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山风吹过树梢-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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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栖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摇着头，泪如雨下。

　　　　“重明啊，这个丫头其实还是挺可爱的，成天啊，也不知道总在想什么，多担待着她点。对了，她最喜欢吃酸甜排骨了，不要裹粉的过一下油，她喜欢吃酸一些的……”

　　　　“奶奶不要说了……”云栖的心已经快要崩坏了。

　　　　“其实奶奶一直有一个心愿，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奶奶笑起来，“奶奶好想看到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云栖丫头这么漂亮，肯定是最漂亮的。”

　　　　云栖晃了晃神，咬了咬牙，拉着奶奶的手：“奶奶，您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别……”可是却没有拦住云栖，看着她就这样的哭着跑出去。

　　　　似乎已经是入冬了，最后残喘着的枯叶已经败落，随着刺骨的寒风落在沉睡的大地上，变成了一缕的浮尘。风只有凌冽的冷，死寂，漠然。

　　　　云栖跑进了最近的一家婚纱店，央求着店员租给她一套白婚纱，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作为抵押。

　　　　可是等她穿好了再跑回医院的时候，却只是看到重明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前。他错愕的看着穿着婚纱的云栖，确实是很美，宛若是穿着一片云月一般，可是却没想要去面对生离死别。

　　　　他闭上眼睛叹息一声，看着泪水满面的云栖。重明咬着牙，一伸手把云栖抱住，搂紧在自己的怀里，不容许她挣脱。

　　　　“拜托了，不要进去。”

　　　　云栖的心已经连痛都不会再痛了，她不再挣扎开重明，任由他抱着自己躲进病房旁边的楼梯间里。

　　　　透过窗子，她看见两三个人拉着一个覆盖着白布的床，快速的走过。她失力的闭上了眼睛，一滴冰冷的眼泪落在纯白的婚纱上。

　　　　她懂了，最后，奶奶还是不等她，不再等她回来了，明明就差一点了，都不肯等她回来。

　　　　重明抱着她慢慢的蹲下来：“云栖……不要看，会没事的。”

　　　　“重明……”云栖的声音就像这寒风一样的缥缈，“你说为什么她不等等我？我……我真的……很想要她看到……我都是跑着来回的……我，我是不是，不乖……”

　　　　重明什么都说不出来，收紧了双手，把云栖搂在怀里。

　　　　寒风寂静的落在空无的树梢上，黄昏染着冰冷的深蓝，慢慢的沉没。

第95章　失神（）　
重明就这样抱紧了云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他知道云栖咬着牙忍着眼泪，双肩却是不住的颤抖着。他不会去安慰云栖，因为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他能做的，只是在她的身边。

　　　　云栖哽咽着，吞吞吐吐的说：“重明……你能借我……只手吗？”

　　　　“嗯。”重明并不知道云栖要做什么。

　　　　云栖颤抖着手，抓着重明的手，放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重明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她只是想要哭，却还要这样的忍着。这样就好，她还愿意让自己陪着她痛。

　　　　云栖也没有力气去咬多重，只是想要忍住，想要自己不会这样的心痛。

　　　　她失神的倒在重明的怀里，半梦半醒的昏厥着，微微闭上的眼角还落下来冰冷的泪。

　　　　她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奶奶要被带到的地方，那里只有惨白的灯，映射在挂满了蛛丝的墙上，蛛丝上沾满了年年月月落下的灰尘。她就随着奶奶一路的走着，转过身来，却看到那边苍白凄惨的墙壁上不知道是谁，用毛笔和墨水写着“太平”两个字，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断裂的字迹。她无力的继续向前走着，慢慢的前面出现很多丢弃的病号服，凌乱的堆在一起，还带着血迹和污渍。她惊恐的看到那里的人把奶奶就这样放在冰冷的地板上，漆黑的房间里彻夜的焚着香。

　　　　她想要哭泣，撕心裂肺的哀吼，可是却没有一丝的声响，只是有冰冷而漆黑的空气弥漫着。

　　　　云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头顶柔暖的灯火晃神。她就只是这样失神的看着，眼神空洞。

　　　　“云栖，还好吗？”她才发现重明坐在自己身旁，着急的看着自己，握紧了自己冰冷的手，“做噩梦了？”

　　　　云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面无神色的坐起来，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纯白的婚纱。她无力的看着这一身的衣裙，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来，连她自己都惊讶的看着这落在裙纱上的泪珠，就像是沾在白梨花上的微雨。

　　　　重明的呼吸都带着疼痛，他的心如同刀绞。重明一伸手，紧紧的抱着云栖。

　　　　“去洗个澡吧，不要再想了。”

　　　　他把云栖抱进了浴室，看着她失神的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

　　　　重明叹了口气，强撑着微笑揉了揉她的长发：“会没事的，我就在门外。”

　　　　他把换洗的衣物放在旁边，出了浴室。让酒店的服务生送上来一瓶酒，深夜的寒风里只剩下凄切和哀鸣。

　　　　云栖坐在浴室里，似乎坐了许久，方才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却还是这样的苍白无力。又转过身来，打开水龙头来放水，却忘记了调温度，冰冷的水让浴室迅速的降温。云栖穿着露肩的白婚纱，冷冷的看着一池同样没有一丝温度的水，却仿佛恰好一般。她失神的站起来，挽起长长的裙摆，径直的走进那水里。她本能的颤抖着，却没有站起来，反而把自己埋进水里，没过了肩膀。

　　　　那个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寒冷。

　　　　重明听见了水声，暗自的松了一口气，慢慢的咽下一口酒，如同是烈焰一般灼烧着他抽痛的胃和心脏。他心疼他的云栖，第一次看着她这样的失落，狼狈，悲伤。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大约已经一个小时有多了。他看着依旧没有一点动静的浴室，皱了皱眉。重明上前去敲了敲门，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云栖，你好了吗？”

　　　　寂静。

　　　　重明深皱着眉，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进来了。”

　　　　重明慢慢的推开浴室的门，寒冷的水气像是逃逸一般的蔓延上来，他看到云栖失神的坐在那水里，白纱沁透了冰冷的气息。

　　　　一瞬间，他不敢相信眼前。

　　　　“你在做什么！”

　　　　重明生气的低吼了一声，快步的冲上前去把湿漉漉的云栖从水里抱起来。云栖没有一丝的力气去挣扎，只是任由他摆弄自己。

　　　　重明把云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把换洗的衣物放在旁边：“换了。”

　　　　云栖依旧无神的看着前面的虚空，没有应答。

　　　　他伸手捏着云栖的下巴，加重了声音的又说了一次：“换了！”

　　　　重明的怒气蔓延上来，占领了所有的理智。他攥着云栖的双肩，就像是要捏碎一样的凶狠，可是云栖依旧是这样失神的坐着，连眉都没有动一下。重明咬了咬牙，狠狠的对着云栖冰冷而惨白的唇咬下去，却没有一点的反抗，就如同面前不过是一个布偶一般。他一下没控制住，不小心咬破了云栖的嘴角，唯一还是温热鲜红的血液慢慢的沿着唇流下来。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从重明的舌尖传来，他慢慢的放开了，贴着云栖冰冷的额头大口的深呼吸。他凝重的看着云栖空洞的双眼：“你到底要怎么样？”

　　　　可是云栖依旧这样的坐着，失魂落魄。

　　　　重明深皱着眉看着云栖，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开始解开她身上湿透了的白纱。

　　　　宛若白荷初出水，微微的沾着清澈的水珠。

　　　　嫩竹犹含粉，初荷未聚尘。

　　　　可是，她却是这样的冰冷，仿佛只是一副空壳。

　　　　重明静静的看着不着一物的云栖，慢慢的冷静下来。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着。

　　　　许久，他低沉的说了一句：“一定要这样吗，云栖？够了，好吗？”

　　　　云栖的眼睛仿佛闪了一下，她依旧失神的坐着，却哀伤的看着重明的双眼。她似乎微微的抿了一下惨白的唇瓣，向前倾了一下，失力的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倒在重明的怀里，彻底的昏厥过去。

　　　　重明的心也在这一瞬，变得支离破碎。

　　　　他紧紧的抱着冰冷的云栖，越抱越紧，他怕，怕寒风会带走飘渺的她。

　　　　夜深了，空空荡荡的城市只有寂静，树梢上没有了一片的叶子，孤寂的寒风不忍，在这无处安身的暗红的苍穹下徘徊踌躇。

第96章　春天与阿修罗（）　
重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吻着云栖额头。把房里的光线调暗，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在梦里轻轻皱着眉。她的指尖冰冷，苍白得如同蝉断了的残翼一般。

　　　　他忍不住的抚着她的长发，很是心疼的看着她的睡脸。只可惜有太多的东西她只能自己去承受，旁近的人再怎么也只能陪伴，却不能分担。

　　　　重明微微的苦笑着翘起嘴角，不知道在云栖的心里，自己是否也是这样重要的人。可是这一瞬间，重明却是希望不是的，他不忍心，再一次的看到云栖这样的悲恸。他也终于懂得了，为什么云栖会这样的逃避，为什么会这样的易于不安，为什么会害怕结果。

　　　　重明温柔的轻轻叹息着，半躺在云栖的身边，轻轻的靠着云栖的耳畔：“云栖，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能放手，如果凋零是无可避免的结局，那我宁愿为这片刻花开倾尽一生心血。”

　　　　他停了停，看着窗外凌厉的寒风，“云栖，如果可以选择谁的生命先于谁终结，我可以任性的让你走在我的前面吗？因为我真的不忍心，若是在生命的终结之前还会想到，你会再一次的经历生离死别，会又一次的这样伤心，会孤单的一个人生活，那到时候，还会有谁会这样的抱紧你，我也更不愿意把你推进他人的怀抱，不舍得放你一个人孤寂的看着四季更迭……”

　　　　他这样的说着，忽然的低下头来看了一眼云栖，却一下顿住了，他看到云栖的眼角落下来一滴清澈的泪来。

　　　　难道是云栖听见了这些轻声说的话？

　　　　重明感觉到，云栖仿佛不自觉的伸出小手来攥紧了他的衣服，蜷缩他的怀里。

　　　　第二日，清晨的风慢慢的撩起落地的窗纱，带着微冷的初阳透进来，柔柔的落在她的枕边。昨夜留的灯依旧还没关上，窗帘关上一半，这是她一向的习惯。旁边的桌子上留了一杯半温的水，调了小半勺的蜂蜜，带着微微的甘甜。

　　　　云栖昏昏沉沉的醒来，纵使昨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却是依旧睡得很是安稳，没有梦魇，只是莫名的心安。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慢慢的坐起来靠在床边，轻皱着眉望着浅淡的日影。

　　　　或许是昨日过于的哀幽了，现在起来，云栖依旧觉得头疼，如同宿醉的人一般。她叹了口气，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拿起那杯水来，却又是看着这折散的水纹一阵的恍惚。似乎在一瞬之间，所有的力气都丧失了，她撑不住了的倒在地上，玻璃杯应声落下来，她却听不见声响的昏过去，似乎碎片划过了自己的手腕，可是却没有疼。

　　　　她又一次的昏迷过去。

　　　　“云栖，云栖！”

　　　　咦，是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似乎被一个人抱紧了。

　　　　那是谁的怀抱？

　　　　这么熟悉，这么温柔，还这样的暖，让人忍不住的在那个怀抱里沉睡。

　　　　在恍惚间，就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她睡不着，抱着枕头钻进奶奶的被窝里，奶奶粗糙又宽大的手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背，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来哄着自己睡觉一样。

　　　　云栖忍不住的呢喃着：“奶……奶奶……”

　　　　“云栖，你怎么样？”

　　　　可是没有应答，云栖依旧这样昏迷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说什么，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重明看着云栖这样难受的样子，心就像是千万的针扎进去了一样的痛。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怎么云栖就会这样？

　　　　重明回来的时候，看到云栖倒在床边，水杯被摔碎了，云栖的手腕被划伤，血液凝固在玻璃碎片上。他把云栖抱上床，包扎好伤口，她在发着高烧，意识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凝重的看着云栖手腕上的伤口，一种莫名的惶恐袭上心头。

　　　　“水……想喝……”

　　　　重明才回过神来，转身拿过来一杯水，慢慢的扶着云栖起身。云栖因为发烧，身体变得很是虚弱，整个人靠在重明的身上，明明额头这样的滚烫，可是指尖却还是冰冷着，粗重的喘着气，很是难受的样子。重明轻轻的搂住云栖，吻着她的额头。

　　　　“云栖，不要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吗？”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心疼，被压得沉沉的，却又莫名的变得柔软起来，想要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却又不忍心看到她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