都,攻下周国长安及南陈建康,从而让您成为下一位统一天下的帝王,让那些只知道镇日空谈民心仁义的清流汉人,心甘情愿地奉您为英主!哪怕,这个目标是以臣的性命和家族为代价,臣也在所不惜。所以也请陛下珍重自己,您在,大齐就亡不了;您若有了意外,大齐就真的没希望了!”
高纬静静看着他,冷不丁问道:“都督为什么对朕这么好?”
“因为。。。陛下把臣看成父辈,臣自然也将陛下看做自己的孩子。”说这话时,韩长鸾眼中满是慈爱。
“从东宫时期到如今,臣看着您一点点地长大,可对身边人的依赖却一如既往。臣真的很难不对您产生父爱。”
“其实。。。臣知道您是女孩。。。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成为太子,但臣肯定您是受害者。”
“不过正因为如此,臣才更加想保护陛下。陛下登位那一日起,臣就暗中发誓,既然先帝不能对您好好尽父亲责任,那就由臣来尽这份责任。”
“陛下,臣是个武夫,不懂陛下所学的社稷民生,臣只知道陛下很不开心,您不愿意被这些压抑着,那臣就给您制造一个无愁之国,让您当一位无愁天子。或许其他人觉得,让陛下仿效前朝仁君才是正道。可臣认为,既然陛下本身就和那些君王不同,那为何要让陛下当另一个他们呢?您不需要事事为国着想,您只需要事事为自己着想。至于那些危害陛下或者是可能危害陛下的,臣也会一一替您铲除。”
高纬轻声问道:“所以。。。你就陷害了高绰是吗?”
韩长鸾眼神一冷,很果断地就承认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