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佞臣盯紧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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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甫,你对这太师千金也并非是不在乎,不然刚才,也不会不顾念同门之情下死手了。”祁山道,“赵震可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管的太多了!”裴敬甫再一次瞥了眼他手里的剑,“是你杀了右军都尉和都察院的副都御使?”
祁山承认的倒是快:“没错。”他轻嗤,言语中尽是不屑:“不得不说一句实话,你们朝廷的这群人,不管是六扇门还是锦衣卫,不过都是群摆设罢了。师父他老人家担心朝廷办案不尽心,特意又让我为你门送上了一份礼。”
“你是什么意思?”
祁山没有再多说,“明日你便知道了。”他最后瞥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幻境中的赵元善,身形一晃,翻过屋檐踏月离去。
祁山离开之后,周围弥漫起一阵薄雾,少顷,薄雾散去,死寂的裴府恢复了正常。
掉落在地上的灯笼完好无缺,赵元善坐在地上,瞪大的眼,像是看到了一件极其残忍令她痛心的事情一样,微微张着唇,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顺着煞白的脸滚落。
裴敬甫觉得奇怪,走到她跟前,“赵元善?”
赵元善像是在看着他,又不像。裴敬甫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难道她还没有从幻境里出来?
赵元善浑身颤抖,整张脸哭的煞白。
裴敬甫伸手慢慢碰她的肩,语气缓和了几分,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赵元善?你”
当他的手碰到她那一刹那,赵元善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他的脸上,只是当她看到他那一眼的时候,突然瞪圆了眼,眸底恐惧逐渐被一股恨意蔓延。
顷刻之间,裴敬甫的佩刀突然被赵元善拔了出来,然后狠狠的朝他砍去:“裴敬甫,我杀了你——!”
第三十九章()
赵元善几乎是失了智一般疯狂朝裴敬甫扑来;但她终归不是习武之人;即便是用尽全力;刀还未彻底落下;手腕就被裴敬甫迅速横空握住;反手擒住她;赵元善的手失了力;刀落在地。
裴敬甫不解她突然如此愤恨自己的举动,攥着她的手,蹙眉沉声问道:“赵元善;你要干什么?!”
而赵元善浑浑噩噩,浑身失了力,一下子瘫软下去。
裴敬甫连忙接住她;单膝屈跪在地;双手顺势从她腋下穿过稳住她。
赵元善整个人的重力倾在他身上,他愣了愣;架着赵元善的双手并没有碰到她。
她身上只着单薄的寝衣和一件披风。裴敬甫向来是个知道规矩的人;与女子会主动保持距离;更何况是衣衫单薄的赵元善。
“赵元善?”他试探的唤了她一声。
赵元善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悠悠重新醒来。
在幻境里看到的情形至今挥之不去;那比曾经发生过的还要残忍。即便后来明白过来那是幻境;但心里的难过并没有丝毫减去半分。
那幻境重新唤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样的黑夜里,她突然就如同飘浮的青萍一样;没有了任何归属和依附。
裴敬甫察觉到她在颤抖;她在害怕什么?
“赵元善,”他松开她,接着月光细细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赵元善低低抽泣,垂首流泪,坐在地上抱紧自己的双腿,一句话也不说。
“赵元善?”裴敬甫蹲在她身边,觉得她有些奇怪,“说话。”
赵元善将头埋在手臂间,哭声隐忍。
她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幻境那样真实,杨佑杀了赵家所有人,接着是裴敬甫,裴敬甫杀死哥哥的场景再一次重复在她眼前,甚至,那手段还要残忍几分。
再一次亲眼目睹亲人离去,陷入那样的境地,让她接近奔溃边缘。
裴敬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赵元善又不说,他就没了耐心,直接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赵元善也不反抗,整张脸被泪水浸湿,她的泪眼被月光映出光华,视线之中带着清晰的恐惧。
裴敬甫怔了怔,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错愕的看着她。
心里头没由来的一软。
别的女人哭他会觉得烦,但在赵元善在他这里,却不一样。
他知道赵元善定是看到了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才会有现在的情绪,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没有顾忌她的感受就逼问她。于是沉默了会,松开她,声音缓和了些许,“赵元善,不管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但那都是你自己的幻境,不是真的。”
赵元善依然一言不发。即便那是幻境,但那也是曾经存在过的事情。
“你放心,惊鹊和寻芳都没有事情,方才裴府都被祁山布了幻术,所以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他跟她解释完,便伸手拉她:“起来吧,伤心也不要在冷风里伤心——”
赵元善挣脱他的手,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那幻术极其消损人的心神,加之赵元善情绪大起大落的厉害,所以现在身子有一时的虚脱,在撇开裴敬甫的手的时候,身子突然歪了一下。
裴敬甫再一次扶稳她,大概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她的手现在极凉。
在他扶稳赵元善之际,赵元善颤颤巍巍的一把推开他。
裴敬甫的手僵在半空,他不知道赵元善怎么突然就这样讨厌他了,但她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令他灼心。
“赵元善,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让你突然对我有如此大的仇恨?”
赵元善擦去眼泪,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我现在还不想跟你说话。”
应该是说,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敬甫,一个刚刚‘杀了’她哥哥的人。
“你不想跟我说话?”裴敬甫被弄得莫名其妙,之前她面对自己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态度,但不得不说,现在赵元善对他这种突然的隔阂让他心里极其不舒坦。
“赵元善,不想与我说话也总得有个理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计较,满心的只想知道赵元善到底怎么了,因为什么而如此仇恨他,甚至要杀了他。
赵元善什么心情都没有,她只想自己镇静一下。
“赵元善!”裴敬甫拉住她,语气沉了几分。
接着,便是寻芳的声音:“夫人!”
寻芳和惊鹊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凝滞的局面。
赵元善看到安然无恙的寻芳和惊鹊,如劫后逢生一般,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寻芳警惕的望着裴敬甫,与惊鹊一起来到赵元善身边。
赵元善在她们朝自己走来之际,便又一次甩开裴敬甫的手,朝她们脚步虚晃的走过去,紧紧握住了寻芳和惊鹊的手。
“太好了,你们都没有事情,没有事情就好”
寻芳和惊鹊被满脸泪痕的赵元善弄得一头雾水。惊鹊道:“大娘子,你在说什么?”
寻芳狐疑的朝几步之外的男人看过去,只见他默然长立,一言不发。
“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寻芳低声询问。
赵元善摇头,“没什么,只是方才做了个噩梦而已。”刚才的事情若是要说,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她也并不像让寻芳和惊鹊无故担心。
赵元善偶尔会做噩梦这事惊鹊知道。听到是因为做梦,惊鹊和寻芳都松了一口气,她们还以为,这大半夜,是裴敬甫想欺负赵元善来着,所以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她们便匆匆赶过来了
寻芳道:“夫人做了噩梦,不要多想,夜里冷,快些进去睡吧,明日惊鹊会给你熬一些安神清心的汤药。”
赵元善颔首,止了眼泪,不再与她们多话,“那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寻芳再一次瞥向裴敬甫,虽然裴敬甫与她同为赵震手下的杀手,她也一直不喜裴敬甫这个人。但身份悬殊令她不得不向此人俯首,之前她被派来赵元善身边的时候,太师府大公子赵元赫便曾与她交代过一些事情,所以在裴敬甫这边,她不得不留个心眼。
“裴大人,夫人体子一向较弱,如今又有了‘身子’,她又常常梦魇,还望裴大人,多多照拂一些。”
裴敬甫知道寻芳的来历,对她一直心有防备。虽然她是赵震的人,但裴敬甫从来不把入不了眼本事的对手放在眼里,如今寻芳又跟他嘱咐这种事情,语气便不善了几分:“此事我自有分寸。”
“希望裴大人真的有分寸。”寻芳意味深长的添了一句。
裴敬甫默而不语。
赵元善道:“你们回去睡吧,我没有什么事情。”
惊鹊低声对赵元善说道:“若是有什么委屈,大娘子一定要告诉奴婢。”
赵元善嘴角微微一扬,“我知道了。”
“那奴婢告退。”
惊鹊也不喜这个锦衣卫北镇抚使,虽然裴敬甫相貌不差,但杀气太重,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况且她听说裴敬甫性格不大好,她就怕自家大娘子私底下会受了什么委屈。
不过好在有寻芳。寻芳机敏沉稳,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惊鹊却十分信任她。
惊鹊和寻芳离开后,赵元善的情绪也差不多恢复了过来,转身没有看裴敬甫一眼,直接回到房中。
裴敬甫不动声色,跟在其身后。
房中没有掌灯,赵元善原本就比较怕黑,进房门之后,靠着窗棂透进来微弱的月光,慢慢找卧榻的方向。
不过才刚走几步,一只有力的手边握住她的手腕,接着耳边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先去把灯掌上,你站在这里先不要动。”
他还记得上回在东市小院的时候,她说过她怕黑。
赵元善默认,等他去将灯点起来。
房中瞬间亮堂起来,赵元善直接回卧榻边,继续入睡。
等她睡下,裴敬甫便又吹灭了灯烛。
这回赵元善很快就沉睡过去。但不知是不是那个幻境里的事情真的给她留了余悸,半夜里,她居然又被重新吓醒。
那个梦很暗,让她十分压抑。
她醒来之后,心慌的厉害。赵元善总以为自己重活了一回,经历过了那些事情,自己会比以前更没有什么畏惧,可事实证明,她依然还是那个她。
她有些懊恼。以前梦里不是没有回到过那样的场景,可都没有像今夜这样,心神不宁。
裴敬甫一直没有深眠,所以赵元善起身坐起来的时候,他便醒了。
南域幻术能扩大人心底的恐惧,让人心神不稳,如果在自己的幻境里滞留太久,最终会癫狂而死。
赵元善如今的状况,大概就是受了那烟香幻境的作用。
他还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慌乱成那个样子。
裴敬甫回想起她在自己的幻境里,喊过杨佑的名字,可却是带着厌恶的。
她跟杨佑之间私底下发生过什么?让原本对杨佑死心塌地的她,转瞬之间心如死灰。
杨佑那边他倒没有什么兴趣了解,他还是想知道赵元善要杀他的动机到底是因为什么。
裴敬甫静静看着她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似乎又重新睡了过去,只是刚刚入眠,又突然惊醒。
她不是习武之人,体子又算不上很好,经历那场幻境,能有现在心慌,梦魇的情况,也属自然。
这并不好过。
如此两回,赵元善开始有些奔溃。
裴敬甫已经坐起身。
赵元善察觉到他起身的动静,沉默片刻,还是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裴敬甫?”
暗夜里很快传来他的熟悉低沉的声音:“我在,你说。”
第四十章()
夜里;赵元善紧紧攥着被子;在听到他的回话之后;原本的不安稍稍缓和了一些。
寂静的夜让她有些害怕;虽然一时不想理会裴敬甫;但她还是受不了那梦魇的折磨;这房中又无别人;哪怕只有裴敬甫在,那也是好的。
沉默须臾,她低低道:“你能不能先陪我这样坐一会儿?我实在是”害怕。
裴敬甫顿了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你这样害怕?”
赵元善紧紧抿着唇,不回答。
裴敬甫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褥起身;来到她的床边。
赵元善接着月光看到他突然来到自己跟前;下意识往后缩,“你要作甚?”
裴敬甫直接往床沿坐下;背对着她;也不再追问她了。“既然不想说;我也便不问了;你先睡吧。”
赵元善一动不动;警惕的盯着他的后背。
“怎么?怕我会对你做什么?我裴敬甫再不是君子;也不是那等趁人之危的人。”
即便这个人是裴敬甫,但对于现在宛如惊弓之鸟的赵元善来说,有人坐在身边;总比没有人有安全感一点。
她现在极为疲惫;深思熟虑之后,料想裴敬甫再如何也并不是那等不轨之人,于是便同意:“那那就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