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第6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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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川敷衍地认错:“好好好,您妈俺俩不称职,你学习不好都怨俺,那,您大伯跟您娘对您俩这么好,您给大伯您娘他俩考个m大呗。”
小雲回头看柳魁。
柳魁笑着摸摸他的头:“没事孩儿,你就是啥都考不上,大伯也知你是个好孩儿。”
小雲又扭回头乜斜柳川:“哼,我要是真考上,也是给俺大伯俺娘娘考哩,不是您俩。”
柳川伸出个大拇指:“有志气。”
秀梅叫起来:“孩儿,可不敢胡说,您伯您妈才是对您最操心咧,您大伯俺俩也就是没事好搁您跟前瞎唠叨两句,哪儿能跟他们操那心比?”
晓慧暗暗冲秀梅使眼色摆手,嘴里却对着小雲说:“咱全村儿都知大伯跟娘娘对您好,您小葳哥可是a大毕业京华博士,您俩要最后狗屁不是,村儿里人肯定会说您大伯跟娘娘其实偏心眼,没真正好好教育您,叫您俩学习都不好。”
小雲激动起来,吵架似的对着晓慧叫:“才不会,小雷俺俩肯定都能考上大学,好大学,重点大学。”
晓慧一摊手:“中,这可是你说哩,我等着你哩重点大学哦。”
小雲气哼哼地靠在柳魁身上跟柳川和晓慧瞪眼。
柳魁楼着小雲,看着柳川呵呵笑。
柳侠心里又开始纠结,猫儿要是不回来,健康方面倒是安全了,可他就再也不能跟小雲现在这样,暖暖和和地跟全家人坐在一起吹牛皮喷大江东,享受家里人的关心了啊。
九点钟,小莘跟小雷、萌萌回来了,三个人看见柳侠都兴奋得哇哩哇啦,柳侠和他们闹了一会儿,就主动提出让大哥他们都回自己屋里去。
柳川明天要起早赶回原城上班,小莘有家庭作业,小雷、小雲、萌萌要练习三张大字,确实不能继续聊了。
秀梅问了柳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大家就各自回屋。
柳侠简单冲了个澡,就开始躺在被窝儿里睁着眼继续纠结。
刚才哥哥和嫂子们没有给出柳侠建设性的意见,但那一番讨论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在京都,几乎所有认识柳岸的人最近见了柳侠,都会问他柳岸是不是就快要学成回国了,然后恭喜他苦尽甘来,未来有了倚仗,以后就静等着过好日子吧。
也就是在大家的潜意识里,柳岸是肯定要回来的,并且默认为柳岸回来就是要报答柳侠。
柳侠就思考这件事,觉得有点不对,按照这个思路,假如柳岸不回来,或者回来后柳侠仍然像现在这种状态工作,那是不是大家就会认为柳岸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个假设让柳侠十分不舒服,而这个假设却是非常可能存在的。
柳侠不想让别人误解柳岸,尤其是家里人。
假如柳岸不回来,外人的评价和目光就影响不到他的生活,所以柳侠不怎么在乎。
可柳岸即便留在美国,他最多三两年,总要回来一次的吧?回来肯定是要和家里人在一起的,如果家里人也对他有这种误解
今天,这个问题解决了。
可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要好久才能见乖猫一次啊!
柳侠翻了个身,没精打采地看着窗帘上朦胧的月光,心里空得跟外面惨白苍凉的夜空一样。
——***——
第二天早上,柳侠七点半起床,柳魁、柳川和小莘、小雷、萌萌早就走了,晓慧也正在换衣服准备出发。
秀梅看见柳侠出来,催着他赶紧去洗漱,饭菜都给他在锅里热着呢。
柳侠走到卫生间门口,晓慧忽然喊着他说:“夜儿黑忘跟你说了,咱妈跟咱伯走哩时候说,你要是最近几天回来,不用回家,要完账回来攒一块回,要不来回跑老使慌。”
柳侠其实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因为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说,寒流马上来了,中北部地区可能有大范围雨雪天气,今天已经进十二月下旬了,如果他被隔在家里几天,就把要账的最佳时机给耽误了。
可是,他第一反应却是:“我都快俩月没回来了,咱伯咱妈一点都不想我?”
晓慧笑着往外走:“你个意见包,咱伯咱妈心疼你你还说粘牙话。”
柳侠吃完饭,秀梅收拾了锅灶,也去店里了,走之前又让柳侠报了中午的饭。
快到春节了,搬家的多,结婚的多,几个店生意都特别好。
柳川不在荣泽了,柳魁现在管着两个店的事,其实就算柳川在荣泽的时候,家电城具体管事的也是柳魁,柳魁还兼着送货和售后服务,那窗帘店秀梅就尽量不让柳魁操心。
柳侠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回来好像是专门给哥哥嫂子们添麻烦的,可今天他真的有事,没时间做午饭。
他先给直属大队孙会计打了个电话,问清楚账户,然后去银行转钱。
荣泽好多单位现在都是银行代发工资,可银行的营业网点却并没有因此增加,柳侠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他,然后银行的电脑又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又让他等了快半个小时。
从银行出来,他开车来到了火车站。
他总共要借给楚凤河大约一百五十万,虽然借钱的事已经敲定了,他还是想过来确认一下那两个烂尾的小区有没有潜力,别他把钱给出去了,最后楼根本没人要,到时候,他还能把凤河往死里逼不成?
三年没来,火车站周围看着好像更破烂了,不过,也可能是冬天,景色本来就萧条的缘故,因为这里人还是挺多的,最早时候的百货大楼也还在开门营业,虽然门可罗雀,橱窗里露出的花里胡哨的商品还是为这一带增加了生机。
柳侠记忆里往那个小区去的地方正在挖路边沟,他找不到绕行的路,下车问了人,上车后转了二三百米,才从北面的一条小胡同里钻进去。
柳侠隔着二百来米的距离看,名字叫“鑫鑫佳苑”的小区,现在像是饿死的巨兽尸体,一排排黑洞洞的窗户像没了眼珠的眼眶,看着有点渗人。
柳侠下了车往里边走,长年无人管理,这一带的蒿草长得半人高,枯死后被风吹日晒野物践踏,高高低低没有规律地乱成一片,他穿着运动鞋,踩在上面感觉还挺柔软,只是裤腿上沾的都是黄白的碎干草叶子,他心里觉得扎的慌。
这个小区一共八栋楼,分东西两排,一排四栋,但盖的时候是从北边开始的,现在,最北面两栋都已经封顶,挨着的南边两栋都是盖到五楼,其中一栋六楼的墙垒了一半;南边四栋从柳侠这个方向看不清楚,好像只盖到二楼或三楼。
这个小区设计的正门是西门,因为直线距离的话,西门到千鹤山路大约只有七八十米,前面只有一排临街的平房。
而北面和南面离主干道都比较远,像柳侠过来的北面,除了有一排临街的三层楼民居,后面还有一排农村的宅基地,宅基地后面是一片菜地,菜地后面是柳侠走过的荒地。
柳侠好不容易走到了楼跟前,拍打了一下裤子上的草屑,他走到近前,用手去抠墙角处的混泥土立柱,抠了好几下,没抠动。
柳侠自己也经常用混凝土,他见过的都是这种用手抠不动的,报纸上的豆腐渣工程据说手一捻,混凝土可以迎风飞扬。
他心里松了口气,楚凤河说,他看着盖的楼,可能也有很多毛病,但原材料绝对都是货真价实的,这样的话,现在柳侠看到的这些,至少不需要返工。
柳侠继续往里走。
既然来了,他想看仔细一点,将来如果需要增加投入的话,他心里多少对工程的进度能有点数。
他刚才看的是西边的第一栋楼,这一次,他想看东边的,可是刚转过东边第一栋楼的拐角处,他好像听到了几个人或者动物的喘息声。
柳侠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应该是从中间那个门洞的西户发出来的,可这里除了这几栋黑窟窿的烂尾楼,就是建筑垃圾和野草,最多也就是又野兔子和黄鼠狼、老鼠出没,怎么可能有人?
他站在那里,支着耳朵仔细听。
如果有人的话,十有八、九是小偷在分赃,要不就是无处栖身的乞丐,无论哪一种,他一个人面对都可能有危险——他的衣服对乞丐应该很有吸引力。
大概过了半分钟,喘息声再次响起,这次还夹杂着说话声:“啊快点再快点啊啊我我不行了不不要快点”
柳侠迷茫:看来是小偷在分赃,可能怕被人找到,想快点分完跑路。
可是,分赃有这么累吗?数钱也最多就是手指头比较酸困吧,至于喘成这样吗?不行了什么意思?硬是用手一张一张数了一百万?
柳侠仔细
“啊啊*保*你特么*死我吧啊还要再快点啊——”
又一阵更沉重的喘息夹杂着男人哭泣似的哀叫传来,最后是一个男人咆哮似的低鸣。
柳侠差点抬脚跑过去,他妈,不会是分赃不均,要杀人吧?他来看个破房子还能撞上个谋杀案?
他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他觉得如果是杀人的话,他还是报警比较好。
他掏出手机,因为太冷,手有点僵,手机没拿稳,差点掉了。
他想了一下,往回走,他得挡着点自己,别被那杀人犯看见了。
他转到身后的楼的西边,刚把机盖打开,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他吓得贴着墙角回头看,却看到一个肯定是乞丐的、矮小的中年男人正从西边的门洞走出来,他走到离楼房主体墙大约五米开外后,突然停住,然后转身对着那个发出声音的窗口,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呸。”
柳侠恶心坏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乞丐裹紧了身上脏烂得不像样子的军大衣,一摇一晃地往西边走去,脸上带着让柳侠万思也不得其解的优越感。
那乞丐也看见了柳侠,好像还楞了楞,不过他楞的太短暂,柳侠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那个乞丐最终是带着一身优越感消失在柳侠的视线里的。
经过这么个插曲,柳侠觉得谋杀案可能不成立,他也不想再关闲事了,从东西两排楼之间的通道直接往南走,这荒地里挺冷的,他赶紧看看南边几栋楼的情况就回去吧。
从北往南数的第三排楼都盖到三层,最南边两栋都是两层。
柳侠听楚凤河说过,当初他的意思,是先盖四栋,收到这四栋的尾款后,再盖后面四栋,这样他们不会赊账太多,因为赊原材料天天跟人陪笑脸说好话,楚凤河也是有自尊心的。不过胡永顺坚决不肯,他觉得同时起八栋楼,显得他们财大气粗,会给集资户和买房的潜在客户信心,有利于东边那个新小区的预售。
柳侠又去抠混凝土,还是抠不动。他满意地吐了口气,走人。
他走到刚才发出声音的那栋楼北面,忍不住扭头往东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两个男的从中间门洞出来,其中个子较高的背着一个挺大的蛇皮包。
蛇皮包跟那人挺不般配的,他穿的虽然不算多时髦高档,但也是干干净净的羽绒服,虽然他带着羽绒服的帽子看不清楚脸,整个人的感觉在那里放着,肯定不是民工。
个子矮点的也是羽绒服,也戴着帽子,还带着个大口罩。
两个人同时看到了柳侠,明显楞了楞,但很快,矮点的往一直东边走,高点的和他同行到楼的尽头,就往南拐了。
柳侠加快步伐,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车跟前。
可以肯定,那两个人是小偷了,那个蛇皮袋里肯定装着赃物。
他妈的那高个儿的太贪了,好歹你们是一伙儿的,你自己那么大一大包,就给你那同伙一个小文件包。
所以没道德的职业不能干,压根儿就没有道德心的人,哪怕是一条绳子上的兄弟,他也不会跟你讲公平和情义的。
柳侠怀着对小偷的一腔不屑从小胡同里钻出来,顺着原来返回,却被堵在了接近火车站的路口。
十几辆军用卡车整齐地排列着,占据了火车站前广场的一半,穿着崭新的绿色军装的年轻人分成四条长队站在火车站候车厅门口,送别的亲人们围了一圈,有人在哭,更多的是眼睛通红,脸上却带着笑。
柳侠忽然想起了柳凌,想起了猫儿。
柳凌当兵走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他请了假跑过来,柳凌在上车前抱着他说,你要是想叫咱猫儿过上好日子,就必须考上大学。
柳侠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那边就接了起来:“幺儿?”
“嗯。”
“有事孩儿?”
“没,我来火车站了,看见新兵搁这儿排队等着进站,忽然可想你。”
“呵呵,我也可想你孩儿,你搁京都,我觉得咱整个家都是暖烘烘哩,你一走,家跟少了可多