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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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利心中叫苦不迭!这可真是要了命了!“老头子,你看看,小小还给咱买点心了呢。”
商抗日为之一愣,“小卢,……”
“没事,叔,就是给您……二老和孩子尝尝鲜,不是啥……好东西。”
坐在一边的那个嘉至偏头看看,“什么不是好东西,这是天桂顺斋的点心,在天,这也是最好的!小卢,花了不少钱吧?哦,汤圆也是?”
“你知道?”
“知道,爹,我听战友说过,您尝尝吧,可好吃呢。”
听大哥这样一说,商家几个小的个个双眼放光,“爹,尝尝吧?”
“呆着!”商抗日大手一摆,“孩子他娘,把点心都放外面,屋里热,再放坏了?”
“不吃吗?”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当着人就吃啊?”农村人可不讲究‘当面教子、背后训妻’的那一套,商抗日大眼一瞪,吓得妻子不敢再说,“还有,年前让你放起来的猪肉呢?拿出来,给小卢热热,正好下酒!”
卢利不等女子伸手,先拿起桂顺斋的点心盒,三两把拉断上面的麻绳,往炕上一放,“小三、小四,吃!别理……你……爹,这是哥……给你们买的。”
两盒点心一个是八件,一个是蛋糕。桂顺斋是津门百年清真老店,名下无虚,点心都是用真正的香油和面而成,打开来香味扑鼻;几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食物,眼睛一会儿看看卢利,一会儿看看爹,最多的时候,还是盯着点心,“犊子玩意,你哥给你们买的,吃吧!”
有了父亲的说话,孩子终于大胆起来,抓起一块点心,看也不看的塞进嘴里,噎得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爹,真好吃啊?”
商抗日招招手,让卢利坐下,“小卢,你这份心思,叔领了!你小子,没的说,也不枉叔这么疼你!”
不一会儿的功夫,酒席摆好,下酒菜都是个顶个的‘硬通货’,炖猪肉、炖猪蹄、白菜烩粉条,烙得直径和锅盖一样的大饼,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小小啊,你走得早,队里宰猪,你叔特意让人给你留着,就说等你回来吃呢。来,多陪你叔喝点酒。”
卢利憨憨一笑,端起大茶缸,“叔,许叔,敬……您。”
许队长最爱听这样的话,举起酒和卢利碰了一下,“来,咱们爷俩喝!”
卢利拿起一块猪蹄,虽然是荤食,却也是凉菜,这玩意吃起来是另一种味道:猪肉的浓香和肉筋特有的嚼劲,让人不得不尽力用犬齿撕开,然后用臼齿磨平、捻断、嚼碎,吃一口猪蹄,简直和一场战斗发生在嘴巴里似的。吃一口猪蹄,喝一口酒,再咬一口夹着大葱、黄酱、肉块的热气腾腾的大饼,那份舒服和满足,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知不觉中,三斤酒灌下肚皮,卢利撑得简直都动不了了!“哎呦,……叔,可撑死我了!”
“饱了?”
“我都……顶盖儿肥……了!”
这本来是形容螃蟹肥美的说话,不想给他用到自己身上了?商抗日和许队长哈哈大笑,“再喝点?”
“行啊。”卢利也来了豪情,这顿饭吃得实在快美,二话不说的拿起酒桶,给三个人倒满,“许叔,咱们今天……非得分出一个高下不可!”
“你个瘪犊子玩意,叔喝酒的时候,还没你呢。还能怕了你?cao!”
商抗日却不敢再喝了,他最多能喝二斤出头,真心是干不过这一大一小,点起一支烟,捻几颗花生米在身前,和他们说着话做陪,“小卢,你和你许叔喝着,叔和你说点事。”
“是。”
“喝着,喝着,你就听着就行。”商抗日这样说道:“过年的时候啊,嘉成来我家了,我和他说明白了,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总揪着不放算什么呢?再说,那件事你虽然有不对,他也不是全都没错。干脆,一人退一步就得了。”
“您老说话我……听,您怎么说都……都成。”
“这才是好小子呢。我回来让你婶子给你们做一桌菜,再把你们俩找来,喝点酒,你认个错——他总规比你大几岁不是?”
“妥……,妥。就怕他……”
“他敢?我在这,他还敢把你怎么样?”商抗日大包大揽的说道:“对了,小卢,今年你就十八了吧?”
“十七。”
“虚岁十八,是不是?我想,等你够岁数了,大队报到镇里,把你选为典型,嗯,我想,申请你入党。”
“我……是不是太小……了?”
“小什么?有志不在年高。小卢,我现在和你说,就已经是违反原则了,所以呢,你就装不知道这个事,该干嘛还干嘛,啊?老老实实接受考验。”
卢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入党,舅舅今年多大了,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写了多少份申请书,还是没希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容易了呢?看样子,只要自己不犯什么错误,年内入党不成问题?他自问没有什么功利心,但在这样的时代,党员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分野!“那……”
“你看?我就说吧,你个犊子玩意儿别和孩子说这些,你就不听,吓到小卢了吧?”许队长啐了老友一口,拍了拍卢利,“小卢,你别怕,做不做党员都是那么回子事,党票到手,也是jb毛用没有!你叔刚才有句话说对了,你是党员你得那么干;不是,你还得这么干!”
“小卢,你许叔这话说对了。将来你入了党,我就是你介绍人,你做得好,那是你身为党员应该的;做得不好,人家第一个就找我!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
卢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中规中矩的说了一声,“是。”
“来,喝酒。”
卢利的心情还是受到此事的影响,酒喝得也不是那么痛快了,“哦,叔,有个事……,是我爸……爸,他是……y派,嗯,……”
“知道,我们都知道,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再说了,你没出生他就不在了——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你担心什么?没事,喝酒,喝酒。”
卢利食不知味的用了几口酒,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听老许和商抗日吵嘴,“我就说不让你说,你就不听,把孩子吓跑了吧?犊子玩意,你得赔我!”
第73节 夏粮丰收()
凌晨三点,卢利就坐了起来,抓起一件小褂穿上,洗漱一番之后,拍醒了胥云剑、张清几个,自己先一步出门去,坐在板凳上开始磨镰刀。刀是用好钢打造的,月牙型的刀刃反射着冷光,用大拇指搪一搪,指肚上的肌肤微微发紧——这就算是可以了。
把刀放好,再拿起一把,沾水在磨刀石上推拉,“小小,你起了?”是胥云剑的声音,他揉着眼睛站到门框上,“哎呦,你精神头可真大,昨天累成那样,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你不睡,弄得我也睡不着。”
“胥云剑,你少放屁,你还喊累?小哥让你开手扶,他替你下地,现在他没闹累,你倒闹?”
“就说我,你张清就没开?”
“躲开!”张清推了他一把,“好狗不挡道。”
两个人各自打水洗脸,卢利也不理他们,把几把镰刀磨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也真觉得有些累了,从夏粮丰收,各村镇都开始大肆忙碌起来,每天早上四点到上午十点,下午四点到晚上七八点,一天十余个小时的工作量,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收粮食不比其他,一旦开始干,就休想能挺直腰板,完全是弓着身子,手脚不停的操作,那种辛苦,不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怎么也体会不到的。
除了这种身体上的劳累,另外就是精神上的负担,商家林近一万亩的小麦田,金黄色的麦田在电影中看过去是黄灿灿一片的那么好看,但等到人置身其中,就绝没有什么诗情画意了。麦田一眼望不到头,心理上的冲击极大!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这么多的麦子,几时才能干完啊?
好在夏粮收割是农村的第一等大事,不分男女老幼一齐上战场,讲究是快收快打,颗粒归仓。这不但因为北方的雨季即将到来——麦子一经雨水浸泡,很快就会发芽,那就全废了!也因为要为秋粮播种让路;这二者都是丝毫耽误不得的。
用过早饭,提着几个巨大的塑料桶,拿着镰刀出门,村里的路上已经有和他们一样的农民和知青在出发,看见了,各自点点头,却不说话——不是不讲礼貌,这个时候,都累得半死,谁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了。趁着朦胧的星光到了村子西头,脚上的鞋都为露水打湿,脱下外面的衣服,只穿着小褂,走进麦田,卢利使劲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抓起镰刀,弯下腰去,以左手一把拢住麦子,右手的镰刀轻挥,一片麦子落在手中,把麦子在脚下一扔,跟上一步,第二次挥动镰刀,干了起来。
割麦子最忌讳的是事情就是镰刀使用方向不对,向下容易插进泥土中,损害宝贵的刀刃;向内也不行,那容易伤到自己——镰刀打磨的极其锋利,碰到腿上就是一道大口子,正确的方向应该是手腕画弧,使刀刃在割断麦子之后,向外侧飘出。当然,在熟悉的老农来说,则不存在以上的这种问题,镰刀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看着他们干,真叫一个享受:又快又稳,而且根本不费力似的,大片的麦子就倒在了身后。
卢利汗下如雨,双手的动作全变成了机械式的劳作,脑子中什么也不想,只是一味的收拢、割断、收拢、割断。“小卢,歇一会儿吧?”
卢利喘得像个破风箱,直起身体,回头看去,竟是商嘉成!他同样满头是汗,摘下戴着的草帽呼呼扇风,看他工作的效率,还是比自己高;已经比他所在的位置靠前了近一百米的距离了。
两个人出正月之前,在商抗日的撮合下,喝了一顿酒,表面上是把打架的事情放开了,实际上彼此都知道,还是有一个疙瘩在。今天他倒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
“行啊,小卢,不简单。”商嘉成笑呵呵的说道:“难怪书记看得起你,你们这一批知青中,你算是拔了头份的!”
看着对方竖起大拇指,卢利报以善意的一笑,“还是……不及队长……您。”
“废话,我都干多少年了?你才几年?哎,这是你第一次干这个吧?有把子艮劲儿!”
卢利累得几乎虚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就想躺下去,美美的睡一觉才好呢!“现在几……点了?”
商嘉成抬头看天——长在农村地里劳作的人,都有这样一手功夫,抬头看看天色,就能把时间估摸得差不多,“快九点了。走,歇会儿去。一会儿再干。”
田地里一望无际,全被太阳笼罩着,两个人把镰刀一扔,转身向后。大队里的女子手脚麻利的把割下来的麦子打上捆,运到旁边停着的拖拉机上,等装满了,还要有打谷、晾晒一直到入仓的后续工作,这不用卢利这样的人帮忙,等开始向回走,卢利才注意到,一上午的时间,他已经‘冲’出来近八里地!干脆也懒得走了,就靠在拖拉机的阴影里,暂时休息吧。
“来一根?”
“不,我……不会。”
“这玩意,最解乏。”商嘉成也不勉强,自己点上一支,“你看看小胥他们,都学会了,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卢利抱起塑料桶,通通通的灌足了水,“队长,今年有多少?”
商嘉成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六’的手势,“六百万斤!”
“有那么多?”头顶上突然传来张清的说话,“队长,咱们能分多少?”
商嘉成给他的话逗笑了,“这都是要交公的,你能剩下的没多少。再说,你以为这就多了?亩产还不到六百斤呢。”
“这倒是的,我听说大进的时候,亩产好几十万斤呢!咱们这一万多亩地,得有个十几亿斤粮食吧?”
商嘉成咳嗽几声,一口痰吐了出去,“毬!”
“怎么了?我算得不对?”张清掰着手指头算算,“没错啊,就是十几亿斤嘛。”
商嘉成回头看看,卢利倚在拖拉机的车帮,已经昏昏欲睡了,“下来,小子,我给你们说叨说叨。”
把张清、胥云剑、骆耀华、林反修、胡初三、蒙小彪、李海军、赵拥毛、范美帝几个人叫到自己身前,商嘉成吧嗒吧嗒吸着旱烟,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年啊,要说起来是真惨。你们是知不道,临近的河北昌黎,死了四千多人,知不道是怎么死的?活活饿死的!”
众小一惊,“怎么会?社会主义国家,还能饿死人?”
“怎么不能?知不道为啥?就为了亩产十几万斤闹的!”
年轻人都来了精神,纷纷靠前,“怎么回事?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