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门将女-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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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吴中杰勒马停步,众靖州军看他停住,就纷纷停手,眼看着那几千残兵退入城内,城门也随之禁闭,显然已错过了最佳的攻城时机。
吴中杰眉头紧锁,因隔得远,赵倧看的并不真切,却隐约可见他周身怒意。
此时他据马立于城下,一抬头就能看见赵倧,长枪在地上震了震:“殿下亲口承诺,我大哥入城,殿下保他平安出城来,如今他却横尸帐中,殿下就这么跟我十万弟兄交代吗?”
赵倧生就一派王者气,他体谅吴中杰悲愤,但听他这般诘问,自然也没好气,冷笑了一回往城下看他:“曹王爷死后才可留清明,怎么?要不要我当着你靖州十万弟兄,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自杀!”
吴中杰终究还是退了兵,按贺琪的意思,本来是想索要曹谦岳遗体,一路带回京城去,可荣姜没同意,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即便有再大的过错,也该一笔勾销。
荣姜下了令命三军整顿,三日后启程回京,因吴中杰拒不肯上缴兵符,荣姜只能立即上折,以六百里加急送回京城,将靖州军退和曹谦岳亡故的消息一并送了回去。
因她这个决定是临时下的,故而赵倧知道的时候,折子她都已经派人发了出去。
彼时赵倧怒气冲冲的进了她的帅帐,把贺琪都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缩一个字也不敢说。
赵倧冷眼斜视他,略一抬手:“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她。”
贺琪嗳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就退了出去。
荣姜歪歪头打量赵倧,看他面色不虞,咦了一声道:“你这个样子倒端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怎么了?”
她起了身刚下步下去往赵倧身边凑,他已经冷然开口:“你是不是把曹谦岳自杀的事情一并上禀陛下知道了?”
荣姜微皱眉,点了点头:“依照惯例,我也该禀陛下知晓啊,”她撇撇嘴丢了一句,之后觉得赵倧大概是怕她没分寸,把他人在广宁的事情一并写进去,想着就打了个笑,“你慌什么?我还不至于这样没分寸,把你到广宁来的事情告诉陛下。过两天拔营回京,你跟我们分开走就是了。”
赵倧却已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一抬手捏上了她肩头,力道之大迫的荣姜都忍不住皱眉:“你以为你还回得了京城去吗。”
“什么意思?”荣姜本想打掉他的手,却叫他的这句话说的有些发懵,也顾不上肩膀上的那点痛了,仰着头与赵倧对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倧只是抿嘴不言,荣姜就又想起他特意支开自己才与曹谦岳相谈的事情,还有曹谦岳那些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她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开。
良久后她稍稍推开两步,从赵倧手中挣出来,盯着赵倧,几是咬着牙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他当日所说陛下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是不是跟我有关?”
赵倧从一开始就知道,想瞒住荣姜,绝不是那么容易的,可眼下被她直白的问,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荣姜所忠于的是她自己的心,她也说过,为大邺江山死义不容辞,她守着江北四年,是为了荣臻,绝不是为了赵珩。赵倧拿不准若她此时知道真相,究竟会不会步曹谦岳后尘发兵攻邺,江北还有程邑手握十三万大军,京城中有她祖父跟外祖父可以里应外合,赵倧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一时没开口回她。
可他越是不说话,荣姜心中越是笃定这个想法,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肃然中又带着几分狰狞:“我以为你我之间该坦诚以待,当日曹王爷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不管是什么,我都承受得起——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笃定,觉得我一本奏折呈到陛下面前,就回不了京城了。”
“我不是有心瞒你,只是时机未到,眼下我不能告诉你。。。。。。”赵倧别开眼,没敢再同她对视,稍滞声,复又接上道,“我本意是打算回京之后先跟你祖父商议一下,再看看要怎么让你知道。可如今你上禀陛下,曹谦岳在军中自杀,那陛下一定会以为你已然知晓他竭力想要隐藏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足够他要你死。”
荣姜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赵珩一直都想她死,但为的是旧仇,总归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能把她拘在邺城里,没什么要紧事绝不会放她出来,但却拿不到由头治她的死罪。
而赵倧如今这样说,那就意味着,赵珩想隐藏的秘密若被她知晓,他下手就绝不会再犹疑,届时就是她不死他不休的境地。
赵倧想上前去抱抱她,却被荣姜挡了一把:“所以你得知曹王爷死讯时惊道一声‘坏了’,是知道他自杀另有所图?他是打算用命拉我下水,是吗?”
赵倧心说他可不是要拉你下水,他是逼着我造反,但却什么也不能跟荣姜说。
果然听得荣姜嗤笑一声:“你既知会有眼下这个局面,缘何不早提点我?”说着顿了顿,又哦一声跟着摇头,“不过也是,就算你提点了我,我也还是得如实禀告陛下,曹王爷可真是一步好棋,”她无所谓的一摊手,“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把我一辈子困在广宁府,再寻机下杀手?还是把曹王爷的死算在我头上,就地免去一切职务,干脆押解回京扔到大牢里,以抗旨罪把我关到死?”
赵倧眉心微动:“我这就动身回京,京城中的一切我会尽量替你打点好。。。。。。”
“有用吗?”荣姜冷声开口打断他,“天子掌生杀大权,你想救我于水火中,唯有一条路,”她说着又特特咬重了音,“就唯有那么一条路!不然你总是护的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我离京之前,郑祖父也跟我说过,他们做长辈的,不可能一辈子替我兜着,护我无虞,而你——”她拖音步近前两步,直逼着赵倧发问,“待如何取舍?”(。)
121:带回京城来议罪()
她逼上前来,赵倧却不得不退了两步。
荣姜口中所说的唯有一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要护她一生无虞,唯有夺位,他登基称帝,她才不会被步步紧逼。
赵倧原本是想,等再过两年,他根基更稳些时,就上折子立荣姜做他的王妃,哪怕赵珩不点头又如何?他的婚事也用不着赵珩来做主。到那时赵珩再想动荣姜,总要仔细掂量掂量的。
可他却并不知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曹谦岳的死,一定会让赵珩有所动,而且步步谋算都是冲着荣姜而去,想再稳着赵珩两年时间,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没办法接荣姜这个话,尽管从曹谦岳口中得知赵珩跟耶律明澜有来往,可一日不见当年密旨,他也不能尽信曹谦岳的话,况且就算是真的,他纵决心要夺位,此刻也不能说与荣姜听。
于是他很是无奈,伸伸手又收回来,深看了荣姜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开了。
而就在与荣姜不欢而散的第二天,他动身回京去了,临行时荣姜大概是赌气,也没去送他,他虽舍不得荣姜一个人留在广宁面对未知的前路,却不得走。
至于京城中,赵珩是在当天的傍晚时分见到的荣姜那本奏表。
奏折在手里捏了捏,赵珩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跟着就把折子撂开,叫了声:“卫津。”
卫津是守在暖阁门口的,听赵珩唤他,就躬身入内,半跪下去静候吩咐。
赵珩的手握成拳又松开,如此反复了五六回,叹了口气:“飞鸽传书,告诉他可以动了。”
卫津这回学老实了,没敢再劝,脊背僵了一回,叩首应下,才从暖阁退了出去。
之后赵珩提笔不知写下了些什么,就再没别的吩咐。
直到第二天的早朝上,他才黑着脸旨意吏部传旨广宁府,就地免去荣姜一切职务,许她打马随军,待回京后再行议罪,至于吴中杰,则免去靖州都指挥使职,就地收押,又令兵部与吏部共同拟定,再派遣大将赴靖州接管军中事务。
周尤深听要把荣姜带回来议罪时,明显动了下,但站在他身前的郑雍悄悄的背过手,挡了他一把,他暗暗思忖了一回,终究没站出去。
待散朝后郑雍先出了殿,周尤深倒没急着追上去,一路跟着他步出宫门,才拦住了他去路:“在殿上你怎么拦我?”
郑雍此刻端的是愁云满面,凝了周尤深一眼就止不住的摇头:“陛下当初旨意不能伤曹王爷性命,他如今自杀,陛下只是就地免去四娘一切职务,不锁系,不押解,已经很仁慈了。”
周尤深观他神色,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左右等荣姜回京,也有郑雍他们替她说项,只要陛下还肯留情面,就都好说,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也只是觉得她今次平靖州之乱本有功,却要带回京来议罪,也太冤枉了。”
却不想郑雍长叹一声:“但求无过,不奢有功。”他在周尤深肩头拍了拍,“她就是军功卓著,才有今日的步步杀机等着,不论功行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尤深拧着眉目送他上轿,自招了小厮抬轿来回府不提。
荣榆在书房正看书时,荣济跟荣淮两个敲门进了屋,他一见两个儿子,把书反手一扣,挑眉问:“下了朝就过书房来见我,有事?”
荣济点点头,却拿手戳荣淮,叫他说。
荣淮丢了个白眼过去,心说你可真行,找骂的事情就让我回,嘴上却没耽误,迈出去一步,端是小心谨慎道:“陛下早朝发了旨意,曹王爷在广宁对阵时自杀了,陛下叫就地免去姜姐儿一切职务,带回京城来议罪。”
果见荣榆眉头往一起拢,荣淮几乎是跳着往后退,但却没他爹的疾言厉色。
荣榆听了这个话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但也还算得上平静,指头在书上点了点,沉声道:“陛下想让她功过相抵,这一回平乱的功劳,往后就不能再提了。”他拿手肘撑在了桌案上,以掌抵面,有些不解的自语道,“但是曹谦岳怎么会自杀呢。”
荣济两个对视了一回,皆没有开口。
良久还是荣榆摆手叫他们去,一边同他们说:“这不是大事,你们去吧,等她回来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兄弟俩俯身做礼罢,就退出了荣榆的书房。
才出了门,荣淮就扯了荣济一把:“我总觉得心里不是很安宁,想有事要发生。”
“别乌鸦嘴,”荣济横眉瞪他一眼,扭头往书房方向看,“找打呢吧你。”
荣淮哦了一声收了声,右手往心口处摸了摸,总觉得心慌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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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倧回京已经是第三天,这个时候邺城的旨意也送达了广宁府,荣姜那里也动身随军启程回京来了。
得知赵珩当日下的旨是在太傅府,他悄悄入京,一路避开人先往太傅府去找了周尤深。
周尤深见到赵倧时大为惊讶,摆手退了一众奴才们,张口就问道:“殿下怎么一个人回京了?”
“我从广宁来的。”赵倧往旁边儿坐下,伸手端茶盏吃了两口茶,“曹谦岳死前我也见过他。”
“殿下也太胡来了!”周尤深勃然变色,抖着指尖指向赵倧,“殿下怎么能跑去广宁府。”
赵倧知道他担心什么,仍端的和善,拍拍身旁的椅子:“老师别急,且听我说,若非我此次冒险去了一趟广宁府,估计曹谦岳身上背的密码,咱们一辈子也别想知道。”
周尤深原本还想教训他两句,突然听他这么说,就收了声,顺着他的手坐过去,扭头看他也不说话。
赵倧顿顿声,思量了一番,把当日曹谦岳所言一一转述周尤深知晓,末了添道:“我想来他自杀是为了逼我夺位,一则我既已知道这件事,断不会当做不知情,二则他一死,陛下大抵会以为秘密暴露,要论先倒霉,荣荣是首当其冲,我又不会坐视不管。他可真是。。。。。。”像不愿论死人长短,赵倧话到此处收了声,没再说下去。
周尤深却听的忿然作色,怒拍桌案:“太荒唐了!若曹王爷所言非虚,他怎么配做一国之君!八年前竟拱手把荣臻性命送给西戎,八年后又悉心设计迫害慎王,”周尤深已经有好多年没这样大动肝火,此刻气的浑身发抖,竟也不知道该怪谁,“先帝在时我就劝过他,陛下绝不是可托江山之人,当年殿下一意孤行,乃至八年过去,我还是劝殿下登大宝,殿下从不肯听,到如今再看又如何?我所劝谏的事,难道不该吗?把江山交付到这样的人手里,纵使百姓安居,天下也迟早会大乱!”(。)
122:西戎使团(求订阅)()
赵倧眸色也是一痛,他哪里会想到,赵珩的心黑成了这样。
递过茶盏去给周尤深,赵倧平着声道:“这件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