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辽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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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子围困北京城,咫尺之近的太仓自然也难逃池鱼之祸,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想象着眼前这连绵数里的巨大粮仓烈火熊熊、浓烟障天的景象,楚凡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偌大的北中国、数以千万计的兵民,却任由数万鞑子来去纵横,大明的腐朽没落,一至于斯!
心中喟叹着,楚凡脚下却没停,三人顺着太仓的围墙走了好久,才走到了张家湾的正街上,边走边问,很快找到了遵化丁家的铺面——丰润祥。
跟热情迎上来的伙计一打听,掌柜的丁家三公子丁以默却有事外出了,听完楚凡的说明后,这伙计自告奋勇出去寻找,请他们在店里稍候。
没等多久,丁以默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笑道,“哎呀!几年没见,凡弟都长这么高了。”
楚凡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三哥好。”随即将身后的刘仲文、葛骠介绍给了丁以默。
丁以默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热络地和初识的两人寒暄起来,好一会儿寒暄已毕,丁以默这才领着他们到了阔大的后院,安顿好刘葛二人后,带着楚凡来到了花厅,从他手里接过了张氏的信。
趁着丁以默看信的当口,楚凡细细打量起他来。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唇上留了细细的一字胡,透着一股商人特有的精明和干练。
翻检着记忆,楚凡很快把这位三哥的背景找了出来。丁家不同于暴发户般的楚家,乃是遵化传承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族中既有朝堂显贵,也有专司经营的旁支;丁以默就是旁支里最被看好的一位后辈,要不然也不会被放在张家湾这么重要的门店来——丁家的丰润祥主要做口外的生意,把江南的货物贩运到草原上,再从草原上贩回中原大地,是以他家的门店开遍了从扬州墅浒关到张家口整条线。
楚凡看着丁以默面如古井不波,却不知道丁以默心中此刻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氏在信里先是说了楚安出事,现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接着说道家中田产浮财俱已赔补给了王廷试;最后点了一下宅子已经质押出去,一家人只得回到祖屋居住云云。
丁以默稍微捋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楚安生死不明,是以楚凡还是常服,没有戴孝;楚家现今已是一贫如洗,甚至搞不好还负债累累。
楚家的生意丁以默是大概知道的,其实就是给王廷试孙振武跑腿儿,现今船货双失,楚家居然还能自立,这一点让丁以默简直难以置信——他对于这些官吏的黑心程度那是相当了解的。
细细回想当初到登州定亲的情形,丁以默更加不解了——张氏明显不是个能和官场这些老油条打交道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帮楚家脱了这场大祸呢?
抬眼看了看正在低头喝茶的楚凡,丁以默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那个木讷迂腐的小秀才形象来,再和眼前这个沉稳内敛落落大方的年轻人一比较,丁以默感觉有点儿不认识对方了。
难不成,帮楚家脱出大难的竟是他?
想到这儿,丁以默决定试探一下,“好端端的,世叔怎么就……嗐!上次见世叔他老人家,还是二年前的事了,谁能想到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看到他这么动情,楚凡不免也勾起了伤心,眼中含泪把楚安遇难的经过又细述了一遍。
末了,丁以默擦了擦眼道,“世叔母信里写到,那王廷试把你家的田地宅子全收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楚凡心里粗安——之所以要用张氏的名义写信,而不是由他口述,就是要用这封信试探出丁家的态度。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丁以默看到自家落难,若是打算悔婚远避,那也就罢了;现在他追问详情,这就说明丁家还没打算悔婚。
于是楚凡把孙振武如何杀上门来,自己如何救人、活动,最终得脱大难的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这其中的曲折幽微让丁以默听得心旌动摇,他看向楚凡的目光里渐渐充满了赞许和欣赏——那么危急的关头,那么短促的时间,能在一团乱麻里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线头,并且第一时间找到关键人物,哪怕自己这个已在商海打拼了数年的老手,都未必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看来,这楚家气运未绝呀!
丁以默很清楚,自家老爹当初为自己订下楚家大小姐,一方面是他和楚安确实相交莫逆,另一方面,未尝没有想要往山东乃至倭国拓展生意的打算,所以,楚家兴旺与否就决定了这桩婚事是否能成。
如今楚家遭了泼天大祸,若是没有人能立起楚家的门户,那这桩婚事必然就没有了存续的可能——真要是褚芹流落在外的话,仅仅贞洁一条,就没法进丁家的门!
可让丁以默欣慰的是,楚凡这个原来木讷的书呆子,这次居然大放异彩,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撑起门户的魄力和本事,这个情况可就使这桩铁定告吹的婚事重起波澜了。
丁家远在遵化,张家湾能做主的便是丁以默本人了,看着楚凡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丁以默沉吟了起来。
到底应该怎么处置眼前这事儿呢?
第三十七章 这才是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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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考虑,丁以默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敲击着桌面皱眉道,“凡弟别担心!三年之期将至,我和你姐也该完婚了,不如你们都搬到遵化来……你只管安心念书,科场上早日搏个功名回来……即便不得意,开馆教书也罢,账房帮忙也罢,以凡弟的本事,哪里找不到一份营生?这日子不就又过起来了?”
听到这里,楚凡终于确定了,丁家不打算悔婚,丁以默不会袖手旁观,看向丁以默的目光里立刻多了几分亲切——这世道,遇到个厚道人不容易。
“谢谢姐夫,安排的如此妥帖,”他顺势便改了口,“只是尚有一事,还需姐夫援手。”
楚凡这才把王廷试不依不饶,逼着自己一年内再赔补三万两银子,自己不得不继续跑海贸的事情说了出来。
“嘶!”丁以默果然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这王知府心也忒黑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凡摇了摇头道,“不过还好,我已经想到法子应对了。【 】”
“哦?什么法子?”丁以默好奇地睁大了眼。
“贩卖烟草到倭国,可获巨利。”楚凡笼统地说道。
“烟草?”丁以默搓着下巴想了半天,疑惑地问道,“凡弟,虽说我不懂海贸,可我也听说过,倭国海贸,最赚钱的应该是生丝呀。”
“生丝固然利厚,然而……”楚凡只得把为了防止王廷试再起黑心,故而不敢求借,本钱不足一事细细给丁以默捋了一遍。
丁以默苦笑着连连摇头,心里对自己这位准舅子更是高看了一眼——他是久经商场的人,能看穿王廷试的用心不足为奇,可这位初涉商场的小秀才也能做到,就让他颇为意外了。
“如此说来,你现今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只能靠着五千两的本钱做买卖儿,”丁以默说着说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还得一年赚回三万银子,这分明是难为人嘛!……且容我想想。”
说完他也不看楚凡,自顾自仰头思考起来,手指却下意识的在桌上轻点着,楚凡见状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低头专心吃茶。
好半天丁以默才长吁一口气,再次看向楚凡时,眉头已是舒展开来了,“凡弟,你我乃是至亲,你家的事便是我的事,你只管去放手去做,到时若是事有不济,只管写信告诉我,我必不会袖手旁观的……三万两银子而已,我丁家还是出得起的!”
楚凡心中涌过一股暖流,丁以默这么说,确确实实是把自己当做自家人了。耸着鼻子,他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朝丁以默长揖道,“有了姐夫这话,凡心中便有底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恩此德楚家没齿难忘。”
丁以默也感动了,站起身来扶起楚凡道,“傻孩子,说什么恩不恩的,这么见外!”
楚凡站直了身,双眼平静而坚定地望着丁以默道,“姐夫心意凡领了,不过此事凡心中已有经纬,五千本钱挣三万唾手可得!”
说到这儿,楚凡笑道,“此次来张家湾,便是求购两宗货物,烟草和阿扁,还请姐夫帮忙牵线。”
丁以默见他言之凿凿,虽想着这不过是小孩子为了面子上好看夸的海口,但还是被他这种信心给感染了,笑着拍拍他的肩头道,“这两样东西好办,烟草我家仓库中便有,只是这阿扁却不多见……凡弟你要多少?”
“登州阿扁二两银子一斤,烟草五两银子一百斤,按这个价算,我打算采购两千斤阿扁,一万两千斤烟草。”楚凡账早就算好了。
“此间最大药商慈惠堂与我熟识,阿扁应该要不了这么贵……凡弟稍坐,我去打探一下。”丁以默说完匆匆出门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回来了,对楚凡说道,“说定了,按1两4钱1斤卖,不过他家张家湾这里只有四百来斤,你要两千斤的话,得从其他地方调。”
“如果是这个价格的话,那就肯定要多买一些了,”楚凡给丁以默交了底,“我这次来,拢共带了四千两银子,准备按100斤烟草17斤阿扁的比例全部买成货。”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姐夫,我时间紧,越快越好,价格贵点儿都没关系。”
丁以默皱眉想了想道,“那我再去其他几家药商那里看看。”
说完他看了看花厅里的时钟,却已是到了晚餐时间,“先吃饭,明天我就去帮你问。”
楚凡谢过了,跟着丁以默去往偏厅吃饭不提。
第二天一早,丁以默就匆匆出门,把张家湾各个药商问了个遍。
阿扁确实还是个稀罕物,整个张家湾全收**净了,也不过一千来斤,要凑够楚凡要的数,只能等慈惠堂从其他地方调,是以楚凡三人只得在丁家暂住几天了。
货物有了着落,楚凡的心便落了地,当天下午在丁家呆着无聊,叫上刘仲文上街闲逛。
张家湾因为是北运河和通惠河的交汇处,加上又是太仓所在地,所以很是繁华,大街两侧所在皆是各地行商的铺面,街上也尽是浑身裹满绫罗绸缎的豪商巨富。
这有钱人一多,服务行业就格外发达,瓦舍ji楼比比皆是,一家挨着一家比赛似的建得富丽堂皇,只是这硬件上去了,软件却不怎么样——楚凡没走几步,就已经被ji楼门前的ji子们拉扯了好几回了。
刘仲文也好不到哪儿去,高大威猛的他愣是被那些乱抛媚眼的ji子们弄了个满脸通红,狼狈不堪的扔下楚凡一个人跑了,气得楚凡追上他后狠狠踢了他一脚,“还说要保护我?你就这么保护的?”
“几个弱女子还能把你怎么样了?”刘仲文讪笑道,“难不成还能把你吃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还跑什么呢?”楚凡没好气的瞪了刘仲文一眼道。
二人正笑闹着呢,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呵斥声,一下让他俩没了笑闹的兴致。
第三十八章 结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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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穷酸!没钱你还住什么店!……什么?还想要包袱?你特么都欠了半拉月房钱了,这破包袱能抵得了?……你滚不滚?再磨叽信不信爷大嘴巴子抽你丫?”
街边一家小客栈门口,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书生,被客栈伙计好一顿排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这书生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双黑漆也似的眸子中英气勃勃而发,只是眉头间隐约能看到个“川”字,按相书的说法,这是多思多忧、劳心费神之相。
此时他被那伙计骂得浑身都在哆嗦,颤抖的手指指着伙计道,“你们也忒黑了吧,前些日子我摆摊赚的大子儿赚少啦?……不就这两天没什么生意,居然就打起我那方端砚的主意来了……还有没有良心?”
那伙计被他揭穿,恼羞成怒跳起了脚,“你放屁!什么狗屁端砚,一块破石头罢了……你住店十七天,连住店带饭钱拢共七百六十五文,刨去前面交了的,还差三百四十个大子儿……钱交来就还你包袱,爷们眼皮子没那么浅,还看不上你那破石头!”
那书生满脸悲愤,环视着围观的人道,“没了笔墨,让我如何摆摊写信?如何赚钱还你们?……你们这分明就是巧取豪夺!”
站在一旁的楚凡被他这巧取豪夺打动了——自己何尝不是被巧取豪夺?
心有所感,客栈伙计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在楚凡眼中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