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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百毒不侵-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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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见他神色躲闪,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察觉到了真相,他特意为她煮姜茶、体贴地提出替她剥核桃的真相,蓦地害起羞来。她不敢追问下去,只是红着脸,依他的意思装了一大袋核桃给他,约定等他剥完了再交还给她。

    临走的时候,望北迟疑了一会儿,说:“核桃的事你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小姐。只当全是你剥的就好。”

    琉璃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下人们在主子面前争功还来不及呢,他却主动将功劳全部归给她,这只能说明一桩事情……哎呀,没想到没想到,真让人难为情。

    望北却没有察觉到她的那点小女儿心思,只想着核桃仁要怎样保存,到徐辰手里的时候才不至于受潮。吃核桃的最佳时机是干燥的冬季,那人偏偏在潮湿的夏天里吃,真是麻烦。他一边暗暗埋怨着,一边却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存核桃要用的罐子。

    有一种专门用来储存茶叶的陶瓷罐子,打开来,罐壁是两层的,里层镂空,与外层之间隔出一层空当。要用的时候,就把生石灰或木炭一小袋一小袋装好,填到这个空当里去,然后再把茶叶用牛皮纸仔细包了装到罐子中央,最后在茶叶包上面的空当处塞满棉花,阖上盖子密封保存。用这种方法保存,就算商船在水汽浓重的海上航行一个月,茶叶也丝毫不会受潮。当然做生意的时候,也只有金贵的茶叶才有这种装小罐子的待遇,一般些的,就用麻袋装了扔进木头箱子里,空隙处塞几块木炭完事。

    他没有向徐辰介绍过这种茶叶罐子,因此就放心大胆地把核桃仁装好,连同罐子一起交给了琉璃。

    当天徐辰回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只古怪又漂亮的罐子放在桌上。

    琉璃神秘兮兮地说是装核桃仁的,徐辰打开盖子一看,上面还有一层塞得严严实实的干净棉花,拨开棉花,却只露出一些牛皮纸的小包,仍旧看不到核桃仁,打开牛皮纸,里面还有一层半透明的桃花纸。一直把桃花纸都打开了,才算见到了核桃仁的庐山真面目。

    徐辰望了望罐中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纸包,估摸着不下三十个,每一个都包得如此精致的话……这种缜密到近乎变态的心思,据她所知,不是小丫头能有的。

    她疑惑地问道:“琉璃,这罐子哪里来的?”

    琉璃支吾道:“我……我问望北借的。这存核桃的法子,也是他教我的……”她记着他“不要告诉小姐”的话,还没等徐辰问,就先说了,“不过,不过他一点都没有动手,只是指挥而已,剥壳包起来都全是我做的。”

    这样说的话,既没有把功劳独占,也没有违背望北的嘱咐了吧。琉璃心中充满了与人共享秘密的隐秘喜悦,笑问:“小姐,你尝尝看,与以前的有什么不同。”

    徐辰抓了几粒核桃丢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小丫头欲说还休的羞涩样:“果然比平时吃的香了一些,多亏你们两个用心了。”她特意把重音放在了“你们两个”上面。

    小姑娘捏着衣角,低头羞红了脸。

    青涩的少男少女啊。两个孩子都是十四岁,是差不多该迎来初次心动了。徐辰暗自感叹道,年轻真好,连爱恋也是纯纯的,小心翼翼的,跟含羞草一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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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徐辰觉得,自己就像一棵异世界移植过来的苗子,虽然断口处很疼,但一旦决定了要努力生存下去的时候,慢慢地也会长出根,抽出芽,铺开叶子,一年一年地拔高。

    生命真是件让人又充满希望又绝望的事。它会用新生治愈伤痛,却同时也把原有的痕迹一点一点洗刷,直至有一天,再也找不见为止。掌心的皮肤新陈代谢得比她想象中要快,用了没多少日子,老茧便渐渐褪去了。

    这个过去的生活留给她的,最明显的印记,消失了。

    或许再过几年,她这棵流浪至此的荆棘,能从里到外变成一朵本地的娇花也说不定。

    徐辰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在四月的尾巴上,转眼之间,八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中秋节的那天,小周将军给未来泰山大人的节礼准时送达,并附信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十一月底便能回到长安;周将军府里早已做好了迎娶徐辰的准备,只要徐家愿意,年内便可挑个黄道吉日完婚。

    徐家的意思就是徐老爷的意思,徐老爷的意思就是徐家的意思。徐定文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立即请高人算了日子,挑了最近的腊月初九,托人送到南疆给两位周将军过目。很快那边就回了信表示同意。

    于是徐辰出嫁的日子便这么定下来了。徐老爷立即开始张罗着嫁女儿,嫁妆是早就置办好了的,嫁衣却因为怕她这几年会长身体,一直拖着没有做。如今定了日子了,就立即请绣工赶制起来。

    离嫁进周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初时徐辰还时常半夜三更跑到望北窗外的屋顶上面乘凉,若是他在就逗他玩一会儿,若他已经睡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地待到天快亮了才走。后来接连下了几场秋雨,天气转凉,她慢慢地就不去了。

    徐辰却不知道,她这个半夜访客,几个月下来早就让望北养成了在午夜准时醒转的习惯。但这几日他醒来之后凝神听了半天,窗户外面除了秋虫的鸣声再也没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他反而睡不着了。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寒意渐浓了。这种天气,她更加不可能来了罢。

    望北裹了裹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秋风从大开的窗户中吹入,带进了几滴冷雨,斜飞在陈旧的阁楼地板上,哒,哒……断断续续,却又仿佛永无止境。失眠的时候听觉尤其灵敏,他觉得这声音太烦,便披衣起身,摸着黑去把窗户关上。

    结果雨滴都打到了窗棂上,风一急,噼里啪啦就跟有人敲门似的,更加吵了。他把头蒙进被子里,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

    咚。咚。咚。

    这回他听清了,混杂在风雨声中的这个声音,确实是敲门声。

    望北猛地翻身坐起,三两下套好袍子,端了盏油灯就往楼下跑。快到门口时,他却又放缓了脚步,用空着的那只手把衣领再拉了拉,才不慌不忙地开了门。

    还没等他完全打开门,徐辰便挤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一迭连声:“快接着快接着,要掉了!”

    她一手拎着个坛子,一手拿了把伞,手臂曲起,怀中还搂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纸包,其中最大的那个,只剩一个角还被她用手臂夹着,险险地就要掉下来了。

    望北抢上一步替她拿了,却不料手上沾了一手的可疑油星。“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把伞顺手往地上一丢,笑道:“烤鸡。香吧?这里还有香酥小黄鱼和盐煮花生豆哦。”

    他朝她手上的坛子看去:“八成还有酒罢。”

    “对,女儿红。起码有五斤。”

    “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想做什么?”他皱眉,“这些东西哪里来的,不会是你从厨房偷来的吧?”

    徐辰笑说:“放心,不是偷来的。我睡下之前说要吃夜宵,特地让厨房准备好了放在我房里的。可惜烧鸡冷了,不然更香,前半夜我被它馋得几乎没怎么睡觉。”

    向厨房要酒的时候费了点波折,半夜起来喝酒怎么看都像是大叔的行径,厨役们起先心生疑惑,徐辰只好说是打听来的偏方,拿了酒不是去喝的,是用来擦的。当然为了不败坏他的胃口,她不会告诉望北,这酒的是以给她擦脚治脚气的名义拿出来的。

    “我问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来,你还没回答我。”虽然这么问着,他却已经接受了现实,一手拿着灯盏,一手拎着那只烧鸡,带头走上楼梯。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么?”她问。

    望北顿了顿,摇头:“没留意。九月了吧,到底是初几我不知道。”

    她叹了一口气:“过日子过成你这样,到底是该说你浑浑噩噩好呢,还是羡慕你不受这些红尘俗事烦扰好。小伙子,明天初九……哦,已经过了子时了,应当说今天就是初九了。”

    九月九,重阳节。还有……

    “过节是主子们的事,我们下人顶多得几个赏钱,我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他滞了滞,才把鸡放在桌上,背对着她说道。

    徐辰把吃的都往桌上一放,拖了两张椅子过来面对面放好,挑了其中一张坐了。她眯起眼道:“你的生辰,你都会不知道么?九月九,二九十八,说起来我还真是英明神武,取的名字果然很适合你……”

    他诧异地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的?”连他自己都差不多要忘了。

    “你的卖身契上写着。你还不知道罢,老爷子给我选了十几个人作陪嫁,男的女的都有。前几日把卖身契都交给我了,其中就有你,”仆人们被当做财物一样给来给去,她怕他会难受,谨慎地挑选着用词,“恐怕不久你就要为将军家去泡茶了。”

 二七、职业病寿星

    出乎徐辰的意料的是,对于自己忽然成为了她嫁妆的这件事,十八同学表现得相当镇定,既不愤慨,也不期待,神色始终是淡淡的,“是么?在哪里都是服侍主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这处变不惊的语气哟,跟看破了红尘一样。阁下忘记了你其实只有十四岁罢?哦,过了生辰了,应该是十五岁——不过跟十四岁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就是了。在现代,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疯狂地迷恋着球星和电子游戏呢,哪里会有这样的。

    “十八,你是十一岁才入府的吧?”她特地向李先生请教了这个时代的年号,对着那张卖身契推算了半天,才算出他入府的年纪,“没有进徐府之前,你在做什么?”

    他眉间顿时乌压压地飘来一阵阴云,山雨欲来:“为什么要告诉你?”

    刚还觉得他淡定,转眼间就变脸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大概触及到他的伤心往事了,不说也罢。

    她刚要开口,望北却又忽然缓和了语气,踟蹰道:“要我说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总要有来有往是不是?不如你先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刚认识的时候问她,被她含混着带过去了,后来也一直没听她说起过。

    徐辰却回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我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一个手艺人呗。”

    “手艺人?”

    “你看我手里这茧子……”她摊开手掌,马上意识到那些茧子已经没了,改口道,“本来这里有一个,这里有一个,还有这里,——就是你摸到过的那几个——都是那时做手艺活留下的。”

    他记得那些厚厚的茧子。那时候只是感到奇怪,现在却涌起了些微怜惜的情绪。她以前也一定很不容易,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做的是什么活,才会在手上留下那么多老茧?

    “要说什么活……”她为难地挠挠脸颊,“我跟你讲了,你也听不明白的。总之是一门这里无论如何都没有的手艺,经常要扛着很重的东西,风里雨里地到处跑。不止手上有老茧,我肩膀上还磨出过硬胛。”语重心长地叹口气,“小伙子,赚钱不容易啊。”说起来天赋好的人就是有优势,这孩子小小年纪,仗着记性好,坐在整洁雅致的房间里,泡泡茶就能养活自己,哪像她,为了糊口几乎要挣出命去。

    望北果然记性不同一般,马上指出:“你那时候说你们那里的女人可以有很多夫君,又有人伺候又有人养家,过得跟女皇似的,还用出去赚钱么?”

    她做出一个凄凉的远目状:“那也是长得好看的女人才有的待遇。像我这样长得很对不起大众的,只能靠自己,赚的钱勉强糊口,连一个夫君都养不起。”

    “怎么会?你也长得很好看啊……”他低声道。

    “嗯,是这样的,我们那里美人的标准很严格。眼睛要比铜铃大,睫毛要比刷子长,下巴要比锥子尖,鼻梁要比西洋人高,牙齿要比骨头白,”徐辰本来还想说一下胸部的标准的,怕小男生害羞,才略过去了,“要想成为美女,一样都不能马虎的。一两个标准达不到还能勉强算普通人,可恨我都达不到,所以只能算丑八怪。”

    望北照着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道:“如果这真是你们那边判断的标准,那大街上肯定走着许多妖怪。”

    徐辰暗地里快笑翻了。小伙子太犀利了,那些长得千篇一律的人造美女,不就像孙大圣的猴毛幻化出的小妖怪一样么?不管来多少个,都是照着孙爷爷的模子刻的。

    她憋得内伤,咳嗽几声遮掩过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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