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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乱世情缘-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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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经意间抬头,望见了正在注视她的高纬,她将高瑞炘交给乳母,自己则随高纬走出偏殿。

    一回到正殿,高纬便直截了当地与她说:“以后不要再介入朕和太姬之间了,这对皇后来说,无任何益处。”

    一听这句话,穆宁雪就明白自己和陆令萱此次算是徒劳无功了。

    陆令萱与皇帝的此番“谈心”,非但没有成功让高纬回心转意,反而让陆令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更大的裂痕。

    “陛下或许觉得太姬对我是挟恩图报。”可即便知道高纬此刻郁郁不快,穆宁雪也还是处之泰然地说出了内心想法:“可是陛下,先有大恩才可挟恩图报啊,而太姬也确实是我的恩人,这是我必须偿还的大恩。”

    她抬起头与直直与高纬对视:“臣妾知道陛下也是感恩于太姬多年的付出与陪伴,才对太姬多番忍让,那陛下就更应该能理解臣妾了。陛下,臣妾这次不能听您的。”

    高纬心中苦笑,长叹道:“堂堂的一国之君与一国之后,为了所谓的恩情,甘愿被同一个人驱使,当真是可笑至极。”

    穆宁雪离开后不久,殿外内侍就来禀报高纬,说是城阳王穆提婆等候于殿外,请求召见。

    高纬登时大怒,举起白玉镇纸就朝门口扔:“让他滚!”

    内侍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会被迁怒,赶忙连滚带爬地告退了。

    余怒未消的高纬随后又下了一道旨意:免去穆提婆侍中之职,并将其与其子嗣软禁于城阳王府之中,无诏不得出府。

    ※※※

    因为在一日之内,接连发了两次脾气,所以导致高纬直至去探望冯小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难看。

    冯小怜不动声色地询问高纬:“陛下还在为太后和太姬的事情忧虑吗?”

    高纬眼里光影浮动,低声道:“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太后、太姬以及和士开,对于我来说,都是美好温柔的代名词。太姬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和士开耐心平和地教授我音律,太后也曾许多次悉心地指导我读书做人的道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身份的改变,他们的形象也变了。和士开成了祸国弄权的佞臣小人,太姬成了挟恩谋利的贪婪妇人,太后则与我成了连陌生人都不如的母‘子’,我对她的所有期盼也慢慢地变成了对高俨的怨恨。”

    慢慢地,她的眼中流出眼泪,声音也变得哽咽:“可他们怎么能做出私通这种事!这是在彻底打破我儿时美好的记忆!我一直把他们在我儿时的陪伴看做最温暖的宝物,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尤其是太后和太姬,对于她们,我一直百依百顺,她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冯小怜的心中也生出了难过之情,真挚地说道:“陛下,我在这里。”

    高纬身子微微僵住,眼睁睁看着冯小怜拉着自己的手放到她小腹上,然后清晰地听她说道:“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高纬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她怔愣了良久后,红着眼睛死死盯住冯小怜,带着警告意味地说道:“冯小怜,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如若你说的是假的,我肯定会让你付出惨烈的代价!”

    冯小怜眼睑微敛,踌躇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绚丽的微笑:“自然。”

    高纬轻轻抱住冯小怜,还来不及擦净的眼泪滚到冯小怜的肩上,晕进衣衫,毫无阻隔地落在肌肤上,落进心里。

    高纬沉声道:“如果日后你也背叛伤害我的话,我真的会崩溃的。”

    冯小怜抬起手,犹犹豫豫地回抱住高纬:“。。。陛下,我不会背叛你的。”

    ※※※

    尽管对于自己直到和士开死后多年才得知他与太后、太姬曾有过私情一事感到很愤怒,但高纬也明白,其他人不告诉自己,只是怕被迁怒,实属人之常情。

    因此她非但没有迁怒发落这些人,反而用“宫闱秘闻,宫外自然难以知晓”这类的话作为借口,帮他们开脱罪责。

    至于主动说出这件秘闻的高绰,高纬也没有问罪,而是给予了他信任和重用,对其恩宠日隆。

    可高纬不知道,她给予高绰的宠信与信赖,让高绰愈加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十二月末,冯小怜生下二皇子高恪,皇帝下诏晋其封位为淑妃。

    对于这个孩子,高纬和冯小怜都非常喜爱,甚至计划合作谱一首新曲庆祝。

    于是就在次年的二月初,她们合作谱出了一首新曲,带领乐坊数十人完美地合奏了一次后,两人皆深感满意,高纬还为新曲取名《无愁》。

    没过几日,这首精妙悦耳的《无愁》曲就传到了宫外,百姓因此唤高纬为“无愁天子”。

    高齐当时四境之外皆是劲敌,西贼周国,江南南陈,北部突厥,无一不对高齐虎视眈眈;而境内的形势也是不遑多让,朝堂百官昏庸无用,市井百姓贫苦无依。

    高齐天下危如累卵,可年轻的皇帝却还在当“无愁天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可惜高纬对于这些危险和弊端仍旧漠不关心,一心享受初恋的美好和与子女的天伦之乐。

    那段时光,在当时的高纬看来,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而有些人则利用高纬不愿被人破坏愉快时光的心理,趁机排除异己。

    ※※※

    “你知不知道诬陷皇族谋逆是什么样的罪?这是要被寸剐的大罪!”高纬冷漠地俯视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的额间因为害怕而冒出细汗,疙疙瘩瘩地道:“这是小人亲耳听南阳王说的!小人不敢诓骗陛下!”

    韩长鸾瞥了男人一眼,进言道:“陛下,臣确实在此人所说的曾去过南阳王府的禁军将领的家中找到了有王府标记的宝物,那些将领也承认,南阳王意欲收买他们,从而拥兵谋反!”

    见高纬默然不语,他又说道:“陛下,南阳王谋逆一事,罪证确凿!您不可以再为了手足之情,而置国法于不顾了!”

    话到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陛下忘了当初楚王谋逆之时的惊险处境了吗?!”

    此话刚落,高纬便抬起了眼,唤来内侍,命其去宣召高绰,说自己要请他看角抵表演。

    内侍走后,高纬道:“南阳王今日会死在角抵士手上。”“陛下!南阳王罪犯谋逆,至少也该将他和其子嗣一起诛杀!”

    “陛下既然可以杀了我不满周岁的四个孙儿,我自然也可以报复陛下。”

    高纬刚想开口,脑海中陡然响起胡曦岚那日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她在说这话时,脸上显露的神情。

    高纬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沉声道:“南阳王没有孩子了,他的三个儿子从此就是朕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了。”

    韩长鸾大惊:“陛下!”

    可高纬已经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猛然起身,健步如飞地走出宣政殿。

    韩长鸾不敢追上高纬,只能愤愤不平地踹了兀自跪在地上的男人两脚,骂道:“无用的奴才!”

    武平五年三月末,南阳王高绰被角抵勇士何猥萨“失手”缢杀,诏令葬于永平陵北。

    次日,诏令南阳王妃李氏迁居宣则宫,而南阳王三子则被皇帝收为己子,并命宫中众人唤其为皇子。

    ※※※

    高纬没有想到,自己放过了高绰的儿子,自己的女儿却没有被上天放过。

    刚满四岁的高瑞炘由于身体娇弱在当年的四月患上急病,更糟糕的是,宫中的各种珍稀药材,都无法对公主的病产生有益的效果。

    高纬为此整日焦虑不安,晋阳的十数个著名佛寺中的僧人也络绎不绝地被召进宫中,为小公主祈福祷告的法会更是终日不停。

    刚恢复自由身的陆令萱向高纬提出一个建议:将斛律雨接来晋阳陪伴小公主治疗,说不定有了母亲的陪伴,小公主就能痊愈。

    冯小怜当时也在场,一听到这话就蹙起了眉。

    可高纬那时已经急得五内俱焚,立刻遣人去接斛律雨。

    冯小怜尽管心中不悦,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与高纬起争执的时候。

    但母亲的陪伴并没有挽救高瑞炘的生命,当年七月中旬,小瑞炘在自己的宫中停止了呼吸。

    目睹全程的斛律雨怔怔地望着女儿的小身躯,蓦地开口说道:“高纬,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高纬惊得回过神,迅速反驳:“我没有!炘儿是病故的!”

    斛律雨惨然一笑:“她如果不是你的女儿,不是生在宫中,可能就不会幼年夭折了。”

    斛律雨撑起自己纤弱的身躯,一路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出寝宫。

    留在原地的高纬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眼眶中溢出眼泪:“炘儿,对不起,兄兄没有照顾好你。”

    ※※※

    高纬知道厌胜害人的说法并不可信,甚至可以说是荒唐。

    可她当时急需一个可以洗脱害女罪名的机会,而小曹氏被查出施行厌胜害人,正好给她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是以她连查都没查,就给小曹氏定了罪,又按照宫规赐死了她。

    但在给斛律雨送行的时候,斛律雨却对她说了一句话:“记得我刚与你成婚时,你连狗儿都不忍心伤害。可现在的你,却可以为了让自己安心,面不改色地赐死一个可能是无辜的女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分毫不差地打在高纬身上。

    高纬张了张唇,想要辩解,然而斛律雨已经钻入马车。

    回宫路上,高纬呜咽着哭一场,为自己的懦弱和可笑而哭。

    赐死小曹氏这一举动,她不但对不起女儿和小曹氏,也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面目可憎的!

    这样的自己,恐怕就是死了,也难得到轮回的权利吧。

    ※※※

    小瑞炘的丧礼过去没多久,陆令萱和穆提婆就又告诉高纬一个更让她震惊的消息:冯小怜是周国派来的细作!

    高纬当场大怒,直接打了穆提婆一巴掌:“放肆!胆敢诬陷皇妃!你是不要命了吗?!”

    穆提婆吓得连连磕头告罪,陆令萱却掏出一封密函,呈给高纬:“这是奴婢派往江南的人,在调查后呈来的结果。”

    “淑妃那个所谓的父亲被俘虏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不过当时由于俘虏人数众多,便没有及时在他的名字后面写上亡故日期,导致处理俘虏事宜的官署误以为他是来到大齐后才病故的。”

    见高纬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她继续道:“试想一个早就亡故的人,如何能在死去的几年后生下一个女儿呢?”

    “那又如何?这顶多只能追究淑妃隐瞒、篡改身世,更何况俘虏子女通过篡改原本身世,从而获得好差事的事情,早已屡见不鲜。这和周国细作有什么关系?”

    陆令萱道:“奴婢记得淑妃说过,她之前的十四年,是在掖庭局中度过的。可依我看,淑妃那双玉手可不像是自幼劳作的手,反倒像是自幼舞文弄墨的手。而且淑妃的某些习惯也与周人如出一辙!”

    穆提婆也趁机补充道:“而且陛下您不觉得不久之前结束的河阴之战很蹊跷吗?周国自己国内都因灭佛而一团糟了,宇文邕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胆敢兵围我河阴、洛阳两座大城?”

    今年七月,也就是小瑞炘病势最为危重的时候,宇文邕亲率大军十余万,分兵六路进攻高齐。

    不过周军根本没有见到河阴、洛阳,护卫两座大城的中潬城和金墉城就挡住了周军前进的脚步。

    中潬守将傅伏和金墉守将独孤永业牢牢扼守城池,与周军对峙长达二十余日,终于成功等到了援军。

    在齐军的里应外合之下,周军溃败,剩余周军只得护着宇文邕匆忙撤回周国,周军先前攻下的城池,也被齐军一一收复,并趁机攻下周国二十余座城池,拓地两千里。

    经此一役,宇文邕才知道高齐虽然国势日衰,但齐军依然有着当世难有敌手的强大战斗力。

    周国朝廷不得已只能主动与高齐议和,高齐朝堂也因此愈加轻视周国。

    如今想来,周军不久之前发动的河阴之战的确过于可笑,完全像是自以为得到了充足的密报,才自不量力发动的战争。

    想到这里,高纬只觉得浑身发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起来,不再流动了。

    陆令萱道:“陛下,淑妃身上疑点重重,不能不防,二皇子更是不能继续由她养育了!”

    高纬问道:“那依太姬看,二皇子该交由何人养育?”

    “奴婢记得缺少嗣子的宗室并不在少数,陛下不如从中挑选一位,将二皇子过继给他。一来有例可循,二来也可避免二皇子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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