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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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换上短弩。”,陈策也停了半晌,向着左右吩咐道。
短弩的射程虽然没有弓箭和大弩长,但是近距离的杀伤,却远远胜之。不过这样一来,只有等建州军接近了以后,才能发射箭支了。而且在射击的同时,也同样要承受对方所造成的杀伤。
“昨日的信报,便说经略大人派了三名总兵官,领兵四万前来援助。”,把求援的信使斥候派出之后,童仲癸终于回过了身来,与陈策和戚金说道:“可不知道为何,到如今也没见到。”
“再等等吧。”,陈策也是一声叹息,满面疲惫的略微向后靠了一靠。
辽东,虎皮驿。
“三万敌军设伏?”,袁应泰看着眼前由刘孔胤传回来的信报,当下又是一阵眼前眩晕。
“大人,只怕这一回建虏是倾巢而出。”,中午间刚刚赶到虎皮驿的辽东按察使高出,也凑过来看了几眼之后,开口说道。
建州军虽然向来号称精锐十万,但是作为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的老对手,高出倒也清楚,建州军真正能战的,其实也只有七八万人。
如果果真有四万正在浑河岸边围攻川浙军,另外还有三万埋伏在路上,这个数字倒也恰当。
“大人不若乘机挥师抚顺?”,高出又看了一阵之后,开口向着袁应泰说道:“如今在抚顺城北的会安堡,尚且有尤世功所领的两万精锐。”
“大人再从辽阳挥军,南北夹击,抚顺必下。”
“不可,不可。”,袁应泰只是连连摇着脑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待袁某再思量一二。”
“大人,有军情急件。”,正还在徬惶,门外又有亲兵来报。
“让进来吧。”,袁应泰无力的挥了挥手,让侍卫将信使领入。
“小的见过大人。”,刚刚进门的信使,刚一见到袁应泰,便立刻拜倒地上。
“文书何在?”袁应泰向前伸出了手。
“请大人派兵,援救我军。”,斥候信使也不回话,只是用力的把脑袋叩在地上。
“文书何在?”,袁应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声音里也隐隐带上了几分怒气。
“大人,我军连续鏖战两日,如今已经是弹尽粮绝,恐怕力不能支。”,斥候信使伸手从怀中取出竹筒,一边继续磕头哀求。
“果然是四万大军。”,目光在文书上来回扫了几眼之后,袁应泰的目光也显得有几分呆滞。
“求大人发兵,救我袍泽。”,斥候信使的额头上,已经泛起了几丝血迹。
“本官不是已经派了么?”,袁应泰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可三位总兵大人如今只是屯兵白塔铺”,信使似乎也没想到袁应泰居然会这么回答,顿时间也是微微一愣。
“你岂不知,建虏在道路设有三万伏兵?”,袁应泰的声音,无形中提高了几分。
“这”,斥候信使惊讶的张了张口,一路回来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在路上遇见过大队的建州骑兵。但是到底有没有三万人,这个一时间也闹不明白。
“此事本官自有决断,你且先退下去歇息去吧。”,袁应泰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大人”,信使的脚下却是未动半步,仍然是不住的把脑袋叩在地上,一片血肉从额前翻出:“望大人看在我军将士为国征伐,如今近半袍泽殉国的份上,再派一军。”
第229章 同生共死()
“退下。”袁应泰厉声喝道:“你岂不知,建虏正是等着本官派兵前去?”
“建虏如此强势,以四万人却拿不下尔等数千人所守的营寨,所揣的心思,无非是想等本官派兵,好半道设伏。”
“大人”,信使还想要说话,却看见袁应泰已经摆了摆手。
“轰出去。”,袁应泰恼怒的摆手说道,旁边几个亲兵上前,将地上的斥候信使提起,朝着门外丢去。
“大人”,一阵凄厉的叫声,从门外传来。袁应泰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最后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末将祖天寿等,求见经略大人。”,好不容易等门外的叫喊声消失,还没消停片刻,忽得又响起一片报门声。
“进来。”,袁应泰虽然不耐烦,可是祖天寿执掌的是辽东靖东营,乃是斥候精锐,此次前来,兴许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却又不得不见。
片刻之后,便看见门口一阵人影闪动,一下子竟涌进了好几个人进来。
“请大人准末将等领兵前去救援川浙两军。”,祖天寿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向着袁应泰说道。
“你也要去救援?”,袁应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友军奋勇杀敌,我等却坐视不管,岂不羞愧。”,祖天寿点了点头,决然说道。
“不许。”,袁应泰几乎不假思索,立刻开口回道。
“请大人恩准。”,岂料袁应泰话音刚落,便看见面前的一干军将都是单膝跪下,齐声和道。
“好啊。”,袁应泰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潮红:“一个个都这么有本事,这么些年怎么没见把建虏给扫平了。”
“说起来都是堂堂男儿,为何几乎次次大败。”,袁应泰指着地上的一干军将,厉声斥道。
“请大人恩准。”,祖天寿虽然脸上也是跟着一红,不过咬了咬牙齿,仍然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们这是想要逼迫本官?”,袁应泰怒道。
“属下等不敢,只求大人恩准,让属下们领兵救援友军。”,人群当中,辽阳卫百户潘宗舜,也跟着开口说道。
“一个小小的百户官,居然也敢如此和本官说话。”,袁应泰脸上的怒容更盛。
“你们既然这么急着要为国效命。”,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袁应泰似乎是想要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那本官就成全你们。”,袁应泰冷哼一声,坐下了身。
“谢大人恩典。”,祖天寿等人的面孔上,都现出几分喜色。
“朝廷近日来有一批军粮要运到辽阳来。”,坐下身之后的袁应泰,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大人”,祖天寿顿时微微一愣。
眼下说的是救援浑河南岸的友军,怎么扯起朝廷运到辽东的军粮来了。
“你等既然急着要为国效命,我便派你们去东昌堡,接引粮草队伍。”,袁应泰的目光,从一干军将身上一个个扫过。
东昌堡在辽阳城的西南,甚至已经是过了海州卫再往前走,便就是辽西了。
“大人,属下等”,祖天寿一阵愕然,想要再开口说话。
“押运粮草,难道不是重责?”,袁应泰的鼻孔里,哼出两股粗气。
“这”,祖天寿和潘宗舜等人,不禁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此乃军令。”,袁应泰用无可置疑的口气,继续说道。
“属下从命。”,祖天寿等人虽然悻悻,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退下。”,袁应泰又是一声轻喝,再也不继续看祖天寿等人一眼。
“大人”,祖天寿等人刚刚退出,门外又是一阵轻唤。
“又是谁来了?”,袁应泰狠狠的拍了一下椅把,站起了身。
“回大人的话,童总兵派来的那个斥候兵跑了。”,好在这回在门外说话的,只是自己的亲兵家丁。
“跑了?跑去哪儿了?”,袁应泰疑惑的问道。
“他说要回去和袍泽们同生共死。”,亲兵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低沉。
“同生共死”,袁应泰口中默默的念了几句,面上一片木然。
“备车。”,停了半晌之后,忽然又开了口。
“大人要去哪里?”,亲兵也是疑惑的问道。
“连夜赶回辽阳。”,袁应泰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向门外走去:“传令白塔铺,让刘孔胤也领军回师辽阳。”
“沈阳既失,建虏必取辽阳。”
大明泰昌元年,正月十三。
“将军,火药已经用完了。”,焦虑的火铳兵们一边向着戚金禀报,一边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苗刀。
“将军,箭支也用完了。”,弓弩手们,也拾起了放在脚边的长矛。
“大人,援军怕是不会来了。”陈策的身边,戚金正撕下一块干馍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之后,才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又向着陈策笑道:“吃饱了,好杀贼。”
“戚将军,眼下营中还有多少马匹?”,陈策并不去想援兵的事情,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向着戚金问道。
“尚有数百。”,戚金并没有太多思量。
虽然已经连续鏖战了三日,但是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守在营寨里,所以马匹的损失并不是很大。
“将军不如选数百精锐,乘马往南突围。”,陈策看着戚金的两眼,忽然开口说道。
“总兵大人这是何意?”,戚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策。
“戚少保的练兵之法,如今将军已经尽得真传。”,陈策的目光缓缓转向南方:“突围出去,留下有用之身,日后兴许再能为国效力。”
“哈哈哈哈”,岂料戚金听完陈策的话,却是哈哈大笑。
“将军为何发笑?”,陈策不解的问道。
“当年我伯父当年既然能创建这戚家军,日后自然也能有奇人异士更胜一筹。”,戚金摆手笑道:“我大明人口万万,总有奇人现世之时。纵使我戚家练兵之法失传,又有如何。”
“更何况。”,戚金停了半晌之后,又继续说道:“我伯父并未藏私,我戚家练兵之法,已经尽在那一本纪效新书当中,又岂会有失传之理。”
戚金目光灿灿,环视着营寨四周正在逐渐包围而来的建州军:“大丈夫立于世间,今日正是报国之时。”
“说的好。”,一声高和,从身边传来。童仲癸昂然而行,走到了戚金身边。
“大丈夫今日正是报国之时。”,童仲癸从一边提过一杆长枪,拿在了手上。
“都上来了。”,陈策朝着四周努了努嘴,示意建州军已经靠近了木栏。
“戚家军听令”
“石柱军听令”
“永宁军听令”
一声声连续的号令声,在营寨中响起。
“轰”,营寨的大门,被从外面撞开。
“虎”,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声浪,直冲云霄,向着迎面而来的建州军冲去。
正月十三,时候已经快近月中,天空上的月亮,也已经圆了大半。皎洁的月光下,整个浑河南岸被照射的犹如一片白昼。
“正黄旗,亡一千三百,伤两千两百正红旗一千一百,伤一千六百”
“不必念了。”,沈阳总兵府里,努…尔…哈…赤一声怒喝,打断了阿敦的声音。
“杀伤明军多少?”,努…尔…哈…赤忿然问道。
“明军逃脱大约不足百人。”,阿敦欠了欠身,开口回道。
“抓了多少俘虏?”,努…尔…哈…赤脸上的怒容更盛:“无论官阶,统统发往赫图阿拉老城,割做阉奴。”
“这”,阿敦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嗯?”,努…尔…哈…赤疑惑的转过目光,看着阿敦。
“回大汗的话”,几行冷汗,从阿敦的脸上流下:“此战无一俘获,明军亦无一人出降。除不足百人逃遁外,其余尽皆战死。”
“无一出降”,努…尔…哈…赤惊讶的张了张口,脸上现出几分惊骇。
站在一边的李永芳,脸色更是顿时泛成了猪肝一般的颜色。
“如今尚有多少人马可战?”,努…尔…哈…赤停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再问起。
“加上轻伤的,尚有三万有余。”,这个问题,阿敦倒是回答的很快。
“大军休整一日,后日直驱辽阳。”,努…尔…哈…赤腾的站起了身,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明泰昌元年,正月二十二日,京师,紫禁城。
“咳咳”
听着从东暖阁里传出的阵阵咳嗽声音,曹化淳不禁是轻轻的咬了下嘴唇,眼里隐隐的露出几分担忧。
皇上的龙体,自从年前受了风寒之后,便就没有好利索。前几日里,眼看着渐渐有了起色,岂料只一份辽东传来的军报,便让皇上的病情愈加厉害起来。
也不知道这些外臣们,这仗是怎么打的。堂堂十几万大军,居然被几万建虏杀的丢盔弃甲,还连丢两座大城。自从沈阳和辽阳相继陷落之后,如今整个辽东都已经落入建虏之手。
这么大的事情,万岁爷想不担心也不行,他们就不能拿出点本事,让万岁爷省省心?想到这里,曹化淳又不禁紧紧的捏了下拳头。
要说省心,这整个朝廷里头,除了朱阁老等几个算半个以外,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