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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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这个机会,我们重新站好,将多余的“行李”搁置在一旁。帐篷里的空间在我们进来之后开始显得拥挤,格雷娅的焦躁更加明显了,那种一旦和他人接触就难以忍耐的表情根本就无法掩饰,令男人们有些不自在地朝我这儿挤过来。我猜想这里所有人在格雷娅眼中的形象,恐怕就是一团腐烂的说着外星语的臭肉吧。
诺德医生从资料上抬起头来,他和荣格对视了半晌,这才用毫无起伏的轻弱口吻说:“不是对患者,而是死者。”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走到黑板前,用油性笔圈起几个细胞状的图案,“人类死亡之后,*细胞会因为和病毒的结合持续活性化,并且在六个周期后,这种活性化会加剧并导致细胞彼此之间的结构重组。”
“我想确认一下,诺德医生,你的意思是,那些死掉的人会复活?”恩格斯警长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吧,就算它们会变成恐怖片里的那些干尸丧尸之类的恶心垃圾,我也不认为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东西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我也很难想像没有头的尸体会怎么行动。”
诺德医生好半晌没有说话,他似乎天生缺乏形象性解说的天赋,过了好一会,突然将袖子挽起来。
“好吧,我举个例子,如果这只胳膊不在我的手中。”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就连荣格也露出一丝对他的解说感到惨不忍睹的表情。徐先生嘴巴下抿的弧度更大了。
“是谁让他来做报告的?”我朝安娜问到。
安娜耸耸肩,没有说话。
“如果这只断臂来自死亡的患者,那么六个周期后,极端的活性化会让它失去原来的形状,变成一团鲜活的烂肉,然后这些烂肉会和周围的烂肉相互结合,并开始繁殖,然后变成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徐先生重复道。
“是的,无法确定形态的某种有机细胞结合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种东西拥有生命本能,对一切有机细胞结构——例如人体——充满攻击性,如果是大脑,也可能会产生新的意识。”诺德医生说,“也就是说,这只手就不是‘手’了,而是另一种不确定形态的细胞生命。”
他的话音落下后,帐篷中好一阵沉默。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恩格斯警长苦恼的继续揉着太阳穴。
“抱歉,我只说科学。”诺德医生*地轻声说。
“那么,你们有什么办法控制住吗?”徐先生交握着十指,“不让那些尸体变成会活动的烂肉。”
“很遗憾。”诺德医生顿了顿,解释道:“我们的设备”
“好吧,我知道了。”荣格打断了诺德医生的解释,“我想知道,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准备。”
诺德医生看了一下手表。
“六十分钟,也许更短。”他说。
我似乎能够听到帐篷中响起一阵无声的哀嚎。
我想,有必要尽快知会荣格,开展我自己的计划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许那个计划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报告结束后,我们陆续离开帐篷。无菌帐篷中的工作仍在持续,诺德医生并没有回去工作的意思,说不定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的工作到这里为止了,在缺乏必要设备和支援的情况下,再继续下去也只是白费工夫吧。他的脸色显得很平淡,丝毫没有面临困境乃至死亡的负面情绪,仿佛寄居在这具躯壳内的不是灵魂,而是冷冰冰的数据,让人不禁生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请问,这种病毒叫什么名字?”我和他打离开前的招呼时,好奇地悄声问道。
“沙耶。”他说,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名词。
看到我脸上的疑惑,诺德医生解释道:“就是患者还活着时的叫声,实际上他们是在说话,就像这位小姐一样。”他的目光投向尾随在我身后的格雷娅。
的确,格雷娅失去人类的语言后,那种野兽般的嘶吼和“沙耶”的发音十分相似。我回头看了一眼格雷娅,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在看她,目光闪烁地扫视着周围,不断用手抓扯头发,坐立不安,难以忍耐。
“第四阶段”诺德医生说。
“您的意思是?”我连忙询问。
“我之前一直在做临床工作,这位小姐明显是在病毒发作的第四个周期。她的五感应该已经彻底变异,也就是说,所接受到的现实数据信息,颜色也好,形状也好,气味也好,甚至是感觉上的善意和恶意,已经完全和正常人不同。也许她还可以通过一些间接手段,例如摩斯密码和笔迹之类进行沟通,但很快就会进入第五阶段,完全失去和正常人类的沟通方式。”诺德医生敲了敲额头说,表情看上去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没有诊治的办法了吗?”我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到。
诺德医生摇了摇头。
“如果你愿意,就将她留下来吧。虽然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临床数据,但是多一个也好。否则你可以立刻杀死她,每个阶段的递进都会造成患者本身的巨大痛苦,他们终究会变成怪物。”
在他的话音落下时,格雷娅猛然抱着头发出沙哑的,仿佛喉咙里梗着一块火炭般的尖叫,听起来,如同呼唤着“沙耶”。
我痛苦地捂住了脸庞,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v!!
253 伏(我没TJ,真的)()
253伏(我没tj,真的)
格雷娅最终会变成怪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的每一次沙哑野蛮的嚎叫都令我感到心揪。这里的医生不介意我留下来观察病毒进入第五周期的变化,然而这里的一切,沉闷的空气也好,强颜的笑容也好,还有没有任何感情的窃窃si语,都令人无法再忍耐下去。
我觉得有某种无形的物质阻塞在我的气管里,让我无法呼吸。我不想让心中的情绪流lu在脸上,但板起的脸颊僵硬得生疼。“我先出去了。”我低声和诺德医生、恩格斯警长以及荣格队长说完,没等他们做出回应就急匆匆地掀开帐篷的帘子,快步出了仓库大mén,我想自己的脸sè一定很糟糕,乃至于一路上碰到的其他人都第一时间畏怯地让路。
仓库外的空气也并不清爽,充满了从防线另一头散发出来的血rou臭味,大量的尸体拥塞在镇上无法清理,随着日头的升高,腐烂开始加速,但更残酷的是,随着病毒下一发作周期的到来,它们会变成更为可怕的敌人。
这些尸体曾经是这里的幸存者们的亲朋好友,如今还活着的人眺望那一侧的景象时,心中到底保持着何种感情,我无法想象。尽管人类文学史上并不缺乏关于灾难xing的描写,但我却觉得那些繁huā似锦的词汇和语句如今却变得空dong平乏,根本无法描绘那比悲伤和痛苦还要ji烈复杂的情感。
无法救助发病的人们。
无法抚慰心中的创伤。
也没有一个安全温暖的岛屿供以歇息。
更无法离开这个一夜之间突逢大变的家乡。
现在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能跑到哪里去呢?幸存者们对前途感到茫然无光吧。码头也不过是危险环绕下的孤岛,负隅顽抗的最后挣扎。沉霭的雾气在远湖和山巅弥散,如同灰sè而不详的帷幕,要彻底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掩盖,吞没。
我带着正陷入烦躁病理状态的真江远远避开幸存者的帐篷,来到一个清冷的角落,隔着五六米远是堆积的钢管,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表面好似蜕皮一般泛起黄锈sè。风从湖那边吹来,我的脑海里好似团团麻麻,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只是和发丝一样凌luàn,接着突然很想吸烟,然而身上只有一个空dàngdàng的烟盒,被我用力捏成一团,大叫一声用力扔向前方。
真江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如孩子般画着涂鸦,即便是我也无法理解这种状态下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是jing神病人,我不是,我曾经询问过恢复正常的真江,然而她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也许她此时的表现是某个不成熟的人格,或是多个人格在彼此影响下所产生的潜意识行为吧。我曾经幻想,她的这种病态的行为或许是某种神秘的暗示,不过那也只是幻想而已。
我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的肩膀,看那些涂鸦。那是一圈又一圈的螺旋,正的,反的,一部分jiāo汇在一起,变得复杂,又仿佛万huā筒一样,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便成了另外一种形象。正是因为它看上去似乎具备某种规矩,所以总是让我沿着逻辑理想的一面去揣测,但我此时只想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我告诉自己,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和其他幸存者的茫然无措相反,我知道自己能做和要去做的那些事情。在我的前方有一条显而易见的道路,然而此时眺望这条路,却突然有一种孤独寂寥和螺旋涂鸦般jiāo错繁复的情感随着湖风的凉意深入肌肤和血管中。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此时此地沉积下来的情感彼此共鸣产生的错觉,还是一种来自于潜在本能对未来的惆怅。
真江突然停下涂鸦的动作,反手mo着我的头顶。我以为她恢复正常了,然而抬起头时,她仍旧是那副神神叨叨,低声细语,说着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懂的话。
声音响起来。充当临时医院的那间仓库的大mén被人从里面推开,恩格斯、荣格以及徐先生等其他人陆续走出,他们在mén口jiāo谈了一会,彼此用力握了握手,其他人就返回仓库中,只剩下恩格斯和荣格两人。荣格一眼就看到了我和真江,朝我俩招招手。
我拉起真江,带上玛索之茧和席森神父木乃伊跟两人回合。
“洛克和魔术师呢?”我问。
“他们留在这儿。”荣格用他那平bo不惊的声调阐述着,目光焦距在玛索之茧和神父木乃伊上,顿了两三秒,对我说:“这里的空气真令人反胃,来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事情也要征求你的意见。不过,无论如何,我想我们的选择并不多。”
恩格斯只是沉默地看向别的地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显得有些yin霾和沧桑。
我们进入另一座充当大本营的仓库,所有正式和非正式的机构都设在这里,成员中原本就端着政fu饭碗的人只在少数,大部分工作人员,包括维持秩序和主持防卫的行动队员都是临时征集的。凡是会开枪的人都受到召集,洛克阐述过当时的情况,刚开始时几乎没人响应,灾难降临得太过突然而惨烈,每个人都吓呆了,只是机械地随着其他人叫喊跑动,一个劲地推推搡搡。直到在码头区休整了一段时间后,才陆续有人回过神来。他们中的不少人眼中同样存在茫然,不过面对眼下的局面至少还有开枪的斗志。可惜的是枪械物资并不充足,所以也无法做到每人都有一把枪,非是前线的战力大都只是分配棍bāng之类的器具。
“警局的枪械库早已经打开了,不过在灾难爆发的时候,连人带枪丢了不少,你知道,死的都是我们冲在第一线的人,撤退的时候也没有机会拾起来。镇上有一些枪店,前段时间我们也有组织人手回去,不过探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你也听诺德医生说了,病毒在一个xiǎo时后就会发生变化,也许我们没有机会了,而且有了之前的例子,现在也没人敢回去了。”恩格斯警长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安慰xing质的话语要多少都有,不过恩格斯不是需要空口安慰的人,我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不过在和荣格商谈之前,我不会做出什么承诺。
面对我的沉默,恩格斯恼火又丧气地扯了扯领口,说了句“有决定了再来找我”,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们目送恩格斯yin沉着脸转入一排集装箱,这才来到同样被集装箱分隔出来的另一个区域,这里明显是为我们“情报局专员”特别设置的办公区。当然,空调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张掉漆的长桌,几张椅子,电线吊着灯泡,绽放出昏黄惨淡的光。呆在这里的人甚至连每人一张椅子都凑不起,牧羊犬和潘直接坐在一米高的集装箱上,只有巴赫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盯着一台xiǎo型笔记本电脑直看。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气氛在一瞬间凝滞了。当我注目每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背对着我的人也开始意识到空气中的变化,他们转过身来,我可以清楚看到他们每一丝表情的变化——牧羊犬、巴赫、潘、桃乐丝、爱丽丝——这些熟悉的面孔让我的内心霎时间被某种温暖的情绪充满了。
我有千言万语想说,我曾经想过该说些什么,然而那些词句挤塞在喉咙,没一个能出来,以至于我只是“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