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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回北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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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冥思苦想的拓拔慎被拓拔禧一拉扯打乱思绪,再听见拓拔禧关心的话不禁灵光一闪,尿遁不行我还可以晕遁啊!

    “没什么,只是近日思念祖母,日夜苦读,不得安眠而已。皇叔,父皇不进饮食的事侄儿也听说了,父皇承万机之重,如此太不爱惜身体,侄儿今日必追随皇叔力谏,以尽臣子之责”拓拔慎睁开眼,恭敬答道,只是一边说话一边满脸痛苦的表情,连宫门台上众人都看见了,一个个不禁侧目而视。

    拓拔慎认真答着拓拔禧的话,一边拉紧拓拔禧的衣袍,好似站立不稳一样,见着宫门台上有人注意到这边异常,害怕他们之中再有人过来询问,这戏就不好演了,人多了被拆穿的可能性也会变大。

    说晕就晕,拓拔慎松了抓住拓拔禧衣袍的手就往地上倒,拓拔禧见状赶紧抓紧侄子衣服大呼:“来人”。

    宫门上的众臣一见二皇子异状,纷纷下台,一时场面混乱,司仪官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警告在场诸臣勿乱班次。

    宫门前突现的混乱远远就惊动了太和殿前的侍官们,很快一个宦官就走到思贤门外查看究竟,得到原来是二皇子突然昏倒,连忙反身回到太和殿外,向随侍大宦官内行长张瑁低声通报了一下,张瑁点了下头,转身走进殿内,见孝文帝还在与尚书李冲说话。

    “朕意追崇前圣之道,光耀大邦。肺腑之思卿已尽知,诸臣连日连疏抗表,都是不能体会朕心中所想啊!能知朕者,独卿一人尔!卿可去将朕心意再宣之群臣,使群臣皆知。”

    “是”李冲领旨躬身退出太和殿,眼无旁骛。

    张瑁见李冲出了殿,转身进入殿内,看见皇帝正在提笔抄写佛经,这卷般若经太皇太后生前很是喜爱,经常诵读思考,与平城高僧,比丘研习。也是太后生前最后手抄的经卷,只抄了一半就因为病势沉重不得不搁笔,半月前在检视太皇太后遗物时发现,呈报给了孝文帝,孝文帝打算将剩余的一半由自己亲手抄写,待完成后亲自去永固陵太后陵前焚祭。

    “大家(注2),方才思贤门外传来消息,二皇子昏迷不醒,正在门外,太医令已经去了。”张瑁进前三米外奏道

    孝文帝听罢愕然色变,手中笔滑落掉在已经抄写一部分的经卷上,立马起身飞奔出太和殿,话也来不及说。

    不怪皇帝如此着急,因为古代的医疗条件非常差,一个感冒风寒医治不及时都会引发出大病。未成年人的夭折率极高,自从皇长子出生到现在十年时间,宫中夭折的皇子皇女就有四个,虽然现在孝文帝有七个儿子,但是都还没有成年,未成年就意味着随时都有意外发生,这是几千年来的历史常态,尤其是自魏晋以来,未成年的夭折率有着极大提升,几乎达到一半以上,由不得孝文帝不着急。

    此时思贤门外人头攒动,太医令正在施诊。拓拔慎躺在毛毡上面,因为不清楚病源,也没人敢乱动,都害怕最后出了好歹把自己一家子赔上,只是找来了毛毡应急。太医令行医半生,虽然不能说比华佗,本事还是有的,此时却感觉压力很大,因为他现在毫无头绪,依照脉理看来,二皇子不像有大病的,现在突然昏迷这种事他以前都没见过,正要向侍奉二皇子的小宦官询问二皇子的生活起居,就听见有司仪官大呼至尊到了。

    孝文帝疾步走到思贤门,见群臣围在一起,听到司仪官宣号才赶紧散开班列,齐呼“万岁!”

    透过疏散的人群,孝文帝才看见拓拔慎躺在毛毡上,太医令正要起身参拜。

    “张卿,如何?”心里虽然焦急,面上却要不动声色,这也是帝王必修课之一。孝文帝站着不动,注视着太医令问道。

    张太医起身行礼毕,低头不敢直视皇帝眼光,自觉四面压力加身,不禁面显难色,欲言又止,有心牵扯几句暂时糊弄一下皇帝,待会再仔细询问诊断,只是皇帝双眼盯着他,让他心中有些惧怕,咬咬牙,终究不敢完全欺皇帝无知,说道:“臣臣医道不精,二皇子病症尚未查明,请陛下宽待一二时辰,待臣齐集同僚,共议二皇子疾情。”说完脸色燥红,有些不安,害怕皇帝现在就将他切责下狱。

    皇帝默然,顿了一下道:“卿尽全力便是,若皇子得无恙,是卿大功。”他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太医令太大压力,只能缓和语气说道

    太医令再拜顿首,转身去太医署召集同僚。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稍有懈怠,别看皇帝只说要他尽力治愈有功,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句“事不可为也是天意”,这刀剑斧钺还在头上呢。

    孝文帝右手紧握着丧服右衽,看着躺在地上的拓跋慎,吩咐道:“张瑁,用朕车舆将二皇子送回清潇院。你留两个人守着。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明朕。”

    张瑁听到皇帝吩咐,赶紧示意左右小黄门将拓拔慎抬上车舆,自己接过马鞭亲自驾车赶往后宫。

    孝文帝目视车驾远去后,紧握丧服右衽衣带的手才松开,对群臣说道:“此间事毕,诸卿无事就各回省部吧。国家多务,思赖诸卿竭智尽忠尔。”转身进了宫门。群臣中有些想要接着上谏言的互相对视,只觉时机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不由叹气。

    咸阳王拓拔禧看皇帝重新回了太和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拓拔慎昏迷这件事前后都是跟他在一起,他现在自己去说还好,若是不赶紧说清楚,再有小人趁这个时机摇唇鼓舌离间他和皇帝的兄弟关系,恐怕皇帝兄长面上不说,心里也有根刺。

    再说拓拔慎此时躺在车舆上,心中一番舒缓之后总算平静下来。刚刚皇帝亲临思贤门时他也是害怕不已,心脏只觉几乎要跳出来。强忍着睁眼翻身跪地告罪的冲动继续装昏迷,后背都湿透了,也就是衣服厚,抬着他的小宦官们没察觉。在那么多朝臣面前玩欺君的把戏,这简直是玩心跳,稍有不慎被当场揭穿,就算他现在是稚子,后果也十分严重。

    看来这场戏演到这里就行了,再强演下去就不好收场了。等回了清潇院装着醒过来就好了。

    至于别人怀疑他为什么突然醒了,他也不担心,因为很多事是古人理解不了的。越是找理由越惹人怀疑,干脆不解释,反正到最后说不定那些太医会自己来找个解释。他一个小孩子就不操这个心了。

    太和殿中,孝文帝坐在坐床上,拓拔禧坐在前面不远的矮几上详细说明事情始末经过,连自己鼓动拓拔慎的事也一并交代了,拓拔禧不知道拓拔慎会不会醒,自然不敢隐瞒下此节。孝文帝听完沉思良久,来回踱步。心中气怒想要申饬一番拓拔禧,又想到现在斥责他也于事无补,徒伤兄弟之情。现在太后刚刚仙逝,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亲兄弟做什么,能做的只有等待太医署的回复。

    拓拔禧心中忐忑,见兄长面无表情,只看着屏风上的世尊师行舍卫国图沉默不语。心中越发惊惧,有心请罪以求兄长息怒,仔细一想又觉自己实在无罪。心中想七想八之下,忽然想起平城最近流传的一则流言:有宫人在太后驾崩的那天晚上看见有佛陀仙人前来接引太后升仙成佛。莫非是太后想要至尊守制三年,利用皇侄来警示他们。一想到这里拓拔禧的脸色忽红忽白,变换不已,一时间真想跑去永固陵长跪请罪去。

    “咸阳皇弟可先回府宅,梵行(拓拔慎小名)年已十岁,几近成人(鲜卑十三四岁就算成人了),有太皇太后在天护佑,当可无碍,皇弟不要太过担忧。”孝文帝看见拓拔禧脸色不定,以为他是担心侄子病情,心中大慰,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宽慰道。

    拓拔禧没想到皇兄不断没责备他,反而出言安慰,不禁大为感动,待听到“太后护佑”语句,转而心中沉闷。只呆呆起身告声罪,出了殿招来一名小宦官,吩咐他有了二皇子的消息就派人来通知他,那小宦官得了吩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答应,大赞拓拔禧长者之风。拓拔禧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思贤门回府。对这种马屁精就连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第4章 拓跋恂() 
孝文帝看着咸阳王出了思贤门,想着拓跋慎的事心中烦闷。他跟这个儿子因为平时事多,古来又有抱孙不抱子的古训,所以亲近的时候也不是很多,对这个次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喜好学习,手不释卷,这一点很像他。于是经常把自己的读书心得写下来派人送去清福院,同时要求次子看完以后做出答复,并给他制定了一些书目。父子二人虽然比不得民间父子那样常见,感情却在这些书函往复中日益醇厚起来。心里对这个次子也莫名的寄托了一些希望。平日虽然觉得这个儿子好像有点躲着他,也只是以为见得少所以才不亲近。今日思贤门的事让他骤然发现原来次子在自己心里也有了一个位置。

    孝文帝决定继续刚才还没抄写完的佛经以驱赶内心焦躁之感,于是返身走到经案前,因为刚刚所抄的那卷纸沾上了墨,只能废弃重新展开一张新的铺上案面,沾上墨只写了几十个字,依然不能静心,反复几次无用之后只能放弃,手指敲击桌面片刻,起身走到殿外,耳边传来城南永宁寺七级浮屠上的阵阵铃声,好似晨钟暮鼓,仿佛世尊在讲道一般,听得片刻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于是缓步下了殿台漫无目的的走动,边走边想刚才拓跋禧讲述的经过。

    心中清净,思维也就重新清晰起来。发现其中些许不合理之处,梵行虽然稚子之龄,但是以自己素日观察,所为不似常人,左右人也都说二皇子年龄虽然幼小,为人行事却有成丁风范,不是一般稚子可比,平日多在宫内,与咸阳皇弟这些长辈往来不多,哪能轻易就听了咸阳皇弟的话。再者,这昏迷的时间也太巧了些。这些都不得不让孝文帝疑惑。再一想,想起一件事,去年年中有次举行家宴,冯太后和太师(冯熙,冯太后兄)兴致颇高,就叫来两家子弟一起品评才艺,各显教育后辈之能,(拓拔)恂以射技取第一,(拓拔)恪以佛学取第一,梵行多才多艺,最后却在众子弟中居中,一时在两个兄弟比忖下颇受瞩目。家宴当然是皆大欢喜收场,晚辈们宴会中都得了好处。但此事孝文帝却记在心上,对次子的谦退很有好感,认为很符合圣人之道。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儿子多有才学,其余子弟都不如他,只是长辈高兴,他也就当做没看见,把自己的随身玉珏赐给了太师的长孙。

    如此不爱鲜技人前的次子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咸阳皇弟的突兀要求呢?

    孝文帝边走边思考,此时已经走到了宫门左近,正欲返身回太和殿,听见宫门边上的宫门值守一句“拜见皇子殿下(注1)”,孝文帝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型有些胖的,身穿胡服,约四尺半的胖小子手里拿着竹剑,身形有些匆忙的上了宫门台基,不禁眉头紧皱:“虎子,你手拿竹剑做什么?太皇太后抚育你多年,怎么能手持不详之物进太和殿?”

    小胖子就是孝文帝的长子,名叫拓拔恂,这个长子是孝文帝在太和五年七月所生,当时孝文帝继位十年,年有十五,拓拔恂的母亲林贵人生下拓拔恂没多久就被冯太后以“子贵母死”的传统赐死了。

    这事当时颇遭人非议,因为林贵人虽然生的是长子,但长子可不是太子,所以也谈不上“贵”,否则岂不是所有皇帝的后宫妃嫔生下了儿子都得死?

    当时皇帝年龄也不大,还没有皇后,更不要说嫡子了。虽然鲜卑没有必须嫡子才能继承家业的传统,但是长子刚刚降生就杀他的母亲,不管怎么说都是做得太难看了。再加上当时太后常对皇帝不满,数次施加杖责,甚至差点饿死皇帝,也有过废帝改立咸阳王的提议。这些事情结合起来看,就能做出一个看似合理的推测,太皇太后心中还存在着废黜皇帝的想法,拓跋恂就是她留着顶替皇帝的下招,所以就在林贵人被赐死后不久拓跋恂就被太皇太后亲自收养的事。这是要和拓跋恂培养亲近感,一来,以免将来废立之后还要继续花精力驯服新皇帝。二来,既便不行废立大事,也可以给冯家在未来皇帝面前多些情面。冯氏与皇魏无功,所享受的官爵地位却位极人臣,这些都是非分之福,冯太后岂能不知道这点,也因为担心自己死了冯家会遭到清算,所以这十几年来她一直致力于和皇族结亲,就连今上掖庭都有四个冯氏女,其中两个正是在拓跋恂出生当年进入掖庭的,由此可见冯太后心机之深沉。

    因为知道太后有专力培养拓跋恂的想法,所以孝文帝也不敢亲自训导,也就是偶尔送些自己用的器物和饮食以示关爱,好维持和太和殿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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