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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坐等飞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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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的颜君陶,重生的时间点比较微妙,正卡在他刚刚开始闭关的时候。

    他一睁眼,在几次掐算了前后因果后,就利索的打断了自己。在先天灵体的作用下,他虽然没能如愿以偿的走火入魔,但至少让修为停在了他最大限度可以压制的范围内。而除了陆掌门以外,无人知道颜君陶这次闭关的目的是为了飞升,他突然有感从闭关状态醒来,也没人奇怪。

    不对!

    其实还是有另外一个人知道的。

    就是那个在颜君陶圣生的最后,被他莫名其妙想起来的人。那人在闭关前送了颜君陶一朵永不会迷失方向的迷榖,看不清表情,道不尽真言。

    重生回来,颜君陶这才终于回忆起了那人的名字。

    容兮遂,容兮遂兮的那个容兮遂。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境界高深,道法莫测,在天衍宗主峰的禁地也可以来去自如,却并不存在于天衍宗的记载里。颜君陶只知道连陆掌门见到容兮遂,都要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前辈”。

    一直到飞升上界前,颜君陶也是这般跟着掌门规规矩矩的尊对方为“容前辈”的,只不过多带了一二友谊的亲密。

    在颜君陶如古井一样平波无澜的修生里,他意外的有个好人缘,不闭关时总有人上门叨唠,颜君陶也从不会嫌烦,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对方自言自语,最后再安安静静的送走道友。

    这个习惯的始矣,就来源于总是不请自来的容前辈。

    等颜君陶好不容易习惯了容前辈——颜君陶修生中的第一个道友——颜君陶就飞升了。

    而一直与颜君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容兮遂,却在颜君陶真的渡劫成仙出关的当日,与颜君陶割袍断义,决绝的转身而去,连目送颜君陶登上天梯也不肯。

    一如容兮遂阴晴不定的性格,翻脸最是无情。

    这辈子当颜君陶生硬打断闭关,从洞府里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长身而立的容兮遂。他一直抿唇,紧盯颜君陶闭关的洞府,视死如归,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茶白法衣,袍角滚滚,目光悠远的站在一种冬夏常青、像竹子一样有枝节的古怪细树之下。绿荫如伞,无风自动,唯有绵软却掰扯不断的秋色之叶,如绾如带,窸窸窣窣的落下。

    颜君陶发现自己上辈子记错了,容兮遂不只是好看,也不是特别好看,而是好看到了让他没有办法形容,也许连圣人都要为之羞愧的程度。

    这回,等待颜君陶的再不是形同陌路、连句话也不肯说的转身,是让天地都要为之失色、时间也想为其停止的笑容,容兮遂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光华,他轻声打破了沉寂:“你,真的回来了。”

    ***

    与此同时,在邹屠边域,星垂平野,月涌江流。一座浮空的深山群,于大法力下拔地而起。刹那间鼓角大鸣,地动山摇,犹如亘古擎天的巨人,发出了千万年的叹息。

    黑苍苍的山,水磷磷的湖,万年古木组成的密林,在薄雾里若隐若现。禽鸣丹壁,猿啸青崖,打破了幽涧与松飕。一柄十人合抱而不成的巨剑,从天而降,狠狠的斜插入了最高山的峰顶,却并没有将山一分两半。只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只灵力汇集而成的紫色巨掌,扣住剑柄,轻转银身

    整个山峰在顷刻间龟裂开来,随着猝不及防的震耳欲聋,土崩瓦解的石块,在摄人的剑气中,依着山势翻滚而下,惊天动地,犹如鬼诉。

    散落在千里之外两界的五个九星门派,均有闭关多年、荣养在后峰禁地的太上长老,有感睁眼,抚膺吐血。

    “快,速报掌门!有人唤醒了撼天仙剑阵的一角”

    还是在邹屠域的边缘,黑袍玄底的高人踏月而来,在冲天的乌紫色剑气中,以九幽之力唤醒了长眠于此方地下的巨人。

    “终于——”一面目可憎、全身腐烂的恶鬼巨人,从焦黑的土地中一点点爬出,身体僵硬,却动作迅捷。他跪于泥泞之地,泪流满面,仰天长啸。

    “闭嘴!”黑袍青年以力成剑,悬于空中,衣角翻飞,滚滚之气。他磁性的声音不见得多有力度,也不见得多可怕,却硬生生让那恶鬼巨人真的再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仿佛被人瞬间掐住了脖子,心甘情愿的被掐住了脖子。

    ‘上主。’它的眼神痴迷,无声尊称。

    “葬天棺何在?”青年道。

    巨大的恶鬼微微俯身,用无声之言表达了为对方引路之意,它的每一步,都会在林间落下硕大的脚印,鸟禽惊飞,异兽顿走。当那恶鬼终于找到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阵法之地后,它便再一次跪伏于地,抬手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胸膛直插而去,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所至之处,光芒大盛。

    直至所有的光连成了画,被黄纸血字封印、写满意义不明箓文的漆黑葬天棺,才一点点从恶鬼的身体之内破膛而出。此间的痛苦不言而喻,但那恶鬼却能生生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始终面带着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笑容,如鬼火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黑袍男子所在的方向,充满狂热。这就是上主命他保管了万年的东西,再没有比它巨大的身体更加安全的地方。

    当恶鬼巨人最后一滴黑血流尽之时,葬天棺终于彻底解封。它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黑袍男子不紧不慢的在空中缓步而来,一挥袖,棺盖便缓缓地打开了。

    棺材内,躺着一个与黑袍青年一模一样的人。高鼻深目,沈腰潘鬓,安静的犹如一幅水墨之画。

    在黑袍青年伸手的瞬间,躺在棺材里的人猛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以雷霆之势爆破元神,要与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袍青年同归于尽。

    黑袍青年却纹丝不动,只是不屑的道了句:“不自量力。”

    法力透过声音一圈圈荡开,轻松化解了棺材之人积蓄了万年、以灵魂之力为之一搏的反击。棺材里的男子最终在不甘中消散于了天地之间,灵力却一点点回归到了黑袍青年身上,棺材之人的法宝也尽数到了黑袍青年的手上。

    青年勾唇,终于露出了犹如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的天真笑容,他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

    那人,一定会很高兴吧。

    再一挥袖,恶鬼巨人重新与葬天棺一起埋入黑土,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见。仿佛可以劈开天地的巨剑,开始自动反向旋转,从峰间一点点拔出,连绵不绝的群山再一次回缩,直至彻底消失。那遮天蔽日的浮空之山,泉涌印月的深水之潭,都犹如黄粱一梦,再不复存在。

    五派的太上长老也均在此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无论如何掐诀再算,推演天盘,都感受不到了任何撼天仙剑阵的气息。

    就像是一场过于惊悚的玩笑。

    玩笑过后,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只有天衍宗的掌门似有所感的看向邹屠之域所在的方向,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说出去谁会信啊!

第7章 七条咸鱼不翻身:() 
数日前。

    生存欲让颜君陶在无名细树下见到容兮遂的第一时间,收起了一切笼罩在己身外的幻像迷障,变回了他本来的六岁模样。这也是颜君陶自修为到达元婴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结丹过早而留下的“副作用”,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竟然会这么小!

    容兮遂只可能比颜君陶受到更大的惊吓。他眼睛里那种让颜君陶解读无能的诡异冲动与热情,在乍然面对颜君陶的突兀外表后,果然消散了不少,可以说是速度奇快,又立竿见影。

    “你怎么突然变小了?”这让本来很感人的重逢,在这一刻变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啊。”颜君陶特意又往容兮遂眼前走了几步,仰着头,转了个圈,想要容兮遂看个清楚。

    小小的仙童,小小的衣,粉粉嫩嫩的粉颊,又圆又亮的眼睛,写满了涉世未深的稚气。五头身,六岁大,正是清池玉水、携手放鸢的无邪之年。要多可爱就可以有多可爱,也除非是面目可憎的变态,否则真的很难对这样的颜君陶心生邪念。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变回青年的样子?”容兮遂很冷静。

    “飞升以后吧。”颜君陶给出了一个遥遥无期的回答,“我觉得这样保持真我,也许更有利于修行,你说呢?”

    我说不好!容前辈在那一刻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不过,大家都是修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简单来说就是特别想得开。很快,容兮遂就看开了,道友乃至更近一步的关系暂时做不成,但是没关系啊,他们还可以做父子!

    容兮遂无处安放的躁动,就这样换了一种方式发泄了出来。他架着颜君陶软乎乎的两臂,将颜小朋友整个人都抱了起来,举了个高高。

    颜君陶:“”

    颜包子就这样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被抛到了空中,又被接住,一次又一次,循环往复,还反抗无能。

    一般人面对此情此景会想什么,颜君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思考起了一个上辈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关心过的问题——他修生中的第一个道友,到底是什么修为?

    不说颜君陶上辈子至圣的道心,只说他这辈子已然是趋自圆满的渡劫期修为,此方世界里竟然还有他无法反抗的存在?不是那种略胜他一筹的反抗不过,是真真正正让他连抬起食指射去灵气都做不到的反抗无能,简直可怕。

    就像是被猫妈妈咬住后脖颈的小猫,僵硬着只能任由其揉圆搓扁。

    颜圣人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这怎么可能呢?!

    颜君陶对世界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正在经历“推倒——重建——再推倒——再重建”的艰难修复过程,缓慢重启。

    等颜君陶好不容易找回他的脑子,也就引发了他的另外一个猜想——如果容兮遂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他怎么还不飞升?

    颜君陶对此的推理方向有两个:

    一,容兮遂曾飞升失败,兵解重修,当了闲仙,正在又一次历九劫,战飞升;

    二,容兮遂有秘法,可以保留高深的修为,又不受大道法则限制,可以不用飞升。

    从个人需求的角度讲,颜君陶肯定是希望容兮遂是后者的。而从种种现实来推断,颜君陶也不觉得容兮遂是散仙,因为——真不是颜君陶对自己盲目自信——哪怕是天衍宗内被荣养起来、当太上长老的散仙们,只要颜君陶愿意,他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但颜君陶如今却在容兮遂面前动弹不得,这确实不正常。

    “不怕啊,不怕啊。”容兮遂当时是这样摸着颜君陶的小脑袋,笑眯眯的说的,“我就是太高兴了,情难自禁,陶陶不会怪我的,对吧?你这么喜欢我,都肯为了我不飞升,你一定不会介意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颜君陶第一时间对容兮遂的这个可怕想法进行了否认。

    他为什么要因为喜欢容兮遂就不去当仙人?不对,他什么时候喜欢的容兮遂,他怎么不知道?!

    一如颜君陶过去的认知,他的这位容道友脑回路真的很有问题。

    容兮遂却掩耳盗铃的拒绝听任何他不喜欢的答案,继续道:“不管如何,你能留下,我很欢喜。你不喜欢,我就不说,我们还与从前一般。”

    从前什么样,颜君陶已经快要忘的差不多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他俩现在这样——颜君陶走哪儿,容兮遂都要跟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甚至已经到了喝口玉髓,容兮遂都怕颜君陶呛着的地步。

    多年未见的道友,突然变态,这并不比道友变得面目可憎,更让人容易接受。

    但冥冥之中又有一股力量在告诉颜君陶,一旦他在这种时候说出什么不能让容兮遂顺意的话,那他这个阴晴不定的道友,就指不定会对他做什么了。

    于是两人就“顺其自然”的僵持到了今天。

    颜君陶在禀明掌门自己出关了之后,就领了门内一些从没强求他做过的宗门任务,带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的下山历练了。

    是的,这些随颜君陶一同来到邹屠域的天衍宗弟子,不管是金丹元婴,还是出窍分神,都不是在给颜君陶当护卫,而是在颜君陶这个渡劫期尊者的护持下,出来长见识的。

    颜君陶下山的第一站会选择邹屠,一方面是因为颜夫人一百二十岁的大寿(这到底是不是她真正的生日其实还是一个问题),一方面也是因为收徒法会便是宗门任务之一。

    真正负责主持收徒法会的,是一个殷字辈的弟子,颜君陶只是起到威慑护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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