锉敌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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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说了就不受罪了。“南京代表说。
丁松陵冷笑一声,用日语回答:“我的同伙是宪兵队、是横田大尉。”
日本大佐听完,又一次挥手。宪兵又将烫呼呼的浴巾捂在丁松陵头脸上,继续浇水。
如是多次,直到丁松陵昏死过去。
待丁松陵醒来,南京代表走到丁松陵面前,对着他的耳朵说:“丁总队长,松陵没有谁知道吴世仁的身份,只有军统才会对吴世仁下手,你就是军统的卧底。”
丁松陵鄙夷地说:“我是军统,就到你南京政府卧底。松陵,弹丸之地,卧底,有军事价值吗?”
南京代表说:“丁总队长不说实话,只好住在宪兵队,直到说实话为止。”
两人宪兵架起丁松陵,将丁松陵带到牢房,扔进去,冷漠地离开。
丁松陵看着宪兵的背影,想着两个人平时跟他十分熟悉,下手却这么狠,自嘲地说:“真是铁面无私啊。”
第119章 坚毅()
喘息一阵,丁松陵才缓过来,仔细回想整个过程,忽然有些焦急。
这次审问来得突然,丁松陵来不及通地下党和军统,他担心如果自己长时间回不去,引发军统和地下党采取行动,自己倒成了诱饵。
但是急也没有用,事到如今,只能希望所有人保持镇静,不要上当。
丁松陵又快速回想了审讯的过程,自己没有漏洞。回想南京代表对着耳朵说话的语气,恍然这是公报私仇。
即使自己没有问题,也要受这份罪。
横田不露面,他们之间肯定达成了默契。
外面的人千万不要冲动啊!丁松陵默默祈祷。
接下来会是谁?
和吴世仁有关的人员,还夜巡队的三个队员,外人只有江县长。
总不至于连江县长也不放过吧?
牢房和审讯室之间并不隔音,不久,丁松陵就听到了江县长的惨叫声。
这一次,江县长真是无辜。丁松陵暗自同情,同时进一步判断出这次审讯为吴世仁泄愤的程度更多一些。
江县长就是证明。
身为铁杆汉奸,也被抓进宪兵队受刑,已经证明他的判断。
丁松陵静静听着,希望江县长挺过这一关。
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两个宪兵队员架着江县长过来,扔进另一间牢房。
丁松陵大声说:“江县长,是我连累你了。”
江县长声嘶力竭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与丁总队长何干?”
丁松陵又大声说:“我相信横田大尉会为我们说话的。”
江县长“哎呦”几声后回答说:“人在屋檐下,丁老弟,不说了,不说了。”
紧接着,三个夜班巡逻组的队员一阵拷打之后,也被关在另一间牢房。
丁松陵说:“宵禁连累各位兄弟了,等出去,一定补偿兄弟们。”
几个队员说:“丁总队长都被连累,我们哪敢说话。能跟丁总队长关在一起,是我们下属的荣幸。”
宪兵听得里面在说话,正常情况下,轻则进来大声训斥,重者拉出去一顿暴打。
现在里面在说话,宪兵不闻不问。
等吃饭时,送进来的饭菜并不差,不是平时犯人吃的那种。
丁松陵安下心来,大声叫众人吃饭。
身上有伤,一帮人咬着牙吃完饭,哼哼唧唧昏睡过去。
半夜,牢房门忽然打开,手电光照得丁松陵睁不开眼。紧接着一个布套子套在头上,人就被架出牢房。
丁松陵感觉被押在后院的墙壁处。宪兵命令他站好后,前面一排拉枪栓的声音。
南京代表拍拍丁松陵的肩膀说:“坦白吧,你只有十秒钟的时间。”
丁松陵说:“假如我冤死,你也会不得好死。”
南京代表“呸”了一声说:“我数到十,不说,就找吴世仁说去吧。”
“一”——
“二”——
“三”——
……
“十”——
丁松陵听到“十”,忽然昂起头。
“啪啪啪啪……”一阵枪声在他前面响起,左右两边的泥土溅到他的身上,飞到脸上……
枪声停止后,南京代表冷笑一声:“有点胆量。”
丁松陵不说话,仍然被套着头架着回到牢房。
真的太疲倦,丁松陵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饭按时送到,是宪兵队食堂的早餐。丁松陵知道最困难的一夜过去了。
吃完早饭,再没有人管,牢房一片死寂。
江县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惨,惹得几个警保队员也跟着哭了起来。
宪兵居然不管,任由几个人绝望地哭泣。
到吃晌午的时间,午饭送来了,还是宪兵队食堂的饭菜。
丁松陵喊哭累的江县长吃饭,江县长声音沙哑地说吃不下去。
丁松陵只好自己吃。
吃完午饭,牢门打开,宪兵带着渡边次郎进来。
丁松陵注意到宪兵愤怒地望着渡边次郎,估计渡边次郎是硬闯进来要见丁松陵。
渡边有军中勇士称号,是冈崎师团的楷模,横田也不敢对他太过分,加之还有保五郎这层关系,也只有他敢闯宪兵队。
看见丁松陵平安,渡边这才放心,安慰丁松陵说:“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丁松陵说:“我现在是军统嫌疑分子,你救我就是救抗日分子。我可不能连累次郎。”
渡边严肃地说:“我不怕连累,我要救你回去。”
丁松陵安慰渡边次郎说:“放心,过两天我就出去了。你给朋友们带个消息,说我很好。”
渡边仔细看着丁松陵说:“真的很好?”
丁松陵点点头:“真的很好。”
看着渡边怒气冲冲离开,丁松陵长出一口气。
他很好的消息传出去,外边的人听得出这个意思,也就不会贸然采取营救手段。
而且,横田虽然不出面,但是能让渡边进到牢房,等于告诉了丁松陵甄别的结果。
快到下午的时候,牢门打开,横田大步走进来,亲自打开牢门,对丁松陵说:“丁桑,十分抱歉,我有公务到兵营,不知道竟然关押你和江县长。”
“我郑重宣布,南京内务部和冈崎师部对你和江县长的甄别已经结束。你们可以回去了。”
横田说完,拥抱丁松陵,命令其余的宪兵放人。
丁松陵木然地望着横田,抱怨说:“横田大尉还是不相信我啊。”
横田苦笑着说:“这件事,我也是被人压,很无奈,请丁桑谅解。”
说完,拉着丁松林快步出门:“还有件要紧事,南京代表在松溪被毒蛇咬伤,正在回来的路上。”
“整个松陵城,治毒蛇咬伤,只有丁桑一人,还请援手。”横田大尉说。
丁松陵站住,幸灾乐祸地说:“横田大尉,你就向上司汇报南京代表被毒蛇咬伤不治而亡。他的死,与我何干?”
横田难得赔着笑脸央求丁松陵:“就这么死了,皇军的面子不好看。再说,南京政府的人,来一个死一个,也说不过去。”
丁松陵看着横田说:“我医好他,你负责要他跟我赔罪。”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连声答应横田。
丁松陵让横田先到广济医院等着,自己回到宿舍,取出解药和蛊药藏在身上,才到缅医馆配药。
配药不是做样子,他真的要用蛊药杀了这个南京内务部的特务。
第120章 现报()
到缅医馆是找药引子。保五郎发作的症状是绞肠痧,换个药引子,发作是肝区疼痛。
三个月后,在南京,死于肝区疼痛,谁会想到与松陵之行有关?
准备就绪后,他来到广济医院,叫上阿惠当助手,吩咐涂蛇药膏的时候,由她负喂药汤。
丁松陵恪守下蛊药的古训,要借阿惠的手。
等待过程中,丁松陵问横田南京代表去松溪干什么?
横田说去看龙石玉。
横田疑惑地说:“那么中国人就是奇怪,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头吗?怎么都那么感兴趣?”
丁松陵说:“横田君不是也感兴趣,也有一块精品吗?”
横田说:“那不一样,松溪的石头哪有这样的品质。”
说话间,卡车拉着南京代表到来了。丁松陵吩咐抬到担架室,闲杂人等在外等候。
南京代表已经昏迷,丁松陵仔细观察伤口。
伤口的位置在臀部。丁松陵暗自好笑,毒蛇只会咬裸露部位,南京代表的臀部何时裸露?
再细看伤口,是细小、尖利的毒牙咬出的伤口。
丁松陵拿出手术刀,将伤口割开,用力挤压污血。然后消毒、上药。
再翻过身,示意阿惠喂药。
南京代表牙关紧咬,喂不进去。丁松陵点了穴位,南京代表的下巴才松开。
阿惠顺利地将药汤喂进南京代表嘴中。
抢救完毕,丁松陵命阿惠将碗碟、手术器械马上清洗干净。自己走出手术室问随行保护人员:“在什么地点被咬的?”
“临时茅房里面。”一个随行人员说。
“怪不得,差点咬在命根子上。”丁松陵夸张地说。
众人哄地大笑起来。
“丁桑,救过来了?”横田问。
丁松陵点点头。横田说:“丁桑,蛇药还是要大量储备。我记得你答应过做这件事。”
“事务繁忙,加上主药还没有采集齐全,所以耽搁了。”丁松陵解释。
横田点点头说:“你要抓紧,采药的事交给兵站完成。”
丁松陵说:“是。”
横田招招手,丁松陵带头,带着横田进手术室。
果然,南京代表已经醒了。丁松陵看看南京代表的瞳孔,暗吃一惊。
瞳孔收缩得厉害,比正常时小一半。
看来蛊毒跟部分蛇毒发生了融合,蛊毒的毒性加强了。
丁松陵遗憾地对横田说:“横田君,送来的时间晚了一点,脑神经已经受损。”
横田问:“有后遗症吗?”
丁松陵回答:“有,不会太严重,说话会慢一点。”
横田背着手,看着南京代表,轻蔑地说:“任何人贪心都要付出代价,保住性命,我接受。丁桑,你的抢救任务完成的很好,我很满意。”
丁松陵谢过横田,转身开医嘱,让护士每两个时辰在伤口处涂抹药膏。同时去缅医馆取回煎好的药汤,也是两个时辰喂一次。
然后,丁松陵决定离开医院。
到哪去?
这是很重要的选择。
他可以选择去华泰、警保总队、周兴堂处,也可以选择去江县长府上。
他要考虑的是,一个忠心耿耿、平白无故被冤屈受刑的汉奸,想抚慰受伤的心灵,会选择什么地方?
他相信,横田也在暗中观察,他会到什么地方?
他已经让横田看出他的冷淡,现在,他需要让横田知道脱去枷锁之后他的情感选择。
从心理安全的角度,当然要选华泰。
马怀安、江有财他们三人,是公审的幸存者,因日本人的占领获救。
天大的牢骚只会是这几个人在一起发。
丁松陵决定后,在人群中寻找马怀安。
马怀安陪着南京代表到松溪游玩,发生这样的意外,一路护送到医院,还好南京代表被丁松陵就了。
但是他怕南京代表报复,像丁松陵那样被抓进宪兵队。
正在惴惴不安,丁松陵走到他身边,大声说:“掌柜的,我去澡堂洗干净,你叫丁三送套新衣服过来。”
“洗完澡,我们在马记喝酒。就我们兄弟三人。记住,准备个火盆。”
丁松陵这番话是说给横田听的。
他要让横田知道,这件事他很生气,很委屈,开始对横田不信任。
马怀安听丁松陵在众人面前这么说话,立刻有了底气,大声说:“兄弟,我马上安排。”
丁松陵该说的话说完,脱下白大褂,走出医院。
何绍文在大门处安排警卫,迎着丁松陵过来,立正敬礼,竟然有泪花。
丁松陵也是心潮起伏,对何绍文说:“陪那三个弟兄吃顿饭,再送点钱压压惊,给他们放假三天。”
何绍文答应,冲动地拥抱丁松陵。
丁松陵心中感动,起码这一刻,何绍文没有把他当汉奸看。
洗脸铺的后堂就是澡堂子,几十个木桶并排放在露天,水用竹管从高处引下来。不分男女,也没有男女之分——这里只对男人开放。
丁松陵躺在木桶里,热乎乎的地下水哗啦哗啦从竹管冲到他的身上,无比舒坦。
洗脸铺的掌柜说:“丁总队长,今天洗去冤屈,从此洪福齐天。”
丁松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