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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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恶臭袭来,便是自己,也几乎当即呕出声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待看清楚眼前这群兵卒的衣号,见果然是东城司里的,刘秋仁便立刻虎下了脸。
“回大人的话。”领头的一名统率小旗,看见来的是副指挥大人,也上来答话:“小的们正按照上头的吩咐,赶在天黑上冻前把这鞋帽胡同的沟渠通上一遍。”
如今虽然已经快过了正月,但是京城一地仍然颇为寒冷,所以到了天黑以后,沟渠上冻,也就不便疏通了。
“疏通沟渠?”,不知怎的,如今只听到这个词,刘指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抬眼看了看四周,更是不禁皱紧了眉头。
“既是疏通沟渠,为何这挖出来的污物却不运走,仍只堆在这里?”,刘秋仁看见,眼前这群兵卒已经从沟渠里挖出了一堆堆污物,却又不运走,只是随意的堆放在街边。
所谓的随意,其实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随意,而是都在姜家门前的墙边一字堆开。原本上了石灰,刷的雪白的墙壁,也被沾上了一片片的黑点,更别提那散发出的一阵阵恶臭。
“上头说今日里寻不到车马。”,领军的统率小旗,也是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吩咐小的们先堆放在此处。”
“荒唐。”,刘秋仁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东城司里有几百匹马,平日里能一起用上的,最多也不过两三百匹。虽说马儿也要休息,一般是隔一天换一匹,但是寻个一两匹出来临时运一下清理出来的污物,恐怕不是难事吧。
“你们立刻寻几匹车马来,将这些运走。”,这里毕竟是姜鲲鹏的家宅,自己若是连这个小忙都帮不了,还怎生有脸进去相见。
“这是上头的吩咐”,统率小旗,似乎仍有些不乐意,可是见副指挥大人已经虎下了脸,连忙改口:“那小的立刻就去问问,若有车马,便寻一两辆来。”
“速去速回。”,刘秋仁这才像是找回了一些失去的自信,挺了挺腰身,拾步朝门里而入。
“刘贤弟,我正要派人去寻你。”,姜鲲鹏也正是刚回到家中,听说刘秋仁来访,立刻便迎了出来:“你看你东城司里的这帮弟兄”
“姜兄勿忧。”,刘秋仁赶忙陪着笑:“我已吩咐下去,稍后便会有人过来运走。”
“这是最好。”,姜鲲鹏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来:“姜某虽也能安排卫所里头的人手料理,可是毕竟不如刘兄这里方便。”
兴武卫所在的寿安山,离崇文门这里尚且有段距离。而东城司就在崇文门内,近在咫尺。
“刘贤弟有心事?”,姜鲲鹏只略看了几眼刘秋仁的脸色,便猜了出来。
“无非仍是那黄口小儿罢了,着我在这六七日里,寻上十数个盗匪前去交差。”,刘秋仁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哦。”,姜鲲鹏轻应一声,也略微皱了下眉头:“此事只怕是有些难处。”
姜鲲鹏也知道,这所谓的盗匪,绝不是在集市上乘人不备,顺几件货物,摸两个腰包的蟊贼。起码也得是入室偷盗行窃,甚至拦路抢劫的。
这些盗匪,有些根本就不是京城里人,干了一票兴许就会蛰伏许久,不是想拿就能拿住的。
“依我看,刘贤弟还是尽早决断的好。”,姜鲲鹏也是一阵默然之后,才开了口。
“这东城司里,也不姓唐。”,刘秋仁握紧了拳头。
“老爷,老爷不好了。”两边仍还在说着话,猛然间,却听到一阵惊呼声从门外传来。
姜鲲鹏心里一紧,几步走到门边,却见一个家里的丫头,正朝这里奔来。
“何事如此慌张?”,姜鲲鹏略有些不悦的开口喝道,“有贵客在此,也不怕失了礼仪。”
奔过来的丫头,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急,还是受到了惊吓,看了看姜鲲鹏身边的刘秋仁,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第76章 亵衣大盗()
“刘大人并非外人,但说无妨。”,姜鲲鹏抬了抬手,示意直说。
“老爷,刚才有兵马司衙门里的差官上门。”,前来报信的丫头,一边说着话,一边竟然是在脸上泛起了两片红云:“说是城里出了盗贼,专盗”
说到这里,丫头竟然是口中滞住,似乎再也说不出口。
“专盗姑娘家的姑娘家贴身的亵衣”,磨蹭了好一阵,报信的丫头才是涨红着脸,把话说了出来。
“衙门查访罢了,与你等何干。”姜鲲鹏的眼皮猛跳几下,脸上也是一紧。
“可可那差官说的贼人体态,和和”,丫头又抬头看了几眼刘秋仁,见自家老爷并没有丝毫想要回避的意思,只能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和少爷极似”
自家少爷的名声,姜府里的丫头们不可能不知道。相貌稍好的,甚至也免不了要被采摘几回。可这毕竟都是私下里的隐事,做下人的原本就是这般的命数,又能如何。
可是却不知道,少爷怎生还有这等癖好,居然去四处盗取别人姑娘家的贴身衣服,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脸红。
“荒唐。”,姜鲲鹏顿时勃然大怒,“这天下体态相似之人何其多,我姜家岂会有这等人。”
以少爷的脾性,谁知道呢。见自家老爷发了怒,报信的丫头虽然唯唯诺诺,可是心里却并不这么想。
“姜兄。”,见姜鲲鹏一脸愠怒,掺杂着几丝尴尬,刘秋仁知道,这也是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如今东城司里的缉拿查探,都归小弟管,小弟且出去帮你问问。”
上回从兴武卫里回去之后,刘秋仁虽遁在家中不出,可是也找来亲信之人问过。原来昨日间真的有人来报过这么一桩案子,至于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受人指使,一时间还要详加查探才知。
“那上门查问的差卒,可仍还在?”,刘秋仁向着姜府里的丫头问道。
“已是往隔壁人家去了。”,丫头如实相告。
“姜兄请陪小弟一同出去看看。”,刘秋仁转回了身,又向着姜鲲鹏说道。
“好。”,姜鲲鹏不敢犹豫,一口应道。
如今看自家丫头的神态,似乎都是似信非信,若是再让多几户人家听见,只怕这件事便再也说不清楚了。
姜鲲鹏和刘秋仁两个,疾步走到门边,刚拉开门,便闻见一阵恶臭传来。刘秋仁顿时喉咙里又是一阵作呕。
再抬眼看看四周,只见进门时看见的那堆污物居然还在。而周围的兵卒,却是少了许多,只剩下三四个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收着工。至于自己吩咐的什么马车之类,哪里有半点踪影。
眼看着身边的姜鲲鹏脸上一片阴沉,刘秋仁顿时也觉得有些挂不住脸。
“你们的统率何在?”,刘秋仁几乎也要禁不住勃然大怒,招了招手,让几个正在收工的兵卒过来。
“回刘大人的话,如今天色已黑,兄弟们都是回家去了。”,招过来的兵卒,在副指挥大人面前,也还算是恭敬。
“回家去了?”,刘秋仁脸上一阵抽动,好在天色确实已经黑了,旁人也看不到脸上的难堪:“我之前的吩咐,你们为何不办?”
“大人,冤枉啊。”,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了替罪羊,几个兵卒顿时大声鸣起不平来:“小的们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司里寻过马匹。”
“可是如今司里的马匹,都归李大人管,说是近日马疾流行,今日晚间请了太仆寺的兽医来看,所有马匹暂且不能放出。”
“李慕江”,刘秋仁咬牙切齿的念出一个名字来,接着又冷哼几声。
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李慕江这么快就和那唐家小儿也勾搭到了一起。
那李慕江家里的兄弟,大多走的是进学的路子,平日里也常常以儒将自称,刘秋仁向来与其有些不对付。以前的宋指挥是个老实人,向来不偏不倚,李慕江尚且只能安安分分的做些事情,如今这唐家小儿来了,却仿佛是找到了靠山一般。
“这等小事,姜某自家安排人手去做就成。”,这边的对话,姜鲲鹏都听在了耳里。心下虽是不悦,但是眼下却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一边吩咐家里的小厮去安排车马人手,一边拉着刘秋仁出了门,去寻那几个四处查问的番探。
好在姜鲲鹏和刘秋仁出来的快,四周望了一阵,没走几步路,就截住了几个正要往其他人家去的番探。
“我们是东城司里刘指挥的手下,前来查探案情,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见姜鲲鹏上来拦住,几个番探倒好似不明所以然。
“我几时吩咐你们来了?”,刘秋仁正跟在姜鲲鹏的后头,听了这句话,当下更是遏止不住怒火。
“原来刘大人也亲自来了。”,猛然间看见刘秋仁出现在面前,几个番探却是并不慌张,反倒是有几分惊喜一般。
姜鲲鹏也忍不住回身看了刘秋仁一眼,若不是自己和他算得上熟识,适才他又在自家里坐,恐怕真的会信了这几个番探的话,以为刘秋仁要拿自家儿子去凑那十几个盗匪的数了。
“你们查探案情也就罢了,如何就连贼人的体态也是知晓,难不成你们都亲眼见过?”,刘秋仁虽然有怒火,可是番探出来查案,也算是办公事。如今又有唐旭在司里坐镇着,自己也不好随意阻止。
“这”,几个番探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说不出话来。
“既没有亲眼见过贼人,便不要胡乱查问。”,刘秋仁这才是略有些得意,摆出一副上官的姿态来:“若是因此走了真正的贼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回刘大人的话,贼人的体态,是属下和他们说的。”,只是刘秋仁的得意劲还没过,忽然间又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转过身去看,看见竟然是周宣臣。脸上好不容易泛出来的笑,立刻就冷了下去。
“周把总。”,刘秋仁呵呵冷笑两声:“难道周把总是亲自见过贼人的?”
“大人的话,属下不敢苟同。”,周宣臣却是毫不示弱,反而挺直了腰身:“属下虽没有见过贼人,可自然有巡夜的兄弟见过。刘大人缉捕多年,想来自然知道。凡是办案,人证物证皆可为佐,若是事事都要人人亲眼所见,那岂不是这贼人只能由那几个巡夜的兄弟去拿。”
“你”,刘秋仁瞪着眼睛,可这一回说不出话来的却是自己。
“这件案子,我并非吩咐你来查探,以后周把总也不必过问了。”,既然说不过,那么也只有以势相压了。
“这件事情,怕是刘大人做不了主。”,周宣臣也嘿嘿笑了几声,脚下丝毫未动。
“那倒是谁能做得了主?”,刘秋仁一阵怒上心头。
“是我让他来的。”,又是一道声音,在周宣臣身后响起,姜昆鹏和刘秋仁听了,顿时都是皱紧了眉头。好家伙,正主终于肯出场了。
“唐某见过姜指挥。”,周宣臣身后,唐旭慢腾腾的挪出身形来,先朝着姜鲲鹏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着刘秋仁:“原来刘大人也在。”
“属下见过指挥大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刘秋仁也不敢公然坏了规矩,只能是不情不愿的向唐旭行礼作揖。
“唐某来这这鞋帽胡同,原本是想要买几顶冠帽换着用,可巧是遇上了诸位。”,唐旭摘下头顶的冠帽,弹了几下灰以后又重新戴上:“唐某家中贫寒,如今既然受上官器重,做了一衙主官,也只好勉强支撑,求些体面。”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买帽子?骗鬼去吧。虽然知道唐旭是在胡扯,可是听起来也是有理有据,姜鲲鹏和刘秋仁更是无可奈何,只能连连点头,甚至还要说一声唐大人节俭。
“周把总来这里,正是唐某的吩咐。”,唐旭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这一件案情虽然不大,可是却事关朝廷的体面,唐某不得不重。”
女人的亵衣居然也能扯上朝廷的体面?姜鲲鹏和刘秋仁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得不佩服唐大人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两人的表现,似乎早就在唐旭的预料当中:“说来也奇怪,这贼人不爱财物,也不行暴举,其中的爱好,实在有些独特。”
“如今他盗的虽然只是青楼和寻常百姓家里的,可是两位大人也当是知道,京里的达官贵人,也大多以城东为居。”
唐旭说的是实话,以崇文门为界,崇文门外,住的大多是京中寻常的富户和商贾。而崇文门内,从于公祠到保大坊一带,则住的多是达官贵人。朝廷六部三司的九公,倒有七个是住在这里,甚至阁老方从哲,也是住在保大坊里。其余的各部官员,公侯勋贵,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东城司的辖区里,算得上是京城里的富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