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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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要它一冲入其中,就会被那张巨网抓获,撕碎,洒落在黑暗的深渊中,不留下半点存在的痕迹。
即便如此,乌鸦那俯冲的身姿仍旧没有半点动摇。
半空中,乌鸦的身体开始变形,一个人影从鸟的姿态中诞生——义体高川以这样一个模糊的人形的姿态,冲入了这片风暴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变化,但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这样,必须以“一个人类”的姿态,而不是以“一只乌鸦”的姿态,去迎接这场或许是极端酷烈的风暴。
人,不是海燕。
所以,当海燕在风暴中翱翔的时候,人便被席卷,抛起,坠入那冰冷的大海中。
义体高川尝到了冰冷而苦涩的海水的味道,肌肤被冰凉的感觉浸泡着,身体完全僵硬,无法呼吸,随波逐流,时而下沉,时而上浮。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而,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刻,他的最强烈的念头,仍旧是桃乐丝等人交托给他的计划,是那对“程序”的信任和期待。
自己做到了吗?自己已经完成接触了,的确接触到了,那么,“程序”运作了吗?自己坚持到了现在,“程序”能够成功吗?在死亡之前,和“程式”有关的念头填满了义体高川的思维。
于是,宛如幻觉一般,十分形象的,自己无法理解,但一看就知道是“程式代码”的东西,在他的眼前萌芽,舒展,就如同从一个无限小的体积内部猛然爆发出来,瞬间就张开了巨大的面积:公式、数字、符号、乱码……层层叠叠地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义体高川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片越来越宏大壮阔的奇景。
——接触确认,基素捕捉百分之三,已经达到最低标准。
——程式初始化完成,再构建中。
——指令触发,将以最大程度展开结构。
全都是一些不明觉厉的心声,有时会让义体高川觉得,这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配音”,但是,自己可以观测到的现象正是这展开的程式结构。当这些数字、符号、公式和乱码穿过自己的身体——就如同自己已经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个不可接触的灵魂——那冰冷的浸泡在海水中,虚弱得无法动弹的感觉就渐渐被一股温暖填补了。
义体高川觉得,自己正在“活”过来。
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股和“风暴”一样强大的力量托起。
他抬起头,想要去“看”到更多,于是,上和下的概念再次出现,天和地再次分开,“海水”的感觉变成了海水的质感——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在大海中,被一股股暗流拖着上浮,水面波光粼粼,有淡淡的光从海面上照下来,穿透了十几米的深度。
那淡雅的光,就像是在迎接自己一样。
这份美好的感觉让人难以再将之当成是幻觉和错觉——因为,在那残酷的痛苦后,他是如此的想要抓住这片平静又美好的光芒,他多么地希望,那是希望的光,而不是延续痛苦的象征。
义体高川甚至被这光感动得快要流下泪来,然而,当他努力挣扎游去,终于钻出水面的一刻,却骇然发现,那光的源头是红色的,与其说悬挂在天幕中,毋宁说本来就是天幕的一部分——它并不高,沉甸甸的,仿佛凑在瓶口处的眼睛。
是的,那是眼睛!
一只正在从瓶外,带着恶意窥视着瓶内玩物的巨大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由得痛苦又嘶哑地尖叫起来。
第1970章 似曾相识的世界()
世界装满了水,那是大海。瓶子里装满了水,那也是大海。他漂流于装在瓶子中的大海中,追逐着海面上那希望的亮光。波光粼粼,美轮美奂,就像是月色照入了深海中,在他的身边也有看不见的鱼群珊瑚美景徜徉着,而他却只是向上浮去,一个巨大的强烈的根本无法容纳其它念头的冲动,让他挣扎着上浮。
他向海面的波光伸出手,十米,八米,七米……两米,一米,终于冲出了海面。然而,一直披洒在海面上,如今披落在他身上的光,竟然是红色的。
鲜红的红色,深邃的红色,不洁不详的红色,充满了人所无法理解的恶意。
光是从上方照落,但是上方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天幕——根本就不存在天幕,也不存在星星、太阳和月亮,同时也没有其它想象中的光源,那只是一个宽广如天幕的“面”,无法形容这个“面”,说是平面肯定不正确,说是有一个具体的轮廓也不正确,感觉不到体积和形状,那只是存在着,遮盖了目及的整片天空。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飘浮着的大海,只是装在一个巨大瓶子中的水。而光源,正是那个如同天幕的“面”上正在大大睁着的“眼睛”——和寻常可见的“眼睛”,和正常的想象中的“眼睛”都不一样,只是在看到它的时候,心中只觉得那是一只“眼睛”。
眼睛从瓶口窥视下来,那鲜红如血的不详之光,便是这只眼睛的“目光”。
充满了恶意的目光,充满了恶意的注视。无法理解的恶意,比那无法理解的宛如天幕的“面”还要让人颤栗恐惧。
事先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一幕,但是,假设事先想到了,这个时候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还是疯狂吗?还会尖叫吗?
大概是的。
高川已经无法可想,巨大的冲击以他未曾体验过的汹涌拍打着他的灵魂,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尖叫了。
“啊啊啊啊——”疯狂的尖叫,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发出这般疯狂又惨烈的尖叫声。
他已经无法梳理自己内心疯狂卷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那被压倒在恐惧之后的思绪到底又是些什么。甚至于,已经无法去分析这一幕到底是意味着“胜利”还是“失败”。
在那无可排解的恐惧之余,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宛如疯子一样对自己说:我抵达了,我抵达了,我抵达了,我抵达了……
我抵达了奇迹。
只是奇迹并不让人喜悦,也不是所有人曾经想象的那样。
说到底,奇迹不就是“极难做到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现在的,的确是“不同寻常”。
……
有人在推肩膀,高川在一阵心脏停止跳动的惊悸中用力睁开眼睛。只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他无法忘记那个瓶子中的大海,瓶子外的恶意之眼,以及沉浮在大海中疯狂尖叫的自己。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因为那样的尖叫是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做的事情,只有疯了的自己,无法自控的自己,才会发出那样的尖叫。但是,睁开眼睛,便宛如从噩梦中醒来,再回顾噩梦,虽然仍旧惊悚,让人背脊发凉,无法遗忘那深深的恐惧,可是,那荒谬的景象,那恶意的轮廓,全都变得不再清晰,反而让人无法找到那让自己变得疯狂的具体因素了——就像是,虽然是荒谬的,但也就如此而已,虽然是恶意的,但也就如此而已,虽然是让人恐惧的,但也就如此而已,并不严重到让自己这么失态。
即便如此,心脏仿佛停止,喘不过气来,背脊额头满是冷汗,这些生理反应却依旧强烈。高川就像是憋了几万年的气般,深深地扯着呼吸,然后反应过来,有人将自己从那个噩梦中唤醒——不,他猛然又如同从刚睡醒的懵懂中,再一次清醒过来: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是谁。
自己是高川,是义体化的高川,是执行超级高川计划的阶段性高川,是执行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的义体高川。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睡着,不,说到底,“睡着”对义体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任何一次“做梦”,尤其是“做噩梦”都是一种预兆,必然是某种神秘力量于冥冥中的干涉。
并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从过去到现在,贯穿那场“瓶中之海”的噩梦,直到此时此刻,自己都在执行一个明确的目标。
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以及所能记起来的一切,都以一条逻辑贯穿起来,那么,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眼下的情况无论是怎样,都是“奇迹”之后,亦或者就是“奇迹”本身。是“程式”的作用,将自己推入这个景况中。
那么,眼前的景况是什么样子呢?
义体高川下意识用意志去启动“脑硬体”、“视网膜屏幕”和“义体所有的观测系统”,然而,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自己发了疯,才臆造出这些不明所以的鬼东西。映入眼帘的,是再正常不过的寻常人的视角,没有任何仪器和数据化的冰冷,一切都是鲜艳生动的,却又是极度片面的。用以接受信息的不是探测器,不是视网膜屏幕,而就是“眼球”、“鼻子”、“耳朵”、“肌肤”等等**部分,这些也是生动、温暖、真实而脆弱的。
心脏在跳动,可以看到手腕上青色的静脉,气味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模糊,所有的好的味道和坏的味道,很难分出清晰的层次和类型,也很难直接分析出到底是如何之好和如何之坏,所有的信息都混淆在一起,一囫囵就涌入到大脑中。大脑没有脑硬体的辅助,也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无法得出更加细致化的结论,同时也失去了辅助用的知识信息,只有那可怜的记忆存储的大脑,连脑硬体百分之一的效率都无法达到。
大多数知识储备都消失了,身体能力也大幅度衰弱了,观测能力蜕化到了只会让人茫然的程度,所有这一切变化都极度让人难以忍受。心脏的急剧跳动,难以平复的呼吸,无法管理的内脏活动,无法约束的神经反射,这一切,都在揭示着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仿佛从未接触过神秘,也未曾拥有神秘力量的“高川”。
义体高川,不,此时只能自称“高川”了。他想着,心中的滋味当然是五味陈杂的,然而,这样的变化却又意味着自己的确身处于某种异常中,这种异常或许从某个角度,正意味着“计划正在进行中”,所有的困难,所有的疯狂,所有的弱小和所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全部都是“计划通行”的结果。
那么,“江”在哪?
这么想到,高川突然又想起来了,是有人推了他的肩膀,将他从“噩梦”中“唤醒”。那么,那个人在哪?
他猛然四顾寻找,立刻就发现一个眼熟的学生坐在旁侧的桌子上,笑嘻嘻地看过来,就像是他一直在看着——“太搞笑了,高川,到底做了什么梦啊?”他这般说着,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刚刚醒过来,还处于懵懂中的笨蛋。
高川紧接着就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教室”,眼前的学生是“同学”,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生,而自己,也绝非是上了大学的“青年”,而是一个尚未成年的高中生而已。有信息天然就从脑海中浮现:如今的自己只有十七岁,是这所学校里的优等生和班级干部。
正在戏谑自己的男同学也是自己熟识,因为他就坐在后桌,是班级里的“好朋友”,但是,名字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
而所有这一切关于此时的自己的信息,都让高川有一种莫名其妙又极度深刻的熟悉感。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绝对不是在这所高中上学的,但是,关于这所高中的信息又是如此的详细,正如同在学校里呆了两年的学生干部所能了解的那般。
自己的记忆,就像是分裂了一样,但是,又似乎正在融成一片,诡异而模糊。
“我……我到底是……”高川没能及时回应这个好朋友的笑谈,只是呆愣在那里。
“还没醒?你睡得也太深了吧,真少见。”男同学有些疑惑,“喂,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不……我……只是……”高川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一切反应都是僵硬的,太多的念头涌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一切是“正常”的,但因为“正常”,所以才是“怪异”的,这么说,不知情者肯定是无法理解的吧,但是,高川正是这样的感受。
“我只是有些累,我想再躺一下。”高川顿了顿,选择了这么说到。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一个人安静地消化眼前这一切。
“哦……”男同学也没什么抗拒,只是仍旧有些忧心,看了高川一眼,说:“那你就躺吧,如果真不舒服就早退好了,对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叫我。”这般说着,再端详了一下高川的脸色,这才向教室后门走去。
高川的身体放松下来,爬在自己的课桌上。现在他又发现了一点,虽然学校是不同的,但自己身下的课桌椅样式却是相同的,尺寸、大小、形状、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