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荡漾-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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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有多疼她,又有多爱她,只是爱到极致竟成了自私,固执地想将她永远锁在那片纯净无暇的世界里,永远保留着她最初的模样。
他是想保护她呀,那些纷扰复杂的尘世,怎么是她这样仙子般清脱世俗的人可以承载的呢?他为她造了一幢童话世界般的玻璃房子,种满了鲜花挂满了油画,甚至铺满了绒白的地毯让她可以自由自在踮着脚尖在屋里旋转舞蹈。可是有一天,他悉心呵护的金丝雀,却想要逃离了。
那时穆杨才出生几个月。如瑶变得抑郁又悲观,一日一日流着泪却不肯说话,他劝了哄了亲了抱了却还是止不住她的泪,最终还是耗尽了所有的耐性摔门离去。直到三天后,别墅里负责照顾如瑶起居的佣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告诉他,如瑶割腕自杀了。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恐惧,歇斯底里地冲去医院找她,揪着医生护士的衣领苍白着脸让他们救人。好在她到底手法太稚嫩,鬼门关前流转一遭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医生却告诉他,如瑶一直患有产后抑郁症,只是他从未察觉罢了。
他有多懊悔就有多狼狈,可是不知道是她已经彻底绝望,还是那一场生死浩劫摧毁了她最后的防线,药物和心理的治疗都失去了作用,而她精神上的分歧越走越远,终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很多时候,她一如从前一般温柔地笑着,亲吻着他,亲吻着穆杨,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不染凡尘的女子。可在她模糊不知的夜里,在她意识不清的梦中,她却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冰冷、陌生、甚至抱着头缩在墙角里尖叫。
但她还是他的如瑶啊,当她笑着的时候,他多想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回到多年前相遇的那一刻。他太害怕失去,只得瞒下她生病的事实,将她愈捆愈牢,甚至夺去她最后的自由,只求能将她完全保护在他的羽翼下。可他忘了天空才是金丝雀真正的家,清醒时的她也开始变得狂躁易怒,摔碎了他送给她的水晶音乐盒,发疯似的想要冲出门去,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拦了下来。终于,她累了,他也彻底疲惫了,原本只想稍稍放纵一回,却不料假戏成真,竟让楚弦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是那个时候的如瑶,也已经怀孕近十个月了。谁也没想到楚弦会冲动地跑去找她,告诉她精神分裂的真相,骗她说自己和穆琛的甜蜜。当穆琛赶回家想要阻拦时,一切已经太晚,彻底崩溃的如瑶在争执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胎像异动导致早产,却最终母女都双双命陨在了手术台上。
而穆杨,从记事起就默默跟在如瑶身边,陪着她住在那幢空灵的别墅里。也在最后的那一天,和他一样,亲眼看着如瑶跌落在当年他为她建造的童话宫殿里,亲眼看着她的血染红了白如雪的地毯,开出大片大片血色的花朵。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穆琛始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屹立在窗边,没有焦距的视线望着外面苍白的世界。他的叙述很缓慢,也有着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脑海中回旋多年的梦境,曾经日复一日的噩梦,终于让他如今能有足够的力量将当年的故事亲口说出。
杯中的茶早已凉透了,却还是比不过舒浅浑身的冰冷。她依然坐在沙发上,只是眼前有朦胧的泪意,不知是为谁悲伤,也不知是为谁遗憾。
穆杨,她的穆杨。她曾以为他的世界光明而又美好,可原来在她幸福的童年里,他却是忍受着清冷和孤寂,陪伴在落寞的母亲身边,日日夜夜沉默地守护着她。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可是穆杨,让我怎样用余生来爱你,才能弥补你曾经受过的伤害,才能弥补你记忆中空缺的灿烂年华?
☆、第45章 chapter45
舒浅走出书房,下意识地又望向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木门。楚弦当真没有再出来,可舒浅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起之前她含泪的眼神,像是藏着无尽而又难言的痛苦和悔意,就这样随着岁月深深刻入了骨髓渗入了血液,以至于对上她视线的第一眼,舒浅就能看出那眼中深不见底的死寂。
谁没有青春气盛的时候,谁不渴望灿烂肆意地爱上一场?她们都曾那么深那么真挚地爱过同一个男人,可惜楚弦爱得太疯狂而穆琛又爱得太禁锢,最终一个香消玉殒在偏执的爱情里,而另一个则将自己的余生都葬在了暗无天日的绝望和悔恨中。
舒浅定在楼梯口静默片刻,终于深吸口气打算下楼,刚走出半步抬眼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穆杨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客厅里了,此刻双眼半阖靠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孤冷又疏离,竟让她恍惚地忆起了初见时的样子,顿时心头又漾起阵阵无声的疼痛。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的啊。哪怕就站在她身边,哪怕是将她护在身后,却也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不起涟漪的寂静和漠然。
只这样怔怔望了他一小会儿,穆杨便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睁开眼看了过来。舒浅收回视线慢吞吞走下楼,人刚靠近沙发,已经被他轻轻一拉,半跌半摔倒入了他怀里。
“你们聊了什么?”他的嗓音已不似之前对穆柳说话时那般冷硬,可舒浅听着仍有些闷闷的难受。她摇摇头,不想再他面前再提起那些沉重的往事,只是侧身紧紧地抱着他,头深埋在他的颈肩里,任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穆杨也不再问了,双手却将她抱得更紧。两人就这样在空寂的客厅里相拥沉默着,仿佛淡忘了过去,淡忘了烦恼,世界里只余他们两人,守护着此刻的宁静美好。
张嫂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她远远停下了脚步,不忍心上前惊扰。只是看着看着眼眶就不自觉地湿润起来,直到身后传来门锁轻微的响动声,才发现穆老不知何时也悄声无息地走出了书房。
“吃饭了吗?”穆老问着她,眼睛却也一瞬不移地望着沙发上的两人。张嫂连忙应了一声,抬手掩住含泪的双眼擦了擦,正想走进客厅叫穆杨他俩,就听穆老扬了扬手道:“你去叫小柳下来吧。”
张嫂一愣,点点头转身往楼梯上去了。只是走了几步再回头一望,却见穆老还站在原地,而那矍铄又平静的眼眸,竟也如她刚才一般泛起了淡淡的水光,不知是心疼,还是感慨。
是啊,这一天他们等了十年,到底还是盼到了。而远在天国的瑶瑶,如今杨儿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你是不是也终于能够安息?
……
也不知道穆琛是不是特意安排了大厨,明明是家常的一顿菜式,愣是做出了五星级酒店的水准,连摆盘都精致得让人不忍心破坏。意料之中的,楚弦没有出现,倒是穆柳睡了一觉醒来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一进餐厅就嚷嚷着要和舒浅坐在一起。
对此,舒浅的理解是睡前那一番亲近拉近了关系。而穆杨显然也有些惊讶,挑了挑眉问:“你给她下*药了?”
舒浅无语,凉凉道:“要不你也哄哄她?没准立马就抱着你要亲亲了,小孩子很好带的。”
“是吗?”穆杨略一沉思,“那以后你生气了是不是我也哄哄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
穆杨勾了勾唇角,替她拉开餐椅,又看似随意地一伸手,把穆柳的椅子也往外带了带。穆柳站在餐桌旁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还有些怯怯,却又难以掩饰惊喜和开心,整个人几乎都是蹦进椅子里的。
舒浅看着一左一右傲娇别扭又不肯说话的两人,抿着嘴忍不住笑了。果真是亲兄妹啊……
穆家似乎家教很严,连穆柳这样十来岁的孩子也已经学会了自己夹菜吃饭,不挑食也不多话。舒浅大概猜到了穆杨冷凉的性格从何而来,因为整顿饭下来穆琛都没有说一句话,穆杨也只是神色淡然地替她夹夹菜添添汤,动作不多,但只要她多看某样菜两眼,下一秒嘴馋的东西就会飞到她碗里来。
当着一桌人的面呢……舒浅有些羞赧,悄悄望了眼对面两人,穆老和穆琛却像是看不见一样,照旧自顾自吃着饭,连用餐具的动作都带着几分优雅贵气。她低下头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闻着那温热而又浓郁的香味,只觉得心底一阵温馨盎然,连同着这幢偌大的别墅都愈发亲近顺眼起来。
那晚她提出陪穆杨回清市时,即使没表现出来,其实内心也还是满怀忐忑的。哪曾想到这一趟竟会这么顺利,甚至没有任何颠簸和起伏,她就已经被这个家完全地接纳了。而穆家的人也完全不似想象中的冷硬傲慢,想到穆老之前温和的对话还有穆琛亲自为她沏的茶,这一刻别无他感,只觉得无尽的幸运萦绕心头。
正想着,一只软软的手忽然戳了戳她的。舒浅侧过头,便见穆柳昂起脖子凑近她耳边悄声道:“浅浅姐姐,给哥哥夹只蟹腿好吗?”
舒浅愣了愣,她已经红着脸小声解释了:“我想给他夹,可是我够不着。”
穆柳眼中满是羞涩和期待的光亮,看得舒浅忍不住轻笑出声,点点头,用公筷夹了只又肥又美的蟹腿放进穆杨碗里,含着笑道:“这是小柳给你的。”
桌上其余三人闻言,似乎动作都有些微的停顿。而穆杨也是微微一怔,抬眸看了看穆柳,眼中闪过些许意味难明的情绪,最终还是抿着唇道:“谢谢。”
穆柳哪看得懂他脸上错杂变化的表情,听到那声“谢谢”便一脸幸福地继续吃了起来。剩下的几个人却都不自觉地微微一笑,连穆琛那鲜有起伏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
难得人间相聚喜。不奢求更多,此番团聚,已足够美好。
本以为会在穆家久留一会儿,没想到吃完饭穆杨就拉着她告别了。穆老还满怀希冀地挽留了一下,穆琛倒是随着他的性子去,摆摆手就任他走了。舒浅其实也无所谓,只是看着穆柳一直踮着脚站在门边眼巴巴望着他们上车,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不禁纳闷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走?”
穆杨正在车载导航仪上搜着目的地位置,毕竟这么多年没来清市许多地方也不熟悉了。听闻她的话,只淡淡反问一句:“你想留在这里?”
“也不是,”舒浅低叹一声,“可是你都还没和小柳好好说几句话,就这么走了她多舍不得啊。”
“我不是跟她说了‘谢谢’吗?”
“……”
她扭头往窗外望去,穆柳还站在门口,张嫂跟在她身后,两人碰上舒浅的视线都笑着挥了挥手。舒浅心下一暖,也冲她们笑笑,只是笑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扭头冲穆杨道:“对了,行李还在尾箱没拿出去呢。”
“嗯,怎么了?”
舒浅愣了愣,反应过来:“呃,不住你家吗?”可是张嫂不都已经替他俩收拾好一间客房了吗……
“当然不。”穆杨脸上似乎划过一道隐约的笑意,还是被舒浅敏锐地察觉到了。似是某种预感忽然涌上心头,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起来,带着几丝紧张和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那我们住哪里?”
“这里。”穆杨指了指屏幕,系上安全带准备开车了。舒浅赶忙凑过身去看导航仪的显示屏,只不过刚一瞅见“四季酒店”这四个字,就感觉心脏仿佛踏空一脚,瞪了半天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喃喃应了一句:“哦。”
嘴里说得简单,脑中却已经成了一团麻絮,脸颊也像是被热气蒸腾着,滚滚发烫——
她还是第一次和男人开房啊……
等等,他都已经是她未婚夫了,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舒浅狠狠定了定心,却还是觉得车里似乎闷得慌,故作淡定地放下车窗,迎着风深吸口气,这才勉强平缓下些许心跳。
穆杨也察觉到了身旁某个燥热不安的气团,闲闲地扭头看她一眼,还不忘善意提醒:“别光顾着脸红,先把安全带系上。”
正一本正经“享受”着飕飕凉风的舒浅:“……”
呜呜,非得要戳穿她吗,太坏了!
……
午餐后的人格外容易困倦,从别墅区回市中心的酒店有一段距离,舒浅花了十多分钟默默说服自己心安,只不过想着想着就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感觉车终于稳稳停下熄了火,这才从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快么?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怕吵醒她,放慢了速度开得平缓,愣是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
穆杨见她还一脸朦胧不太清醒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到了,待会回房间再睡,乖。”
难得他也有这么温柔哄人的时候,舒浅心底莫名涌起一股耍赖的*,伸手挽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喃喃闷哼:“不,就要在这里睡。”
穆杨抱着怀里软软的身躯,喉结无声地滚了滚,半晌才沉沉开口:“那我抱你去房间?”
什么?想到他当真有可能直接抱着她穿过酒店大堂,舒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腾地一下弹开身子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穆杨抿着唇,下车打开尾箱拿出行李,见舒浅这才磨磨蹭蹭开门出来,不禁有些好笑:“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