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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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正确,应该说,这样理解的话,百分之九十的东西都是错的。”桃乐丝的声音这么回答。
“狗屎!”不作夫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自己的愚蠢还是别的什么,即便是拥有双学科博士,拥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也无助于让他快速理解如今的情况。
“……因为幻梦境就像是多面的钻石,所以,其中也有一些面的景状和我们日常所见的现实世界很相似,但却存在奇奇怪怪的危险事物?我们遭遇的那些异常,仅仅是我们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从日常现实进入了幻梦境中?那就意味着,没有进入幻梦境的话,看到的只会是日常的世界?”不作夫只能再一次组织语言,把自己的问题更进一步简化。他最想知道的情况是,假设这个所谓的“幻梦境”真的存在,那么,在里面发生的事情,会导致常识中的现实发生怎样的变化。
“幻梦境正在和日常现实重叠,幻梦境中存在诡异和毁灭,其造成的结果,都会复刻在现实的境况中。”桃乐丝说,“其实,用量子理论也可以给出理论上的解释,但其实并没有实践意义。倘若把我们的世界看作是一个量子信息彼此纠缠影响的状态,那么,当我们感染了末日症候群之后,个人信息会脱离‘身体’这个量子构造,进入名为‘幻梦境’的量子构造中。你应该知道咲夜、八景和玛索的卡牌吧?当两张卡牌叠放在一起的时候,透过光线可以看到两张卡牌的花纹重叠在一起,形成了新的花纹,如同成为了一张新的卡牌。那么,你觉得这是一个整体,还是仍旧为两张卡牌?幻梦境的量子构造和人体的量子构造就像是这两张叠放在一起的卡牌,而你的个体信息就是其中一张卡牌上的花纹。”
桃乐丝提起那些卡牌,再一次让不作夫再次想起了那痛苦的回忆,若非他们执着于要从卡牌中找出答案,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计划,甚至大概都不会在那栋楼里安身吧。若是自己等人在另一个地方做研究,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吧。身为杀手,尽管不会为其他研究者同伴的死亡而感伤,但是,曾经遭遇到的痛苦仍旧是痛苦,那巨大的绝望感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就从来不曾褪去。
就在不作夫沉默的时候,桃乐丝继续说了:“我知道你们想要从卡牌里找出秘密,其实早就有其他人这么想过,因为在你们的眼中,咲夜她们的行为实在不正常,仿佛有什么意义和秘密。但实际上,卡牌的秘密就是这个对幻梦境和现实之间关系的喻示。咲夜她们的人格破碎了,但她们仍旧获知了幻梦境的一些信息,她们无法进一步思考,但却仍旧本能得留下了提示。”
“不,不要再说了。”不作夫痛苦地抱着脑袋,这些话让他觉得,自己等人做了太多的蠢事,他们的判断是错误的,然而,其实自己等人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正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等人当时的错误判断是必然的,之后所面临的所有痛苦也都是在逻辑上必然的,所以,才会感到更加彻骨的痛苦和绝望。这就像是命运注定了自己这些人必然遭受这样的不幸一样,那么,反推到其它在病院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也有这种命运般的必然性呢?
他一直都觉得,最让人绝望的情况不是命运注定了自己怎样,而是没有改变这种注定的选择——从严格的逻辑意义上,从现有的科学理论中,完全可以窥见这种命运的必然性,并不存在时间倒流后出现更好选择的情况。是的,人们希望自己可以改变命运,改变切身有关的事物,然而,为此发展起来的逻辑和科学恰好证明了,这才是最大的妄想——命运是存在的,人的前方看似有无数的选择,但是,他只会在某一时刻做出必然的一种,回过头来,那在过去留下的足印,就是命运本身的体现。
他平时不会深究这些比起科学更靠向哲学的事情,他告诉自己要专注于当下,以及未来自己可以预见的一小段时间,不要把自己置入太过于巨大的宏观中,以至于失去自我存在的意义。然而,桃乐丝的话就像是一个火药引子,让他的思维不由得朝着这个他所不愿意思考的方向前进。
“你知道吗?如果只是单纯的两张牌放在一起,的确还是两张牌。但是,如果在其中加入粘合剂,意义就不一样了。如果用其他方法,将牌面和牌面之间的隔阂消除,就必须将之视为一个有机整体,而不再是普通的分离性的两张牌。”桃乐丝并没有理会不作夫痛苦的呻吟,继续说到:“起到这种粘合剂作用的就是‘病毒’,正常人和幻梦境的隔阂很严重,甚至都没办法让正常人认知到其存在,但末日症候群患者则天然和幻梦境有较高的契合度。”
“所以,越是病重的患者,就越是能够深入观测和解除幻梦境,以至于他们连幻梦境和现实都无法区分了?”不作夫喘着粗气问到。
“是的,况且,幻梦境和现实的纠缠和影响是如此深刻,从宏观角度来说,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一个明显的分界。不作夫,你应该知道,一个事物上升到一个极大的宏观和一个极小的微观后,它的性质和意义都会发生变化,并且,宏观和微观之间,存在理论上无法契合的墙壁。我们平时察觉不到幻梦境,就是因为如此,如同我们同样不能从宇宙宏观角度来看待自身,也不能从粒子微观角度去认知自己,否则就会发生自我哲学的崩溃一样。”桃乐丝如此说到:“人的局限性和愚昧,就是人自发保护自己的本能。”
“利用欺骗和蒙昧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这可不是人类需要的。”不作夫痛苦地说,“我们这些研究者遵循科学道理,一直都试图让自己明白更多的事情,也希望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能够知晓万事万物的本质。我永远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本能。你是想说,其实幻梦境存在的时候,就一直都在对现实产生影响,而只是我们的生存本能让自己视而不见,对吗?”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说法可以轻松一点的话……”桃乐丝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怜悯,“现实和幻梦境之间的界限原本就十分暧昧,而以‘病毒’为粘合剂,以所有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为纽带,以病院进行研究的这种行动做为依托,以人们想要了解‘病毒’的知性和探索为引导,导致了现实和幻梦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所未有的程度融为一体——现实就要成为幻梦境,噩梦将要成为现实,原本只在噩梦里,在末日症候群的精神世界里上演的末日剧,将会呈现于现实之中。仅从这个结果来说,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怪异,通过种种线索察觉到外界的恶性变化,完全当作现实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们对‘病毒’存在的认知,以及对它的探索和研究,那些想要探求未知事物,拯救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想法,就是让我们陷入这种绝望和痛苦的根源?”不作夫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由得自嘲着狂笑起来,“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从刚一开始就不定义‘病毒’的存在,不去从那些精神病人身上进行总结、分析和治理,不去尝试认知这个未知的事物,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吗?还是即便发生了,我们也不自知?”
“不自知至少可以让自己在日常中快乐地活下去。”桃乐丝并不在意不作夫那狂乱的姿态,因为,同样的事情在其他研究者身上已经发生过多次了,不作夫不是唯一提出疑问,并在对答中崩溃的唯一一个研究人员,哪怕这对于没有这些异常经历的普通人来说,关于“幻梦境”和“病毒”的一切都不过是可笑的幻想,但是,对于切身体验的人而言,这确是“没有证据,却仍旧足以让自己去相信”的事实。
是的,人在本能地保护自己,让自己充满了局限性,让自己变得愚昧,让自己保持对其他人说法的质疑,直到亲身体验到同样的事情,人们称之为成长。成长要承受痛苦,这是人们早就总结出来的经验,即便如此,至少在经受同样的绝望和痛苦之前,人们相对没那么绝望和痛苦。
不作夫在那发狂般的思维活动中,突然意识到,成为双科博士的自己早就已经成长到“足以去追寻和认知这可怕的未知”的程度了,只不过,去追寻和认知的结果不怎么好而已。
“无论幻梦境是什么,我只需要你给出一个肯定的说法,桃乐丝。”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了自认为最终更要的问题:“如果现实会因为我们过去的行动迎来末日,我们还有多少挽救的时间和可能?”
2095 重整旗鼓2()
不管桃乐丝所说的事情到底有多少真实,但是,不作夫是亲眼看到那些预示了整个世界都陷入大麻烦的征兆的。那些在大海中游荡的怪物,空气成份和质量的异化,水和土地都在腐朽,天空升起可怕的血月,如果说这全部都是只在所谓的“幻梦境”才存在的话,也至少和自己息息相关,因为自己就在这个“幻梦境”的可怕世界里,而不在别的任何地方。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么,让它始终只是一场噩梦,恐怕就是自己等人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病院里发生的异常已经杀死了许多人,不作夫哪怕已经成为了末日症候群患者,也不愿意和其他人那般悲惨地死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愿意去尝试。
一九九九年就是世界末日,这就是桃乐丝的预言,不作夫认为自己早就没了选择。
“不会超过年底。”桃乐丝给出了不算明确,但在不作夫看来已经足够的回答。
“最晚是在十二月三十号?现在是一九九九年二月。”不作夫深吸了一口气,问到:“具体是几号?”在陷入病院那诡异的状况后,他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能去确认具体的日期了。
“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日期已经因为复杂的情况而无法计数。”桃乐丝这么回答到,“只能说,二月还没有过完。但是,不要将理论上的最晚日期日期视为为最后的时刻,那只是理论而已,根据我们的估算,最低限度也要在七月前结束这一切。”
“但是,现在你还有多少人?你总说你们,但是,其他人呢?”不作夫问到。
“死光了。”桃乐丝的回答让他感到沮丧。
“你能做什么?如果你的状态类似于系色中枢,那么,缺乏人手的你根本做不到任何事情。”不作夫说到,“我看不到完整的你,但是,如果只是把你看作是一台生物计算机,也是部分正确的吧?那些高川复制体诞生的原因,是你试图在高川死后,给自己安装便于做事的手脚吗?”
“部分正确,如果只有我,的确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也无法阻止高川复制体,哪怕他们是根据我们的理念诞生的,但他们天然就具备动乱的因子。将一群末日症候群患者当作是自己的手脚,我也在怀疑,我们当初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桃乐丝的声音很坦诚,但是,不作夫对“桃乐丝很后悔”这一点打心底就不相信,直觉告诉他,高川复制体的诞生有着对桃乐丝而言更重要的意义。
——是和高川有关吗?从LCL状态挽回高川的尝试?
不作夫这么想着,没有说出口。
“你之前说过,你们发现了高川身上的秘密,可以以此进入下一步的研究计划。”不作夫转回正题,现在继续谈论“高川”的话题,反而不那么让自己感到突兀了。
“没错,高川复制体在这个方面倒是帮助很大。”桃乐丝说:“高川的特殊性才是短时间内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我们无法找到‘病毒’,但却已经找到了高川体内和‘病毒’最为相似,却在基因结构内呈现出物质性信息的东西——一种根据病人具体情况产生变化的病原体,它的代号是‘江’。”
“和‘病毒’相似?你到底有多少把握?”不作夫有点儿不敢相信,因为他清楚“病毒”在往常是怎样的:一种只在理论中存在,却完全无法观测到,却持续在对人们产生影响的某种存在。而桃乐丝口中的“江”却明显是拥有可观测的物质信息的,甚至能够在高川的基因层面进行追踪。两者的存在性差异实在太大了,让人很难将之放在一起比较。当然,不作夫觉得桃乐丝这些人在高川的基因层发现了新东西,并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末日症候群患者发生了病变后,定然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这是病院研究早就确定的情况,有太多的研究人员尝试过从基因和线粒体之类的生命本质结构去寻找这些末日症候群患者和普通人在生理基础上不一样的地方,试图从纠正这方面的异常去攻克这种可怕的绝症。
然而,过去的尝试都是失败的,即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