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有风险-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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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滚着黑云,又是一道闪电当空掠过,夹杂着巨大的声响向朝华阁滚动而来,似有万马奔腾之声轰鸣不绝,隔着窗棂,就见云那头黑压压的一片,有金戈铁马呼啸而来,金黄铠甲,五彩翎羽,艳红长缨,魁伟身礀,那莫不是是戏子伶人口中的天神?
为首一人高大俊朗,自云端肃立,攸忽即至,那面容好熟悉,可屏翳确然未见过此人。今日之事实在古怪,先前的女人,此刻的天神,屏翳只是含着隐忧望向仍昏迷中的陈颖。
那天神自云端向屏翳拜服道,“臣飞廉参见东天帝。”
饶是屏翳处变不惊,却也被这一幕惊得无法镇定起来,“你们是谁?你们……”
话语未完,那自称飞廉的天神已然下得云端来,谦恭地垂首站在了屏翳的身前,对他道,“陛下,臣得罪了。”
忽然,飞廉一抬手,屏翳又是一阵晕眩,那飞廉扶起了他软软倒下的身体,望了一眼阁内床榻之上沉睡的女人,表情突然一冷,将屏翳扶到殿外,忽而已雨散天霁,那群天神在朝华阁外的天空中分列两行,俯视着四周,有天兵四处巡游,他们都是来迎接他们东天的君主,此生转生为东胜神州蓬莱王的,他们的东洲王者——东帝屏翳。
天地开创之初,世间只有无和有两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经历了亿万年的鸿蒙之初,两股力量相生相伴,分开了清浊,脱离了混沌,后又经历了亿万年,二者不断转变形态,最终成为了两股神力,被无限次地继承和转生,最终,一股力量被封印在了中洲天帝的女儿灵素的体内,另一股则被云梦泽的水神云中君所继承。
两股力量不可同时存在,然而两股力量必须相伴而生,天地间阴阳交融,既互相牵制又保持着平衡。
远古的神迹已不可考,一万年前,天帝与东君间的一场大战持续了千年,战火从中洲、东洲一直蔓延到整个仙界,凡间也堕入红莲火海,哀鸿遍野,浩劫中,远古神祗纷纷应劫,仙身俱灭,陷入永沦,或是转世成人。
那一场大战的最后,天帝的公主灵素开启了炼化阵,云中君入了玄门,化身妙刃,破开了天帝设在东洲的屏障,天帝应劫身死,而灵素与云中君二人也耗尽了全部神力,再次进入了轮回。他二人,一个是有,一个是无,是天地间一体共生的两股神力,化为利器一为徼刃,一为妙刃,两者不可同生。
是的,当年,灵素是天帝的女儿,是中洲法术第一的神女,他怎么就忘了呢?
灵素,他爱的灵素,可他们之间的爱情,却因着二人的身份,最终走向了末路。
他依稀记得,最后她决绝地同他道别,许多记忆都不真切了,唯有这一段,她告诉他,他们永远不可能幸福,因为她是天帝的女儿。
屏翳还能忆起当年点滴的过往,只是,似乎所有的过往,都让他心痛莫名。
“父皇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不在乎他的想法,我只是想问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
“我是他的女儿,这一切无从改变,不是吗?”
“所以你要放弃我?”
“对,我放弃了。”
那是在他东洲的王宫花园中,庭院里种满了她所爱的星辰花,枫叶将霜林染得通红,烟霞漫天,而他,心冷如雪。
“告诉我,你是否曾对我动过心,哪怕一次也好,告诉我。”
“不,我不曾。”
“难道那些回忆都是假的?难道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为了哄我入玄门?”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同你在一起?你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我又为何要那样照顾你?”
那是三九严寒,他为了见她,守在她的素心殿前整整一日,而她却与那赤帝之子临魁夜游至深夜才归,她对他那么冷淡,冷得那寒霜尚犹不及。
“你日夜盼着我来,便是等着我入这局中,是不是?”
“不,我不曾盼你来,你自己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如何拦得你?”
“是,你知我会来,也知只须你开口,我便会应你,你知道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所以你本不曾在意过我。”
“我什么都不知晓,你不必问我,你只须告诉我,你是否还是要一意孤行下去?”
“是,我不会放弃。”
“所以,今后我们便是陌路。”
战火纷飞中,他一身戎装,满身血污,踏过遍地横陈的尸身,不顾一切走向她。而她素衣淡雅,青丝飞扬,眉目冷淡而疏离,连同着他的所有,都被她一概抛弃,就像那身后漫天的烽火和尘埃,散在了风里。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会记得我?”
“我一直都记着你。”
“我说的是爱,你要如何才能爱我?”
“我永远不会爱你。”
“哪怕我愿意进入这玄门?哪怕我放弃一切,你都不会在意,是不是?”
“为了这天下,你还有选择吗?”
“我只要你认真看我一眼,只要一眼。”
她不言不语,站在他对面,低头张手划出结界,启动了炼化阵,那七星光华中有光凝聚成一道门,他透过玄门看着她,她却低垂着脸不知所思,当他终于踏入玄门的那一刻,她忽然抬头,可他却再未曾对上她的眼,在他作为东君主的五万四千年的最后,他都未能得到她的注目,一瞬都没有。
灵素……
从回忆中醒来,许多事记不得,可心痛却还清晰印刻着,那么痛,那一世,他作为一方天神,却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卑微,那女人如今正昏迷在朝华阁中,他爱的女人,灵素,不,如今应该叫她陈颖,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都不会错认,那是让他刻骨的恋人。
第53章
飞廉,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一个个面孔都变得熟悉了起来,那是他东洲的神灵,是东土的守护者,他曾与他们同袍而战,披星戴月,他记起那些慷慨激昂的誓言,也记起了那悲壮豪迈的战歌,这是什么时刻,为何本该沉睡的他们又复苏醒,又是什么力量将他们唤醒了?
屏翳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量,曾经的神力早已在踏入玄门的那一刻被重重封印了起来。
“殿下,请您破除封印,涅槃重生。”就在屏翳转醒的那一刻,飞廉等人齐齐向他拜谏。
屏翳想起前些时日西方白虎七宿异动,莫非是天界近日发生了什么变化?
扶起飞廉,但见他一脸凝重,屏翳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之气,他开口沉重地对他道,“西方帝君姬殷重生了。”屏翳但觉全身一震,他明白姬殷的重生代表什么,一万年前那场大战,如果不是姬殷的参战,结局不会如此轰轰烈烈,如今他重返天界,怕不啻又是一场诛天弑地的浩劫。
姬殷,出生于西方之海,生来便是神胎,他于三万年上修成上神,就在众神奔走相告,歌颂他的种种神异之时,他却做出了惊人之举,他弑杀了他的父亲桥极自立为帝,并胁迫天帝承认他的这番惊天违伦的举动。这并非最令人惊恐的,最令人惊恐的是,他生生承受了天谴,九九八十一道天谴遭逢其身,却未曾伤他分毫,人人都道是桥极失德,可屏翳却是知道的,那是因为姬殷早已堕入了魔道,利用神人之血,练成了上古禁术——罔生咒。第一个修成那罔生咒的神最终因那咒术反噬而应劫身死,可姬殷却不曾,当年若不是他化身妙刃的神力,姬殷不可能被封印了全部神力最终堕落凡尘。
他似乎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持那系着他最后神识的妙刃,破开了天帝设于中洲的封印,斩杀了守在那里的姬殷,那身礀飘渺翩然,那会是灵素吗?可她,不是只想着让他死么?记忆突然变得纷乱,他觉得头痛欲裂,似脑中有什么被蒙着,想要喷薄而出,却怎么撞都撞不破。
飞廉慌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疼得直喘气,可是那疼痛只有在他勉强不回忆旧事的时候才放他好过些。
“殿下?”
“我没事。”他支撑着身子,挪向一边的座椅,重重地喘着气,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望着飞廉等人担忧的神色,他勉力扯出一个笑来安抚。“说吧,你们是如何找到的我,又要让我怎么做?”
飞廉对他的身体颇有些担心,可事不宜迟,他理了理思绪,将天界如今的情形一一禀告与他。
一万年前那场大战之中,屏翳入了玄门,他的仙身既死,作为东方青龙宫之主,追随着他的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也一并应劫陨落,飞廉独立难支,被姬殷斩于马下,陷入混沌中沉睡。此后的战事也是他在半年前忽然自沉睡中被唤醒后才知晓的,听说有一白衣翩翩的神君持了妙刃破了天帝的封印,与姬殷大战一场,最终耗尽了自身全部的神力将他封印,自己也转世成人,那神君白衣素巾,脸上蒙了纱,自始至终无人知晓他的真面目。
天帝设于东洲的封印被破,被自身神力所伤,应劫而死,中天一并神祗也俱失了神力,转世或沉睡。可姬殷虽被封印了神力转世,他的西天第一女祭司墨兰却不知为何,承了一半的神力转世,经过无数次轮回,最终于一年多以前历了七七四十九段劫难,再次重生为神,随着她的再生,姬殷的封印出现了裂痕,而最终解封却是几个月前,姬殷的凡身历劫成功,于是携了白虎七宿重回了天界。那姬殷方回天界便去了中洲,闯入了尘封万年的九重宫阙,在素心殿前站了整整七日,最后突然魔性大发,烧了整座天宫,又一路向东,毁了东洲归墟中的岱舆和员峤二仙山,方壶圣境被焚得寸草不生,怕是不几日东洲便成焦土。
“殿下,请您……请您一定要……”那飞廉想起这些日子东洲民不聊生的惨状,不禁言语哽咽,那青龙七宿也颇感怀,他们一身的血污,可以想见是遭遇了何种围追堵截,才能最终杀到此处。
“可我,要如何……”屏翳催动熟悉的心诀,但神力却全无响应,让他不免也心焦。
飞廉望了望灵素沉睡的方向欲言又止,终是角木蛟性急,在那头插嘴道,“逼灵素自入玄门,你便可重生!”
在场所有人都望向了屏翳,而他苍白了脸,跌坐在了身后的宽椅中沉默了。
“殿下,当年可是她骗你入了玄门,她与你私奔哄着你,无非就是为了……”
“私奔”二字窜入屏翳耳中,他想回忆脑袋里却又是一阵钻心蚀骨的疼。“当年是她背叛与你!”“要让她还当年东洲万人的血债!”“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该护着她!”耳边纷纷杂杂,绞得屏翳心烦意乱,他捂着耳朵,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就好像是魔咒一般无力挣脱。
“够了,让我再好好想想!”他奋力地挥着手臂,企图让那些声音停下来,可是那些声音还是锲而不舍地往他耳朵里钻,不断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仰天大喊一声,那声音终于是停了,屏翳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众人,但见人人一脸的迫切和期望,他终于放缓了声音对他们道,“我会好好想想,给我些时间。”
飞廉等人沉默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来,就在他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飞廉还是忍不住对他提醒道,“姬殷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恐怕很快就会追来,如果那时殿下的神魂仍未被唤醒,恐怕我等也将灰飞烟灭于此,请殿下三思。”
屏翳的身形微微顿了顿,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飞廉等众人也自觉长留不便,腾了云守在了空中张望。
天高地广,蔚蓝的天幕晴朗如洗,似乎方才的狂风骤雨都不曾存在过,春意来得特别的迟,遍地仍是冬日的枯枝,屏翳但觉内心纷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迈出朝华阁,离俞似回了魂来,一路小跑着跟着伺候,宫中的女官们也如平常一般来去匆忙,轻声细语,他想,刚才一幕莫不是幻觉吧?可瞬间涌入的那些模糊的记忆,承载了七万年的岁月长河,让他相信一切不是自己凭空杜撰。
站在朝华阁前的路口,他茫然不知所向,斜阳沉沉欲落西山,可却仍然踯躅未落,他看着那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一点被群峦遮障,心也一点一点地随着沉了下去。
似乎回忆起那么一段,她着了一套戎装,一人一骑从远处遥遥奔来,漫天的硝烟和尘土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绝色的容颜,飒爽的英礀,她向他微微一笑,就让他心旌为之动荡。还记得那时他曾问她,“为何你要跟来?难道你愿意放弃你曾经的一切?”
“对,我为你而来,因为我爱你。”她笑得从容,唇若胭脂,腮若桃花,肤白胜雪,就在举重若轻间,她的一句话,就让他心花盛放。
他还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那种心情鲜活得此刻仍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