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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帝女词-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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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熟,何尝不是颠沛流离的环境所致。若是重欢再早生几年,定然也是群仆环绕,万千宠爱,如今却是再也给不了他这些了!

第42章 纵横() 
长安原来以为山间学习的过程定然枯燥乏味,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相处久了,长安发现,霁月骨子里实在是个妙人,很会自己为自己找乐子。只不过天生表情少,长安终日只跟他相处,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触,时间长了,也渐渐觉得表情有些僵硬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百鸟齐聚的场景太过震撼。长安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向霁月学习琴艺充满了热情,整日钻研、练习,一时之间琴艺大涨,却还是没看到半根鸟毛。

    长安忍不住向霁月请教,她到底差在了哪里。

    霁月面无表情地随手甩给了她几本植物概要之类的书籍。长安也同样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心中的小人却在捶地:我向你请教琴艺,你给我几本写花花草草的书是几个意思啊?是让我别瞎折腾了,实在闲得发慌就去种种花种种草的意思吗?你一脸清冷的做着这充满藐视和挑衅意味的动作,我很难应对啊!

    但霁月毕竟是师长,他既然给了书,她出于尊师重道也是该给个面子看上一看的。没想到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长安以前从没接触过相关方面的书籍,但也知道霁月给她的这几本实在是好书,生动浅显,看起来毫无枯燥滞涩之感。她在鬼谷待的时间越长越觉得这个地方深不可测,光书籍方面的积存底蕴恐怕就远胜当年京师所有世家了。

    看到一种叫做无香谷的谷物后,长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终于明白了霁月给她看这几本书的用意。藐视、挑衅什么的还真是冤枉他了,霁月实在是再“实诚”不过的一个人了。

    无香谷,只生长于常年恒温、湿气浓重的山谷的背阳面。这种谷物最大的特质就是,极受鸟类喜爱。它之所以叫无香谷,是因为在人类闻来,它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连谷物通常都有的谷香味都没有,但在鸟类闻来,却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一旦去掉外层麸皮后,那香味浓重得几里之外的鸟类都能闻得到。而鬼谷完全符合无香谷的生长条件。

    霁月毕竟是人不是仙,他没有法力,琴弹得再好要说能吸引来鸟类,也确实有点扯。当日所谓的百鸟齐聚也多半就是霁月在周围撒上了无香谷。把鸟儿吸引过来的不是琴声,而是谷香。

    想到霁月一脸清冷地为营造一种高人形象煞费苦心,长安面上没有多大反应,暗地里却早已笑破了肚皮。又想到他连农学方面的书籍都已看得精通至此,不禁对他的博学肃然起敬。

    第二日再看到霁月的时候,长安的表情就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微妙。霁月还是一副超脱于尘俗之外的冰雪之姿。一想到他就是带着这样一副尊容,净手焚香,再往古琴周围撒稻谷的场景,她那张已习惯木着的脸也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只见霁月一个眼风扫了过来:“书都看完了?”

    长安干咳了几下,忙肃起了脸,点了点头。霁月又甩了几本书过来,一看,这次却是关于草药的。

    “你如今对植物也有了基础的认识了,可以识一识草药了。”

    “我为何要学习辨识草药?我没准备做大夫去啊!”长安疑惑不解。

    “你这些日子都纠缠着无香谷的事,可见对植物是喜爱的。我们鬼谷向来都是因材施教的,绝不忽略弟子的任何一种天赋,也绝不浪费弟子的任何一份热情!”霁月欣慰地看着长安,脸上带出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慈和的表情。

    长安打了个哆嗦,干笑着接了过来,感叹着这神仙之子连找场子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等她把这几本草药书籍看得差不多后,他又扔了几本穴位病理方面的书籍给她。

    长安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乖乖的给什么学什么,好让霁月看在她态度端正表现良好的份上,尽快顺了这口气。

    事实证明,当时的长安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直至最后,她都已经学成一手好医术了,也没见霁月把这口气顺完。

    云梦山

    一男一女盘膝坐在峰顶之上。两人皆是一身白衣,青丝未束,远看像是在打坐,走进一听,却是在讲学。

    “我鬼谷一脉,以孙膑庞涓最为出名,故世人皆以为我脉长于兵事。孙膑、庞涓名声虽大,却并非我脉真正衣钵传人。用兵之道只是我脉传承中很小的一部分,我脉的真正精髓所在却是纵横之术。”

    “为何‘纵横’?”

    “所谓‘纵横’,即合纵连横。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前者主要以连为主,主要以各种手段联合诸方势力,是为阳谋多阴谋少;后者主要以破为主,主要是利用矛盾和利益制造裂痕,是以阴谋多而阳谋少。你可知道苏秦和张仪?”

    “听说过!传言他们也是师从鬼谷子?”

    “确实!比起孙膑庞涓,此二人却是真正传承了纵横之术的。苏秦长于合纵,而张仪善于连横。当年苏秦曾凭其三寸不烂之舌,合纵六国,统领六国共同抗秦显赫一时。而张仪又凭其谋略与游说技巧,将六国合纵土崩瓦解,为秦国立下了不世之功。”

    长安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那些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历史传说,在她的这两位前辈手中,不过是举重若轻的一合一拆,甚至有可能只是师兄弟两个试刀斗法的工具!心中不禁对这些所谓的纵横大家心生敬畏。这天下在他们眼中恐怕真真只是一盘练手解闷、无谓输赢的棋局。

    霁月看到了长安的表情,扬了扬嘴角:“你觉得很不可思议?等你学透了我鬼谷的精要,这一点都不难!”

    长安听得直咋舌,这样的人物让她心向往之,可实在无法想象有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物,忍不住问道“要学到何种程度才算学透?”

    “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

    长安惊得张大了嘴:“好,好难啊!”

    霁月嗤笑了一声:“很难吗?这只是作为一个纵横谋士最基本的素养。我对你的要求可远远不止这些!”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长安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任重道远,“那先生对我的要求是?”

    霁月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远处:“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这才是纵横之术的至高境界!”

    “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长安低声重复了几遍,只觉得心中隐隐涌动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豪情。她随着霁月的目光也望向了远处,然后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看山还是山!”

    “好悟性!”霁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对教导她更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情。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又似乎什么都说不明白,还请先生解惑!”

    霁月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若哪日你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了,便离出师不远了!用你剩下的五年细细去体悟吧!”

    霁月不爱在屋子里授课,山中、水上、林里、洞中全凭当日的心情。长安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妙处,世间万般道理,去繁就简后,都能贴近、类比最本源的自然法则。

    道家最是崇尚自然,霁月更是个中翘楚。他吃素食、着素衣、全身上下几乎无有外物,连情绪都是少有起伏。与他一对比,当年京师中那些一面不谈俗事、袒胸露腹刻意追求自然来彰显清高淡薄,一面却又涂香抹粉锦衣玉食、牢牢紧握着权柄不松手的士族名流,就显得虚伪而做作了。

    长安终日跟着霁月,连她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也在日渐道化。这大概就是霁月想要的结果,他试图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逐渐化解长安心中的恨意和执念。

    长安自己也感觉到了,她的心在变大,大到可以容纳世间万般至理,属于她自己的情绪却在变小,小到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波动。记忆中那些强烈的情感和情绪仿佛已经遥远的如同上辈子一般。

第43章 及笄() 
转眼又两个月倏忽而过。这日是长安的生辰,也是她及笄的日子。原本一件隆重的举国盛事,如今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清早,她为自己煮了一碗面,自己对自己说道:“长安,生辰快乐!从此以后,便真的是大人了!”

    想起一年前,云起为她做的那碗面,殷殷祝愿,言犹在耳。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一世安顺吗,这个词恐怕今生与她无缘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在长安城,也有一人煮了一碗面。他对着面碗不言不语,发了好久地呆,直到整碗面都凉透了,才端起面碗大口大口吞咽了起来。

    长安找到霁月的时候,他正坐在飞瀑之旁抚琴。她有些不明白霁月为何会选在此处抚琴,巨大的水声几乎淹没了琴声!与巨大的水流声形成对比的是他那张有如静物般沉静的侧颜。

    虽说古琴之美不在悦耳,而在悦心。可那一刻长安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无论是水声还是琴声,其实都没有进他的心里,他的内心在那一刻,静寂无声。

    “先生,今日我及笄了!”长安胡言乱语般地打断道。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冒失。也许是急着想要打断霁月此时奇怪的状态,也许是太想有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能够知道,今日是她的成年之日。

    霁月闻言停了下来,愣愣然地看着长安,全无平日里深不可测的高人气场。但只一瞬他便回了神,仿佛也看破了长安的心思,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对不住,我不知今日是你这么大的日子!你且等我一会,一个时辰后来鬼谷洞找我!”说完便抱着琴匆匆离开了。

    长安不知霁月要去做什么,心情却明媚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她如约去鬼谷洞找霁月。这还是她第二次来这里。此处对鬼谷来说似乎是一个特别神圣的存在,就连霁月也并不经常踏足此处。

    进洞一看,这里与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全然不同。洞壁上都被霁月蒙上了色彩庄严的彩布。里面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洞府,倒像是大家族的家庙堂室。

    霁月一看就是刚刚沐浴换洗过,脱去了飘逸的白衣,换上了庄重的深衣。一直披散着的头发,第一次端端正正地梳起了髻,以玉簪惯之。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大不相同了,少了几分缥缈仙气,多了几分儒雅贵气。

    霁月看到她来了,向她点了点头,带着勉强可以称之为腼腆的神色道:“这里算是我鬼谷的家庙了,如今也找不到你的女性长辈了,正宾、有司、赞者只能都由我一人充当了,你别介意!我们是道家,堂室挂观音像什么的不太合适,就将就着用祖师爷的画像给你镇镇吧!”

    长安的一腔泪意硬生生地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整破了功,又觉得在祖师爷面前发笑实在不太礼貌,于是一张脸又是挂着泪又是憋着笑看起来诡异极了。

    三个托盘、一杯醴酒、一个盥盆、一个香炉被置于师祖画像下的案几上。

    霁月让她散下头发、换上彩衣,向东跪坐在笄者席上。霁月以盥净手,拿起第一个托盘里的罗帕和发笄,为她梳头加笄,口中吟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之后让长安下去换下彩衣,换上素衣襦裙。

    出来后,霁月道:“你父母虽已不在,你去向他们磕个头吧!”

    长安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用力地磕了一个响头,心里默念道:父皇,母后,长安今日成人了!你们能看得到吗?

    霁月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把她扶了起来,让她继续跪坐在席上。他再次净了净手,拿起第二个托盘上的发钗,为长安簪上,口中吟颂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之后长安再次退下,换下素衣襦裙,换上曲裾深衣。

    出来后,长安这次没得霁月嘱咐,直接对着霁月跪了下去,行第二个叩拜礼。

    “多谢先生的收留与教导!长安感铭于心!”这一礼本是敬师长和前辈的,霁月没有推辞,只是虚虚扶起了她。

    接着,长安继续跪好。霁月第三次净手后,拿起第三个托盘上的钗冠,加于长安发上。吟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这次长安换上了大袖长裙礼服。也不知霁月是如何办到的,竟然在短短一个时辰里,置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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