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第8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鸽子倒也很听话;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这时;又有个人被将士们从废墟里挖了出来;邵恪之闻讯匆匆赶过去。
那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地震来时他当是用自己的身躯将妻儿护在了身下;此刻妻子和尚不过五六岁的女儿只是受了些轻伤,那男子却早已断了气。
“爹,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有些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摇晃着地上的父亲,一声声地呼唤着,却任由自己怎么哭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小姑娘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脸上的泥泞,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妇人:“娘;爹怎么了;他怎么突然不跟我说话了。方才我们一起在下面压着的时候;爹还跟我讲故事呢。故事才讲了一半儿;我还要继续听;娘;你把爹爹叫起来好不好?我不要他睡,让他醒过来吧。”
她越说眼泪便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奔涌而下;哭的伤心欲绝。
妇人将女儿抱在怀里;目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身上,下意识将女儿收紧了些:“大丫乖,你爹他方才给我们讲故事讲的太累了,他想休息一下,咱们不要打扰他。”
“那他睡一觉还会醒过来吗?”小姑娘扭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小嘴儿一扁一扁的,楚楚可怜。
“会的。”妇人将女儿收紧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有救援的将士将男人的尸体抬走了,妇人坐在地上哄着怀里的女儿,很快,女儿被她哄睡了,她自己也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把她们母女安置在营帐内,着郎中给她们瞧瞧。”邵恪之吩咐着道。
一连两场地震下来,大家的住房全都坍塌的不再完整,此时都住在临时搭建在空旷之地的营帐内。
赵源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寻他,好半天才从人群中找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此刻的邵恪之穿着与百姓一般无二的粗布麻衫,浑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竟是和那些受难的灾民并无二致。
他疾步跑了过来:“大人,您该休息一下,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邵恪之眼眶里血丝遍布,一脸疲态,他却没回答赵源的话,只是又问:“灾民们营救的如何了?”
赵源道:“大家伙儿早就在前几日便搬去营帐内住着,此次地震伤亡不严重,差不多人已经全都找到了。”
“嗯。”邵恪之点了点头,“粮草和物资押运过来没有?”
说起这个赵源就来气:“真不知道太子怎么举荐那个付明善跟大人一起,大人派他押运粮草物资,竟是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大人抢救灾民,忙得不可开交,可他的呢?还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了呢。要我看啊,他才不是来跟你打副手的,分明便是拖后腿的。”
邵恪之脸色阴沉几许,却是没说什么话。
这时,有士兵突然急急赶来禀报:“大人不好了,方才救出来的那妇人上吊了,幸好送药的兄弟看见,给救了下来。可那妇人就跟疯了一般,仍闹着寻死呢,您快去看看吧。”
邵恪之闻此未敢多加停留,阔步向着营帐的方向而去。
到了账外尚未入内,便听得里面吵闹声不断,似乎有乡邻们在劝慰着,可那妇人却一心求死,什么话也听不进,哭闹着夫君去了,她也要随着走。
邵恪之撇眼间,看到方才那位小姑娘在地上蹲着,手里拿了枝树杈胡乱地写写画画些什么。
想到刚刚一家三口被救出来时的画面,邵恪之心上一软,上前来蹲下问她:“大丫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大丫抬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眸里含着泪,却倔强的没有哭:“我在画画,我要画一副爹娘和大丫的画给娘看,这样娘就会很开心,就不会寻死了。”
她尚且不知道寻死是什么,只是听着里面的大人们劝慰时,约莫有一种预感,人如果死了就永远看不见了。
邵恪之摸摸她的头,突然牵起她的手:“大丫,你跟我一起进去。”
大丫不知道这个大哥哥想做什么,但下意识把树杈丢在地上,起身跟着他进了营帐。
营帐里原本闹哄哄的,那妇人好似发了疯一般,此刻被人强行按在床上,可她却拼命挣扎,只嘴里喊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随着邵恪之的入内,百姓们将目光移了过来,纷纷行礼。
这段日子以来,邵大人与大家同甘共苦,他的辛劳和付出大家自然是看得到的,对他也便十分敬重。
邵恪之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床上疯疯癫癫的妇人身上,对死命按着她的其她人道:“你们不必拦着,她若一心求死你们是拦不住的,倒不如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
百姓们诧异地看着邵恪之,却又因为他面容冷峻,个个儿吓得不敢出声,默默把按着那妇人的手收了回来。
邵恪之从身后赵源手里的托盘里斟了一杯酒,亲自走过去递给她:“这酒里加了断肠草的汁液,你只要把这酒喝下去,就能去与你的夫君见面了。”
妇人盯着邵恪之手里的那盏酒,犹豫着伸出手来。
“大丫她娘,莫做傻事啊,她爹已然去了,你若再走了,大丫怎么办?”
后面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妇人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女儿身上,大丫此刻正攥着邵恪之的小拇指,怯生生躲在他身后,只一双乌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一语不发。
妇人心上咯噔了一下,涌起一丝不舍来。
可那份不舍很快又被丈夫的死掩盖下去。
她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是员外,她自幼也是锦衣玉食,琴棋书画。
十六岁那年,她与姊妹们泛舟赏荷,跌入湖水中险些丢了命,被一个卖油郎救下,自此一见钟情,誓要嫁他为妻。
只是两家地位悬殊,爹娘自是不肯答应,父亲又是个好面子的,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看上个卖油郎让她失了脸面,更是将她关在闺阁当中不肯让她外出。
她为此寻死觅活,不吃不喝,险些便真丢了命。
爹娘最终拗不过她,只得将她嫁了人,却也自此跟她断绝了关系。她在这世上再没了娘家可以依靠,所有的指望便只剩下丈夫了。
后来他们来到这冀州城安家落户,成亲生子,日子倒也过得美满幸福。夜深人静之时,也曾依偎在一起说过同生共死的话。
孰料天不遂人愿,他们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却不过昙花一现,就此没了幸福。
没了丈夫,她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再没了什么趣味儿。
她疼惜女儿,心中自然是不舍,可女儿在这世上至少还有好心人照看,丈夫却是独自一个人,无人相伴。
她犹犹豫豫,还是决定选择跟随丈夫而去。
缓缓接过邵恪之手里的那杯毒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盏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女儿睁大的目光。她死死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可眼神里的怨恨是那样明显。
“大丫,对不起”她对着女儿伸出手去,想在临死之前再摸一摸女儿的脸。
可女儿却只是躲在邵大人身后,一句话也不说,更不肯过来亲近自己。
这时,营帐里进来个唇角长着黑痣的女人,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大丫的身上:“邵大人,您刚说的是这丫头吧,春华楼倒了,如今拿这丫头东山再起,我看没什么问题。”
这女人乃是春华楼里的鸨母,春华楼名扬整个冀州城,大家自然是认得的。
那妇人一听这话自是从榻上滚了下来,扯住鸨母的衣摆:“你做什么,不准伤害我女儿!”春华楼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大丫如果被卖去那里,这辈子就全毁了。
鸨母不屑地瞥她一眼:“你都服毒自尽了,难道让你女儿做个乞丐不成?去我的春华楼,我供她一辈子吃穿不愁,你该谢谢我才是。”
说着,鸨母从邵恪之身后把大丫扯了过来,又对着邵恪之谄媚地笑:“大人,这大丫奴家便领走了。”
妇人却突然发了疯一般,用力推了鸨母一把,鸨母整个人顿时坐在了地上,疼的“哎呦”叫了几声。
妇人却只将女儿护在自己怀里,死死瞪着邵恪之:“大人,我敬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冀州百姓的付出和贡献,原以为你是个为百姓谋福的好官,却没料到你也这般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邵恪之淡淡望着她:“她无父无母,亦无亲戚朋友可以依靠,去春华楼是最好的归宿。”
“大丫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这么说,春华楼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女儿怎能去那样的腌臜之地?”
邵恪之嗤笑:“她是你的女儿,你却抛弃了她,又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如何发派大丫?”
妇人怔怔地坐在地上,恍惚间似乎回过什么味儿来。
邵恪之却没再看她,默默转身出了营帐。
赵源在他后面跟着,只觉得自家主子似乎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些过了:“大人想救那妇人,多劝说几句想必她也是能听进去的,又何必搞这么一出呢?”
“有些劝解之言听得进一时却听不进一世,让她看清楚自己死后大丫的命运,她才知道自己真正该怎么做。”邵恪之站在草地上,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神色复杂,整个人不知在想什么。
赵源道:“大人想安福郡主了吧?”
邵恪之缄默。
看到大丫,的确会让他想到小时候的漪宁。
还记得她初入宫时,每每想到爹娘便独自缩在角落里流眼泪,天天儿地盼着有一日爹娘能够回来,接她出宫。
后来长大了,他便很少再听她提起爹娘了。
他知道,萧国公夫人自尽一事早已深刻埋在她心底,成为挥之不去的烙印。
他想,如果阿宁此刻在这里,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地劝说那妇人吧。
这时,大丫拉着她娘小跑着过来:“大人!大人!”
邵恪之闻声回头,静望着她们。
大丫跑过来扯着邵恪之的衣摆:“大人,你救救我娘好不好,她不想寻死了,可是她已经喝了毒酒怎么办?”
邵恪之笑着抚了抚大丫的头:“酒里没毒,你娘不会死的。”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骤然间晶晶亮亮的,好似听到了什么最好的消息一般。
妇人过来跪在了邵恪之跟前:“感谢大人救命之恩,民妇没齿难忘。”
邵恪之淡淡看她一眼:“想通了便好。”他淡淡说罢,再没在此停留,转身向着远处而去。
——
因为知道了邵恪之无碍,漪宁和邵稀脸上的愁容都消散了。
这日下午,三人在校场练习骑射,后来觉得累了便席地坐在草坪上休息。
邵稀带来了李氏做的琼花软糖糕,就着香喷喷的茶水,和漪宁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穆妧不爱吃甜,便只是坐在那儿喝着茶水,倒也十分惬意。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什么自天而降,落在了三人跟前,吓得三位姑娘花容失色。
好一会儿,漪宁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雁不知被谁给射了下来。
大雁被一箭封喉,此时跌落在地上,气息全无。
邵稀眨巴几下眼睛,目光里露出几分惊叹:“哇,谁的箭法这样好,一箭封喉啊。”
后面传来阵阵脚步声,三人齐齐向后看去,却见岑璋身着玄色骑装,手执弯弓向这边走来。
有侍卫过来拎起地上的大雁交付上去:“太子殿下好箭法,这雁已经没命了。”
岑璋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脸上并无什么变化,只目光缓缓落在漪宁身上,一语未发。
这校场是皇子公主们练习骑射之地,但因为岑璋是太子,事务繁忙,平日里很少到这里来。听说他的东宫就有一片可以练习骑马射箭的场地,即便得了空闲也都是在东宫练习。
可今儿个不知怎的,他竟是来了此处。
邵稀和穆妧忙起身对着他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漪宁愣神了好一会儿,也站起身来,犹豫片刻对他施了礼,却没开口。
岑璋缓缓朝她走近:“听闻你最近跟着霍先生学习射箭,可有什么进展?”他对她的态度一入往常那般,温和的仿佛两人从未发生过什么,他还是以前那个处处维护她的太子哥哥。
两人已经好几日没见过面了,如今瞧见太子的态度,倒让漪宁有了些许狐疑,莫非他这是想通了?
他不提那晚的事,漪宁索性也刻意忽略掉,只笑着摇了摇头:“许是我太笨了,还没什么进展。”
岑璋闻此倒是不意外:“姑娘家学习这个的确不容易,霍先生要教习那么多人,怕也未必全都顾得过来。倒不如,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