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金黄杏子肥-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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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谈,买了他两株果梅树,另二株黄柚树。
果树长得比她还高,根底又培着泥,分量有些重,又不好掮着走,林青穗一咬牙,索性放开手脚,正欲打横抱回去。
“你搬得动么?”不远处的温行易清声问。
“。。。”林青穗正半蹲身子,双臂环拢着四株泥树,一时无言以对,再怎么年纪大,脸皮厚,这样狼狈的场景,只巴不得碰不见熟人。
偏温行易却全无回避的自觉,反而好奇追问:“这树的树根怎都是泥?重是不重?”
林青穗窘然的干笑两声:“温小公子还没回去呢?”
温行易微微摇头,抱着他的鱼罐子迈步而来,软缎鹿皮靴落在她跟前,小少年嗓音清润,落声笃定:“你放哪儿,我帮你。”
林青穗抬眸扫了眼他的衣饰,他母亲温氏虽自身穿戴简朴,却舍不得让儿子也跟着吃苦,温行易穿用仍是不凡,如今天寒,他穿得更为繁复些,单外披的这件青莲绒团纹大毛斗篷,明眼看着已是价值不菲。
若任着他帮自己搬树,一不小心衣角边帽被刮个口子,卷去些毛边,她哪里补赔得起?拨浪鼓似的摇头谢绝,“多谢好意了,这树重,你估计抱不动。”
温行易一挑眉,错当她是看轻自己,冷哼的一声:“并非我力气不足,你可知似你这般,掮树在街巷横冲直撞,实乃失仪之举,”他说完侧首看向卖树苗的老农,温声问:“老伯,若我肯出些酬劳,您能帮她将这些树送至家里去么?”
老农忙不迭点头应下:“肯的肯的。”
待温行易报了地方,只花了五个大钱,那老农就喊了他儿子来,一口承诺定把树苗送到兴祥巷子去。
林青穗一时反应不及,树农大儿已经利索地扛着树疾步走了,温行易谢过老农,朝青穗努努下颌,淡声道:“小事罢了。”
林青穗歪头觑他,见他眉眼舒展,嘴角微扬,一扫方才的羞恼,心情似是好了不少。
从前只当温行易自持身分,形貌矜傲,却不曾想暗下也有这样一面。林青穗豁然失笑,这温小公子秉性纯真,心思清浅,待人处事虽看似唐突,细想来却也不失礼节,当真是难能可贵。
因同大姐她们约定午时一刻碰头,眼见差不多到了时辰,林青穗打算返程回梦仙楼,便拿出五文钱来还过温行易。
“不用,”温行易自然不肯收,林青穗知他一番好意,也不勉强,想着日后再还他人情,当下又言道别。
第56章 善报()
此为防盗章;如果没有买百分之三十v章;需要晚些才能换过来哟林青穗徐徐睁开眼来;尚在发怔间;身侧躺着的人一个翻身,轻轻推了推她;声音里带着些兴奋:“大姐;三妹,你们可醒啦?”
“起了,”得到二人的回应,林青芜便耐不住地催促众人起床,兄妹四人聚在燃着薪火的灶台边,眼睛晶晶亮的商量新生计。
来临安城已有好几日,早些时候林家兄妹忙着布置屋子,去各家商铺买了粮面衣被;杂货店买了锅碗瓢盆;找木匠打了桌椅板凳;又承蒙屋房牙侩好心,借了两张老木架子床,好歹将这屋布置得像个能居住的家。
安顿好后;林青穗领着哥姐几个四处走动;码头往哪走;哪里是商铺街道;哪边街大户人家的宅院多;几日下来;差不离将北城的街巷胡同摸了个透,以免日后行走迷了路。
待认熟了路,终于能正儿八经出门做买卖挣钱,因而林青芜几个免不得激动雀跃。酒在昨晚就从朱俏家买好了,这回还格外备着几个盛酒的葫芦,只等天一亮,林家兄妹就托着木车,小心翼翼运着酒缸出门。
兄妹几个人小力气不足,又没有运车的经验,一路踉踉跄跄走走停停,三番几次险些将酒缸摔了下来,好一番艰难才走到北城运河。
真正到了熙熙攘攘的运河码头,见识到浩浩江河上的舸舟齐渡,再听到河工们吼着粗嗓门吆五喝六,先前的新鲜激动劲儿早散个干净,林青芜几个齐齐低着脑袋,下意识地躲在林青穗的身后,不敢瞧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更别提还能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开口吆喝买卖。
“卖酒咯卖酒咯,浓醇甘香的好酒!两文一大碗,便宜又好喝,快来尝一尝哟!”哥姐初回做买卖有些忸怩,林青穗索性敞开嗓子喊了起来。但这一大清早的,河工多数还蹲在码头边等活干,钱儿没挣着几个,买不起酒喝,林青穗喊了半晌也无几人搭理,直把青荞青芜羞得薄面透红,愈发窘迫不安。
运气不济,都日上三竿了,林家酒摊的生意还没开张,“三。。。三妹,”林青芜又羞躁又心急,扯了扯林青穗细声问:“怎么,怎么还没人买咱们的酒啊?”
“别着急,二姐,”林青穗搓了搓冻得僵巴的手,叹了声:“早上不怎么好卖,待吃午食时候,买的人就多了。”
说到吃午食,才想起兄妹几个自早起水都未喝一口,林青穗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子儿,交付给林青芜:“姐,你去看看那边有什么吃的卖,炊饼也好包子也成,买些热乎朝食回来给咱填填肚。”
林青芜正饿得肚皮呼噜响,高兴地哎的一声,拿了钱跑去买吃的,林青穗继续招呼来来往往的河工们来买酒。
不一会儿,河岸边泊下一条商船,走下来一行外地商客,林青穗眼前一亮,一拍掌道:“运气来了!”带着林青荞抱着背篓直奔岸边,挨个的起劲儿喊卖散酒。
篓子里装了十来个黄皮葫芦,葫芦儿一个个圆润光洁,个儿差不多大小,能装二碗多酒,是林青穗事先专门寻来盛酒零卖的,林青荞另外抱着一坛子散酒,有半勺葫芦瓢,可用来让客人们尝味儿。
这船商客们在河面飘荡多时,初下岸地见着有当地美酒卖,尝过之后本就心动,加之林青穗的葫芦酒模样精巧,又便于携带,价钱也卖的公道,当下一人一个将葫芦酒买了个干净。
姐妹花俩个生的灵动娇俏,卖的酒又确是好酒,引得不少船客都来看热闹,另外还有没买上葫芦的,不免抱怨道:“小姑娘,你们这哪像做生意的,出门卖酒就带这么些来?”
林青穗连忙笑着回:“客人莫急,我家酒摊摆在码头进口那头,若客人们自己有器具,打些散酒喝,是一样的口味!”一旁的林青荞先是手忙脚乱,一通忙活下来,也学着林青穗的样子,红着脸跟客人柔声道:“带了许多酒来的,我弟弟那边还有一大缸子呢。”
不少酒客便回到船上去,拿了自己的水囊或是酒壶,跟着林青穗去酒摊打酒。林青松远远就见着妹妹身边围着一堆人,现下又见她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一时结巴道:“妹妹。。。这是,这是来干嘛的?”
不少船客见状哈哈大笑,谈笑道临安风俗人情甚是有趣,林青穗笑着说:“都是来买酒的客人,哥,赶紧开酒坛来盛酒,”客人们掏钱痛快,钱串儿甩得哐当响,林青穗点钱收钱,林青松青荞负责打酒拿酒,一会子功夫,就将酒卖了大半,待林青芜回来,青穗几个正找了个角落蹲在地上清点银钱。
“三妹,大姐?”林青芜捂着几个包子惊得瞠目结舌。
“早知道该让哥哥去买吃的!”林青芜蹲在大酒坛边,一边啃着热腾腾的包子,一边愤愤不平:“就一转背的功夫,你们竟将酒卖完了,究竟怎么挣了这么多钱,我半点也没见着。”
林青松几个都只咬着素包傻乐呵,林青芜还想让三妹把钱袋给她点点数,青荞笑她:“二妹,你又不识数,点来点去作甚?”
“谁说我不识数。。。”林青芜心虚又不服,强自犟嘴道:“数钱嘛,我也会的,”顾不上细细咀嚼好吃的素包,几口囫囵吞完,拿过钱袋来,仔仔细细的数起铜板,“一个大钱,两个大钱,三个。。。”
可惜直到林家兄妹几个将酒卖完,林青芜还是没数清今儿究竟卖了多少个大钱。
这时林青穗才恍然醒悟,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了。那时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着让大姐二姐俩人去卖炸糖饼子,自己和哥哥卖酒,似这般做两头买卖,便可以多赚一份钱。
然而却忽略了一处难题,她家几个兄姐,都是不识数的半瞎子,连几十几百个铜钱都数不清数,更别提让她们去做有进有出的买卖。
再一点,她姐弟几人穿着寒酸,言谈举止拘束,明眼人一看形貌,便知是乡里初来乍到的娃娃,出门买点小物什之类,不长点心眼都容易被店家缺斤少两。
就像今早拿了八个铜板给二姐,按照寻常的价钱,素包子一文两个,大肉包一文一个,买来的包子将好能让兄妹四个每人一个肉包,两个素包。但也不知是包子摊老板黑心占便宜还是怎地,生生少给了两个肉包。
她二姐也不知道算价钱,说摊主只给她包了这些,林青穗无奈,只得和大姐各少吃了一个。
就眼下这种状况,兄妹几人定是分开不得的,林青穗一边在油灯下数钱记账,一边暗自琢磨着心事,想在城里站稳脚跟,还需徐徐图之,得让兄姐慢慢学着识数记账。
“三妹,你数,数清楚了吗?”林青芜双手撑在桌案上,鼓着双眼紧盯着林青穗手边的动作,待她停下手来,咽了咽口水问道。
“统共五百零二十五文大钱,抛去本钱二钱银,今日咱兄妹几个整赚了三百多文大钱呢。”
“天爷!”尽管这堆铜板早在自己手头来回摸了好几遍,但真正听见究竟赚了多少大钱,又是另一种欢喜和踏实,林青芜扑上来搂着青穗的肩膀,激动道:“三百文,哈哈,咱们一日功夫,竟就赚了三百文大钱!”
林青松和青荞脸上亦尽是喜色,兄妹几个拿了麻线来,将铜板子个挨个的串了,用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坛装着,再把坛子塞在床脚下藏好。
林青芜甚至寻思着在床脚下挖个窖洞,好将坛子存封进去,林青穗笑道:“等凑足几两银子,咱就去钱庄找人兑成整银,不必挖窖这么麻烦。”
“这倒也是,”林青芜点点头,欢喜过后才想起疑惑来:“对了!三妹,你如何会算账?是跟谁学的?”
林青穗一愣,支支吾吾道:“见旁人算过几次啊,就学会了,”林青芜显然不信,却左右想不明白有谁教过三妹算账,林青穗被追问急了,嘟囔一句:“哎呀,梦帝菩萨教的。”
三妹不声不响竟这样有能耐,林青芜既纳闷不已,又不得不服气,一直到晚时睡觉,还在碎碎念叨着这事,“二姐,别想了,”林青穗困得迷迷糊糊道:“日后,我慢慢教你,识数算账,”林青芜不由得心一喜,咬着唇细声问:“真。。。真的?难不难啊?”
“难,”林青穗像是梦呓般说着:“但是。。。”
但是什么?林青芜没有听清后文,她却睡下了,阖眼之前,林青穗心想:“但是,来日方长,我们还有许多的,很长的时间。”
那掌柜干脆利索的甩下几句话,说罢背过身又要走,林青穗不得已厚着脸皮再哎哎两声:“掌柜,掌柜,”掌柜折过身来,眉毛高高扬起,笑容减了三分:“怎么,还有事?”
“哎哟,有事小客人你跟我说就是,”一旁的伙计都看不下去了,皱巴着一张脸道:“我们掌柜的要忙的事儿多着呢。”
甚至连李崇都有几分难为情,人家大掌柜事务这般繁忙,拨冗前来接待他个乡野郎中,又将价钱一升再升,他若还不满意,岂不是显得尤为不知礼不知足。
第57章 。。。。()
此为防盗章;如果没有买百分之三十v章,需要晚些才能换过来哟
林青穗嫁人嫁的早;幼时不懂事,性子又顽劣;在娘家的事记不得几件,只知道娘早死了;爹爹喜怒无常,哥哥姐姐流离失散;在丰杏村过的日子,数来都是苦楚。
许少颇有甜头和趣味的记忆里;便有关于这棵杏树的;爬树偷果子掏鸟窝,是她和村里那群毛孩子常做的事;她爹要是喝醉了酒揍她,她就一溜烟跑出家门;利索索地爬到这老杏树上头,气得他爹在树下干瞪眼。
后来她嫁了人,想娘家想得最多的,竟是这棵老杏树。再之后她身怀六甲时;闹喜闹得厉害;婆婆难得地问她想吃些什么,林青穗小声说:“想吃杏子。”
婆婆为着她肚里的孙儿;专门跑去集市;买了两斤杏回来;那杏子虽个顶个的又大又好看,她吃了几个却觉索然无味,唉声叹气道:“这杏滋味虽也好,却不如我旧时村里那株老杏树结的果子。”
婆婆那时笑她,“难为你还牵挂娘家的果子,不过你们火烧村,现今已无杏树了。”
火烧村,火烧村。
林青穗眼前一团迷雾,她娘家丰杏村,为何被人唤作火烧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