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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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实在是沤得慌,身上都发臭了。
终于看到这绿树红花,碧蓝的天,她觉得心情舒畅,又想着这池子里的睡莲该是要开了,才带了巧儿过来。
却是不成想听到这两个宫娥那般败兴的话。
她气咻咻地瞪着两人,顾不得礼仪,伸手抓起了一个宫娥的发髻,使劲一拉,她的脸就仰了起来,惊慌地看着她。
“你是什么东西?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是不详之人?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拧她的嘴,宫娥不敢躲闪,被她扭着嘴巴,拧成奇异的形状,一松开,立时红了一大片。
她挣扎了一下,巧儿早上前,一把按住那宫娥的肩膀。
那宫娥痛得扭了身子,情不自禁双手去拉巧儿的手,郝明秀一见,松了手,一脚踹在她的肩膀上。
那宫娥却是被巧儿按住,只能生生地受着,头发散乱,呜咽着,并不敢大声。
另外一个见了,只敢不停地在地上叩头,额头渐渐青肿起来。
四下寂静,更加热了。
梁旭看着,脸色阴骛。
小内侍悄悄地看了一眼梁旭,低了头,缩了脖子。
郝明秀又踢打了一会,这才放了手,喘了一口气说:“说,是谁教你们这些话的?什么不详?说,不然,我戳瞎你的眼睛。信不信?就是把你杀了,相信也没有人说个不字。你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眼睛上挑。
两个宫娥吓得伏下身子去。
前次御花园的事情,谁不知晓?
周家小姐,说没了就没了。郑家小姐,听说也是不大好。
何况她们这样的。
两人瘫软下去,哀声,只是摇头,又求饶。
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怎么就嘴欠说了那样的话,又偏偏叫这位给听了去。
郝明秀见她们不说,那里肯信?
她四下瞧了一会,忽然从头上拔了那长簪子,叫巧儿按住另外一个宫娥,握紧簪子就向她的嘴巴戳去,宫娥抿紧了嘴,只是躲闪,却是被戳中了好几下,又不敢张开,怕戳到舌头上,,只一会,满嘴血沫子。
郝明书秀睁着眼睛,用劲戳着,似乎这么多日的郁气都随着这一下一下地簪子刺出,发泄了出来。
她边戳边说:“还不说?我叫你嘴硬。你个贱婢,连那周家小姐死了也就死了,怎么,你算老几?啊?我叫你烂嘴巴,戳死你!”
此话一出,梁旭终于挑了眉毛,原本,他是想着看一出戏而已,在这宫里,主子教训奴才,再平常不过。
却是没有想到郝明秀猖狂至此。
周霓虹的事情,梁阳说过,心下很是惋惜,又不愤。
周家受此打击,已经是大门紧闭,连周思聪那般跳脱的人,他都好久未见了。
梁旭“哗啦”一声,掀开了面前的芭蕉叶,有一根折弯了,挡住了他的路,被他一脚给直接踩断。
他走了出来,一脚就踹倒了巧儿。这一脚可是下了死劲,巧儿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郝明秀正戳得兴起,听得声响抬起头来,却是见梁弘正提了脚,正准备踹第二脚。
她叫了一声,梁旭走到对面,抱着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个哆嗦,手中的簪子掉了下去。
“王,王爷?”
她结巴道,一边示意巧儿起来。
巧儿哪里敢?
她哆嗦着爬了起来,就要往郝明秀身后藏。
梁旭怎么会出现在后花园?
“贵人好大的威风!连周家小姐说打杀了就打杀了?嗯?”
梁旭嫌恶地看着她,板了脸,脸色阴沉沉的。
郝明秀披散着头发,此刻看在梁旭眼睛里,要多丑有多丑。
这个女人,他更加厌恶了。先前当面说梁辉是傻子。他都放过了她。
现在竟然大放厥词,说周霓虹死了就死了,真是戳中他的心窝子了。
他梁旭怕谁?
想到方才她说的话,他哼了一声。
不理郝明秀,直接问那两个宫娥:“你们说了什么话?惹得这个泼妇如此发作?”
两个宫娥忙低了头,那里还敢说话。
郝明秀一窒,“泼妇!”
这是骂她么?
看着梁旭那挑衅的眼神,她握紧了拳,不敢吭声。
梁旭面前,她不敢放肆。
她尝过苦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孟浪了。
见那两人不敢说话,梁旭阴阳怪气地:“怕什么?谁不知道她就是个怪物?谁碰上她,都没有好事情,不好好在屋子里头待着,到处乱跑,你们这么倒霉,碰到她。小爷我今日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真晦气。”
他揉着头,看着那两个宫娥说:“还不快走?“
那两个宫娥忙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梁旭等她们走远了,拍拍手,走到郝明秀面前,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方才鄙夷地说:“做人就该安安分分的。你小小的贵人,出手狠毒,真是让人吃惊呢。我真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着越来越松懈了呢?青天白日地,公然处罚宫人。依我看,她们说得没错,要不是你德行有失,怎么会生下这样的怪胎?啧啧,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呢。”
郝明秀的孩子,已经在宫里偷偷传开了,都说是她伤了阴德,遭了报应。
梁旭自然是听了几耳朵。
奇怪的是,皇后听了,制止过几次,没用。
郝明秀的脸白了。她身子摇晃了一下。
连梁旭都知道,那么,梁弘也定然是听说了。
难怪,这么久,都不见他来探一下。
她脑袋发晕,方才用力过甚,现在眼睛有些发花。
梁旭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指着她说:“别动,可别碰到我。晦气!”
说完,对着一直呆愣愣在一旁看着的小内侍一声吼:“愣着作什么呢?还不给小爷带路。”
一旁的内侍忙跟在后面跑走了。
郝明秀气得两眼发黑,好半日才回过神来,看着梁旭的背影,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得罪这尊瘟神了?
341师徒()
张嫣看着气咻咻进来的梁旭,笑着问:怎么了?
梁旭一仰脖子,拿了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茶,这才看了一眼身旁的内侍说:“皇阿奶,气死我了。”
内侍忙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始末,因为不愤郝明秀那般折辱两个宫娥,不免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个仔细,特别是某些细节更加说得不遗余力。
太后听得认真,拿着茶杯子的手一顿,眼睛盯着梁旭:你有什么好气的。皇阿奶怎么教你的,这些女子之间的纷争,你莫要插手。这些琐事,自有人料理。你堂堂一个王爷,与一个小小的贵人牵扯什么?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份。”
梁旭这回却是不依了:“什么女子之间的纷争,您听听她说的那些话。气不气人。四姐姐就那样冤枉死了。还不让人说句话么?我们皇家子孙性命还不如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妃子份量重?真是让人寒心。”
太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绿萍给梁旭添上水。
她看着梁旭,亲手拿过一盘瓜,推过去:“来,吃瓜,刚用冰镇过,尝尝,沙甜沙甜的。”
梁旭这才接过一块,咔嚓一口咬了,鼓着腮帮子,泄愤般地,几口就吃完了。
太后也挑了一块,慢慢地嚼着,看着梁旭,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旭吃完了半盘子西瓜,又捧了两个,梁辉喜欢吃。
等梁旭走后。
太后“哒”地沉下了脸:“放肆的东西。”
。。。。。。
遥远的一个小镇子上。
低矮的客栈楼梯。
郑卓信正带着一个老者向楼梯上行来。
那老者眼神闪躲,不住张望。
到了楼上,他不肯再走,有一次问:“你没有骗我。我的徒儿呢?”
郑卓信笑眯眯地,伸手推开身后一扇门,说:“郑师傅,请!”
郑仁将信将疑地进得门去,见里头无人。
他开口:“人呢?“”
一个人从门外进来:”师傅呢?师傅。。。。。。”
郑仁闻声回头,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师傅?”
王十三盯着面前这个形容苍老的老人,看了半日,实在有些难以确认这就是当年那个走路说话虎虎生风的郑仁“郑一把”。
那个意气风发,满脸红光的汉子怎么老成这样了?
“我是十三,师傅,你不认识我了?”
他吸着鼻子,像个小孩。
王十三一开口,郑仁看着这个面容白净的汉子,这就是那个一说话就羞涩的小徒弟,王十三。
“你,是小十三?”
没有等王十三点头,他就一把抱住了。
十来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亲人了。
郑卓信早退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爷俩。
两人唏嘘了好一阵。
听说王十三从上京来,他立刻擦了把泪,紧紧盯着王十三,结结巴巴地:“十三,你师母她,可好?”
他抖着嘴唇,眼睛紧紧盯着王十三。
见王十三抹了把泪,他颓然垮了脸:“莫说了。”
他应该想到的,这么多年了,她的身子本就不好,他这一去,她又如何撑得下去?
两人默默无言。
门外响起一声咳嗽,木明推门进来,提了一壶子开水,又出去了。
王十三这才擦了把泪,望着师傅说:“师傅,当日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我们都以为你。。。。。。”
郑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外,拉着王十三的手,压低声说:“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被人救出,出了上京,到了这个地方。。。。。。”
隔壁,郑卓信正附耳在一墙之隔的板壁上,凝神细听。
木明一声不吭地站在外边,盯着楼梯上来往的人,一个伙计上来,被他拦了下去,接过他手中的铜壶,赶了下去。
屋子里,王十三看着师傅,含了泪:“师傅,你受苦了!”
师傅才不到五十,就苍老得不像样,可见这几年并不安逸。
郑仁摇头,:“不,还好!主要是想你们,想得慌。我以为此生再见不到你们。。。。。。。我是个死人,见不得光。”
他自出狱后,万念俱灰,整日里埋头干活。他麻木了,前几年,整日呆在那苦寒之地,风吹日晒,加之心如死灰,这身子很快就衰败了下去。
他抓着王十三的手,认真地看了几眼,说:“你此番就当作从未见过我。能见你一面,我也满足了!记得给你师母坟上烧一柱香。我也就心安了。”
他起身看一看窗外,准备走了。
“师傅!”
王十三抓住了他的袖子,低声说:“您不回去看看么?师母她一直念着您!”
“不了!”
郑仁目光空洞,轻轻地捋下王十三的手,又紧紧握住:“师傅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师傅也没有法子。我早该死了,要不是他。。。。。。我无以为报,只有认真做活。权当为他做点子事情。你就当师傅死了吧。还有,你回去也好好儿的,莫卷入这里头。听话。咱们手艺人,只是凭力气吃饭,这些个事情,我们不要管,也管不了。”
“师傅!”
王十三,仰脸看着师傅,心中悲怆,却又不知说什么。
郑仁伸出手,在王十三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
门一声轻响,一个人立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郑老这就要走?怎么,你就不问问是怎么回事?”
“你徒弟十三现在已经不做瓷器活了,转行了呢。”
郑卓信边说边走进来,他示意木明重新关上门。
郑仁果然转头,看着十三,吃惊:“十三,你?”
王十三低下了头,羞愧地:“师傅,我和师兄他们,都不能再做瓷器了,不,是所有的丹窑的人,都不能。”
郑仁身子晃了一下,回头看着郑卓信。
郑卓信就三言两语地说了当日的圣谕。
郑仁垂下来头,眼中有光在消逝。
良久,他抬起脚步,向外边挪去,脚步缓慢而沉重。
王十三看着师傅的背影,红了眼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师傅对制瓷有多热爱,他是知道的。祖传四代都是最有名的制瓷师傅,传到他这一代,唯一的儿子却是去参军,不愿意学习这门手艺,所以师傅就收了他们这一众弟子。特别是他,得了师傅的悉心教导,他也很是用心。
谁知一场战乱,师傅的儿子死了。师傅迅速地老了下去,师娘也生了一场大病。
师傅撑下来了,因为有瓷,有他们这些徒弟,所以师傅撑下来了。
那一场祸事下来,师傅死里逃生,也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