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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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河淮大荒，就是刘将军祈来谷雨，救了三十万灾民的性命。
区区养活几万人的粮食而已，有什么好愁的？
虽然三万余羌人一路都没有目睹过什么叫“天降谷雨”，可是只要大军扎营，就必有热腾腾的白米可以吃！大伙跟着汗王，军中的一切自然知根知底，除了拉公主的那辆马车之外，其余的马要么载人，要么空荡荡得，顶多屁股边上绑个衣物包裹。
四万多人一顿得吃上万斤的米，这些米是哪里变出来的！
难道汗王真有凭空变出军粮的本事不成！
羌人们对刘小川的敬畏之意越发浓重，望着走在最前面的刘小川，就跟望着神明一样，眼神虔诚，连一点点的不敬和怀疑都不敢有。
过了两日，刘小川将羌王刘许恩喊过来，手里拿着两块铁片，扔给他道：“刘许恩，你应该从小骑马骑到大的吧？”
“回汗王，正是。”
“那你看看，这东西钉在马掌上，效果怎样。”
刘许恩看着手上弯曲的铁片，敢情这位汗王这几天到处搜罗铁匠，就是为了做这玩意。
仔细想了想，眼神渐渐便亮了起来，喜道：“若是给每只军马都钉上这东西，可就不怕马蹄磨损，马儿能负担更重，也能走更远。”
刘小川点头笑道：“不错！”
第151章 平城有旧（）
刘许恩拿着两块铁片，左摸摸，右摸摸，简直爱不释手，满脸恭敬地道：“汗王真是长生天赐下的神将！每年草原上，伤了蹄子而被拉去屠宰的马匹不可计数，有了这个宝贝，便会有更多的骑兵，属下等着汗王有一天，领着臣等十万铁骑，袭卷西域！”
“西域哪够！你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刘小川被他说得心情澎湃，又拉着刘许恩道：“先别高兴得太快，你再看看这个东西。”
递过一块缝好的皮革，皮革两边带着两个铁镫，“这也是跟马儿有关的，你猜猜是用在哪里的？”
刘许恩想了半天，忽地一拍他肥厚的大脑袋，道：“难道是放在马背上，这两个铁蹬，是给勇士们踩的？”
“这里有几个做好的带蹬马鞍，你去找几个部族里的马术好手，让他们上去试试。”
羌人全民皆兵，这些马上的战士全都是从小放牧放到大的，叫他们骑马，就跟叫他们上床睡觉似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空地之上，几名骑士溜了几圈，又策马跑了起来，满脸红光，在马背上立起身子，取下长弓，对着远处的箭靶，便是一箭！
正中红心！
那些骑士欢呼着，跑到刘小川面前，叽里瓜拉地说了一大串鸟语，刘小川听得牙酸，心想以后可得让他们学学中文，问刘许恩道：“他们说些什么？”
刘许恩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根，道：“儿郎们都说这东西好用！不仅骑马更稳了，操控起来也更得心应手，最关键的是能站在马背上射箭。”
“真有这么厉害？哈哈，不过这种东西别人要学，轻易便能学去，训练也是同样要紧的。”
刘小川虽然常听别人说，马蹬是冷兵器时代极为厉害的杀器，这时候亲眼瞧见它被羌人骑士所推崇，心里自是开心。
被刘小川这么一说，刘许恩也是皱起了眉头。
掌钉和马蹬，虽是难得的宝贝，确实容易被人学去。看来改天得问问汗王有没有什么厉害而又私密的宝贝，就像那些能吐火的烧火棍，随便赐一些给部族勇士，还怕不能称雄西域、重夺河西。
想到这里，面上神色越发躬谦，不由得跟紧了刘小川。
数十名随军铁匠昴足了劲，白日里在马上打盹，夜里开灶起火，打造马具。没办法，谁叫刘将军为人大方，只要打出一具，便分发一斗粮食。
虽然是陈米，却是白花花的大米，地主家都舍不得吃的那种。
为了多分点粮食，铁匠们没日没夜地打造。掌钉和马蹬都很简单，熟手一天造个几十上百不成问题，不到旬日，军中多数军马便都换上了新的装备。
以前在扬州城，没人敢说刘小川的不是，否则会被灾民们打。如今在这里，谁要是说了刘将军的坏话，打是不会被打的，只会被羌人拨出刀来捅。
游牧民族对待自己的马匹，尤如对待亲人一样，亦是行军最大的依仗。如今战马脚下钉掌，身上跨鞍，四万骑兵，人人踌躇满志，个个斗志昂扬，比起前些日子，人人都有了直面北魏铁骑的勇气。
中原的战局，似乎因此，而将搅起翻天巨浪。
这一日，出了关中，到达峡州，北望黄河，对岸便是山西的地界了。
三军将士，正在河岸空地上埋锅造饭，小公主骑着一匹白玉狮子，走到刘小川边上。
自从马鞍马蹬普及了以后，小公主在刘旋的教导下，也能轻易地爬上马背了。
“刘大人，在想什么呢？”
“魏军有十万铁骑，步卒无数，我们这次回去，有多大的胜算呢？”
魏帝还是壮年之时，仅靠五千骑军，北击柔然，南下大梁，迫得羌人举族西迁，让出河套、河西两大块水草丰美的地盘。
如今大魏国力强盛，整个中原可战之兵，不过五万西军，加上刘小川这次带回去的四万骑兵，胜负之数，远未到五五。
如果是以前，小公主心里必定是忧虑无比，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笑道：“有刘大人在，五万羌骑都奈何不了，十万魏骑也没什么区别。”
“谢谢你信任我啊！”
刘小川哈哈笑道，末了，拨马回营，叫来羌王和诸部将领，先问道：“前方战况如何，今日是否有消息传来？”
陈飞龙报道：“禀将军，十万魏骑和数万魏兵围困扬州城，颜大人正率兵死守。城中数十万百姓同仇敌忾，魏军一时半刻攻不进去。”
魏军一来，城外的百姓纷纷躲进城里，扬州城城高数丈，存粮无数，魏军被堵在城下，不得寸进。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哈哈大笑，魏帝虽是一代人杰，毕竟垂垂老矣，不复当年克城歼敌之威，到时候前有坚城，后有援兵，除了退兵，他还能飞进城不成？
魏帝在整个历史上威名赫赫，刘小川虽然是现代人，却并不敢小看，思来想去，自己还是该走一趟。拱手道：“有劳各位先行，这几天护送公主，约束部下，我随后便来。”
众人大惊，道：“将军，你要去哪里？”
“平城。”
“平城？”
“魏都！”
“正是。我去魏都找个人，也许她能有退兵之策。”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刘小川在魏都有什么熟人，又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量，竟是此番决胜的关键。
“汗王！到时候与魏骑接战，得有汗王在场主持啊！否则群龙无首，魏帝雄才大略，恐有翻覆之虞！”
刘小川道：“你们放心，你们先走，我能赶到。”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嘶嘶”的吸气声，羌王刘许恩讶然，道：“此去平城，来回有三千多里，汗王能在扬州之前赶上大军？”
刘小川点了点头，脸上一点说笑的神色都没有。
羌王吓得腿肚子直抖，传说中的腾云驾雾，莫不过如此了吧！
刘小川出了军帐，别过公主，便把公主马车底下的那扇破铁门打包好，扛在肩上，回绝了刘旋等人同去的请求，自朝北面走去了。
诸将本还想送他一程，却被刘小川拒了，嘱咐他们加快行军，早些到扬州城下。魏帝不是善与之人，围城日久，一旦城破，恐怕会有屠城之灾。
众人无奈，只能目送刘小川背着那扇破铁门离去。
第152章 北至平城（）
顺着汾河河谷，草木茂盛，紧赶慢赶，不到三天，便到了平城。
刘小川在城外找了一家客店，店主人是一位四旬汉子，瞧着来人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可是穿得是体面无比的绸衣，一身细肉，显然非富即贵，立马赶上前来，殷勤道：“客官，是要吃些什么，还是休息一晚。”
刘小川道：“给我来个一楼的房间，要宽敞的。”
店主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问道：“客官，一楼的屋子喧闹多虫，一般都是拿来住骡马畜牲，或者当作柴房。楼上有许多天字号上房，客官要不要选一间？”
“柴房便柴房吧，反正不是住人，寄存件东西。”
往怀里掏摸一番，扔了一大块金子出来，这钱别说租一间柴房，就是把整个客店都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记着，不要去看是什么，也不要嚼舌头。”
店主人连声答应，又给刘小川上了几道菜，刘小川草草吃过，把那扇铁门往店里一放，免得背在身上招摇，便进城去了。
大魏都城守备森严，虽然魏帝亲征，带走了大部分的战力，仍然留了许多部族将士守卫王城。
西边的羌人虎视眈眈，万一大梁说动西羌，从河套直冲大都平城，凭着平城这圈低矮的城墙，未必能挡得住西羌的铁骑。
此时北魏还未入主中原，前身仍是草原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平城里面，还有许多毡篷，莫说江都和扬州，就是徐州、商州这种“三线城市”，都比平城繁华热闹得多。
门口几个卫兵站着，见到有人进城，便上去纠缠，若是哪家小姑娘，少不得挨几下咸猪手。
瞧见了刘小川，嘿，样貌却跟北方的汉人一样，服饰华贵，可不是一只肥猪来了。
刘小川笑容可憨，对面的两个守城卫兵还没说话呢，便一人一颗小金子送到手上。
没办法，刘小川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白米和黄金。
两个卫兵被搞得一愣一愣的，守了这么久城门，没见过这样的人，还没开口勒索呢，便乖乖给了这么多的黄金！
侥是他们脸皮厚，也忍受不住，问道：“从哪儿来呢。”
“从南方来的。本来是去做做生意，结果那边打仗，这就回来了。”
梁魏两国虽然边境摩擦不断，但大魏皇帝却是支持两国互市的，以前魏人还在草原上吃马奶，没有越过长城、占领汉地的时候，还经常鼓励本族的商人，拿牛羊肉干和皮毛入关去换茶叶。
这些年，魏军越过长城，占据幽、冀、并、凉诸州，北魏皇室贵族汉化愈重，尤其对江南江北一带的丝绸茶叶越发热忱，商人们有利可图，常常往来于南北之间，守卫们自是司空见惯，不以为异。
虽然还是有点戒备，但是看在金子的份上，已经松动了许多，其中一个正想挥手放刘小川入城，另一个却制住了他，嘿嘿笑道：“这位官人，做什么生意的？听说南方新近出了个叫肥皂的玩竟，一块肥皂能换一个姑娘。”
刘小川往怀里掏了掏，正好，身上还带了两个，便掏了出来，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平静。
此人这么大方！
两人眼珠睁大，接过来一闻，果真香沁异常。捧在手里，宝贝得紧。只是越怕什么，什么越来，手上的肥皂一滑，便掉到了地上，在沙土当中打了个滚，落到了刘小川的脚下。
从来云淡风清、一脸平静的刘小川终于变了脸色，接连退了五六步。
左边的那个守卫俯身捡起来，看着刘小川，心思这人怎么捡个肥皂都不乐意，看着非富即贵，难道是有洁癖？
“这位员外应该很久没回大都了吧？”收了人的东西，态度便好了起来，客套了这么一句。
刘小川道：“是啊，很久没回来了。两位大哥，既然瞧见，便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唉不敢不敢，敢情员外也是佛门信徒啊。”那门卫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是啊是啊，两位大哥也是吗？”
佛教在草原上颇吃得开，大魏皇族都是佛徒，上行下效，北魏臣民也都信起了佛来，整个平城寺庙数不胜数，还有许多著名的佛窟，保存到刘小川那个年代，都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给当地贡献财政，也算是大魏皇帝没想到的。
见他们纷纷点头，刘小川忽地想到一个问题，笑道：“怎么，咱大魏这么多人信佛，怎么圣上还封了位国师，名号叫作太一道长。”
那两个守卫连忙打断道：“使不得啊，员外！在这里，国师的名讳不能直呼，如果非要说的话，得叫‘太一混圆御上乾坤真人’。”
刘小川差点没笑出来，敢情太一道人还是个戏精，给自己封了这么个中二的道号。
想是佛重来世，道修今生，皇帝老儿年岁渐高，自然担心有一天两腿一蹬，丢下锦绣江山，轮回往生，下辈子能不能做皇帝可不一定呢。
贫苦百姓信佛，还指望下辈子翻盘，魏帝已经是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