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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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便去抢,“你别动我的东西!”
匕首入了鞘,他又说,“若是在动不动就拔出来往自己脖子上搁,就给你扔了。”
叶棠却冷哼一声,“九王爷休书都给了,又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
“因为,你虽然不是本王的九王妃了,可你依旧是本王的女人。”
萧池站在她面前。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叶棠一怔,随即笑开,好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放我走!”
“不可能。”
他刚进来,门在他身后还未关。叶棠也不管他,只想绕开他。他只一伸手,箍在她腰上,她便动弹不得了。
她低头一瞧,雪白衣袖正缠在她腰间。
“九王爷最好放开我,省的脏了您的手。”
休书上字不多,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三天了,她身上依旧是从九王府出来的那一身。揽着她的胳膊一收,将她往怀里一带,运了内力,先是熨帖了自己的身子,他又问,“冷么?”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泛着凉意。可就是冷,她也不肯穿他给她的衣裳。
她抢回了自己的匕首,丢给他一句,“不用你管!”
他将她抱紧了,用自己的身体暖着她,低头随口一问,“不用本王管用谁管,嗯?”
她不在同他说话,只牢牢抱着刻着易之的那柄匕首。
抚上她的发,他这才缓缓说,“又不肯穿本王给的衣裳了。”低头更与她贴近了些,他干净的声音就沉沉落在她耳边,“这么着急出去,不知,这里面,又穿了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便又开始挣扎。
“我说了,不用你管!”小脸一仰,她又看着他补充了一句,“你也管不着!”
不顾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只手从她单薄领口伸进去,竟然给她扯出块红色布料来。
“呵,嫁给本王的时候穿白的,走的时候穿红的,是吗?”
这。这还在院子里呢,他脚边就跪着两个人,他怎么能
“叶棠要穿着这个去见谁?叶修庭?”
好在,那两个暗卫跪得低,连看也不敢看她。
“萧池,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池轻叹一声,“本王才说过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他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嗯,三天没见她了,似乎,有点想。“你虽然不是九王妃了,可还是本王的女人。这里面啊,无论是红还是白,都只有本王一人看得,碰得。懂了么?”
手上一用力,那抹红竟然被他一下子全给拽了出来。
他松了对她的钳制,他不信,她敢就这样出去。
可他还是低估了她。
叶棠推了他一把,依旧要出门。
他根本就不可能放她走,何况她还穿成这样。
脚下一轻,身子突然就离了地。
“萧池,你放开我!”
抱着她进了房里,将她往绵软榻上一丢,随手夺了她抱在怀里的匕首,一下给她扔出了门外。
她见了立刻便要下去捡。
奈何他已经欺身而下,结实的身躯泛着冷香,将她笼得严严实实,“想我了吗?”
她哼他一声。将头一扭,并未答他。
她自然是不想的吧。
按住她的双手,薄薄一件衬,在他眼里根本就什么都遮不住。
他缠着她,要她喊他的名字。
她却咬着牙,无论是舒服还是难过,就是一声不吭。
“叶棠,喊我的名字,乖。”
任他如何哄,她就是一丝声音都不给他。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樱红色的唇瓣,想让她开口。
“不是爱咬我?”
他说完便将凉薄的唇送了过去,可她仍旧不肯开口。最后,干脆闭上了眼,似乎连看都不愿看他。更别说喊他了。
那温凉如水的人终于被她逼的发了狠。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子了,他知道该如何让她难受。
她的确是受不住了,咬着牙说了一声,“萧池,你混蛋!”
他又把她弄哭了,一瞬心软,又温柔下来。就算是故意折腾她,他也是留了分寸。他压着她,将她烫的浑身一颤。
她说什么也不让他抱了,只委屈地缩在一旁哭。他躺在她身侧,也未勉强,只不过一夜未眠。
怕人发现她的踪迹,他本不能来的,可似乎夜越深。他便越想,实在是抵不过也熬不住了,趁着天黑,他悄悄出了府。
罢了罢了,这宫里,还得他亲自走一趟。
宫门口值守远远看见了九王府的车驾,当即宫门打开,兵器一卸,光可鉴人的地面上,两侧值守跪了一地。
宫车辘辘,一路畅通无阻。
他下了车,徐公公立即上来迎。
“九王爷,圣上等您多时了。”
“嗯。”
他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匾额,冷哼一声。
这沁芳宫,不是被他封了吗?他还来这里做什么。
门一开,只见他正于桌前坐着,桌上菜不多,几样点心,两只酒盏。
萧池于门口处一站,那人便说,“小九来了,坐吧。”
门一关,酒已满。连尝都不用尝,萧池知道,那盏子里,盛的是烟花烧。
父子二人似乎许久没有如此了。
萧池许久没有喝酒了,自娶了叶棠。他就一直滴酒不沾。今夜破了例,父子二人一盏接一盏,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萧池先开了口,“休书已经给了,你还是不能放过她吗?”
“若你放下,朕自然就放过她了。”
萧池轻笑,摇了摇头,“说什么放下。父皇,其实,她一直都不肯啊。我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可她就是不肯听话,也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请教您。我想问问父皇,当年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肯让一个原本就不爱你的人服服帖帖,还为你心甘情愿生了孩子?”
097 新雨断虹(1)()
萧池看着对面现了颓色的人,其实,击败他也很简单。
圣上没说话,手上没停,酒一盏接着一盏喝。果然,有的人是不能与他提的,一口酒入喉,萧池看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沁芳宫里灯火依旧辉煌,可他的确已经老了,桌畔明黄身影显出几分佝偻。
“父皇,还有一件事,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你说。”
圣上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头也没抬,“何事?”
“她让我问问你,若她的脸被打花了。你还爱她吗?”
那晚,她被他吊在房中央,遍体鳞伤,唇也干裂出血,甚至脸上也有蔓延的鞭痕。
他以为她一定会因为这疼而向他屈服。
长长的鞭子在手上缠了又松,他看着她身上的衣裳都被他抽开,他最喜欢的雪肌上现了血色。
“雪儿啊,若爱他如此疼,你还要继续爱他么?”
她闻言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双目空洞,干涸得连泪都没有,神情也带着些许恍惚。那女子已经瘦弱得连风都禁不住,纤细手腕在麻绳下被勒得泛了青紫。
良久,她嗫嚅道。“若这疼便是我对他的爱,那这疼根本不到我爱他的千万分之一。”连声音都带着嘶哑。
不想,她的嘴硬,招致他更疯狂的愤怒。她不向他低头,不向他认错,连骗他的软话都不说。
这倔强的力量,究竟是谁给她的,她心里的那个人吗。又一鞭子打在她身上,她闭上眼睛,眉心一蹙,她这次连疼都不愿意再说。
“雪儿,我若打花你的脸,你去问问你心里的那个人,看看他还会爱你吗!”
圣上听见萧池的话,手上一抖,酒盏倒在桌子上,酒水洒了满身。
猛然抬头,圣上盯着依旧从容坐在他对面那个白色人影。明明如此年轻,却生得与他极为相像。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萧池知他听见了,也听清了。于是坐着没说话。浅尝手中酒,看着那男人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她爱的明明是那个李忠。她为了他”身子一个踉跄,往桌角一扶,又带落了几个盘子。
“她明明怎样都不从,不管如何打她,她就是不知悔改啊。”
“她当然不会悔改!你为了让她留在你身边。给她吃过什么你不知道吗!”烈酒过喉,唇齿还留香,“醉雀,你喂她吃醉雀。她是个人啊,你怎么能像对待一个玩物一样对待她!”
“你关她,打她,折磨她,所以,她宁愿选择离开也不愿求你了。你夺了她自由、尊严,还要她悔改?父皇。若爱你也能悔改,只怕她早就悔改了吧。”
“别说了!朕不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圣上双目赤红,手上一用力,面前的桌子一下被他掀翻。杯盘瓜果。菜肴珍馐瞬间倾了一地。
再看萧池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不着痕迹往一侧一避。白衣依旧翩然,污秽半点未染。
可他对面那人远没有如此从容,浑身都在颤抖,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他这病了许久的儿子身手竟是如此利落。
“雪儿,不可能,这不可能”
“父皇,也许,你一直都以为,是她趁你不在。自己将自己吊在了房中。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当时极尽虚弱,怎么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系好白绫呢?”
圣上已经要站不稳了,颓势已现,颤颤伸手指着萧池,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狼藉。
“你,你什么意思!”
萧池冷笑一声,“当时,我就在她身边。那白绫啊,是我帮她系的。”
圣上闻言。怒道,“是你?!你这混账!她是你母妃!”他已然不能思考,似乎也忘了,他面前这个白衣翩然的公子,是她为他生的儿子。
提了力,一掌打上去,萧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
徐公公就候在门外,想不到,方才这夜空还能见朗月疏星,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这天上竟然飘了细细雨丝。
徐公公伸手一接,只觉指尖潮润润的凉,抬头可见宫宇之上,琉璃瓦上泛着彩色耀眼的流光,不由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果然又要开春了。”
身后殿里,九王爷进去有一会儿了。徐公公在门外站了没多久便听见里面似乎起了争执声。
突然,徐公公身后房门骤然裂开,一个白色身形似遭受重击,腾空而起,破门而出。
“九王爷!”
徐公公认出萧池,只见那厚重宫门已经全部被震碎,有些许木渣还沾在九王爷那身白衣上。那白色身影被击出门外。直直后退数步,才捂着胸口稳住身形。眉心微微一动,唇角可见几缕血丝。
徐公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辞旧迎新,父子二人该是和乐融融才对。又怎么会动了手。
“九王爷,您”
徐公公想去扶他,却被他轻一抬手,挡开了。一回头,又见破开的沁芳宫门口出来一个明黄身影。是圣上。
徐公公低头。忙跪在一侧。片刻功夫,见那人虽耄耋,可这出手却是毫不含糊。身形一动,迅速到了九王爷身前,又是一掌狠狠击在他身上。
十几年了,徐公公十几年没见圣上亲自动手了。不出手归不出手,可他知道,平九州,定四海,圣上一身的功夫早早便冠绝天下。从未荒废过。
接连两掌,萧池到底是顶不住了,没能定住身子,一下被他击出,直到撞到身后一棵树才勉强停下来。
徐公公看圣上面无表情。唯有眼中泛红,脚下一动,便又要上前,抬手又要打。心中一凛,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样子,这九王爷的确是不能在接他一掌了。
萧池面前,手掌一翻,圣上沉声开口,“你把她还我。”
萧池扶着身后那棵树,可他依旧不知躲避,也不知运力抵挡。就好像今夜被他打死也认了。也好过煎熬这么多年。他的确已经受不住了,两掌已是极限,靠着身后那棵树许久未能起来。
徐公公斗胆,从地上爬起来,挡在萧池面前,“圣上,千万不能再打了。这九王爷,可是雪妃娘娘的儿子啊。若是您再打,雪妃娘娘知道了一定要心疼怪您的。”
一提那位主子。徐公公果然见圣上有所动容。
收了手,开始不停唤着,“雪儿,雪儿。”
不过一瞬功夫,周身所有气场又消散,明黄身影复又佝偻下去,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羸弱老者。就好像,刚刚要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的人不是他一样。
圣上转身,脚步踉跄,细雨里于沁芳宫寻觅,边走边说,“雪儿,朕的雪儿呢?”
树下,萧池终于撑着身子起来,发冠裂开,墨发悉数散开,白衣上也染了泥污。
“九王爷,老奴给您传个太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