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归来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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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瑶背靠着座椅,垂眸手中轻转动着茶盏,姿态闲逸,端庄中又不乏妩媚。
“上仙,”这仙娥轻声说。
婷瑶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淡淡道:“说。”
“奴婢听南天门的守卫说,天后娘娘赏那蟠桃园的土地,去下界仙山去做地仙去了,”这仙娥抬头看了看婷瑶复又说:“按理说就算这毁园子虽然不是土地,可他也脱不了渎职之罪,何故金母娘娘对他不降反升呢?”
婷瑶轻哼了一生,放下手中茶盏幽幽的丹唇轻启,“咱们金母娘娘所以这么做,左右不过是为了让这件秘辛永不见天日。”
“上仙所谓的秘辛是…”仙娥疑问道。
婷瑶锐利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嫌弃怎么会有人如此不开窍,“蟠桃园之事是摩德给人顶缸罢了。”用这般极平淡的口吻叙述这样一件骇人的事件,带来的效果似乎并不比激情轩昂来的差。
这仙娥果然惊骇十分,“那…那…可是娘娘的亲侄子啊,金母娘娘是要护着何人?竟舍得让自己的侄子去顶缸?”
婷瑶冷冷的说:“那日在凌霄宝殿上义母已经看出端倪,却不作声哼,不过是因为那丫头来自离恨天。”
“离恨天的那位圣母身份地位虽是极尊崇,却也不是不通情理护短之人啊,娘娘何故如此?”这仙娥不解的问道。
“摩德,如果她知道跃腾将军是因你精魂俱散,怕是你受多少天刑她也不会原谅你吧,呵,只愿此事真能稍减你内心的愧疚之情。”婷瑶似乎并没有听这仙娥说些什么,只是自管自的摇摇头呢喃道。
窗外一只五彩神鸟扑棱着翅膀从檐头飞过,两片金灿灿的羽毛落在地上,一阵轻风拂过两片羽毛由地卷起打了几个旋儿随风飘摇。婷瑶看着飘走的羽毛兀自的出神。
这仙娥又支支吾吾的说:“奴婢还…还听说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即是如此说那就是当讲。”婷瑶回过神,眉眼也不抬一下,淡淡的说。
“我听天神身边的侍卫说,那位来自离恨天的姑娘,前些天去给大人送了一些疗伤丹药,天神似乎很是高兴呢,许是丹穴山的守卫不识这位姑娘,她来的时候那侍卫对她进行了盘查,天神知道后好一通不高兴,把那些守卫训斥了一顿,还下令以后那位姑娘再去丹穴山谁都不许再…难为…”这仙娥抬眸瞧了一眼婷瑶的脸色旋即又垂下眸子。
婷瑶那如秋水盈波的妙目,立时如一柄利刃扫过这仙娥的脸庞,吓的这仙娥身子一凛。婷瑶挥手打翻案几上的茶盏,因着怒气她的身子竟有些颤抖,紧握的拳头骨节处以泛白,与往日的娴静温婉好不相称。她深吸一口气待怒气平息,冷声说道:“你下去吧。”
“是。”仙娥应道。
耀月身着湖蓝色长裙淡粉色的花纹陈铺于领口,再配一对柳叶形状的翡翠耳坠,当真是袅袅婷婷至美如斯。她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瞎逛,举首四望,却见在一株柳树下祖母坐在一把藤椅上小憩,此时绿树成荫,遮去了大部分阳光,枝叶间却露出稀疏的阳光一闪一闪地映在地上,像极了轻轻一栖又悄悄飞走的金色蝴蝶,耀月心里暗喜这样的绝妙时机,错过了岂不可惜,转首疾步朝丹房走去。
耀月顺着墙悄悄溜进丹房的一扇翠竹窗棂,她从缝隙里往里望去,见青铜麒麟丹炉卧与地上,丹炉内散着袅袅的乳白色薄烟,两个守丹炉的仙童也在里屋打盹偷懒。
耀月四顾里看看确认无虞,才屏息推开丹房门,一股悠悠的药香扑面而来,那些瓶瓶罐罐依旧在深褐色的紫檀架子上井然有序地陈列着。耀月极力调匀呼吸可手还是有些颤抖,也不及多想她匆匆的找到药瓶从里面各倒出一些丹药,转身正欲离开,衣裙却不小心带倒了几个丹药瓶。她机敏的朝始四周望了望,见这微小的动静并未惊动两个仙童,胸口突突的心跳才稍缓下来。她机警的将丹药藏于广袖内,便驾着云朝丹穴山赶去。
“天神的面子果然好使,今次我从丹穴山的东天门,直到您这缱云宫竟没半个人对我进行盘问。”耀月见摩德的气色已大有好转,她的心里也是云收雾霁,说起话来也恢复了往日的俏皮。
摩德抬首不语,嘴角却噙着一丝浅笑转而即失。
耀月见他此状胆子变也大了些,“以前都听下面的婢子说你冷得跟冰山似的难以接近,人就应该多笑笑啊,干嘛整天绷着脸反倒平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喏,这个是给你的。”她见摩德只注视着她,并不答话,便走近他的身边,俯身看他手里的卷宗。
“你平日里不是批阅奏折就是翻看这些卷宗么?好生无趣啊,怪道你这个人这般冷漠想来整天案头堆积如山,你也没多余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不整天板着脸才怪。”耀月自圆其说着,言语中似乎对他不能到处游乐而颇为同情。
摩德见她如此无状,却怎样也恼不起来,讥诮道:“那以你看来,做什么样的事,才是有趣呢?”
耀月侧首一想,不觉笑生两颊,“自然是走出去,随心所欲,欣赏大好河山啊,而不是整日里枯坐在这里。”
此时微风吹进来,她的发丝佛在摩德的脸上有些许微痒,似乎慢慢的蔓延到了他的心理,恍神间,耀月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他似乎都没听太仔细。
耀月抬头望向他,摩德迅速敛去波动的神色,换上以往旧古水无波的姿态,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撇撇嘴角道:“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随即又精灵古怪的用两个手指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要多笑哦,你笑起来其实…嗯…挺好看的。”
自幼从未有人夸赞摩德的容貌,故他也不甚在意,今次却从耀月口中说出,不期然的心中荡起一片涟漪。他望着耀月离去的袅袅如烟的倩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竟也舍不得收回眼神。
走出丹穴山时竟下起了雨,沾衣欲湿耀月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离恨天的院子里铺的青石板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一只小鸟在庭院里一跳一跳地迈着步子。两个仙娥从它身边走过就赶紧扑扑的飞上一株杏树的枝头。无极圣母在大殿里坐着脸色阴沉,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冷得结了冰压在头顶使人心生不安。
耀月刚进离恨天时就觉得有些奇怪,院子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人烟一般,“珠儿怎样没在门口等我呢?许是下雨的缘故罢,”耀月不疑有他。才蹑手蹑脚的踏上台阶欲伸手推开房门。
“公主,圣母在大殿等您呢!”一个身着鹅黄绉衫的小仙娥从屋檐下的柱子旁步出,原来她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耀月随即心头‘咯噔’一下,问:“祖母找我何事?”
“奴婢不知。”小仙娥垂首道。
耀月情知这仙娥口风紧得很,问了也是白问,她隐约中又有一种不祥之感,不待她迟疑仙娥已垂首,伸出柳枝般纤细修长的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态度虽是公谨却也不容的拒绝。
时值九月概因下雨的缘故,整个院落显得格外清凉,微风吹过飘下几片树叶,耀月抬手拢了拢衣领,沿着长廊走到了尽头,又绕过几排房子方至大殿。一路走来,她已经把所有的可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中大概以有计较,故见到珠儿在大殿前跪着时倒没显得太吃惊,举眸望了望颜色森然的无极圣母,旋即垂首,镇定的双手粘着裙边,抬脚跨过门槛走到珠儿身旁跪下,“祖母。”
无极圣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责问道:“你去哪儿了?”
“孙儿一时直觉得闷得慌,去招摇山转了一圈。”耀月情知到底逃不过责罚,于是就铁了心不打算与祖母是说实话。
“去招摇山散心,端的还带走了我辛苦炼制的丹药?”无极圣母虽平日里对耀月管教甚严,犯了小错姑且要面壁思过,而这次却不同往日语气里透着一丝温和,“你只需告诉我那些丹药给予何人了,此事,我决计不再追究。”无极圣母平静的眼神,在耀月面上逡巡一番,见耀月不语复道:“那些丹药威力甚大,寻常人吃了不但不能救命,反而害之。我是怕你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自己却傻乎乎不知情。”
耀月如蝇语般低声说:“那些…那些…丹药是孙儿自己吃了。”她只是低着头连眸子也不敢抬。
“你…”无极圣母抬手掩着胸口。从铁青的面色看来,她已然气极。自己一手大带大的孩子,偶犯小错时自己尚都要对她严厉训诫,且如今真的犯下了大错,叫她如何用忍心把耀月禁在北川极寒之地,以她那单薄的修为怕是待不上一年就已经精气散尽了。
无极圣母望着殿外雨意空濛的天空,沉吟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也罢,如今你即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前日你母尊南海观音传音与我,她道你的仙法这几百年来一直精进甚少,想让你去她那里好亲自教你修习仙法,我至今日还未与你母尊回应,实是不舍你这般年幼就离我身旁,眼下仔细思量,觉得去你母尊那里对你严加约束也未必是坏事。”说着无极圣母就别过脸摆摆手,示意耀月出去。
本来是铁了心要顽愚到底的,可听从祖母口中说出“不舍”二字,耀月的心头一紧,各种悔恨涌上胸臆,眼泪也顺着玉盘似的脸颊簌簌的落下。
摩德一席湛蓝色长衫伏于案前,殿外柔软的风偶尔佛起他皇冠下逸出的一缕青丝,衬的他格外的气宇轩昂,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骨节分明修长有型的手上,更显得那手像美玉雕成。
“这是第几天了?”摩德喃喃自语道。
“主上您说什么?”立于身旁的侍从俯身问道。
摩德只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喜静的人,居然有些期待她来打破这里的宁静。他心神不宁的合上卷宗,踱步至殿外,期待的眼神望向她来时的必经之路,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擦黑,他怅然若失的摩挲着那只盛过丹药的瓷瓶。不知在期望什么,亦不知再等待什么,他只识自己不愿意收回这样的情绪。
第4章 此去经年()
春尽夏来秋残冬至,岁月任然,光阴如箭,有去无回。流水一样的日子,好似一匹绸缎缓缓展开,不觉已过五年。早春二月园子里满眼新绿,天气尚寒群花初醒,杏花夹径,垂柳吐新清。晨飘着如丝的细雨,整个珞珈山愈显得云雾朦胧仙气缭绕。
在耀月心里一直存着一件事,她又不敢贸然开口,遂一直压在心底,这几年她一直乖乖的呆在菩萨这里修习仙法参悟佛经,只看母尊的脸色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索性今日就壮着胆子去向母尊问上一问,好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耀月如此打定主意,便走出房门向菩萨打坐的禅房走去,窗棂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只见墙壁中间挂着五彩丝装成的“禅”字,一张朱红的雕漆香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
耀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了房门,“母尊。”
菩萨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月儿?”
耀月福了福身子,直白的说:“母尊孩儿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尊拨冗释疑”。
菩萨说道:“月儿何事不明,不如说来与母尊听听。”
耀月直道心中疑困,“五年前…那位凤族天神为何无故救我揽下罪责,母尊又为何默允?孩儿情知母尊护我心切但也绝不至此啊?这件事一直使孩儿困顿其中,是以来请母尊开释。”
菩萨早料耀月有一天会来问她,可世间之事并非都能解释清楚的,就算自己能解释清楚,却难保闻者也能理解。耀月本性澄明纯良,菩萨委实不忍让她背负太多的心事负累自己,菩萨抬眸凝望远处,半晌并未开口。
耀月见着菩萨沉思良久,犹未有开口的意思,眨眨清澈灵动的眸子说:“我知道答案了。”
菩萨闻言倒是一惊,“哦?你知道什么了?”
耀月耷拉着脑袋言语中带着失望,“一切都是天意。”
菩萨见她这样的抢白,嗤的一声笑了,转言道:“眼下后山的杏花开的倒是极好,月儿陪我去瞧瞧可好?”
耀月心知菩萨对她爱护有加,既然菩萨不愿多言,想来定是有原因的,既然得不到答案干脆就抛之脑后吧,如此宽慰自己也就释然了。
近年来,魔族总是向凤族寻衅滋事,丹穴王因此颇为忧心,自战神跃腾与蛟蛇族大战精魂俱散之后,凤族就再也没有出过比自己儿子更骁勇善战的上神了。出兵平乱势必需摩德亲战沙场,若有疏虞怎生的好,施恩安抚又失威仪,群臣也是众说纷纭,丹穴王心中疑虑又岂能与旁人道也。
“父王,儿臣认为若想平定此事万不可存悲悯之心,我族的众将士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