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胭脂红-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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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脱脱将王府花园变成了果园,这事儿稀罕,九王府上下的佣人没多久便都到了那园子看热闹。
那时承译年纪轻,才刚来没多久。一听说了这事,九王爷的贴身小管家便也往园子那边赶。
那老园丁卷着裤腿儿坐在树下抽烟的时候,承译指着满园林立的翠生生的橘子树道,“这,这像个什么样子!”
034 橙黄橘绿()
老园丁不慌不忙,抽了口烟,呛得承译直咳嗽摆手。
“承译小管家,若是九爷让我把这些橘子树拔了,我立马就拔干净种花种草。九爷都没说话,你急什么。”
彼时承译还不知九王府规矩,想自己怎么说也是整日跟在九王爷身边,一时间竟被一个无礼老园丁弄得没有了办法。
府上一众围观竟也敢堂而皇之哄笑,看新来的小管家憋红了脸。
承译拨了人群,匆匆回去将这事与萧池说了。
萧池正站在案前,低头写着什么。听着承译向他“告状”,激动又委屈。
承译说完,一直在等着九爷给他出头,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萧池才终于停笔。
“一个老园丁,这就没办法了?”
承译闻言,低头不再说话。
到底还是年纪还小,萧池抬手,招他到近前。
“承译,你看,这幅画如何?”
承译走近了,发觉萧池刚刚不是在写什么,而是画了一幅画。
方知府上事,这九爷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否则,为何那纸上为何别的不画,偏偏是一片橙黄橘绿。
承译看了看那画,只说,“爷画功了得,这橘子圆圆的可真像!”
萧池却说,“这再像,终归是假的。走,园子里看看。”
老园丁没想到九王爷真的来了园子,直到先前围观下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那老园丁将烟袋匆匆放到一旁,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九爷。”
萧池点点头,看着自家满园子的橘子树,忽而笑了。
老园丁和一众下人皆忐忑,只当这小管家真的要告了状要九爷发话把橘子树除了。谁知,九爷却问,“这,多久能有橘子吃?”
一众这才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九爷。
老园丁忙道,“九爷,今年晚秋,府里上下定能吃上咱自家的橘子。”
那老园丁上了些年纪,两鬓微白,萧池点点头,又说,“嗯,辛苦了。”
果然,那年深秋,园子里热闹起来。一片橘子树,因为照看得好,一连气儿结了许多。堂堂九王府上上下下居然都忙着摘起了橘子。
老园丁将不大不小一篮子橘子送到承译手里的时候,又拍拍身上的土,笑说,“小管家,这是给你的,快尝尝甜不甜。”
承译接了那篮子提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忽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本王尝着倒是很甜。”
一转头,却是萧池正站在他身后,一身白衣,手里拿着的橘子是鲜亮鲜亮的橙黄色。橘子被萧池破开,已经少了半个。
承译将一篮子橘子放在萧池脚边,转身便要跟着老园丁走。
老园丁问他,“小管家,你要去哪?”
承译说,“去园子,帮你们摘橘子!”
老园丁手掌粗粝,指缝里还沾着些泥土,并不干净,却一把抓了承译手腕,“哎,这就对了嘛,快走快走,园子里忙不过来,正要人手呢。”
承译被老园丁拽着,一回头,只见九王爷已经弯腰提了那一篮冒尖的新鲜橘子,缓缓回去了。
035 橙黄橘绿(2)()
再后来,那老园丁故去。
那年深秋,整个九王府的佣人照例摘橘子,莫说往常一样说笑,今年,似乎谁都不愿意说话。
承译站在老园丁靠着抽烟的那株树下,一站就站了许久。
“小管家,这是给你的,快尝尝甜不甜。”
“哎,这就对了嘛,快走快走,园子里忙不过来,正要人手。”
他曾想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却总有人报以温和谦恭,宽容相待。
橘子树下,承译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九王府多年来,更换的下人少之又少。
还有,明明连园中落叶都懒得一日一扫,有时候看那下人懒散似是难以管教,可偏偏这九王爷依旧过的从容不迫,毫不介意。
宽和自在,这九王府,为何就不能是另一个家呢。
橘子摘完的那天晚上,还是一样的小篮子,承译装了满满一篮子橘子,一个人到了老园丁坟上。
“今年的橘子熟了,依旧是甜的。”
他带了橘子出来时是临时起意,并未同九王爷说,紧赶慢赶,还是回去得晚了。承译回到九王府的时候,萧池正一人在书房里。
“九爷。”
“嗯。”
萧池应了,并未责问他小半日不见,跑去了哪里。
有的成长,注定要一个人经历。
没人端茶倒水,萧池也没叫别人来,就自己给自己沏了一壶碧珍。承译回来,又给他续了水。
九王府终于来了个新园丁。新园丁局促,那片橘子树足足维持了两年有余。
终有一日,那新园丁决意除了橘子树,改种成片的幽兰。
承译终于明白,他是做不了园丁的主的。于是,他一听说,便气喘吁吁跑到萧池面前。
“爷,园子里,能不能留一株橘子树?”
萧池几乎头也未抬,“若园丁乐意,就依你吧。”
承译抹了头上的汗,转头又跑回园子里。好说歹说,终于留了园子角落的一株橘子树。
这事过去多年,那株橘子树一如既往地敬业,每年都结一树的橘子。只是再也不需要出动整个九王府的下人了,他一人不多会儿就能摘完。
一树的橘子不多,似乎也不够九王府上下人手一个。可总有人说不定哪天会收到小管家的橘子。
大家说橘子甜,可也说园子里的兰花开得好看。
留不住的人事更迭,最是许深念不许轻言。
有的事,谁都没有说,可谁都没有忘。
和风听承译如此说,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老死九王府的多,被赶出去的,还真没有。”
入了夏,九王府的院子繁茂起来,正是热闹。
和风与一青衫男子正在院子里走着。
季书寒难得来一次,可恰好萧池不在,他没走两步边碰上了和风。
路过院子里一株树,先前救的那只小鸟正叽叽喳喳叫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和风指着那白鸟儿道,“看到那小东西了没?上次,叶家少将军仅用一片叶子便差点要了那小东西的命。哎,季书寒,我知你出手狠,轻易不动手,取人性命必取人首级,不知这片叶以伤人,你也行吗?”
036 与本王何干()
季书寒听了没说话,眉头一皱,叶修庭么。
见季书寒没说话,和风又道,“季书寒,你可别说,你比那叶家少将军还厉害!”
知和风故意激他,季书寒也不上套,故意问,“和风,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就赌!”
“若我赢了如何?”
叶修庭那日宫宴上的话早就传开了,和风笑笑,“少将军说了,若你赢了,你呀,就能娶那叶家小姐了!”
季书寒轻嗤,他是要取叶家小姐没错,只不过要取的,是她的命。
“谁要娶那什么叶家小姐!和风,我若赢了,前几日你得的千年红参归我,如何?”
和风倒也不傻,“呵,你消息够灵通的啊。我告诉你,想要红参,门都没有。”
“那算了。”
和风想了想,若是承译的话,红参汤喝多了也得上火,于是又说,“那,就分你一小半吧。”
红参这东西金贵,有病治病,没病滋补,特别是对愈伤有奇效。寻常人家买不起更用不起。
和风向来敏锐,九王府又不吝钱财,这等稀罕物,也就只有在九王府一寻了。所以,便是一小半,季书寒也不嫌。
季书寒见和风答应下来,伸手摘了身侧几片叶子,在和风眼前晃了晃,“医仙妙手,你可看好了。看看我与那少将军,究竟谁厉害!”
一抬手,朝对面树干上一送。
谁知那几片飞叶并未如期钉在树干上。二人忙着打赌,一时没注意萧池是何时过来的,雪白衣袖轻轻一拂,几片青翠的叶子消了攻势,零落飘散在地上。
“九爷——”
“嗯。”
看萧池那样子就知道,方才那赌约,他应该都知道了。
“爷,您怎么?”
“草木生枝叶,非为杀戮。你们真要比试,可别伤了本王家的树。”
季书寒与和风也不再玩笑,规矩起来。
和风突然灵机一动,只说,“糟了,我药房还煎着药呢!”又匆匆一躬身,“爷,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往药房跑。
季书寒摇摇头,只道,“这个和风——”忽而,回过神来,“哎,和风!我的红参呢!”
和风走后,萧池转而问季书寒,“若真与叶家少将军一战,你可有胜的把握?”
“九王爷一向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怎么也像和风一样,问起我这个问题来了?”走了没几步,季书寒又说,“还是说,西平少将军深得人心,九王爷看不起我这个蛮夷了?”
萧池知他是玩笑,笑了笑,并未接话。
淳于与西平向来不合,十几年前,先是淳于屠了护国候满门,震惊西平朝野,两国关系恶化至极点。后来,圣上又派叶家接替护国候,不仅负责边关兵事,还要替惨死护国候一家讨回公道。
叶老将军自然不负所望,不出三月,拿到名单,捉了负责乔装进京夜袭侯府的季氏三十余人,并于侯府门前斩首,以告慰侯府满门在天之灵,围观者莫不拍手称快。
季书寒又说,“若我将来得手,侯府惨案在将军府重现,九王爷可会替西平出手?”
萧池只说,“你我私交,不关国事。”
季书寒明白,若真有那天,只怕这九王爷不会包庇,亦不会出卖。与九王爷相处,倒是可以放心的。
萧池又说,“这天下,是谋来的,不是打来的。书寒,叶家不是当年李家,固若金汤,只凭你一人,我只怕你不敌。”
“不敌又怎样?淳于人祖训,不敌也无妨一战。”季书寒一转念,又对萧池道,“叶家当年留我一人性命,我也当仿效其人之道,愿留叶府上下一人性命。你我相识多年,这保命的权利就给九王爷您了,不知您可有想保的人?”
萧池笑了笑,季书寒身手不凡不假,可叶家今非昔比,叶修庭也不是等闲之辈,事情哪有他说的这样简单。
最重要的是,叶家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这是你的事,叶家上下,要杀要留,与本王无关,你看着办吧。”
正说着,承译寻了过来。
“九爷,叶家少将军和叶小姐来了,说是来还那个小蝴蝶雕像。”
叶家兄妹么?季书寒倒是想探探这少将军虚实,可碍于在九王府,不想萧池为难,便说,“九王爷,那我先走了。”
萧池也未留他,只同承译说,“请少将军进前厅吧。”
“是。”
叶棠抱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她亲手补好的小蝴蝶雕像。只有叶棠知道,盒子里这小雕像不大,却碎成了大大小小一共四十七片。
送走季书寒,萧池便赶到前厅来。
“劳少将军和叶小姐久等,失礼了。”
叶棠闻声回头,果然是九王爷到了。
叶修庭带着叶棠起身,“本是叶家失礼在先,九王爷客气了。”又从叶棠怀里接了她一直抱着的盒子。
“雕像已经补起,遗憾的是家妹手艺不精难免多有瑕疵,一番心意还请九王爷多多担待。”
叶棠一直站在叶修庭身边,这九王爷今日看起来似乎没有上次苍白了。只是一张清冷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承译接了叶修庭手上的盒子,九王爷只淡淡说了声,“无妨。”
将东西还了回去,叶修庭带了叶棠正准备回府。见二人出了前厅,承译一手端了那个盒子,走到萧池跟前一手掏出一张纸来,小声道,“爷,这是少将军背着叶小姐给的。”
萧池低头看了看承译手里的那张纸,“这是什么?”
“爷,这是彩宝阁的收据。方才,少将军悄悄告诉我,他在彩宝阁为您定了一尊一模一样的水晶蝴蝶。”承译又举了举托在手里的盒子,“可这尊,说是叶家小姐亲手拼的。少将军说,叶家小姐花了一个下午,好歹是一片心意,便一起送来了。他还特地嘱咐我,他为您另行定制水晶雕像的事,不能让叶小姐知道。”
萧池本来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让承译处理就好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