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9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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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它,已经相处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不是物质的时间,不是生理的时间,而是意志和灵魂的时间。
不能说,这些时间,让我习惯了这种恐惧。因为,这是我觉得,永远都习惯不了的恐惧。但是,再次回到这个黑暗的深处,被这种仿佛由恐惧凝结成的湖泊感包裹着,却有一种和恐惧格格不入的怀念感。
是的,很矛盾的说法,但是,我的确,对这份恐惧有一种深沉的怀念。
我想转身,主动下沉到这浓郁恐惧的最深处,去看看,带给我这一切的怪物——“江”。
直到今天,我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到过“江”的正体。我说的是,它最本质源初的模样。就如同,人有人的形状,人的结构,即便意识上,也有固有的轮廓,但是,“江”在我的心中,却一直只是一种概念,真江也好,富江也好,左江也好,都仅仅是它的一种表象。并非说,她们不真实,只是,就如同站在山峰脚下,从每一个侧面,都只能看到这个侧面的形象,也如同瞎子摸象,能够看到的“真实”,仅仅是一种在脑海中填充过的,不完整的“真实”。
我,想看看,真实的“江”,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我努力地转动身体,然而,有一种力量,让我仅能以背对湖底的姿态,微微左右摇摆。只要我面对上方,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没问题,但一旦产生转身的念头,那股力量就会变得十分明显。
“江——!”我大叫着。我没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个叫喊,只在我的心中的响起。
噗嗵——
又是一种只从心中产生的声响,我似乎脱离了水面。在我的脑海中,勾勒着这样的画面——这片黑暗的,看不见的湖泊,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自己从上方坠落,从下方穿出。
坠落,坠落,坠落——仿佛永无止尽的坠落,失重的空虚,浓郁的恐惧,好似冰冷的水,代替灼热的鲜血流淌在血管中,最终凝聚在心脏里。
噗嗵——
我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我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和自己一起在这片黑暗中坠落。我看不见那东西,但是,我相信,那一定有某种东西。
像是人类?
我睁着眼睛,明明睁着眼睛,却有一种再次睁开眼睛的感觉,就如同,我的眼睛,存在着两层眼帘,里面的一直睁开着,而外面的,直到睁开时才察觉到它的存在。
光芒,霎时间填充了我的视野。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的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然后,我看到了自己——玻璃状深邃的圆球中,我被惊吓而醒来的身姿。同步映射在那里。
圆球拉远了,我才察觉,这是一双瞳孔。再远一点,我终于看清了,那是真江的脸。
真江跨坐在我的腰上,之前,应该是趴在我的身上。和我近距离地对视着。此时正缓缓坐直身体。即便如此,我仍旧可以感觉到要害处传来的蠕动感,我们,不知何时。已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我喘息着,头部隐隐作痛。那冰冷,恐惧和空虚的感觉,好似仍旧在血管中流动。我看到的东西,是真江让我看到的吗?近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我这么想着,却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快感打断,乘骑在我身上的真江后仰着身体,就像是。钓鱼者用力回拉。鱼钩被抛了起来。她的长发,便如此漂浮在半空,而我则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就要被她拉了出去。
我还记得。堕入梦境之前,自己两人并没有在做这种事情,那么,在我堕入梦境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想维持的理性,就如同烛火一般,在巨大的吸蚀力中摇摇欲坠。真江,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夜晚,挖去我眼球的真江。
当她停止动作的时候,那深邃的黑暗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眼睛,再一次和我对上。那是,看不出任何思维和情感,纯粹得仿佛一切杂质都无所遁形的眼睛。就在我的思维,得以喘息之际,胸膛传来剧烈的痛楚。
我的视线不由得转下,只看到,真江撑在我胸膛上的双手,已经快没入到了手肘处。
我的胸膛,被贯穿了——
我感觉到,她的手,在胸腔中移动,一把抓住了我的心脏,然后,深深没入心脏中。
人体的厚度是有极限的,但是,真江的插入,却似乎完全没有极限。她不仅进入我的身体,更在我的身体中蔓延。我看不到自己身体中的景象,但这种感觉,却在我的脑海中勾勒着这样的场景:真江的手,正变成宛如菌丝般的东西,一点点地,覆盖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神经和肌肉,以及每一处器官。
我只能这么描述——她,正在进入我。
在我进入了她的体内时,她也在进入我的体内。
我们,比任何生命的结合,还要更加深入地,完全地,浓烈地,无法抗拒地,融为一体!
真江的手臂,已经完全没入我的胸膛。她那充满肉感的胸部,紧紧地压迫在我的身上。她,正在沉入我的身体中。
这个过程,让我感到无比的痛苦,无比的恐惧,与此同时,还有同等质量的快感。但是,我仍旧没有大叫,在我的心中,就如同那天她挖去我眼睛的夜里般,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我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一切,因为,她和那天一般,同样对我说着:
——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阿川。
在她完全进入我的身体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好似箭矢一样,钉穿了“我”这个存在的最深处。
我猛然意识到,这就是一个仪式,一种信号。
既是一种回归,也是一种苏醒。
“江”,要从我的体内苏醒了。
血液,不知何时,已经从我胸膛的破洞中流出了许多。我躺在血泊中,那浓稠的质感,轻轻舔拭着我的每一寸肌肤。这些血,似乎不会停止,仿佛拥有生命,不断地,主动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我突然觉得,它是不是打算覆盖整个瓦尔普吉斯之夜。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抬起头望去。
血液的流失和胸口的洞,并让我觉得生命垂危,与之相反,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正从本质的最深处源源不绝涌出。
我没有爬起来,仍旧躺在这片角落里,这片血泊里,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死死盯着我,不,在他的瞳孔中,更强烈的影像,是那一片血红色。他似乎是知道的,这片血液,并不仅仅只是血液。而我之中,也不仅仅只有我。
他的脸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好半晌,他问到:“你做了什么?”
紧接着问了第二句:“你是什么?”
我知道,那不是在问我。
我没有说话,他也便继续僵持着,浓稠的血泊漫过他的脚踝,他也徬然不觉。我意识到,这个轮椅人并非不清楚这里的危险,只是,他的惊惧和疑惑,却超出了这种恐惧。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即便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想要得到这个答案。恐惧,已经如同紧紧缠绕在他的灵魂上,让他难以呼吸。
然而,我没有出声。我的沉默,让他狂躁地推动了轮椅,就想上来揪住我的领子,完全无视我的胸膛伤口,他一点也不在乎,我看起来像是个垂死的伤员。他实在太激动了,已经完全失却了他一直以来的优雅。
874 深度侵蚀()
我躺在血泊中,和轮椅人对视着,从他的眼睛中,我看到了许多负面的情绪,我见过太多有着这样眼神的人,甚至于我自己,也曾经和他一样,充满了恐惧、惊疑和疑惑,但是我最终挺过来了,而他似乎正坠入这个残酷的深渊。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他能够站在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中,注视着这片血色,拥有同样的恐惧,那他的经历,必然会和瓦尔普吉斯之夜以及“江”扯上关系。
我想,他就是网络球的人,也是之前通过魔眼监测这个世界的意识行走者。我甚至可以猜测,他借助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力量,在意识的大海中下潜得太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底部,看到了“江”那模糊的影子。也许,我在梦境中,感受到的他人,便是他站在那个地方。
看到“江”的人,如果仅仅是真江,意识和心灵所遭到冲击不可能那么严重,但是,如果真的观测到了藏在我体内深处的“江”,不,仅仅是看到了那个轮廓,这种冲击都会成千上万倍放大。“江”就如同神秘学中,克苏鲁的邪神,人类的意志,无法抵御那种从本质而诞生的,无比庞大,无法述说的,最原始而本质的负面。
这种负面,完全是由“江”身为“病毒”的特质所带来的。“病毒”侵蚀人体,侵蚀人们的意识,让人们癫狂,从生理开始摧毁人类固有的生存形态构架。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在病危的晚期,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人类”了。科学的基础,是严格的定义,而“人类”在科学中,也是一种严格的定义——定义人类应该具备怎样的基因结构。怎样的外形,怎样的社会关系,怎样的个体成长,怎样的思维基础等等。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变,从生理到意识,都会完全转变为“人类”定义之外的异常。
当一个人的身体到心理,都不再属于这个定义范畴时。理论上。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江”,就拥有这样的力量,而且。这种扭曲的力量,完全就是它的本能,基于它的存在性而存在的东西。就如同,人类也有自己的味道一样。
而站在我面前的轮椅人,其本质,也不过是某个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某个人格罢了,当他直面扭曲了自己的东西,当他去注视那个,他在生理和意识上。完全没有免疫力。扭曲了他的存在性的东西时,如果说可以完全冷静地观测这一切,接受这一切,才是最可笑的笑话。
我明白轮椅人的疯狂,真的。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我们都是末日症候群患者。我亲身体验过,他所体验过的一切。我们之间,除了“高川”还维持人形,而他已经变成恶化成一滩黄色液体以外,没有更多的区别。
他的脸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好半晌,他问到:“你做了什么?”
紧接着问了第二句:“你是什么?”
我知道,那不是在问我。但我还是基于我的身份,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在观测。”
“我是高川。”
轮椅人仿佛没听到我的回答,他推着轮椅上来,仿佛要揪住我的领子般伸出手。然而,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我前,浓稠的血液好似蟒蛇一样,缠绕住了他的身体。
“你这个怪物”轮椅人的目光垂下,掠过我那洞开的胸膛,落在这如同有着自己生命般的血液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正因为这种明白,反而让他眼中的恐惧更加浓郁了。他的身体被血液束缚着,无法动弹,而这些血液,还在沿着他的身体扩散,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我知道,他于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的形象,仅仅是一种意识形象,他真正的身体,并不在瓦尔普吉斯之夜中。但是——
他死定了。
“江”的力量,从来不局限于意识和物质。即便从“现实”的层面来说,也是如此。
在血液逐渐覆盖轮椅人全身的过程中,他的眼神越来越茫然,瞳孔放大之后的视线,似乎已经洞穿了这片瓦尔普吉斯之夜,投入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失去固态的人形,似乎已经被同化为那片浓稠的血液。他的上半身,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在最后一刻,他总算是振作了起来。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就如同超新星一样闪亮,仿佛这光,凝聚了他生命中的一切。我知道,他打算做点什么事情,我不需要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
“必须必须告诉”他语不成声地说着时,我奋力扑了上去。
真江洞穿了我的胸膛,我的血液在流逝,“江”在苏醒,这一切,虽然并不会让我就此死去,但是,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必然是骗人的。在看到轮椅人的时候,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就算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也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的确,因为“江”的再次活跃,有一股力量正从我的深处涌起,但是,那并非是我的力量。真正的我,又虚弱,又痛苦,又恐惧,这些全是“江”带给我的,比起轮椅人,我更接近“江”。我一直觉得,他所感受的一切,在我身上,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在我扑上前的时候,我才察觉,原来自己仍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