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攻略-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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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九斤眯了眯眼,他本是忠厚之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甚至有几分俊朗,但这一眯眼,便显出了些城府来。
“你这人,真是有趣极了,我喜欢。”
他慢吞吞的说了一句,然后作了个请的姿势。相比起那个极会演戏的假吕炎,倒是这真吕炎,更让范九斤高看几分。
顾凤寻看到吕炎的时候,也差点没认出来,直到他看到吕炎那双极力表现出平静的眼神时,方哑然失笑,终于从吕炎的身上,找回了曾经的熟悉感。
“把伪装卸了吧,你这样,我瞧着别扭。”
熟络的语气让吕炎也有些懵,迟疑了片刻,他才道:“我需要清水。”
流星打来了一盆水,吕炎埋头洗了把脸,又撕掉了贴在从腮边一直延到下额的胡子,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恢复了真貌,却是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相貌清奇,文质彬彬,若是换身吴国流行的广袖长袍,手里再捏把折扇轻摇,活脱脱就是个风流雅士。
范九斤轻啧了一声,没瞧出来啊,这位,相貌还真不错。
“这些年委屈你了。”
顾凤寻瞧着这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禁不住长叹了一声。吕炎,是他的奶兄,也是他身边的伴读书童,从小他们便是一处吃,一处玩,后来又一处读书,他所学,吕炎皆随他而学,学得还不错,只是被他的光芒掩盖,显不出来。后来他游历天下,吕炎也一路跟随,直到他听说七叔回来,迎娶了纪玉人,他才觉得有些不安,将吕炎遣回了三吕之地,潜在安顺客栈,不为别的,就只盯着七叔夫妻俩,以防万一。
也实在是这件事只能吕炎去办,换了别人,他都无法全然信任,更不放心,否则以吕炎的能力和对他的忠心,早就该被他委以重任,成为他在秦国的左膀右臂了。但也是因此,才让吕炎得以逃过一劫,不然,三年前赵昊鸩杀他后,头一个要除去的,就该是吕炎。
这一句“委屈你了”,说的人理所当然,然而听的人却莫名所以,所以吕炎没有接话,只是深深的注视着顾凤寻,默默的观察着。
但吕子川却没有他这样沉得住气,已经懵了一路的少年,这时终于忍不住,盯着顾凤寻,大声道:“你是不是在稷下学宫待过?”一顿,眼中泛起了几分水光,又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顾凤寻也被他问得一愣,反问道:“什么?”
他在稷下不,顾己千在稷下学宫里待过?这事儿,没人说过啊。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对他说,真正的顾己千,已不知上哪里投胎去了,长安伯府那个顾家,恐怕也没人知道顾凤寻在稷下学宫待过,不然,他们怎么敢卖了顾己千,当然,也不排除长安伯府里的人就是蠢到了家,完全不顾忌稷下学宫了。
总之,顾凤寻是真的吃惊了。顾己千被顾老爷子送出来学剑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怎么会是稷下学宫?吴国这么多的剑学,甚至还有古派剑师,怎么就会是稷下学宫呢?不过话说回来,稷下学宫有杂学一门,而剑术便是杂学之一,只是那多是给学子们强身练体的,极少有人为了精研剑术而入稷下学宫。
“你还装傻?”苏子川气得几乎跳脚,“我我再也不信你了。”
顾凤寻叹了口气,不看他,目光落在吕炎身上,道:“你查出来的?”
吕炎淡淡道:“只是恰好遇上一人,又恰好得知他在寻你。”
“是谁?”顾凤寻侥有兴致,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顾己千呢,这倒霉少年竟也不是那么的孤苦的。
“袁衡。”
“哦。”
压根没听说过,顾凤寻看了看范九斤。范九斤摸摸鼻子,无声的叹了口气,瞧,这又是他的事,认命,干活去。
范九斤悄然离去并没有引起吕炎的注意,因为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都被顾凤寻吸引了,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是如此的熟悉,无关乎相貌,而是气质,是举止,是那长长一声“哦”,透出来的懒懒的语气。
忽然间,吕炎明白了吕子川为什么会轻易就相信了此人,如果不是他意外查到了那个消息,只怕连他都要信了九成。
“你先回房间冷静冷静。”顾凤寻指了指吕子川。
吕子川怒瞪他,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要帮我,首先,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顾凤寻若无其事的弹了弹指,“其次,要学会自己分析情况,动动你的脑子,不要人云亦云,你身边的人未必可信,就算是可信的,他也未必不会被别人骗了,如果你自己想不通,那就想法子去证实,而不是站在这里发小孩子脾气,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转到了吕炎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又继续道,“就已经能掌事了。”
吕炎教他看得心里头一跳,无端端的忽想起,当年大公子在吕子川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了“孟家青梧子,人间玉树儿”的美誉,而这不仅是美誉,更是代表了孟家上下对他的敬服,从那之后的二三年间,孟族几乎所有的决策,都出自大公子的手笔,从无差错,于是这才有了大公子十六岁行加冠礼,出门游历的事,寻常孟家子弟,十八岁行加冠礼,往往在二十岁之后,才能远行游历。
吕子川被说得面色又一次涨红,无言以驳,却又不甘心听顾凤寻的吩咐,杵在原地,进退两难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了不忍。
“小公子,你去吧。”吕炎忽的长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推了推吕子川的身体,将这少年推出了门外。
吕子川愣了愣,终于用力顿足,道:“好好好,我我会想清楚的。”
说完,这才甩袖而去。
少年意气!
顾凤寻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便教他禁不住笑了起来。被孟族放养的孩子,其实比养在孟族中的孩子有趣多了,至少,他有那么多的族弟,却无一人像吕子川这样,让他觉得开心。
“你们下去,我要与他单独说说话。”
这个你们,说的是侍立在一旁的流星和白玦,两个少年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这一方小小的花厅内,便只剩下顾凤寻和吕炎。
第一百一十章相认()
“你要与我说什么?”吕炎警惕的看着他,正是因为顾凤寻太像大公子,所以他才格外的警觉。即使是他,自小与大公子一处吃,一处玩,相伴了二十多年,也绝计模仿不得这样的相像。
顾凤寻站起身,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踱到吕炎身前三步远方站定,然后上身微微前倾,声音放缓道:“子篱,你我相伴二十余年,一朝死别,竟真认不出我了吗?”
吕炎脸色剧变,猛的往前一步,几乎与顾凤寻面贴面,但下一瞬,他又后退数步,拉开了距离,双眼像粘着一般的盯在顾凤寻的身上,迟疑不定的道:“你、你说什么?你连我的字都知道?”
身为一个书童,吕炎本来是没有字的,他的字,是沈碧空给起的,那时候沈碧空笑着对他道:“赠尔一字,以后你就不是书童啦。”
不是书童,而是兄弟,更是并肩前行者。
他这里话音才落,便听顾凤寻又笑道:“赠尔一字,以后你就不是书童啦。”那语气,与当日沈碧空说此话时一模一样,就连那微微上勾的尾音,带出的丝丝调侃、丝丝喜欢,都别无二致。
吕炎深吸了一口气,也是震惊太过,反而让他平静下来,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能,但又不敢置信,那太离奇了,但但民间野史,却是不乏传说。莫非,传说都有其根源?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好似找回了声音,只是带了点沙哑。
“大公子赠我的字,我从未用过,赠字之时,亦无第三人在场,你你”
他语声迟滞,终究道不出那个传说中的可能性,万一万一不是呢,他承受不起那等的空欢喜。
顾凤寻又笑了,带了几分恶趣味,不紧不慢道:“你三岁的时候还吃奶,六岁的时候还尿床,十四岁第一次咳咳那什么,吓得抱着我哭了一夜,以为得了重病要死了”
听到第一句时,吕炎神色只是微变,到第二句时,面皮已然有了些红晕,再听到最后,脸色已中涨得比猴屁股还红,惨叫一声,道:“大公子,别说了”
这么丢脸的事,除了大公子,谁会记得这么清楚啊。
顾凤寻笑弯了腰,几乎站不住,退后几步,扶着椅手坐下,瘫在椅子里又笑了好一会儿,方渐渐止住,冲着吕炎招招手,道:“子篱,我还活着啊!”
这话说着,他眼中却淌出了泪,他死得不甘,所以活得也辛苦,有些话对谁都不能说,只有吕炎,才可得他全部的信任,才让他有依赖之心。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吕炎不敢置信的冲上前,摸摸顾凤寻的脸,感受到了掌心中的温暖润滑,摸摸他的胸口,感受到了急促的心跳,这才似乎醒悟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顾凤寻的双腿,吕炎放声大哭,再也没有丝毫形象可言,他哭得就像一个孩子,就像三年前,乍然听闻沈碧空死去时那样,放纵着心里的情绪。
“莫哭。”顾凤寻见他哭得号啕,心绪反倒平静下来,面上甚至有了些笑意,“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活了,事儿就不算完,你有这工夫哭的,不如打起精神帮我。”
吕炎听了这话,果然收敛了情绪,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羞愧道:“我白长大公子两岁,每每激动,便控制不住情绪,若不是如此,若不是”
顾凤寻取笑道:“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教我那七叔看破了你的行迹,将你挖了出来。”
吕炎越发羞愧了。
“此乃真性情,你若不是这样的性情,连我都要怕了你呢。”顾凤寻笑得越发开心。
与岑焉、紫衣侯这些人比起来,吕炎哪儿哪儿都不差,唯一所差的,只是出身而已。因为出身,吕炎只能是他的书童,也因为是他的书童,所以吕炎倒不用谋算太多,反而保留了一片赤子之心,倒是比岑焉还更纯粹得多。岑焉也有赤子之心,只是这份赤子之心里头,又夹杂了几分为国为民的大志壮情,终究,免不得是要变的。
听顾凤寻提起孟浩,吕炎先是一怔,而后却是神色凝重起来,再顾不得儿女情长,急声道:“大公子,七爷他他恐怕出事了!”
顾凤寻双眸蓦然一睁,厉声道:“说清楚!”
这一瞬,他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气息,还有病弱之气,如被飓风一卷而空,整个人如山岳将倾,充满了压迫之势。
吕炎打了个激灵,思绪也越发冷静下来,道:“自打大公子的死讯呸呸呸,看我这嘴自打那年误传了大公子的死讯,七爷十分伤心,本欲要亲往秦国吊唁,但七夫人却与他大闹一场,导致七爷未能成行,后来,只得是九爷悄悄去了。再后来七爷到安顺客栈后头的酒馆买醉,正遇上我也在那里买醉,因而被七爷识破了,那时候七爷就让吕陵将我换走,把我安排在吕侯府中照顾小公子,每隔一个月,七爷必来看望小公子,偶尔也与我吃回酒,发发心里的牢骚,我听得多了,倒是听出七爷有意在海外招兵买马,养出一支水上雄兵,从海口入吴境,逆江直上入秦袭杀秦皇。”
顾凤寻听得一愣,身上的气势骤然柔和起来,摇头失笑,道:“七叔啊可真是天真!”
七叔心向海外,一生也耗在海上,不曾往中原诸国游历过,他只知有一条大河自秦入吴,直通海口,便以为可以从海口逆流杀入秦境,岂有这么容易,逆水行舟,尚且艰难,何况是运兵之船,再者,那河道但凡紧要之处,皆设关防,别说是秦境了,就是吴境恐怕都通不过。
“咳我也觉不妥,劝了七爷几回,奈何七爷一意孤行”吕炎不好像顾凤寻这样言语无忌,咳了两声,又继续道,“七爷招兵买马,自然要动用金银无数,吕侯府内藏的银钱被七爷调走了约三成,再加上七爷在海外行船多年带回来各种奇珍异宝,皆通过吕侯府名下的商行将之兑成了银钱,此事原是秘密进行,恐泄了风去,不想七夫人还是察觉到什么,又与七爷大闹了一场,七爷来寻我吃了一顿闷酒,之后便匆匆而别,然后七爷就没了消息,我心有怀疑,就多方打听,结果我确信是七夫人将此事捅到了族中,族中诸老把七爷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顾凤寻那迫人的气势散去了大半,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冷笑道,“这倒是族老们的作风。”软禁就意味着没有性命之忧,他放心了不少,关注点自然就偏到了别处,“七叔与七婶关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