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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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大家护着大梁朝唯一的宝贝公主，眼巴巴送到边疆给蛮人当小媳妇，谁心里能不难受，哪里能提起士气。
刘小川看着旁边的大义公主，小公主早已卸下盛装，穿上便服，来适应行军生活。
“可曾伤到了？”
小公主仍有些后怕，道：“没有，弩箭射偏了一些，我喊了一声‘有刺客’，毛将军便带人冲了进来。还是晚了一步，被刺客跑了。”
刘小川低声道：“以后换个地方睡，嗯，就去上次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的那个世界。”
小公主脸上飞红，想起了当初做心脏手术，和刘小川住在医院里发生的事，轻轻嗯了一声。
“公主请先回营休息，接下来的事下官来处理即可。”
公主答应一声，自有侍女领着，回营去了。
陈飞龙上前一步，抱拳道：“禀将军！众将士全都到场，请将军训话！”
数千只火把将整个校场照得亮堂堂一片，刘小川看着夜幕下两千名铁塔似站立的士兵，这些日子的白面细米，五日一操，没有白费心思。
清了清嗓子，喝道：“众将士听着！”
“有！”喊声透过云霄，直把江水的咆哮也给压了下来。
“为了家国百姓，阻止北魏野心，梁羌两国结姻。现在却有人要害公主，怎么办？”
“杀！”
“可是刺客就在我们之间！”
官兵们先是一阵惊呼，见没人喝止，交头接耳起来。
陈飞龙请罪：“将军，末将治军无能！”
“无妨。”刘小川挥了挥手，过了一会，又喊道：“来人！呈上法器！”
封建时代的军队，次一点的由种地的农民组成，稍微精锐一些的，由操练过的农民组成。
大家土里刨食，靠天吃饭，多多少少都带点迷信思想。
刘小川的神棍之名，在整个河淮地区已经传遍了，还披了一个“护国法师”的官方封号。在场的官兵可全都亲眼目睹过“天降谷雨”的神迹，一时之间，踮脚的踮脚，探头的探头，纷纷好奇飞面神君祭出来的是什么法器。
毛凯带着两名亲兵，搬了一块大石头上台，刘小川围着石头转了两圈，道：“这块石头，是我从南极仙翁那里求来，名叫‘试心石’。所有官兵依次排队，每个人都要摸过去！若是刺客，风云立变。”
官兵当中一阵骚动，刘小川一脸冷笑，小样，还怕揪不出你！
在各级队正和校尉的约束下，官兵们排成数列纵队，依次上台来摸“试心石”，摸完的人下去校场站好，不许回营。
刘小川踱着手，怡然自得地在椅上喝茶，陈飞龙和毛凯两人却睁着虎目，盯着石头，看看哪个心虚的家伙想趁着夜黑，弄虚作假。
刘小川啧了一声，道：“你们两个盯着那么紧干嘛，快滚一边去。”
毛凯喃喃道：“将军，要是有人偷奸耍滑，趁黑蒙混过关怎么办？”
“有人想蒙混过关？他的良心不会痛吗？”刘小川气道，“由他们去吧，天亮时分就能见分晓。”
陈飞龙和毛凯两人分外好奇，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风云立变”的景像，自家神君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难不成刺客不是军中的人？
好不容易两千号人全都挨个摸完，天已蒙蒙亮了。
刘小川命所有的校尉、队正全都上台，一一查看过他们的两手，除却一个叫林强的队正，其余都是黑漆漆一片，心里满意，吩咐道：“林队正留下，其他所有人下到校场，把官兵里面双手没有涂黑的都揪出来。”
陈飞龙他们领命去了，瞧着这位林队正，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林强已经吓得浑身冒汗，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官兵上台，陪他作伴。台上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色里全是惊恐。
过不了多久久，众军官上台报道：“启禀将军，已经检查完所有士兵，手没涂黑的全都揪出来了。”
刘小川一数台上的这些士兵，共有十三号人，看来奸党收买的人都在这里了。
马上就有人跪下道：“将军冤枉啊！将军，小的冤枉啊！”
有人带了个头，十三号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此时就是脑子再转不过来的人，都晓得这些人便是军中的内奸。
那位林队正是陈飞龙手下的，陈飞龙满脸羞惭，上去便是一脚，道：“林强！你这狼心狗肺的，将军对你不薄，你竟然图谋不轨！”
林强抱着陈飞龙的大腿，任凭他如何打骂也不放。
刘小川道：“行了。这十三号人，全杀了也许是会有冤枉的，隔一人杀一人会有露网的，说冤也不冤。”
陈飞龙一脚把他踢飞，道：“如何处置，请将军下令。”
“陈旅率，换作是你，你要怎么处置？”
“辕前斩首！”陈飞龙想都没想，断然道。
第138章 兵过扬州（）
所谓慈不掌兵，刘小川知道，如今的情况要是换了其他的将领，处置方式必定跟陈飞龙一模一样。
虽然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那是个许多年轻人没杀过鸡的年代，然而刘小川惊讶地发现，他的心肠正变得越来越坚硬，杀起人来竟是没有任何负担。
“将军，切莫妇人之仁！”陈飞龙还以为刘小川在犹豫，低声劝道。
刘小川冷笑道：“军法当中，对此何解？”
“慢军者笞，侮军者流，叛军者死！”
“斩！”刘小川脱口而出，看着十三号人一个个被推出去，纷纷哭喊求饶。
林强倒是凶悍，吼道：“刘小川！柳太师天命所归，你还执迷不悟。你看看这大梁朝廷，哪里值得卖命！不如杀了公主，一道投奔大魏！弟兄们俱有封赏！”
“住口！”
“哈哈哈，我说的是实情！只恨那一箭失手，什么大义公主！百姓卖女为娼，是为了活命，皇帝送女乞和，也是为了活命，我看啊，就是高上一个档次的”
“啪”的一声，被陈飞龙一巴掌甩得牙齿四下里飞，喝道：“此獠乱我军心！即刻处斩！”
当着剩下一千多名官兵的面斩首，血淋淋的人头滚落校场，刘小川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阅过呈上来的首级，道：“其余众兄弟听着，大伙既然同在一军之中，理应团结一心，共渡难关，若有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杀！”
官兵们喊道，许是还没吃早餐，声音比夜里小了许多。
刘小川命令众将士解散，昨夜发生了这场事，今天大伙要补觉，看来是没办法拔营起行了。
休息一日，次日拔寨，由江都往徐州，再经洛阳、关中，两个多月便到西海。
队伍每到一县，江南江北诸县县令便出城三十里相迎，款待热情。
刘小川不敢多留，偏偏他在这一带甚得民心，总要推却良久，出城之后，十里八乡的百姓听说刘大都督到了，都要跟着队伍跑半天，瞅见了刘大都督，这才依依惜别。
老百姓们是朴实的，他们会拿舍不得吃的鸡蛋和地里刚收成的青菜，来犒劳王师。
近两千名官兵都是江北一带的士兵，偶尔碰到自家亲人，刘小川准许离队，享受一会天伦之乐，再自行追上队伍。
西行之路漫漫，顺利的话，下次再回来都要大半年，刘小川此举，甚得人心。
好在他在河淮一带，威望极高，官兵们没离队多久，就被自家亲人给劝了回来，说是刘都督天神下凡，为人亲善，赶紧跟着刘都督建功立业，什么时候混个校尉当当，也好光大门楣。
一路到了扬州城，颜立行他们早早等在城外，上前为大义公主、刘小川接风洗尘。
大义公主待人和善，身着皇家贵气，却没有一般公主的娇气，丝毫不端架子。众府官心里婉惜，越发兴起了忍辱负重的念头。
“最近扬州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刘小川到了扬州，总算记起了自己还挂着个“扬州都督”的名头，关心起了扬州城的政务。
“禀大人，扬州百废俱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不虞吃喝。”颜立行躬身答道。
三十万灾民能活下来，都是刘大都督居功至伟，今年看起来风调雨顺，再熬两三个月，田里的庄稼便能长成，看来又是个丰年。
“那就好！”刘小川想了想，又道：“如颜大人所料，魏帝决意南征，据细作传来消息，魏国那边粮草调运十分频繁，到时候铁骑南下，河北边军不堪一击，徐州空虚，扬州城首当其冲，颜大人该怎么办？”
“下官与诸位同僚，誓与扬州城同生死。”颜立行平淡地说道，言如其画，画如其人。
颜立行风骨强劲，刘小川知道他说得到，也做得到。叹了口气，道：“那时候大梁朝还有救吗？襄州红花会、朝中奸党，都会趁势而起吧？”
颜立行道：“只要魏军过不了长江，朝中奸党便不敢乱动。红花会声势虽然浩大，手下都是贫民百姓，和官兵对上，只是乌合之众，连襄州都出不去，更别说江都了。唉，只是如此一番折腾，大梁朝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若是大魏铁骑，攻过长江呢？”
颜立行苦笑道：“那便改朝换代。不过在这之前，羌王能够出兵河西，魏帝再是雄才伟略，也不敢强渡长江，只能订立城下之盟，两朝划江而治。”
“颜大人，认识这么久，我一直很好奇。无论如何，扬州城免不了生灵涂炭，可你为什么丝毫不怕死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生死又何足挂齿。”
“你看着城外这些百姓。”刘小川手往前指，从城墙上面往外看，无数田里的百姓正在劳作，“他们可没有食君之禄，反而是‘君食其禄’。”
“大人！慎言啊。”颜立行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还好，城墙上就只有自己两人。
刘小川哼了一声，道：“我们能慷慨就义，不代表老百姓也能。”
他摸着冷冰冰的城墙，说道：“我刘小川，也是从底层百姓走过来的。你不知道啊，我以前干活的时候，天天就想着吃吃喝喝，最好一周能休两天，每天只干四个时辰的活，那就是幸福美满的事了。要是那些当权的，有钱的人非要把我推出去送死，我是肯定要骂娘的。”
“大人不是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匹夫也有妻儿家室，若是扬州城遭了兵灾，第一个受罪的，估计就是他们的妻儿。他们愿意跟着你，登上城墙，守御外敌，冲的是家室之责，国家大义却比我们淡薄了许多。不过正是千千万万的小家，才汇聚成大国。我们这些人，还肩负着朝廷责任的人，不走在匹夫们的前列，他们又何须为天下尽责呢？”
颜立行拜道：“大人胸怀天下，下官拜服。微臣想过，要想免除兵灾，除非在魏帝亲征之前，羌王便兵分两路，一路兵出祁连，直奔河西，另一路直取河套，逼近魏都平成，才有希望将魏军挡在黄河以北。”
第139章 漏网之鱼（）
他看着刘小川，眼里略微透着那么一些无奈、屈辱和落寞。
看来一切都要落在大义公主的肩上了。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虽然梁羌之间，唇亡齿寒，毕竟针还没扎到自己身上，不晓得有多痛。道理所有人都懂，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决断，不然不也不会有借道伐虢之事发生。羌国真的会因为大义公主，就愿举倾国之力，牵制北魏？”
颜立行默然无语，刘小川道：“我们为什么总是要靠其他人呢？我知道一个伟人，他曾说过，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都督的意思是？”
“我要你守住扬州城，等我回来。”
离开扬州城的那天，天上下起了雨，当初的灾民已经重建了家园，也有了自己的土地。
众人跟队伍走了好久，看着刘都督和大义公主的车驾，纷纷焚香跪拜，心里默诵祝福，希望二人一路之上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小公主挑起车帘往后看，扬州的百姓在雨中跪了一地，颇有点心疼，道：“刘大人，快叫他们回去吧，免得着凉。”
“已经说过了，没什么用。”
“没想到大人你这么得民心。”小公主掩嘴一笑，初离江都的阴郁之情，渐渐地淡了许多。
反正离西海还远，这一路有刘大人作伴，就不要去想那些伤心难过的事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只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念着你的好。”
“刘大人，我真的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扬州城里的颜大人，是丹青圣手。早知道刚刚就求他给你画一幅肖像，我好带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