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资本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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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钱子俊身份过于特殊,所以赵学飞心中已打定主意。他要一直守在这里,让钱子俊一出屋就能看到他,好表明他对钱子俊的伤势十分关切。等将来布政使大人问起,钱子俊说明情况,也好让布政使大人明白他对钱子俊的伤没有丝毫懈怠的意思。不然的话,布政使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生气,会想:“我儿子在你的地界受伤,就算跟你没有关系,你也应该照应一下吧。他受伤却不见你的影踪,这是不把我儿子这个六品官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这个二品官放在眼里。”
他道:“就在这里用饭!”
马坤道:“是让衙门里做好送来,还是在寅宾馆随便用点。”
赵学飞道:“在寅宾馆随便用点。”这时,两道如雷鼾声中的一道突然轻了许多,他的神情突然一紧。
马坤知道赵学飞在担心什么,肯定是怕再有什么变故,道:“我去通知伙房备饭后,就接着去听墙角,万一镇抚大人醒了,也好通知大人们准备。”
赵学飞微微点头,道:“去吧!”
马坤告退下去,来到伙房见伙夫们正在吃饭。他也饿的肚子“咕咕”作响,盛了一碗胡乱吃了几口,吩咐伙夫赶快备饭,又急急赶到窗下听起墙角。
赵学飞他们主要议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最重要——到底要不去封信告诉布政使大人钱子俊受伤,并且伤的很重这件事。
有人说千万不要,免得布政使大人担心儿子伤情,不问青红皂白怪罪我们。有人说一定要去信告诉布政使大人钱子俊受伤这件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布政使大人通过小道信息而不是我们的渠道,就会怪我们隐瞒不报。
这件事议了很久,直到伙夫送上饭菜,四个人吃完饭,又议了一会,赵学飞才拍板决定,尽快给布政使大人去信,将事情经过讲的详细,最后告诉布政使大人钱子俊的伤势已好,不日将回开封府,请布政使大人不要担心。
第二件事好议,是决定升一个人的官。能够治好钱子俊的伤,郑浩然是出了大力了,若无他的引荐,王御医来了也没办法。立此大功,该好好升他的职,四人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升其为吏房攒点。这相当于把郑浩然从一个在吏房写写文书的笔杆子,一下子升到协助吏房典吏主事吏房。如果胥吏也有等级的话,相当于连升了数级,是多少书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然而,郑浩然却不知道自己摊上这等好事,正愁眉苦脸的往家赶。
第十四章 一头雾水()
郑浩然从寅宾馆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孙天来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他苦心钻营才得来的吏房书役之职算是丢了。从今以后干什么?回县学读书?本来就没有经济来源,又得养活老婆孩子,拿什么读书?再说,读书就一定能考上举人进士?不见得吧!他已二十来岁,转眼三十而立,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过了以为进士就是给自己准备的,伸伸手就能拿到的年龄。
做点小买卖养活一家老小?他是读书人,哪能去大街上抛头露面,那不是去丢人现眼?
其实干不了差事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就怕大人们算老帐。
衙门六房,有清水衙门也有实权部门。吏房管着吏员的升迁罢黜,当然是富的流油的部门。虽说权力都归典吏,但他们这些写文书的也能分点汤喝。试想那些吏员们哪一个不希望你把他的履历写的漂亮些再漂亮些,所谓官字两个口,一定事是好是坏,全看你怎么说。而他又是整个吏房学问最高,文笔最好的,所以吏员们都会偷偷塞给他些银子。
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他们这些吏员朝廷又不发俸禄,难道饿死不成?只有收受些贿赂,方能养家糊口。朝廷上下,只要是当官的,哪个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毕竟,你又让人家干活又不给人家钱,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真要管的严了,让人自带干粮去衙门当差,谁还会去干这种傻子才会干的事?都不去当差了,衙门里的事谁干?
理是这样讲,谁都明白。可是归根到底,办事收钱还是贪污受贿。
郑浩然自打当书役之后,所收的钱,真按大明律法足够剥皮填草了。县令大人真拿律法问罪,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郑浩然并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了老婆孩子怎么办?他也不恨李飞白,只是有些埋怨,不知道李飞白怎么就发了疯,在县令大人面前胡说八道。
县令大人是能胡乱招惹的?都说杀人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你没有冒犯县令大人,县令大人看你不顺眼,找个理由都能要你的命,何况你冒犯他了。
埋怨归埋怨,郑浩然还是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救李飞白。他来到衙门之后,在吏房呆坐一会,打算四处转转,看有没有能在县令大人面前说上话的,好替李飞白求求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伙似乎都知道寅宾馆里发生的事,见他过来,遥遥的便避开了。实在避不开的,就假装自己很忙,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郑浩然不时冷笑,暗道:“真是世态本炎凉,人情薄如纸。平常吃饭喝酒,你们一个个义薄云天的,现在全露了馅。见我就躲,我有瘟疫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就凭你们能在县令大人面前替我说情?我会找你们办事?今天算是看清楚了你们的嘴脸,莫让我渡过此劫,山水有相逢,今后也别想我替你们办事。”
自己能渡过此劫吗?郑浩然完全没有信心。他在衙门里转了两圈,主事的全在寅宾馆,一个也找不到。可既使找到了又有什么用,跟自己最相熟的孙天来已把他当作一团臭狗屎远远甩开,其它本就不熟的会帮他吗?
他浑浑噩噩的等到中午,出了衙门回到家。妻子已做了一桌的好菜,等着他吃饭。他黑着脸坐下却没吃饭的心思,妻子见他神情不对,又见李飞白没有回来吃饭,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停追问。
郑浩然经不住,就把事情讲了。一个女人家哪经历过这种事,立马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嘤嘤的哭了起来。小孩见母亲哭,也跟着哭。
郑浩然更加的烦燥,进屋躺到床上休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瞅就到了下午当差的时辰,困意却上来了。想着闭眼眯一会,没成想一觉竟睡了过去。睁眼时,离当差的点早过了半个时辰。
他急急忙忙起身,打了水洗脸,心中不停埋怨自己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迟到了。心想,或许主事都还在寅宾馆,自己迟到这事没人会知道。这时,却听到有人在外边问道:“我浩然兄弟在家吗?”
他妻子答道:“在!”
郑浩然哪能听不出说话的是谁,除了孙天来还有谁。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孙天来到我家来干什么?莫非李飞白闯出更大的祸,他领着衙役来拿我了。”正想着,孙天来已踱步进屋,一边走一边嚷嚷道:“浩然兄弟?浩然兄弟?”
郑浩然只得硬着头皮,迎道:“孙大人!”
孙天来怪道:“都是自家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叫我孙哥就行!”
郑浩然一时不知孙天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到自己下午没有去当差,被孙天来堵在家中,又连忙解释道:“孙大……孙哥,我一时睡过了头,没到衙门里当差……”
孙天来笑道:“你啊你,每天都是头一个到吏房,又最后一个走,尽心当差,从不懈怠,以为我不知道?有个一天两天没去当差的情况,又算什么事?何况,这几日为了镇抚大人的伤,劳心费神的,肯定好几夜都没睡好,这才请来飞白兄弟为镇抚大人来治,现在睡上一觉不是应该的吗?”
郑浩然听得一头雾水,仔细琢磨,也没发现孙天来是在说反话,就更加的想不通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天来又道:“说到这里,哥哥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你为什么要在县令大人面前演那场戏,哥哥都信以为真了。哥哥骂你是为你好,那是在保护你,你明白!”
郑浩然哪肯相信孙天来那番话是在保护你,但此时也只能敷衍,道:“明白。”
孙天来道:“明白就好!”顿了一下,又道:“这次,你也算立了大功,我回去就向大人禀明,升你做书吏。这几天,我不在吏房,有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这就回衙门了。你在家中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当差不迟。”
书吏也算是各房中管事的了,手底下管着几个书役。郑浩然原本打算,等明年攒够了钱,那时去跑跑关系,捞个书吏来干。没想到,现在钱还没使呢,书吏的职就来了。他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着该不会是孙天来戏耍他的吧?可看孙天来的神色又不像。
送走了孙天来,郑浩然回到屋,想不通明明是闯了祸,怎么又变成了立功升官。他将事情慢慢捋顺,眼前猛的一亮,该不会是李飞白治好了钱子俊的伤吧。可能吗?御医都治不好的伤,李飞白能治好?他跟李飞白虽说数年没见,但也知道李飞白绝不会治伤,而且连大字也不识几个,更不可能治好连御医都治不好的伤。可,也只有李飞白治好了钱子俊的伤,一切才解释的通顺。
郑浩然打算去寅宾馆证实一下,不然心中空空落落,实在没有底。他快步走出屋子,一路小跑赶到寅宾馆,向在寅宾馆当差的人打听里边是否还有大人?得知大人们正在屋中议事,他不敢往里进。冲撞大人议事可不是他能担得起的,只得在寅宾馆大门之外来回徘徊,想等大人们议完了事,回衙门里坐堂,这才进去找李飞白问个清楚。
第十五章 无信无义()
赵学飞几个才把第二件事议完,马坤匆匆走了进来。四人便不再说话,拿眼去看马坤。
马坤道:“禀告四位大人,镇抚大人与李飞白两个醒了,现在李飞白正给镇抚大人止痛,一会就要开门要吃的了。”他朝屋门看了一眼,估计李飞白给钱子俊止痛尚需一点时间,接着道:“两人醒来之后,在屋里说了一会话,其中讲了几件事,小的觉得应该让几位大人知道。”
赵学飞微微点了点头,马坤一件事一件事讲了起来。
李飞白正睡的香甜,几只蚊子绕着他嗡嗡的飞,一会的功夫在他身上叮了几个大包,痒的难受。一个人在熟睡中被吵醒,任谁都不会高兴。他照着耳边啪啪打了几下,睁开眼去看手上是否有蚊子的尸体,这时发现钱子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他微笑。
李飞白问道:“怎么醒了?伤口痛吗?”
钱子俊道:“稍微有点痛,不过还能忍住。”
李飞白收拾药品时,特意在身上留了两支吗啡,准备在钱子俊疼痛难忍时注射。钱子俊既然说还能忍住,他就不打算注射,要等钱子俊忍不住时再注射。他道:“你受伤之后,肯定没什么胃口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伤才能好的快,我去叫他们做点好吃的送来?”
钱子俊道:“确实有点饿。但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未办,这件事不办,还是没有胃口吃饭。”
李飞白暗道:“这些官宦子弟,脾气就是怪。饿了就吃饭,吃饱了再办事。什么还有件事没办,不办便没有胃口吃饭。惯出来的毛病,饿急了看你吃不吃。我管你吃不吃,反正一时半会饿不死,我再眯会。”
钱子俊等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事?”
李飞白道:“你一个六品的镇抚大人,办的事肯定是大事,我一个小老百姓,位卑言轻,也办不了什么事,更办不了大事,问来干嘛。”
钱子俊身为布政使的儿子,平常身边尽是些卑躬曲膝之辈,说起话来唯唯喏喏,让他很不喜欢。今天跟李飞白说了两句话,李飞白不卑不亢的态度,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很对他的胃口,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飞白。
李飞白接过字条一看,只见是张借据,上边写着“今欠济源县李飞白一万两银子整,会在十年内分批还清”等字,下边落款是开封卫所钱子俊,盖着两枚印。一枚镇抚官印,一枚私印。
钱子俊见李飞白看得仔细,道:“你认得字?”
李飞白道:“怎么,我看着像个文盲?”
钱子俊道:“不是!我昏厥之间似乎听到有人说,你是农户的儿子,还以为你不识字呢?想着一会还得给你复述一遍,你识字就太好了,也省了我不少力气。”
李飞白所附身的这个人,还真是大字不识几个。不过他在未穿越之前,读过十几年书,虽说那时学的都是简体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