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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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乐丝终于在这场战斗中,感受到了转机的存在。如果近江的意识中真的不存在“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而是完全从其他的角度去认知自己两人,那么,或许她真的可以完全摆脱自己两人的影响吧。但现在看来,之前和近江讲述的关于病院现实的事情,在这些描述中所呈现给她的观测事物的角度,其实已经对她产生了足够深刻的影响。
终究,一个有意识去认知世界的人,其行为的主观性,才是其自身内在和外在事物的交互过程中最核心的部分。
桃乐丝知道,近江在对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进行认知的时候,包含有她们给予的部分,当她开始接受,并在某一刻,开始从相似的角度去尝试思考的时候,其认知行为本身就是自己最有力的反击武器。
近江似乎在同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视线猛然收缩回桃乐丝身上。但是,近江知道,自己仍旧迟了一步。当开始在意的时候,想要彻底排除这种意识,并不是瞬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那种“抛开不想”的念头,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当认知开始的时候,这种认知的结果,就已经在一个人的思维中留下了种子。
下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在自己的意识中,这颗关于“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的种子正在发芽。一些从未知晓的情报,就像是自己的幻想一样,莫名就从心中生出,尽管程度还不深,但也意味着,自己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考了。她同样清楚,只要自己无法彻底抛开对“病院现实”的认知,自己就同样无法摆脱这种侵蚀。
近江原本是真的不在意桃乐丝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但是,席森神父的出现,却动摇了这种不在意,哪怕只是一刹那,也已经足以让对手趁虚而入了。思想和思想之间的战斗,意识和意识之间的战斗,认知和认知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这样的迅速而彻底。对任何有意识,能够思考的存在来说,这种战斗也比任何一种从物质上瓦解对手的战斗更加残酷。
从这个角度来说,席森神父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桃乐丝真正的反击,并不在于席森神父本身。
不,不能再继续这么想了。近江第一次按住了自己的脑袋,有些皱眉。她知道,自己越是从这个方向产生想法,就越是证明自己受到的影响有多大,这种影响的程度加深,直接会在自己的认知中凿开一条缝隙——当她无法否定自己认知到的东西时,她就完蛋了。
人们总是会否定什么,但是,人们也总是无法分辨出,自己到底是“想要否认”还是“已经否认”。有的时候,越是否认,就越是意味着要否认的东西在自己的思想中,是那么的根深蒂固。哪怕装作不在意,自以为忘记,其实也是没有忘记,无法不在意的。
人的主观,会欺骗自己。
“你看,你又开始想了。”桃乐丝的嘴角浮现尖锐的笑容,“要不要让玛索过来帮帮你,看看她是否有能力解决你自己的问题?”
但是,近江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她十分清楚,“玛索”当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一旦由“玛索”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也意味着自己在既有的自我认知上死亡,最后产生的,只可能是另一种自我认知下的自己——那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这个问题先不用回答。因为,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新的自我认知,将是一个完全陷入在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的“剧本”中的自我认知。
这个新生的自我认知,将会按照“剧本”的规划去想,去认知,去行动。
当然,这其实才是超级桃乐丝和系色中枢所需要的“近江”。桃乐丝之前的失误,就在于她错以为现在的近江是那样的近江,但其实不是。
巨大的流动感已经开始接近伦敦中继器,由风和物质碎片构成的人形在伦敦中继器外围不断被撕碎,不断被扭曲,不断被销毁,但是,很快就有新的轮廓在这一大片区域中的某一点产生。其数量越来越多,其质量越来越沉重,其形象越来越细腻,不同物质碎片混杂在一起时,所必然产生的缝隙和质感差异,也在不断缩小统合,转眼间,上百个看起来如同寻常人类一般的席森神父就诞生了。
席森神父站在扭曲的大地上,站在漂浮的物质上,倒立在那宛如触须一样舞动的莫名物体上,他们继续像是某种巨大生物身上的跳蚤,当风吹过的时候,又如同散开的蒲公英。在那澎湃如同潮汐风暴一般的流动感中,他们就如同一个个漂浮在水中的孢子,随着正在流动的一切,一点点渗入伦敦中继器的防御圈里。
那孤立在伦敦中继器内部的走廊上,当“玛索”再次移动的时候,桃乐丝也开始移动。超级系的机能让她可以在第一时间检索到“玛索”的出现位置,并针对性地改变地形结构,为自己的闪躲创造条件。在伦敦中继器内部是不可能战胜“玛索”的,但反过来说,也不需要去考虑战胜“玛索”。
目标只有一个,不是玛索,也不是近江,而是要在这条走廊上打开一条通往中继器外侧的出口。
超级系同时对近江和玛索进行牵制,其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哪怕对方不可能真正摧毁超级系,但超级系在中继器内部可能产生的影响确实正在减少。桃乐丝在几秒的时间内,就在这条独立的走廊上奔驰了几十万公里,然而,走廊的构造和性质不断改变,让看似局限的空间永远都不会重复,但是,哪怕近江必须调整自己的意识和认知基础,无法全力去干涉超级系的影响力,但超级系对走廊的干涉频率仍旧在持续下降。
以伦敦中继器为主体的战斗,无论是桃乐丝还是席森神父都无法涉足,两者无论哪一个进入中继器内部,都同样会陷入被动的境地。席森神父在伦敦中继器外形成的现象十分醒目,但是,一旦他进入伦敦中继器里,也同样会沦为囚徒。所以,席森神父的出现,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攻入中继器内部,而是针对近江制造陷阱,并在伦敦中继器的出口打开后,从外部接应桃乐丝。
在最坏的可能下,一旦桃乐丝逃离伦敦中继器,近江有可能会直接利用中继器的力量对其进行直击。倘若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即便桃乐丝是最终兵器,也很可能无法幸免。正面承受中继器的攻击是不理智的,但是,席森神父的能力能够增加逃生的几率。
因为,至今为止都无人知晓。席森神父从爱德华神父那里继承并发展出来的“终极变相”到底是什么。其体现为无形无状,如今遍布在伦敦中继器外的巨大“流动”,也不过是一部分体现而已。
2193 走火上下起伏()
伦敦中继器在物质形态下释放出强大的力场,所有可以观测到的运动都必然受到干扰,即便如此,由席森神父的变相形成的巨大流动感,仍旧不断渗入其中,这已经足以证明,这种“流动”之中存在伦敦中继器也无法观测到的因素。双方的影响力纠缠在一起,再加上偏差仪式所形成的那些物质层面上的扭曲景象,已经复杂到了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地步:无论是一秒还是千分之一秒,在这个超出可观测范围的瞬间内,已经有无数的因素发生截然不同于其本来面目的变化。所有已经用数学证明过的常量已然失效,哪怕重新纠正观测基点,也会在这短暂的瞬间之后失效。
仅从能够观测到的数据来看,“常量”已经不存在了。然而,其怪异的地方就在于,哪怕“常量”不存在了,无论是宏观还是微观上,变化看起来都是不确定的,可偏偏在肉眼中,剔除了大部分不可观测的因素后,剩下的部分仍旧具备一个相当清晰的轮廓,足以激发人们脑海中的想象:这些可以找到形容词的部分,全都用“触手”和“某种生物”来描述,是否准确还另说,但却可以说是相当生动的。
走火作为目前伦敦中继器动态的“主观因素”,当然不可能忽略正向伦敦中继器袭来的那巨大而异常的流动感。毕竟,这种流动所涉及的范围,已经有伦敦中继器体积的三分之一大小了。走火如今的状态下,无论是观测能力还是认知角度,都已然和正常人有了巨大的差异,他脑海中的那些原本还靠近常人的常识和概念,在这段时间的追逐和攻防中,已经逐渐被新的认知替换。
然而,走火没有精力去确认自己身上和内在,到底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当他以自己的意识去引导伦敦中继器的行进时,仅仅是对中继器之外事物的辨识和判断,就已经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榨干了一般。
以自身的意识和意志去决定中继器应该做什么,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尽管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的去这么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理准备连其艰难和痛苦的程度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走火最初的构想是十分“正确”的。首先掌握大体上的运动,争取到适应外部环境的时间,再去控制内部细节,将整个中继器当作自己的身体一样,掌握住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的运作。必须要做到一定程度的精细,才能够真正发挥中继器的力量。
然而,这种正确的想法,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做到的范围。哪怕事先已经有过诸多的布置,但是,真正行动起来,能够大体上引导伦敦中继器的运作方向,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觉得必须去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可是,做不到。在竭尽全力的时候,就愈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极限所在,哪怕放弃了正常人的存在方式,抛弃了过去的成见和常识,被迫将视角扩大到一个连“自身还是人类”这个概念都要消亡的程度,这个极限也仍旧存在,而且,十分明显。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仿佛有一个声音说,还要舍弃更多自己过去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必须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都翻新,变成另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东西,才能够继续走下去。但是,也不由得有另一个声音在问自己:到底还要舍弃多少呢?
虽然付出的多少,不等同于获得多少,然而,不付出就无法得到收获。走火本人是相信这句话的,可是,到底要付出多少,才能够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呢?而自己又是否有这么多东西可以付出呢?
廉价感。
走火在控制伦敦中继器和这些接踵而来的敌人对抗后,在这超乎想象的残酷和怪异的战斗中,只感到了一种剧烈的廉价感。
自身的存在,“人”这个概念的价值,是如此的廉价,即便全都作为代价付出后,也不足以让灾难的天平重新回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这种廉价感不要说让人感到失望、愤怒和痛苦了,甚至连这些受到刺激后,本应该产生的情绪,都无法正常产生出来。
过于廉价,就如同在路上看到了一分钱,也懒得捡起来。
自己和人类,放在这巨大的灾变面前,就是这样的程度?
“真是个可怕的玩笑。”走火咬牙切齿,却不知道,究竟是对产生了这种廉价感的自己咬牙切齿,还是对这些仿佛不断去证明自己和人类有多么廉价的一切咬牙切齿。他甚至已经弄不明白了,这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到底是悲哀、痛苦、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亦或者,这本来就不是情绪,而仅仅是因为曾经是一个常识意义上的人类,如今却不是了,所以才残留下这样的幻觉——就如同幻肢痛一样。
为了对抗偏差仪式的可见影响,为了对抗可见到的那些扭曲的事物,为了对抗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哪怕不出现也能够攻击到己方的敌人,走火只能将自己有限的意识放在外界的变化上,然而,即便这么做了,也仍旧无法弄清外界变化的每一个细节。而自己一旦从外界抽回部分注意力,尝试放在中继器内部,甚至于中止自己和中继器的连接,就会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触底反弹,足以将自己的意识撕得粉碎——那从外部而来的压力是如此的清晰,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按照自己的预想去行动。
走火已经弄不清楚了,将自己和伦敦中继器连接起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尽管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提案。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自己的魔纹超能确实一如之前的预想般,还是可以对伦敦中继器生效的。同样身为魔纹使者,走火觉醒的能力并非是充满攻击性的神秘,但是,却让他在任何一种器物的运用上,都拥有他人难以达到的水准。
走火的魔纹超能,简单来说,能够跨越大多数已知的限制,让器物进行超频运转,却不会产生额外的负担。在已经有过的实践中,他就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