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4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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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由衷钦佩那些从无到有的英才,比方说沛县起家的高祖皇帝……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面临过许多类似的问题,因早年许诺而后悔,接着在后悔却无计可施之中难过,最终被逼疯掉。
一个疯老头干出什么杀功臣的事儿,也不太奇怪,对吧?
一个丢掉人海里就认不出来的辽东小马奴想达成今日基业,他要经历多少后悔、吃到多少亏,然后才能得到从中学习作为领导者、统治者的机会?
年岁越大、权位越高,燕北越喜读史。因为他遇到的难题大多并非独独出现在他身上的,大多都曾经出现在历朝历代,一部分被解决了,一部分没有解决的留到现在。譬如说土地兼并,从来都没有良好解决的方法,一旦土地固化,王朝就走到终点。
但是,读史往往也会令燕北感到不快,甚至令一贯不好愤怒的他大发雷霆……“这他娘写的什么玩意!三年,卫鞅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孝公善之。变的是什么法!务耕稼务耕稼,某又不傻当然知道务耕稼,可怎么务!”
燕北大手一挥将竹简丢出好远,接着又气愤地将案几推倒,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指着殿上的史官道:“孤算是看出来了,这帮遍史的净记些废话,真正有用的东西什么都不会记!他变法是怎么变,怎么就让西州小国强大?先秦的兵器到现在还锋锐依旧,他们是怎么做的?这才是真正能让国家强大的东西,总记些哪哪哪打什么什么仗死多少多少人,倒是记下怎么打的啊!老子会算数,不用书教!”
发一通脾气,燕北这才气呼呼地坐下,抬手道:“宣赵国史官,所有史官!”
他娘的,这窝囊气可不能再让自己的子孙受了。那些史官都是饭桶!
等了好一会儿,诸多史官才从邯郸城乘车至赵王宫,在殿下坐了整整两排……赵国史官毕竟比不上邺都的史官多,就这二十余人还是应劭修出汉官仪后给赵国添置的,平日里也就记些起居而已。
“诸位自己看看,那都记了些什么玩意儿。真正有用的东西一点没记,兵器甲械怎么做、如何务农桑如何变法,相反净是记些没用的,现在的铁矛头都未必比得上先秦铜矛头锐利,可方法却失传了。你们就是这么记史的么?”
殿下有胆大的校书郎被燕北劈头盖脸骂一顿后还敢壮着胆子捡起书简,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拱手正色对燕北道:“回禀大王,先汉太史公不能严加记录先秦时的事宜,真是莫大罪责。”
“唔……”燕北这才反应过来,史记是汉朝人写的,当然查不明几百年前商鞅是如何变的法,不过他是不会认错的,尽管心里已经偃旗息鼓,仍旧抬手指着那史官道:“就你了!你去辽东、去渤海,去好好看看天下最精巧的武备、灌溉农田的器具是怎么做的,细致地记录下来存于南宫石阁!”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专事()
过去的历史在燕北眼中是虚无的,没有百姓而仅有帝王一姓;没有农夫、匠人、商……不,有商贾,因为商贾是最容易与皇权沾边的,因为掌握钱财,那些天下间最优秀的商贾能够与诸侯疏通关系甚至成为他们的助力,如果说天下间哪个诸侯不得商贾资助,那么他多半是失败而没有未来的。
至于燕北,他不需要资助,因为他自己精通商贾之事。
这是不对的。燕北认为,史书中没有民夫、没有乡野之情、没有匠人之专、没有商贾之道,这是不对的。既然是史,那么便要涵盖整个时代的一切风物,让后人仅读书,便能了解一个时代当中的变迁,这需要那些编撰史书的史官之努力。
赵国就站立在时代的浪潮之上,人们讲究上行下效,因而一切事情自然要燕北来开头。他们不是生活在过去,人们要用刀笔削木为书,但燕北已经走过那个一份战报八十斤的日子,现在他们有左伯纸,比蔡伦做的纸张还要好用,缝装成册可载洋洒近万言,写书人也自然无需再惜字如金。
值得一提的是左伯在辽东造纸造得很好,这个早年随青州移民一同至辽东避难的青州儒士尤善八分笔法,除了作为爱好的书法,因燕北的一力推崇,如今已成为天下的造纸大家。当然不用他亲自去造纸,在赵国有专门的作坊豢养着上千人来造纸,左伯所需要的也不过是管理好他们罢了。
张燕的旧部,留居黑山一带的上万百姓亦为左伯坊搜集树皮、麻头、碎布为生。与庞大供应相对的是赵国对左伯纸庞大的需求,魏(不是曹魏,是魏郡)赵之间绵延百里太学进学的诸生自不必说。甄尧所掌管的辑校寺更是每日耗纸无计,随着这个用于监察的结构越来越庞大,每日送至赵国的密信也越来越多,单纯的口信已不能满足辑校寺日常传信所需,信息的甄别变得越来越困难,接着便必然出现以书简、丝帛、纸张甚至铁片分类的信息汇总。
除了这些用处,还需要准备卖给商贾流通天下以换来钱财维持生产的储备,到这个阶段,基本上已经不剩多少,故而就连燕北在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浪费纸张来写书信。
石阁中还留着那么多古籍没来得及誊抄呢。
汉朝的遗产,大部分都被燕北分阶段地数次接手,基本上仍旧留存世间的都在他手上了,没在的,大约也毁散与战乱中。过去讨董之时,董卓迁都,路上遗留了大批书简、器物,燕北的人在司州东部沿途搜寻,所获甚多;也是那次,他的兵马进驻被毁坏的皇宫旧址,意外打开秘库,所收获的可并非仅仅姜晋献上的玉玺。
这些至宝在他手上几经流转,有些像是熹平石刻一样从关中搬运到辽东,再从辽东书院搬到幽州书院,幽州书院搬到冀州太学;有些东西则被燕北献给刘虞,刘虞献给皇帝,或是他直接献给皇帝……这些东西其中大部分都跟着皇帝一同回还到他手里;还有一些,则在拿下长安城之后的宫库得到大半。
该有的,都在他手上了。
数不清的兰台孤本,有些都放着认不清字迹,有些则祸于火烧烟熏,仅能认出大半,但到底都在燕北手里。赵王宫的校书郎也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去誊抄、保存这些宝贝。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要把大部分校书郎与史官都派遣出去。让他们去郡县、去乡里,记录当下最好的农具如何制作与实用效果;记录下最好的兵甲应如何锻造、最可怕的投石炮应当如何选材;记录下赵国如何施行田策,天下人如何吃饱穿暖。
赵国的史不应当仅仅描述战争,应当真切地描述这个天下……燕北的天下!
距离史官被派遣出去已经许多日了,这一日燕北在北宫处理过政务,回复各方往来书信,这才乘车行进赵苑,打算游玩半日。还未下车,便听后路马蹄疾驰,风尘仆仆的骑手离着百步便拜倒于赵苑观前,有苑门武士跑着送上印信,道:“大王,是司州来的信使。”
“把信呈上,送他去邯郸驿馆歇息,备些酒菜。”燕北看了一眼加盖印信与蜂蜡的书信,确认无误后翻手递给身后从人拿着,说罢又看了看道路尽头拜倒的信使,点了点头道:“再赏些盘缠,明日赵王宫有信送回。”
武士应诺而去,带着拜谢的信使朝邯郸城走去。燕北也没了游玩的心思,从邯郸送信进司州,路程往返很少短于六日,如今这才第六日正午,沮授的回信便送了过来,可见沮授是收信当时便当即回信,而传信的骑手也很拼命。
燕北确实急着看沮授的回信,在他发往司州的书信里,想让沮授回来由甄尧接任的事仅是一笔带过,也无非是商量而已。封疆大吏,过去的京中卧虎,不是说权力说夺就夺了,再说沮授做的不错,有他镇守司州燕北也很放心,只是现在更需要沮授回来帮他解决问题罢了。
而燕北的传信,也大多是为了说他心中对于田策的疑虑,希望沮授能给他个解决办法。
哪怕沮授不愿回来任职都没有关系,只要把田策给他解决了!
其实燕北不光想把沮授招回来,就连在荆州打仗的姜晋也想召回来……眼看田丰要着手招募督造王陵的匠作以筹划章程,姜阿晋那王八蛋是掘坟盗墓的好手,过去汉室诸侯王的陵墓他也盗过几座,让他和吕布这俩皇陵大盗凑一块筹划筹划怎么对付盗墓贼,很有必要!
登上解剑亭,燕北打开沮授的书信,当即喜笑颜开。在信里沮授拒绝了甄尧接任司隶校尉的建议,因为甄尧多习私密事而不精兵事,在司州没有统兵经验是不足以弹压州郡的。不过沮授也建议甄尧将辑校寺弄到洛阳去,以辑校天下之事。同时,沮授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要解任司隶校尉的时候,举荐了他治下河南尹,早年从兖州逃避兵祸过来的梁习接任司隶校尉,而他则回到赵国辅佐燕北。
对于燕北最关心的事,沮授在信中说他对田策积弊感触尤深,已有成竹在胸,不论接任司隶校尉者是谁,待到燕北书信一到,他便启程前往邯郸专事此事!8)
第二百一十五章 劳军()
沮授的书信给燕北带来莫大的愉悦,接连当日便急召甄尧,让他带来属于河南尹梁习的全部消息。官至赵国郡守这一级的官吏,因为手握大权,正是辑校寺监察的重中之重,毫无疑问,转眼甄尧至赵苑时便带来了属于梁习的全部消息,足足运了两架大车。
“梁习字子虞,陈国拓县人,初为郡吏,诸王会盟陈国时辞官入司州避难,为河南郡吏。历任密县令、侯氏长,政绩常为河南之冠。任密县令时率县兵生擒苑陵盗墓贼十三,琐侯亭击盗匪九十四;侯氏长平定黑山旧部一校尉部叛乱,单人入营以剑枭首校尉,招降两千七百有奇,择其善战者四百余并入县兵,余者遣散为民。累功为沮公所拔,复为司隶长吏,后任河南尹,掌管度辽军南下入荆兵粮供给,不曾有差。”
随着甄尧的话,燕北连连点头,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干才能吏之形象。识大势、有治才、有胆气、有勇武。燕北知道沮授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当下,这个人便是他认定的司隶校尉,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好司隶校尉这样重要的职位!
“可以给沮公与传信了,让他来冀州,带着这个梁习一道前来!”燕北抬手便向身旁佐吏发号施令,道:“传信幽州,择辽东太守入司州任司隶校尉;河南尹梁习任冀州刺史,沮授领赵相。”
他要亲自看看这个梁习,先让司马朗领司隶校尉一段时间,至于河南尹与辽东太守的缺,便由幽州牧燕东与司隶校尉司马朗到任后再做考虑……赵国从来不缺能做太守的人选,但燕北很缺这样能将一郡治理为一州之冠的干才。
佐吏应诺后赶忙起草书信,接着甄尧拉着燕北小声走到一边避开旁人耳目道:“姐夫,有个事必须跟你说,东州传信的骑卒还没赶回来,不过已有寺众郎回报,徐州的麹将军在战场上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通常情况下甄尧知道天底下事的速度要比旁人快许多,但他一般不愿比传令兵更快地告诉燕北这些事,只是这次事情实在太大,他不敢有所隐瞒。
麹义是东州统帅,他身负重伤能给战局带来什么后果可想而知,这事当然要越早回报越好。
“什么?”燕北惊讶地瞪大眼睛,当即起身朝山顶走去,甄尧亦步亦趋,走出十数步燕北才猛然转头问道:“军队损失如何?”
他实在想象不出数万大军的作战中能让统帅身负重伤的战役,究竟要坏到什么程度。燕氏近年来在天下各地征战,却从未有过如此情形。甚至从燕氏起于辽东至今,一方统帅受伤的事情也不过仅仅发生过两次,一次是燕北于白马寺受郭汜之围;一次是姜晋在塞北被匈奴人击败。
但那也没有说局势坏到主帅昏迷不醒,最坏最坏,不过是姜晋丢了几根手指头。
“兵马受创至多三千,情况有些复杂,战事发生在东海郡。”燕北越听越觉得奇怪,皱着眉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问道:“东海郡?我还以为袁氏已尽数退至广陵……麹义怎么会在东海遇袭?”
“并非袁氏,亦并非遇袭。”甄尧长长地出了口气,为自己的词穷而感到羞愧。他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以见解的言语把东海次室亭之战说清楚,只好探手道:“是臧霸余党昌霸,麴将军与田将军一同击败臧霸后诸贼授首,仅余昌霸一人带百余残部流转山泽之间,重整旧部进入泰山,部下已达数千之众。随后昌霸向麴将军请降,麴将军受了。宴席上昌霸摔尊,泰山诸将暴起……”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遇袭,是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