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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荣门将女-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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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人呢?你又怎么打算的?这程子的意思,竟都是他的谋算,你毫无还击的法子了?”韩太后不是太平皇后上来的,她经历过,可眼下也慌了神。赵倧反了她不怕,一顶乱臣的帽子扣下去,左右大权在握,号令天下兵马勤王,拼手博一回,连百姓都不会服他。可现在不行,一则消息送不出去,二则百姓不知英王要反,三则他手里捏着这道密诏,那是她儿子的死穴,给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拍手叫好,只会说赵倧反的好!

    “他善于此道,如今不肯进宫,叫了卫津去宫门,让他把东西带进来交给我,”赵珩眼中明灭几遍,终是把眼神放在了那封信上,“他说等着我去见他,儿子——打算去见他一面。”

    “不行!”他话才出了口,韩太后已经厉声打断,“他不敢进宫,无非是怕你拿了他,他已经动了手,你就敢只身离宫去见他?”

    赵珩哪里不知道?他也是盘算了一辈子,算计先太子,算计荣姜,算计荣家,泰安二年诛景郡公一族,也早他谋算之中,可他独独算漏了这一件事——这一件足以拉他下位的事。

    韩太后见他许久不语,敲了敲小几,见他扭头看过来,啧了一声,沉沉声:“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拿了我这个当朝太后来逼宫!”

    赵珩大惊,翻身跪下去,一手搭早韩太后膝头,痛声开口:“儿子不能叫您以身犯险。”

    “事已至此,我不去?叫你去?也不用等他后招,拿了你,把密诏公诸于众,他上位,名正言顺,”韩太后伸手捏了他一把,又顺势拉他起身,“你是皇帝,要以江山为重,当年错过了一次,如今不能再错了,他想这样叫推你下位?我正要问问他,将来有没有脸去见先帝!”

    韩太后拽了他起身,也不肯再等他来反驳,冲外头招了殿内人,并着她身边服侍的大丫头跟几个姑姑,一应对交代下去,叫去准备出宫的仪仗与銮驾。

    赵珩拧眉看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约莫有半盏茶工夫,一个身量纤长的丫头进了殿,回说准备妥当了,韩太后恩了一声,按了赵珩一把:“走吧,送母后出宫。”

    赵珩不肯动,韩太后手上用了劲儿,带着些强硬:“怕什么,豁出去是一条命而已,他敢动手杀我,你就发旨训斥他,将他恶行告左金吾卫众将士知晓,且看他还拿什么同你硬气!”

    老太后脚步动,前拥后簇的出了慈元殿,赵珩就陪着她旁边,心里说说不出的难过和恨,这是他生身之母,他眼看着她年过半百,本该好好颐养的年纪,却要为他操劳至此,如何能不恨?

    目送了韩太后出皇城,城门口早就没了赵倧的身影,他眼神闪了闪,站在城门口久久没动,不多时回过神来,赶紧打发卫津:“去告诉高赞元,太后移驾英亲王府,叫他派兵去护着,”眼看卫津要动,他又呵了一声,“叫他亲自去!”(。)

147:你都知情吧() 
大邺有明令,京官府邸不许养府兵,但亲王府不同,许养府兵五百。

    韩太后的銮驾出现在长安街头时,就瞧见了罗列成队往来巡逻的英亲王府兵,她料想王府后门临着的永安街也是一样。

    銮驾四周挂着明黄的幔帐,老太后拿手挑了挑,叫外头的丫头:“忍冬,去后头告诉高赞元,他敢轻举妄动,孤夷他三族。”

    忍冬一怔,跟着銮驾往前行,不肯动:“娘娘,您也瞧见这满街的府兵了,怎么能这么跟高将军说呢?”

    韩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一向是说一不二,只是对跟前服侍的人,常多宽容与慈爱,于是她笑着打发忍冬:“怕什么,你只管去告诉他,英王也算孤拉扯大的,他不会轻易就动孤。”

    忍冬分明还有话,终究没再说出口,因她瞧见那只挑着幔帐的手放了下去,显然是不愿再同她纠缠这个问题,于是只好蜇身往后头去吩咐。

    等到銮驾停在了英亲王府大门口时,老太后并不急着挪动,反倒沉一沉声:“叫他出来迎。”

    忍冬忙嗳了一声,提步上前去,就瞧见魏鸣等在角门上,她往那处挪过去,脸色也不好看,没有笑,板着脸开口道:“太后娘娘凤驾到,请英王殿下出来接驾吧。”

    魏鸣啧一声睨她,没同她计较,返身进了府中。

    不多时,有仆妇鱼贯而出,英亲王府的朱红大门徐徐打开来,透着气派,带着敞亮。

    一身绛紫长袍的赵倧带着笑从门下出来,头顶“敕造英亲王府”沿金边的门匾,在两尺高的门槛前半跪下去,清脆着一把嗓子问安道:“请太后凤驾。”

    韩太后才笑了声,忍冬有眼色,早回了銮驾旁,听见里头有笑声,稍躬身打开幔帐,伸出一只手给太后搭,扶着老太后下了銮。

    人在赵倧面前站定住,她抬了抬头,瞄了眼那门匾,眸色暗了暗,只说了句“起来吧”,就绕开赵倧,迈过门槛往里头进去。

    赵倧起了身来跟上去,魏鸣和忍冬二人一左一右的跟在后头,再次是太后仪仗随行的太监宫女儿们。

    原本赵倧也料想过赵珩不会轻易来,所以太后会出现在他的王府,他也毫不意外。

    这会儿打发了魏鸣奉茶水糕点,竟皆是太后平日所爱食爱用。

    太后端了端茶盏,撇了一回浮叶,杯沿就在鼻子下嗅了嗅,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吃一口复搁到一边儿,扭脸看赵倧:“茶奉宁红上来,看样子你知道我要来啊?”

    赵倧随着她笑,边朝魏鸣摆了摆手。

    魏鸣会意,提步往外退,见忍冬不动,悄没声的拉了她一把,他还是不肯挪动,直到老太后给了个眼神过来,她才不情愿的随魏鸣一壁退了出去。

    赵倧端正些身子,只盯着手里瓷盏看,并不看韩太后:“自然是知道的。”

    老太太的火气叫他一句话拱起来,立时横眉怒瞪他:“你想怎么样,说!”

    赵倧见她动了怒,手一顿,顺势把茶杯放了下去,才侧首来看太后:“我想怎么样,皇嫂不都瞧见了吗?”

    “你有什么不足意的?”老太太眉头仍旧皱着,手里还捏着串东陵玉的串珠,转动了两下,“这大邺,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回京,皇帝也随了你的意,叫你管宗人府,又拨了这样的宅子,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足的?我一手带大你,到老了却眼看着你来反我儿子?泽深,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嫂嫂吗?”

    话到后头,老太后几乎已经是咬着牙说的,她心里有失望,更多的还是愤怒。

    赵倧随着她的话叹了口气,稍正神色:“世人常说生恩不及养恩大,我母妃去的早,小时候是您看护我,拉扯我,所以长嫂如母这句话,我一向都记在心里,又何曾不敬着您?当年在云州时,逢您千秋,哪一回不是费尽心思为讨您个高兴?”

    “我说的不是这些!”韩太后手里的串珠脆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怒目嗔视赵倧,果见他脸色僵住,“世间珍玩何其多,我没那么浅的眼皮子。我一辈子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你就这么心心念念要毁了他?你就是这样敬着我的?”

    “那您又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赵倧僵住座位上好久,挪身半蹲了下去,伸手把那串珠子捡起来,细细看时,好几颗珠子都有了裂痕,他又哂笑,“泰安四年太后千秋日,英王倧自云州进东陵玉珠一串,亲奉九九八十一日,每日焚香沐浴,跪诵于佛前。”他就蹲着,擦了擦手珠,又给韩太后递过去,“这是我的心意。”

    老太太心中微动,面上有了不忍,只是片刻工夫,就生生别过头去,冷哼一声,不肯接下来。

    赵倧呵一声,撑着身子站起来,把串珠摆到桌上:“您不是太平世的皇后,早年皇兄杀伐,您是如何一路守着?要不是有了荣臻,那样不要命的为咱们赵家江山——”他拖音,后话不再提,转了话音,“可他是怎么对荣臻的?就因您是经历过事儿的人,所以我知道,他给曹谦岳的密诏,您知情的吧?”

    韩太后哽了一回,她如何不怜爱荣臻?可是儿子和荣臻,她选择的,一定是她亲儿子啊。

    她抬头去看赵倧,伸了伸手想去碰串珠,又守住了势:“换了是你,会看着她掌天下兵马吗?先不说她害的皇帝远去西戎,就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只问你,换做是你,你容她吗?”

    太后的动作,赵倧都尽收眼底,看她终究没再去拿那串珠子,心沉了沉,脸上颜色也不好看:“我不会。”他笃定一句,见太后像暗松了口气,他又讥笑,“可我也不会把她的命送给西戎!这样心狠手辣,我做不来!况且他所做的,也不只是这一件,”他脸色又寒了寒,眼底聚了冰渣,“江北路上他派人截杀我,您也知道,是不是?”

    韩太后背后也凉,倒吸一口凉气,面对赵倧逼视而来的目光,她竟有些闪躲,一时不敢去应。

    见这样,赵倧哪里还不明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家国天下,亲子骨肉,我又算得了什么?”他退了两步,再不去看桌上的东西,“单凭他要我死,我反他,就没什么不行的!”(。)

    。。。

148:恩怨两清() 
“将来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皇兄,见赵家的列祖列宗?”老太后气急,手上也打着颤,朝赵倧指过去,“泽深,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你也不能做个乱臣贼子,毁他帝业啊。”

    “您也不必拿皇兄来压着我,”赵倧挺挺腰杆子,站的很直,“皇兄若泉下有知,他的亲生儿子,里外里的暗通西戎,为一己私仇害荣臻性命,还割让镇县以西数十处给了西戎,他才寒心!”他又咬着牙恨恨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赵家出了他这样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子孙,照样安宁不得!”

    “你!”韩太后怒而拍案起,眯着眼打量赵倧,“这样说来,你是反定了?”

    “是。”赵倧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噎了老太太一声,跟着说道,“您当我封锁四门是好玩的?”

    “你既然下定了决心,做这副样子是给天下人看的?”老太太鬓角蹦起了青筋,可见她是憋足了劲的发狠,“你要见皇帝,想跟他说什么?还是说,你仅仅为了拖时间,等云州军兵临城下?”

    “皇嫂,”赵倧心里大约终究感念她多年照拂,不忍心再惹她生气,于是软了软声儿,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留情面,“云州今早就已经动了起来,江北那里程邑早就回去了,今儿一定响应。衮州和代州我也去过了书信,如今还有贺琪的五万禁军,又有荣姜坐镇,我不想动手,真要闹的京城起战火,没什么好处。”

    听至此处,韩太后也不由得冷笑:“你叫邓秉修一路打上来,百姓就不受战火荼毒了?真是笑话!”

    “邓秉修手里,有我的手书,他所到之处,凡肯降了,开城门迎大军的,自然不会起战火。”他负手而立,与韩太后面对面的站着,嘴角扬了扬,“赵珩爱黎民,但在朝堂中,几个人是真心服他的?他连开国元勋都不放过,朝中人人自危,您觉得,一路而来的六州三府,有几处是会死战的?”

    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脚下一软,身子一晃,整个人跌坐在了圈椅上,唬的赵倧赶紧去虚扶了一把,却被她一手打开:“你早就算计好了,从一开始,就等着今天,憋足了劲儿,要毁了你侄子的帝业,对不对!”她声音尖细起来,伸手去抓赵倧衣袖,攥在手里死命的搓了一把,“你的心怎么就这么黑!”

    赵倧哑然无声,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韩太后那张素来慈善的面庞——他五岁那年,生母殁了,从那以后,他养在韩太后身边,长在韩太后手上,到今日二十年过去,她质问他,怎么就黑了心,憋足了劲要夺帝位,真是叫他情何以堪。

    被韩太后攥着的衣袖愤然抽出来,带的老太太身子一起晃了一把,赵倧远远的退开:“没有人要毁他,是他作茧自缚!若不是他逼的荣姜自去兵权,我压根不会回到京城中;若不是他逼的慎王服毒,曹谦岳何以会反?我又如何会知道当年旧事?还是他!暗通了耶律明澜,叫他进京来求娶荣姜,致使国公爷以命换命来保荣姜,若非如此!”他咬牙一顿,对着韩太后深深礼下去,“我不会下这个决心。”

    有什么东西在韩太后心里一闪而过,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赵倧,抖着嗓子问赵倧:“你你是为了荣姜?”

    “您说的不全对,”他直身起来,并不否认,只是又添上一句,“我不可能眼看着他这样败坏国家

    。”

    “好,好,好,”韩太后连道三声好,竟也看不出她脸上究竟是怒还是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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