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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半阙天歌九重夭-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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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看见自己的神魂,那是一团彩色的迷雾,每一张面容都是自己,却又好像,不是自己。她们开始四散离去,走的没有一点留恋,好像,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有的人一生走马观花,有的人一生花前月下,而我的一生,从命定牺牲开始,从选择牺牲而终。我曾经怪过老天,怪过哥哥,怪过自己,怪过命运,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从缘起,到缘灭。

    是老天给予我生命,是哥哥教会我做人,是命运引导了方向,是我自己,选择了结局。是这一切成就了今日的我,是我自己选择了结束的方式,到来不是我所能控制,可离开时,已经掌握在我的手里。吾之所有皆在于此,生死消亡,不外如是。

    我感到瞳孔开始不断的扩散,最后见到一阵恍惚的光影,状似人形的轮廓,越来越近的熟悉感,却越来越看不清。

    我好像看见了哥哥,他正笑着向我招手,正如当年瑶清池初见,他笑着对我说:“小丫头,真乖。”

第124章 番外:殷红() 
漫天的光影,混沌之中,瞬息万变,光矢如剑雨般迸发、错落,击打在每一片暗影里,看着它们被吞噬、消亡成灰。片刻前还在张牙舞爪的魔族与鬼将,此时已是漫漫尘灰,就连那所谓的冥界之王,都已经散成了一片片烟云。

    乌云散去,徒留一片血色残阳,雾山巍巍之上,沉寂而静。半空中,两片形色迥异的身影静躺安然,周遭清冷无声,唯有秋风呼啸。

    透明的纯,近乎消失的身影,躺在一袭墨色玄衣之中,就像只是睡着了。他修长的右手抚过绝尘的洛花,流光过,花色早已黯然。

    循着玄衣向上看去,他已没有了往日的形容。血红的双眼,苍凉的白发,额上死灵般的印记栩栩如生。那是入魔的印记,他终是一朝入魔。

    他紧紧抱着手中安详的人儿,好似护着一件珍宝,重一点怕散了,轻一点,怕不见了。他曾经很害怕事情会发生成如此,可是老天爷呀,就是这么不仁慈。

    寻寻觅觅了八万年,兜兜转转了是是非非,他们荡平风雨,绕过恩怨,终究折在了命运的手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命运依旧如此,八万年前死去的人们,难道都是白白去了吗,还是说老天爷只是想要她的命,她不走,这劫数才不算完。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痛恨天命,只是他恨啊,恨这所有的一切,恨老天爷剜走了他的心。他视若珍宝的丫头,珍而重之的感情,只是那么一瞬,忽而就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

    “凌儿。”他不断的叫她,可是她听不见,再也听不见了。

    远方,广袖白衣上殷红片片,不知道是谁的血,不知道谁的命。各种情绪交织之下,他恍若是在痛苦,还是说在懊悔。

    当年,他不满龙铭的擅自做主,枉顾天命,但是本着朋友之谊,他还是尽力的帮了他,帮他完成所有本不该发生的事实。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或者龙铭在最后一刻能醒悟过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心总是难得准确。

    他没有来得及赶回去,她来得晚了,他也来得晚了。他视为责任的天界一朝不复存在,他后悔,无比愧疚。所以他想弥补,弥补这所有的一切,他要荡平六界魔道,手刃每一个与当年有关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他的侄子,留着敌人血脉的亲人,他承认自己下不了手,努力说服自己他的无辜,可是天命不可违,该死的,一个都不能少。

    他知道这一天会迟早到来,所以哪怕舍了自己数万年的修为,也要修补好灵虚印,他知道只有她能够解封,哪怕拼上一切都得说服她的漠然,那天她的沉默,他知道她答应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庆幸。

    不过片刻之前,所有的敌人都死了,消散的一个都不剩,包括那个害了自己妹妹,摧毁了神界的人。他本该无比的高兴,宿年的愿望终于达成,可为什么他这么悲伤呢,疼的身上都麻木了。

    他看着那袭透明的身影,心中的愧疚如洪水席卷而来,她明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自己会那样的不舍。

    记得当年神界初见,他知道她是下一任的天尊,可她那样小小的身量,一度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偷偷跑进自己的圣境,差一点就被噬魂夺命,他下意识的救下她,他觉得,自己只是秉承护佑神界的责任。

    可是他忘了,他本就是位清冷神君,天上那么多的上神婢子,哪一个能得他一顾。他一直暗暗的护她,他以为是为了侄儿的嘱托,可当保护变成一种习惯,让他忘记了事情原本的初衷。

    可是那个人出现了,那个挑起劫数的罪魁,他想起来她是谁,自己又为什么在她身边。他一步一步的逼她,一步一步的将她推着往前走,走到她自己接受,不用他在,也会自觉地往前。他知道解印的后果是什么,也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可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现在她死了,当年的仇怨已消,他竟然觉得后悔,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明白,他做的一点没错,可为什么就是后悔呢,悔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最后的亲人现在就坐在那里,抱着那具透明的尸身,他明明该是渐化成神,却一朝成魔。这是他的错吗,是的,毋庸置疑,可是他该怎么办呢,好像做什么都补救不了。

    他的身边,是同样空洞的一双眼眸,手中攥紧着一袭鎏金黑裙,身边,早已没有了人影。她们都走了,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六界。她们本是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却在突然间,一个都不再了。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误会没有解释,她死的时候死不瞑目,她的一生命途多舛。他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绝不会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走错,错过。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执迷,越是看不清自己。

    他气愤,因为她爱上了一个魔族,其实他气的何止是她爱上的人,有些感情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知道身边属于他的没有了,是失去叫醒了沉沦的人。

    他想要弥补,想要挽回,可是太晚了,一切都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她离开,也口口声声厌弃着,让他也离开。

    他拼命的练枪,他想救她,更想救她们,可是命运恨强势,一巴掌便打肿了他两边的侧脸。

    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没用,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亏他自诩堂堂神族,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地上的鲜血红的刺目,七零八落的道袍泥泞颓靡,尚存性命的人们齐齐仰望空中的玄衣,乌黑的凶煞,仿若是深渊的吞食。

    他们本该是共同进退的朋友,可是现在不知将来。天空中有白茫飘过,细细的私雨落洒淋肩,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染得鲜红,雾气弥漫,缀满黯然的瞳孔。

第125章 番外:放手() 
太华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弟子们勤于练功,到是玩闹的少了,偷懒的少了。以前想要下山贪玩的开始努力用功,以前默默努力的变得更加努力。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一件好事。

    “井栾师姐,又吃的这么少啊。”

    “嗯。”

    点头之谈,谁也没有多言。

    回到昇月殿中。院外的紫鸢尽数凋谢,满满的一片花海,此时已是枯萎漫漫。

    她没有停留,提着手中的木篮回到屋中。冷静的坐下吃饭,眼中没有一点多余的颜色。

    她是吃的越来越少,可不是什么矫情的原因。修仙之人本不用吃饭,只是现在她的境界还不大够。吃的五谷少了,身体摄取的杂质就会越少,可需要以精气提供的能量就会越多,这对修习者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她现在已经别无所求,只想好好的修炼,不想辜负师父多年的教诲,更想弥补以往的荒唐。

    往日里纵情声色,贪恋红尘,她的眼里只有一个男人,没有这正道修途,当初的她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现在顿悟了,自然就不再执着。

    有风吹进来,一片白茫被吹入房中,好像是一片蒲公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井栾下意识的望向远处的殿阁。

    殿阁之中,青衫黯淡,暖阳如冬。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久的连他自己都忘记。自从那日雾山归来,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他就这样赶走了他的师兄、他的掌门、关心他的所有人。他只是想这样静一静。

    他想起当年初遇,想起那个笑容哀伤的女子,他曾经拼尽一切的想要看到她的笑,他以为他做到了,结果,她不在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去争取一次,或者当日他没有去地底龙渊,是不是他就能给她幸福,让她逃离如今已经发生的一切,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了,可是如果,他被千万个如果打败。

    当初的放手是不是错了,他想不明白,也回不到从前。答案,永远也找不到。

    那天她离开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一身幽暗环绕,却还是死死的抱着她。他连和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她被那个人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觉得心被剜空了,再也填不满了。徒弟们说了什么,他没在意,师兄和他说了什么,他忘记了,他的脑中只有她当年的声音,和那紫鸢花间的笑容。

    目光渐渐收回,井栾继续面无表情的吃着食物,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她抬头看了看,礼貌的站起来打招呼。

    “大师兄,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自从那天醒来,她突然间想通了一切,释然的伤痛啮噬心骨,可是一旦放手,就再也不会回头。

    门前的人愣住,开口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本来伤就没好,现在这么拼命,若是加重了伤势可怎么好。”

    井栾面色淡然,“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多谢大师兄关心。”

    宗奚扯了扯笑容,“那就好。”却没有别的动作。

    井栾仍是平静,“若是大师兄没事,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一会儿吃完饭还有功课要做,就不留大师兄了。”

    曾经无比依恋的人,如今亲手推出去,说不痛是假的,可回头,更不可能了。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些许流连,断然收回,挥手闭门。

    闵言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忽然关上的门,和久久没开过的门。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劝解,有些事情,只能让时间来抚平。

    只是没想到三日后。这两个人竟然齐齐前来找他。

    “师弟,多日不见。”

    “多日不见。”

    勉强扯出的微笑,没有温度,不复当初。萧慕今天来是想要做什么,闵言有过预感,只是不希望是这样。

    “师兄,我想离开太华山一段日子。还望你理解。”

    闵言眼皮一跳,“你要去哪里?”

    “四处去看看吧,去看看人间的奇林美景,去看看大雪纷飞,去看看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

    这是当初她本计划着想去的,可是没有机会了。

    “师弟,你的伤还没好,不如在山上多休养些时日再走。”闵言不是不同意,出去走走有助于萧慕纾解心情,可是大战后萧慕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疗伤,不说话,现在突然要走,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师兄,你知道我的个性的,继续待在山上,这伤也不会自己好,不如放浪形骸,自有一番天地。”

    闵言没有再出声,他知道萧慕做了决定的事情,他说什么也是没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吧,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

    “没有也许,太华山还在这里,这里是你的家。”

    萧慕恍然一笑,“好,如果有一天我勘破了,就回来。”

    “参见掌门师伯。”这次轮到井栾。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来,还是为的和她师父一样的理由。

    “师伯,井栾自请下山,去到人间历练。”

    “你如今修为尚浅,仙法未成,万一去到人间发生什么状况,怕是应对不了。”

    井栾面不改色,“启禀师伯,弟子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常年待在山中,虽然修习了仙术道法,可始终是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地方,心被圈住了,又怎么能勘破一切,突破执妄呢。弟子虽仙法未成,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历练历练,一路平顺的,又怎么称得上是历练。弟子希望到人间参透凡世,磨炼心境,待历练有成,必回山拜见师伯。”

    闵言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见她和萧慕一样的眼神,那种坚定,那种空无一物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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