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做不到-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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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木盒子,里面层层堆叠的银子简直可以晃花人的眼。可现在在她看来,却不过如此。
看着没有一丝多余的感觉。
甚至就像是在看着一箱子的罪恶。
房门外,絮姐默默地离开了。绫罗将董妈妈从隔壁的杂货库里拽了出来,到了楼下没人的角落,笑出几分得意:“您看吧,我就知道徵嫆妹妹有古怪,果然是她负了韶青!丢了银子还有人往她手里送,这是都盼着她出去呢,真不知道她出去了还要怎么祸害人!”
之前分明是帮着华徴嫆说话的董妈妈此时也沉默了。时常暴怒的脸冷静下来反而严肃的像是另一个人,董妈妈摇着扇子对着自己扇了一会儿,红艳艳的嘴唇才张开:“不行,不能放她走!”
绫罗一惊。
董妈妈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兀自点头道:“哪怕她变了心,只要韶青喜欢,留也要把她的人留在这里,日久生情不行就强办,韶青喜欢的女人我一定得替他看紧了!”
没想到董妈妈会这么坚持,绫罗当即头顶就冒出了冷汗。
这事情与她想的不大一样啊……
“絮儿也是,盗了她的钱以为就可以留住徵嫆,却没想到徵嫆压根就没与韶青说这件事,更别提求韶青帮忙。这下可真的成了彻头彻尾的贼,我要是再不帮一把,她定是要懊悔的难受。”董妈妈轻声嘀咕着,又使劲儿闪了几下扇子,而后突然站起来拍了下桌子:“拿笔来!”
绫罗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兔儿拿了记账的笔过来,而后董妈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
——即日,国历八零六年十一月九日起,落香坊新规,入坊年不满一年者,在两年内若欲出坊,当缴十倍赎金。
意思就是,你年限长的,该咋走规矩还咋走,但是你如果是刚来的,那在我这待满了两年也可以按照原价走。
不满两年的,比如华徴嫆,今年想走的话,十倍的赎金拿来吧,五千两。
五千两!一点不夸张的来说,这就是在打劫了。虽然来落香坊的姑娘多半是走投无路,没个几年都出不去,但也有那种底子好的,想着来这高攀个官员之类。原本的五倍,人还可以接受。可那十倍,就是五倍上翻了一翻,谁还愿意做那个冤大头?
董妈妈也是真的狠下心对自己和这落香坊的姑娘了。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做法,顶着的风险不是一星半点的大。搞不好那就是断了以后的财路。但真叫起真来,万一这样也能有姑娘被赎出去,那她赚也是赚翻了。
“董妈妈,这……这规定……恐怕不妥吧?”绫罗虽已够年限,自己随时出去都没问题,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金主。万一董妈妈这一个意气用事把落香坊搅黄了,她岂不是也要跟着吃亏?
董妈妈撂下笔,看着本子上刚写下的字,板着脸道:“没什么不妥的。我这经营了十几年,总要有两条新规矩。这规矩也不多留,就两年,等到徴嫆的年限够了就撤。”
两年就撤,这不也是针对上华徴嫆了?之前还冲着她说话,这么快就变了立场,果然这些在外面混久了的前辈都是这个以利益为主的样子。
绫罗撇了撇嘴,奉承道:“既然是董妈妈立下的规定,那定然就是有一定道理。姑娘们不会乱说什么的。”
董妈妈颔首,当天就宣布了这条规定。
原本不少人都在眼红着华徴嫆得了银子的事,但在听到这条消息后,都觉得大快人心。也有刚来的姑娘已经想好了找哪个金主的,正在谈着呢,听到了这条消息登时傻眼了。
五倍变十倍,谁的钱也不少大风刮来的。原本五倍的价钱就能让一些金主犹豫一会儿,这十倍可怎么让人活?
她们没什么才艺的,就靠着吃青春这一碗饭。现在董妈妈把她们的饭碗砸了,她们自然不乐意。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少了,变成热闹的人多了。落香坊从晚上起就没消停过,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第二天下午,不知是谁抖露出了风声:“新加的这一条规定,是因为徴嫆的原因!”
华徴嫆!?怎么又是她!
因为这一个凭空而来的消息,落香坊几乎就炸了锅,险些将房顶给掀下来。所有受害者都坚定不移的觉得这事就是华徴嫆的错,楼上楼下不管华徴嫆走到哪都有鄙夷的眼光盯着她。
这次还不止是盯着了,还有闲言碎语跟着一起。
“哎哟,这不就是我们得了君老爷赏识,赐了两千五百两银子的徵嫆美人吗?怎么拿了那么些银钱,还来这接客?是不是因为银子不够用,傻眼了?”
“哎!这狐狸精,怎么不去死呢?留在这祸害我们,也不怕遭什么报应!”
就连已经接了客的妓女,正在陪客人倚着栏杆说话,都忍不住插上一嘴:“真不知道这小头牌啊有什么魅力,搞三搞四的说不定是与君家那父子做过什么交易!君老爷也是,家财万贯的非得盯上这么个不干不净的人,就不怕自个儿也被弄脏了身子,得不到好报应?也是心疼那穆少爷,就看上这么个女人!”
“哎,你还叫她小头牌呐?今年咱们落香坊是砸了花魁大赛的场子,胭脂老板就算得了补偿,那也不得更记咱们落香坊一笔?这今年怕是咱们连头牌都出不了一个了,更别提花魁。到时候怪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是了。”旁边的另一个姑娘道。
华徴嫆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这位有些文弱的客人在迟疑。听到她们说的,她本不想答应。但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回一句,岂不是对不住自己。
华徴嫆微微一笑,引着客人上了楼梯,然后顿了脚,居高临下的看着说她不干净的那位姐姐,先是甜甜一笑,而后亲密的叫道:“菜花。”
062。琴弦有刺()
菜花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脸色一青,抬起脸恨恨的看着她:“你在瞎说什么?我叫采莲!”
“哦,我也没指着你说啊。”华徴嫆笑了笑,白皙的指头在扶手上拨弄着琴弦一样跳动着,眼里平静的无波无澜,只是盯着她,“不过既然你要主动与我说话,我便多说一句。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脏,但我知道自己定然是没有你们这些功夫老道的姐姐熟练的。姐姐你啊,莫要操君老爷那份闲心,还是先想一想自己身边的客人,会不会被你弄脏身子吧。”
“你……”菜花咬唇,当即就抬起了手。但毕竟楼梯已经走到了一半,她的个头儿抬起手都摸不到华徴嫆的脚踝。一旁她的客人不是个爱惹事的,抓了她的手低“哎”了两声就命她放下了,只是脸上分明多了一抹嫌弃。
徵嫆这姑娘名声还是有一些,但也不是很坏。故而她算不算脏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点的采莲姑娘,无才无艺,是出了名的床上功夫好。这样一想,采莲与徵嫆斗,怎么都是吃亏的。他自己也挂不住脸。
采莲被自己的金主劝住,只能气鼓鼓的带了他回自己房里。
华徴嫆也早已在说过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引着客人进了屋。
屋里被简单的重新布置过。毯子换了新的,床幔什么的也被换成了浅黄色。这是她在听说赎身的价钱翻了倍的第二天就找人换下的,为的是渐渐与过去的华芷柔告别。
天儿已然没那么热了,早晚还有些凉。尤其是外面刚下过雨,这乍一进屋儿看到成片温暖的颜色,能将人的心情变好许多。跟这华徴嫆的客人坐在了桌前,看着她为他斟了一杯茶,问道:“她们平时都这样欺负你?”
华徴嫆淡淡道:“在这地儿,遇到谁说什么话都不稀奇,听到了过后忘记就好,不必与她们多纠缠。”说罢站到了客人身后,“妾身伺候公子将外袍褪下吧,屋里热。”
客人低声答应,站起了身子微微举起双臂。华徴嫆始终打量捉摸着他,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这客人好像突然之间就没有她刚见那会儿看似弱不禁风了。
果然,褪下外袍露出里面的薄衫,肉眼可见他这身子十分结实,看起来更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华徴嫆心里疑惑,但也没多表现在脸上,只神色平常的替他捏起了肩,“听闻客人来自鹃山?”
客人抿着茶道:“老家云来,年幼时家道中落,随父去鹃山白手起家,终于有所收获,才有颜面回乡看望父老。”
白手起家,那也是营商的?面上看着可半点也不像。
手上捏揉的力道没有停下,华徴嫆就着这温和的气氛继续道:“既然是白手起家,那定然在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公子能够做到这一步,光耀的回到云来,也是辛苦,妾身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她将茶杯又正过来一枚,倒了茶,再替客人将茶斟满,举杯道:“公子,请。”
对方举杯示意,一饮而尽,举手之间气度果然不俗。
华徴嫆心里留意着,坐在一旁问道:“可否请教公子姓名?”
“沈念白。”
“噢,是沈公子。”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华徴嫆点着头,越过了这个话题,“那请问沈公子今儿是点哪个曲儿?不知鹃山的曲子,与云来的是否相似,能不能入公子的耳呢。”
沈念白道:“旁的我不清楚,但那《徵嫆小调》听着着实令人舒心。也是在鹃山听闻了天音坊主是向你请教了此曲,今日我想才来听一听原版。”
竟是因为《徵嫆小调》点的她?华徴嫆暗暗吃惊,近来是这个原因点她的人可不多见了。
“哪里是什么原版。”华徴嫆面色温和的站了起来,“不过既然公子想听,妾身自然尽力。”说罢走入屏风后,一边思索着是在哪听过他的名字,一边搬过了琴。
“公子若是累了,可至一旁的软塌上闭目休息片刻。这曲子便是令人心神放松的。”
“软塌上?”沈念白顿了顿,“不是说此处私妓用途分明么?”
华徴嫆听得眨了下眼,随即心里有些别扭的笑了:“请公子稍躺片刻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公子既然回来不久,身子定然疲乏得紧。听着曲子躺一会儿,身心都会舒坦许多。妾身是不会逾越碰您的。”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想岔了。”沈念白也不介意,温吞的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着半透明的屏风举起,“自罚一杯,姑娘莫怪在下小人心思。”
“怎会。”华徴嫆答道。
沈念白喝过茶,便去了软塌上。屋子里熏着安神的香,软塌也铺了香软舒适的毯子,躺在上面确实舒服。躺在上面可以稍微看到屏风后面人儿的一片衣角。
他倒是好奇,这个看似小巧却不伶俐的姑娘,有哪里独特,能把明溪公主都比过去……
“那公子,妾身要弹曲了。”华徴嫆说完,抬手拨动了琴弦。
沈念白闭上了眼。
十指熟练地拨弄着,哪怕已有几日未弹,依旧手到擒来。华徴嫆甚至已经不用看琴弦,双目失神的望着屏风思索事情,曲子的音也丝毫未乱。
直到她弹到一个重调,手指蓦地刺痛,痛的她皱了下眉,以为是划伤了自己。可接下来,每弹两音便能感觉到手指刺痛不断,华徴嫆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再看手,上面竟扎了几根短短的小刺,点点血红色蔓延在指肚上,看得她头皮发麻。
再看琴弦,上面至她弹到曲中的几个地方,竟然都安插着和她手上一样的锋利短刺。
“怎么不弹了?”沈念白睁开眼看她。原本听得确实舒坦,已经昏昏欲睡,但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断了琴声,这就有点令人难受了。
华徴嫆疼的脸色发白,刚紧咬着唇拔出了一个小刺,立刻有一点血红冒了出来。
轻轻吸了口气,她道:“抱歉,沈公子,这个琴的音不准了,妾身现在出去换一把琴。”
沈念白又闭上了眼:“恩,去吧。”
华徴嫆起身作礼,推了门出去,五官瞬时皱在了一起。
好疼!
往仓库走着,一边挑着手上的小刺,华徴嫆觉得委屈得难过,可是无可奈何。
就像上次丢了银子一样,这次定然又是有人闯进了她的屋子。要这样暗算她。
究竟是谁呢?总不会是韶青吧?
虽然这次赎身钱翻到十倍的规矩多半是董妈妈冲着她定下的,但这么做也够了啊。董妈妈既然想留下她,那么不管是赚钱还是和韶青在一起,伤害了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絮姐呢?
絮姐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她不信她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
究竟是谁啊……
华徴嫆摇着头进了仓库,发现里面竟然躲了一个小丫头,正是絮姐身旁的猫儿。猫儿见到她,显然吓了一跳,装作是拿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