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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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明秀的脑袋“”轰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她身子晃了一晃,似要摔倒,郑卓信忙伸出手,伸了一半,又顿住,尴尬地:“郝小姐,请回吧。”
郝明秀怔怔地望着郑卓信收回的手,黑底绣银线的箭袖,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心里绞痛,眼泪却掉不下来。
她挺直了背,再度看了一眼郑卓信那挺直的背部,目光上移,大胆地直视那严肃的脸,入目的是那双斜挑的桃花眼,嬷嬷说:桃花眼的男人,最是薄情。
她是何其不幸,竟让她遇上了。
她垂了目光,僵硬地转身慢慢地往外走去,脚步踉跄。一直在旁不作声的春兰忙跑上前,挽了她。
郑卓信也有些不自在,转身,见那两个兵士正齐齐转了过来望着这里,不由一记眼刀:“看什么看?”
那两人一个激灵,缩回了头,又转身:“大人,有人找!”
郑卓信转头,一个青衣少年正笑嘻嘻地立在阶下,身边跟着木青。
“你这么来了?”
郑卓信问,眼底有着自己不易察觉的笑容。
正转身疾走的郝明秀浑身一震,转过身子。
见郑卓信侧对着她,与台阶下一个少年对话,对方也不知说了什么。他扬起了手,很是自然地在她的头上摸了一摸,被少年给闪开。
他也不恼,就那么瞧着她,看得出来在笑。
两人很是愉快地谈论了一会,郑卓信才转身上了台阶,消失在门后。
郝明秀的手攥紧,身子发抖了起来,那是苏暖。她一眼就瞧出来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刚郑卓信说的。
她忽然觉得好笑。说得好。她们不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给不出理由么?
她的眼睛里有了怨毒,眯了起来,死死盯着离开的苏暖。
印象中,郑卓信从未这样与她说过话,也未对她笑过。
郝明秀满心怨愤地转身,再不多瞧一眼,直直地望家里去了。
刚进院子,就见里头静静地,春兰忙上前一步,心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转过拐角,就听见呵斥声。那边廊下,正跪着一个小丫头,巧儿正低声数落。
小丫头面朝外,跪倒在青砖地里,脸上却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无,一双眼睛只滴溜乱转,嘴角带着笑意。这小丫头看着正值花季,也就13、4岁左右,很是清新灵动。
郝明秀忽然就莫名烦躁起来,这些小蹄子,平日里仗着自己好性儿,被罚了,还嬉皮笑脸。她盯着眼前这张笑脸,忽然就觉得碍眼。
这如花的笑容,像极了一个人。
她心中忽然就犹如扎了一根刺。好嫩啊,大概13吧?
她快步走上前,一阵风似地卷了过去,巧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郝明秀一把搡了开来,她一个趔趄,忙稳了身子,这才向郝明秀看过去,这一看,却是怔住了。
郝明秀瞪着眼睛,正一把揪了那小丫鬟的额发,使劲地往一旁柱子上撞,一下一下,闷响声响起。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谁也不敢上前。
小姐发疯了。
几乎所有人都闪过这个念头。
小丫头初始还下意识的反抗了几下,却是被郝明秀连着踹了几脚,失了勇气,只知道哭,但是郝明秀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春兰壮着胆子,眼看人要不行,上前拦了下来,顾不得脸上也挨了几下,喘着气说:“我的好小姐,快消消气罢,别累坏了自己。”
郝明秀又恨恨推了几下,才松手。
小丫头一软,整个人就瘫在了一旁的围栏下。
郝明秀气咻咻地被春兰扶着进屋头去了。
院子里,巧儿这才缓过气来,抖索着手,上前探一探鼻息,唬了一跳,忙吩咐另一个丫鬟:“快去叫府医来。快点。”
一边唤了一个仆妇,合力架了那个昏死过去的小丫鬟往外边拖去。
望着软绵绵的小丫头,她心里叫苦不迭:小月这丫头真倒霉,怎么就赶上小姐心情不好呢?这下子,更加得罪那边了。
小月的姐姐是二小姐跟前大大丫鬟芸香的妹子,听得小姐要嫁入郑国公府去,求了自己,才把小月给塞到这个院子里来。
平时姐姐长姐姐短的跟着自己,也不怕自己。像今日这般,训话的时候又嬉皮笑脸,不过,却是受教的。
如今,人被打成这样,芸香自然是不敢怨怼大小姐,她可就首当其冲了。
正想着,一声呻吟,她忙看了过去:“小月儿?”
伸手撩了她的乱发,这才发现她的额头青肿红紫。最可怕的是,她心中一惊:左眼皮子血肉模糊,上下眼皮粘在一块,这是?
看着那长长的深深的口子,她转过了头去,完了。
“快些!”她加快了脚步,催促。
果然,府医过来,很快洗干净小月的脸,眼皮那块,又用棉签子蘸了水,清洗干净。
这才看清楚,整块眼皮都翻了下来,再往里一分,恐怕整个眼珠子都要抠了出来。
小月只是疼得直哭。府医给额上包扎了,也不说话,只是说不要碰水,就走了。
巧儿想想还是跑了出去,低声:“她的眼睛?”
年近四十的府医叹了一口气:“那里太薄,又是眼睛,没法缝,以后会留下疤。所幸眼睛无事。”说着,背了药箱子走了。
巧儿呆了一瞬,想了想,回身跑到廊下仔细检查,这才发现那柱子里,尽然嵌着一根半寸长的铆钉,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望了望寂静无声的屋子。
她悄声探了头进去,见里头春兰正候在那里,见她进来,挪嘴,嘘声。
她一瞧,帐子低垂,郝明秀侧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190忧心()
郝明秀两眼发直,脑中只回旋着一句“父母之命。。。。。。”
父亲呢?他在作什么?
郝正英此时却是大汗淋漓。他望着横梁上方雕刻的云纹,雕工精美,上头的瑞兽栩栩如生。窗边挂着用金银丝线绣的狩猎图的帷帐,阳光从窗外透进,金光闪耀。
他的目光顿住。
窗台上一盆菊花初初开放。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阳光照射下,绿中隐隐透黄,光彩夺目,绿色的花瓣围绕黄色的花心层层相绕,有一种雍容的美感,像瑶台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去岁从丰台送过来的,精心养了二年,今秋终于开花了。
花色绚烂,不负其名“绿牡丹”的称呼,
当初得了,很是欣喜。
现在瞧着竟有点灼痛了眼。
这一切,难道都要结束了吗?
他的目光游移,飘忽。
他这样在房里默坐了几个时辰了。
昨日,他去南书房求见,皇帝并没有见他,他就等,足足等了一柱香时间,才见喜公公出来,说是皇上叫他回。
他心事重重,临出门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才惊觉一向对自己笑脸相迎的喜公公竟一直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半步。
他再不作他想,只是闷头一阵疾走,快速离开了。
从巳时到未时,他就一直呆在这间房里,派了小童在门口守着,只说不让人来打扰。
郝正英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多年,他一直顺风顺水的,他自问做事谨慎到位。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为何会像如今这般被动?
这入了秋,好像都没有顺利过。
先是林松出了问题,再是司宝司又出了篓子。
他仔细思忖,目光阴鸷。
眼看,这事情是愈来愈麻烦,他能得到的消息也是愈来愈少。
郑家这个小儿到底是想做什么?步步紧逼,不给人留活路。
想到苗氏说的话,他的心中发赌。
敢明着拒绝管家进新房量尺寸,这就是手里有了东西了。
他下意识地拎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倒,却是一滴水也无。
他烦躁地顿了一下,空壶在坚硬的紫檀桌上发出空洞的一声闷响。
门口一声响,小厮的声音响起,“小姐!”
他不语,心里烦躁:郝明秀现在过来,定又是问那件事情。
他忽然回了头:“出去。”
郝明秀刚跨进的脚步一顿,委屈地:“爹!秀儿找你有事。”
郝明秀睡了一觉,忽然就起来,她想着今日郑卓信好似并没有与她说明白具体的原因。
她一直想着那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这才想起,还是应该找父亲问个明白才是。
门口她见了那守门的小厮,知道父亲不让人打扰。
却是想着从小自己就没有少跑过父亲的书房,父亲不都无奈地放自己进去了?
所以,她才不顾小童的劝阻,直接闯了进来。
却不防见到父亲这么冷冷的望着自己,说着“出去!”
郝明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浮了上来,还有那莫名的委屈。
她哆嗦着嘴唇,颤声:“爹,我就是想问一句。那郑家因为什么要退。。。。。。”
她忽然住了口,郝正英双目楞楞地盯着她,深深地盯着她,不说话。
郝明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父亲这是怎么了?
那眼里的神色,她好像看不懂,她瑟缩了一下。
从小,郝正英眼里的都是神采风扬,充斥着亮光,那是自信,满满的自信。这种光采,随着他的升迁,也越来越亮。
那里会像现在,暗淡无光好像蒙上了一层灰,无了生气。
“爹,你?”
郝明秀上前一步,抬手:“怎么了?不舒服么?”
“无事,你先出去,让我一人静一会。”
郝正英挥手,赶郝明秀离开。
郝明秀只得转身,咽下了嘴里的话。
她走到门边。
“秀儿,郑家的亲事,就此作罢。明日我就叫人退了那庚贴。这要退,也得由我们郝家提出来退。”
“爹!”
郝明秀一声惊呼,瞥见郝正英那黑洞洞的眼睛,又哽住了。
郝明秀消失在了门外,郝正英忽然起身,拉开门:“来人!”
门口小厮快步上前:“老爷!”
。。。。。。。
郝正英匆匆从黑油轿子里钻出来,他瞧了瞧天色,还有一个时辰才关宫门。
他匆匆递了牌子,就焦急地在宫墙外徘徊。
足足等了一炷香时间,才见那个小内侍匆匆跑来,说:“大人,娘娘现下没空,说有什么事情,过几日再说。”
郝正英微笑点头,回头,却是脚步虚浮。
他抬头瞧了瞧高高的宫墙,转头重新钻进轿子里面,轿子抬了起来,他沉声吩咐:“去东平街。”
小厮应声,手一挥,轿夫抬着轿子快速拐了一个弯,径直向东平街上去。
轿子晃晃悠悠,郝正英整个人瘫在轿子里,微喘着气,现下只有去找他了。
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方才,她态度让他感到了危机。
可是,本能地,他还是想试一试。
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
清王府,依旧一派恬静,那两颗高高的香樟树,从墙里伸出,枝叶茂盛地舒展着,只是叶子微微有些泛红。
他敲了门,门房很快带了他进去,一直到了湖边水榭。
踏上那厚厚的,依旧红艳的红毯,他的心忽然就没有那么飘忽了,及至见到那个俯案疾书的男子,他的心彻底安静了下来。
“王爷!”
他叫。
清王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微笑,向他招手:“子建,来,瞧瞧本王的字,是否有了进步,只是这一笔,总觉得不妥,你来说,该点在哪里合适呢?”
郝正英迈步向前,靠近,桌案上一幅刚刚写好的条幅,上面墨汁还未干,闪着黑幽幽的光。
他展开了一丝笑容,说:“王爷的字又有进步,特别是这个恒字。转折有力,颇有神采。”
他有点干巴地说着,一向言辞流畅的他,竟然也词穷了起来。
“子建,你今日来有事么?”
梁志看一眼有点明显心不在焉的郝正英,淡淡地说了句。
191伏击()
凌晨,郑卓信在狮子巷口遭到了伏击。
对方堵了前后巷子,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
迷烟,毒药,轮番都用上了。
郑卓信是寅时初出得顺都衙门,带了木明与风子两人。
一开始,他们就发觉有人跟踪,三人快速向前奔走,到了狮子巷,却发现被赶入死胡同,对方大概有二十多人,个个武艺高强,且都蒙了面巾,刀尖都带了毒。
这是一场惨烈的巷战,整整激战了一个时辰,期间竟然没有一户人惊醒。
三人已经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