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词-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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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挣钱喝西北风啊?!闭嘴,再跟我念叨你的话本,我就卖了你换钱!”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云起你走慢些,等等我!”
“就是你二人要接这单镖?”某镖局内一虬髯大汉边吸溜着手里的香茗,边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少年,满脸的不信任,“本镖局可是小本买卖,养不起闲人的!”
也难怪别人不信任。这两人往别人面前一站,委实也不像是能镇得住脚的。大的那个倒是有些大人样了,但毕竟比不上成人男子的身量,实在是不像武艺高强的,也就背着的那把破刀还能唬唬人。小的那个就更别说了,完全还是一副孩童的模样,从一进门开始,眼珠子就滴溜溜的瞅着他的胡子打转,一会拉着一缕头发围在嘴边,一会又捂嘴偷笑,完全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庙是小了点!不过料想你们这般的小城也寻不着什么配得上小爷的大庙了!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屈尊将就下吧!开价吧镖头!”云起一脸倨傲的说道,那表情嚣张的好似人家能请到他小爷,真是天大的荣幸似的。
“竖子耳敢!”虬髯大汉被气得脸色发青。抡起手中的茶杯就向云起扔了过来。
云起不慌不忙的挥出大刀,朝着杯底轻轻一拖,那杯子竟如黏住一般,稳稳落在了刀面上,滴水未洒。
“镖头何故这般暴躁,吓着了我家小弟,我可是会生气的!”云起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就着大刀把茶杯拖回了虬髯大汉面前。
“对对,我也是会生气的。我一生气你就会掉脑袋!”长安也不甘寂寞的挥了挥手拳头威胁道。说完又泛着星星眼的看着云起。
接收到了长安崇拜的目光,云起得意的冲她眨了眨眼。想到这个表情不甚威武,忙咳嗽了两声又端起了脸。
早在云起露出这一手的时候,虬髯大汉已变了脸色。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爽朗性子,知道错看了云起后,忙站起身,拱手道:“大哥是粗人,小兄弟莫要见怪,是大哥有眼无珠了!”那近乎套的,话里话外已不把云起当外人了。
云起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看到虬髯大汉已致歉,便也拱手致意:“不知者不怪,镖头无需在意!”
“哈哈哈好!好!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虬髯大汉看到云起变了态度,高兴的朗声大笑,心中思索着是否有可能招揽下这枚大将。
正跟云起畅然谈笑着的虬髯大汉突然感觉脸颊上有些疼痛。低头一看,一只肉呼呼的玉白小手正扯着他的胡须玩的热闹。
大汉顿时不淡定了,也顾不上招揽部下了,一边扯回自己的胡须,一边冲着长安唉唉叫道:“小兄弟,快放手,这这可使不得呀!”
长安嘻嘻笑道:“大叔,你这胡子别致的很,原来是真胡子呀!真真有趣!”
你妹的别致!你娘的有趣!你们全家都别致有趣!大汉苦着脸,心中默默吐槽。看着旁边那只还不死心跃跃欲试的想要和他胡子“亲近亲近”的玉白小手,忙使眼色向旁边那个看起来还能讲得通道理的大少年求助。
云起正忍俊不禁的看着长安作怪,接收到了大汉的求助,忙肃了脸色喊道:“长安!”
长安瞅到了云起脸上些许警告意味,反正摸也摸到了,也就顺势住了手。
云起说庙小,还真没说错。整个镖局不过五六个镖师,平时不过押些不值钱的小物事,要是接了某个大单,还真是不够看的。而此次正是走了狗屎运,接到了运送玉石到江南的大单。镖局人手不够,只能临时雇佣些游侠帮忙押镖。这才有了前面云起和长安接单的一幕。
而此时,他们已随着商队,走在南去的路上。
离着长安城越来越远,长安的气性和逃离宫廷的兴奋渐渐平息了,心中渐渐升起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思念。她有些后悔了,可又有些莫名的信念在召唤她走出去,走出宫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起看着她望着长安方向的神色,也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们这一离开,可就归期不定了,你要是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长安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同往的有五个镖师并八个武林人士,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于是云起和长安的这对搭配显得极为醒目。
别人问起,云起便解释说,不放心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家中,便带上他同往。
第13章 建邺()
“小兄弟这么想可欠妥当。我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又不知会发生何事,远没把你弟弟放在家中安妥!你这弟弟看起来可不像是能吃得了苦的!”一个一路上颇多照顾他们的好心的中年大汉叹道。
旁边几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如今世道不太平。我们出来押镖也不甚安稳!”
“可不是嘛!我家媳妇刚刚为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干完这一票就不再接镖了,也省的娘两一直不安心!”
“对了,小兄弟,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了。你家大人呢?”
“都不在了!”云起胡诌道。
一众人都叹息的望着兄弟两个,暗叹这两兄弟倒是苦命人。仔细一看,这两兄弟却长的半点不像。
小的那个肤色莹白如玉眉目如画,肉嘟嘟胖乎乎的,举手投足说不出的贵气好看,神色却又一派天真,完全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孩童。
而大的那个长得也好,却又不是时下流行的精致秀美的贵公子长相。他发色微黄、五官深刻,英气勃勃,看起来却是有些异族人的模样。
“小兄弟不是中原人吧?”此时中原和少数民族还算相安无事,此话问的也并不招忌讳。
云起愣了愣,含糊道:“祖辈是北方来的,确实有外族血统。”
“原来如此。唉,都不易啊,北方寒瘠,更要艰难些!”学武的汉子,心里并没有文人那些个汉夷有别的小心思,更多的还是感叹生计艰难。
长安闻言细细打量起了云起,云起的长相确实有异于中原人,在阳光下仔细看得话,他的眼睛甚至微微还有些泛蓝,可又不像是真正的异族人那样差别明显。
云起仿佛看出了长安的小心思,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我母亲是中原人。”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后方马蹄声扬。往后一看,一列兵士正急速打马而来,扬起的尘土漫天漫地。
路过他们时,领头的将士突然一扬手,暂停了行进中的队伍。他目光扫过镖队的众人,看到长安的时候微微多看了几眼,也亏得云起早早让长安换上了不起眼的男装,再加上赶了几日路了,看上去有几分风尘仆仆的脏乱。
长安紧张的低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胆小畏缩的小男孩,与失踪的济阳公主飞扬跋扈的样子大相径庭。
领头的兵士嗤笑一声,手一挥,继续前行,扬起的尘土呛得长安他们都咳了起来。
“呸,这群狗娘养的!”一个汉子吐出了口中的沙粒,怒骂道。
“不知官府近日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唉,这都第几波人了!”
“可能又是在抓捕逃犯吧!这世道,当真是不太平!”
镖队的汉子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议论着,却也没有太多的感慨,毕竟这样的事在如今的世道中,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了。
长安抿了抿嘴,心里微微有些发虚。但她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避了过去,心中又有几分得意,安下心来跟着队伍继续出发了。
长安尚未长成,在一群汉子中间混着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汉子们多半是家中已有子女的。机灵嘴甜,长相讨喜的长安不但没有让他们觉得队伍里多了个闲人而心生反感,反而被激起了几分慈父心肠,连带着旅途也不再那么枯燥乏味,变得有了色彩。
路途的枯燥让长安有些无聊,拉着云起非要学舞大刀。云起嘴角抽搐,实在无法想象将来有一日,糯米团子一样的长安光着肌肉虬结的膀子霍霍生风的舞着大刀,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要瞎啊!
但实在被缠磨的没办法,只好答应教她些拳脚功夫。至于舞大刀什么的,那是万万不可以的!云起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呐!
至于长安,她也是知道要博采众长的。出来跑江湖的汉子,多半手里会有几把刷子,于是她东家学个挥鞭子,西家学个打穴法,南家学个御马术,北家学个碎大石额,这个还是算了。
她凭着一副伶俐可爱的样子,哄得大哥大叔们争着抢着要教她绝活。实在也是汉子们路途有点无聊,有个胖乎乎软糯糯的孩子在旁边笑闹解闷实在不要太美好!
云起原本以为长安只是心血来潮,累了痛了就知道要放弃了。没想到这一走走了一个多月,长安还没有要放弃的迹象。反而是一身软乎乎的肉一路在掉。
云起顿时不淡定了,眼看着糯米团子转眼就要缩水成细面条子了,这还了得!别是练武练出岔子来了吧!死活也不肯再让长安继续练武了。事实上,却是多虑了,长安这是抽条了!只不过因为云起自己也在长个,愣是没发现长安长高了,就只看出横向缩水了。
进入了江南境内,沿途终于不再是枯燥的黄土官道了。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南国特有的繁华吸引了长安的全部注意,终于不再缠磨着练武了。
到了建邺,匆匆交接了镖物,告别了一路相处愉快的大汉们,长安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云起到处游逛了起来。
云起毕竟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被长安拽着跑,口里斥责着长安猴急不稳重没见过世面,一双眼睛却也是亮晶晶地巡梭个不停,一副处处新鲜看不过来的兴奋样。
建邺是三国时期孙吴的都城所在,如今是扬州府的刺史驻地。虽不及长安那般恢弘大气,却依旧留有许多都城时代的痕迹,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江南水乡那般温软多情。又另有一番独属于江南却又有别于江南的繁华秀美。
淮河南岸是如今建邺最繁华的地段,沿河便是一个极大的市集。商铺林立,遍地酒肆茶楼。
江南的吃食与北方很不相同,北方多肉类面食,口味也是盐咸辛辣居多。南人好甜口,瓜果蔬菜江鲜小炒,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两个半大孩子,吸溜着口水,恨不得一样样尝试过来。
云起发愁的看着长安,这越来越向细面条子过度的胳膊腿看着实在是伤眼睛,心里暗暗琢磨着要在江南这好地界,把长安养回糯米圆子的身板来。小姑娘家家的还是福相些好看。
长安受宠若惊的觉得云起突然间大方了,好吃的都无需她开口便不要钱似的买来供她吃。也亏得那趟镖酬金丰厚,经得起他每日如此花销。长安顿时改观了,云起真是好人,身上一旦有银子了可是一点都不抠门的!
填饱了肚子,两人便沿着市集闲逛了起来。江南的物什格外精致巧思一些,两人看得大呼小叫,样样新奇,活像两个刚刚进城的土包子。
正逛到一家乐器铺,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江南器乐。云起拿起了一管紫竹箫细细研究了起来:“咦,这江南的箫也长得别致,似乎要更细巧精致些。”
“听口音客官是北方人吧?客官所说的箫该是洞箫,而我们江南盛行的是这样的琴箫,音色比起洞箫更轻柔婉转些。想来客官也是爱箫之人,不如买一支留作纪念?”乐铺的伙计却是个灵秀的少年人,唇红齿白一副典型江南人的长相,端的是口齿伶俐。
云起被哄的眉开眼笑的买了下来。
“你还会吹箫啊?”长安上下打量了云起一阵,满脸新奇地问道。
“当然!”云起得意地仰起头,正好对上长安那古怪的眼神,炸毛道:“嗨!嗨!你那什么眼神?我怎么就不能会吹箫了!你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云起最厉害了!那你给我吹个曲子吧?”看金主生气了,长安忙讨好安抚道。
“不吹!你让我吹我就吹?那我面子往哪儿搁?”云起翻了个白眼,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
“就知道你不会!”长安小声嘀咕着,看到云起疑惑地看向她,忙改口撇清自己,双手叉腰竖眉怒道:“谁敢说你不会!让他站出来,看老娘不拍死他!”
云起嘴角直抽,想到一个多月前还娇憨可爱的一小姑娘,跟着他们这帮大老爷们混得如今开口老娘闭口他大爷,实在是觉得愧对人家爹娘和未来夫君。
“长安啊,听我给你说哈,你看你小小年纪的,自称老娘,多不合适啊,对不对?以后人前咱可不能这么说了!啊!”云起笑得尴尬,一改刚刚“大爷样”的神态,搓着手,低眉顺目地打着商量。
长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